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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说手机不可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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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类连同类的心情都不那么了解,又怎么可能了解手机的心情?

天空变成黑蓝色的时候,于庸泽在笔电上按下保存键,起身关机。高高抬起双臂,他伸展四肢,活动间,发出一声舒缓的长长哼声。

扭脖子、伸腿、弯腰,他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很快,寂静室内响起轻微的咔——声。

早就说别总是那么森森地坐在桌子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小黑,看吧,盯着小黑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长,吃不消了吧。

不听手机言,吃亏在眼前。

于庸泽减缓了动作幅度,敲打着自己的肩膀,去卫生间沐浴,简单冲洗后,仰躺在床上。

这一时刻我总是很喜欢,每日睡前他都做一件事,将我放入掌中,指端点按——定手机闹表。

如此,每一天,每一天,他闭上眼睛前最后看见的是我,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见的,还是我。

…………

不多时,于庸泽就入了梦,呼吸匀畅,表情柔和。偶尔地,会皱下眉,或唇角微扬。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样的梦,梦中是公式满天,还是有小师妹陪伴,又或者,梦中他是否将手机带在身边?

我终究猜不出。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凌晨三点时,对面宿舍楼的最后一盏灯也熄了。今天没有人熬通宵,真无奈啊,无论人的精神力如何强大,血肉之躯仍有疲劳的极限。

我不一样,无论精神或机体,都很彪悍。

除非彻底没电,我是从不睡觉的,漫无边际的夜色中,我会看他睡梦中的脸与神情,使劲听他偶尔模糊呢喃的梦话;我会从留着缝隙的半边窗台,看窗外满天星斗,看对楼灯亮灯灭;我还会,在无聊时锲而不舍地继续自言自语,自我歌唱。

这真的不是强迫症。

话说,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彼时,我已是一个颇有资历的手机,于庸泽则是刚迈入研究生行列的新鲜人。

不过这小子运气不错,划分寝室排到他时,硕士生寝室的4人间满了,旁边博士生的寝室楼正好有个单间退了,于是,他混入了博士楼。

博士楼的单间,有独立卫生间、有热水器、有大床、有电视柜,更让男生欢欣鼓舞的,没人检查寝室卫生。

恩,这点于庸泽不需要,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我听到了我机生中第一句话。

“真有趣。”

刹那,我自混沌间醒来,有了感知,有了感触,有了感觉。

浑身是冰凉的,那冷冷之意来自握着我的手,我艰难地睁开“眼”看过去,握着我的人正逆着光,全然看不分明。

周身凉意减退,他将我放在一旁木桌上,向外走去,步履轻盈。边走边笑着抛来一句,“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背影,记住他的声音,无奈之前被他冰了个透心亮,心冰凉,实在思维迟缓,加之刚刚有了感知的“眼”与“耳”能力过于低弱,到底是没记住他声音的特质,也没看清他面容,只觉得他声音戏谑而华丽地滑过,背影模模糊糊地高大挺拔。

他就那样,如上神盘古般在我混沌黑暗的世界中开了天辟了地,却只扔下一句意味不明,没头没脑的话,就朦朦胧胧地又飘了开去,将我留在自己的混沌中。

这显然是个不怎么负责人的人!

可他的那句话,却如镶入了电路板一般,让我牢记不忘。

“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自那一天起,我开始打量这个世界,这个我也实实在在生活在其中的世界。

这世界杂乱不堪,又鲜活生动。

这五年间我在不断学习,我渴望并热烈地期待着,了解这世界。

鉴于始终跟随在书呆子于庸泽身边,学得最多的是他的专业知识,看得最多的是他的专业书籍,记得最牢的是他的专业词汇。

我差点溺毙在理论物理学的海洋里,还好食堂的电视不放专业讲座而是转播当季球赛、实验室里除了有用电脑看文献写论文的同学,还有用电脑打游戏看美剧看小说的好小伙、公车上地铁中还有看报纸杂志谈论八卦新闻的好姑娘。

哦,真不错。

综合了这几年的学习成果,从《封神榜》、《西游记》、《聊斋》等伟大的历史作品,《新白娘子传奇》、《大话西游》、《画皮》等优秀影视作品,《XX修真记》,《我与修真有个约会》,《下一站,大神》等畅销小说作品及游戏中,我惊喜的发现,我大有仙途,哦,也可能是妖途。

管他的,仙途和妖途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绝不该是单一的个体!

妲己身旁有一山洞的小狐狸,

白娘娘身边有小青一路相随,

紫霞身边有闹别扭的青霞姐,

就连孙猴子,在参加四人小分队前也有大牛做兄弟的。

于是,我锲而不舍地说着话,期待着有一天,有个什么妖怪神仙跳过来对我说,“哟,原来你也在这里。”

哪怕不是什么妖怪神仙,哪怕那事物也如我般不能自由来去,哪怕那事物不是同道中机,哪怕不能与我勾肩搭背。

我热烈期盼着,有所回应。

一个人自言自语久了,也会寂寞的。

五年过去了,还是没人没花没草没石头理我。

做为一个出身名门曾经风靡世界的手机,我没有气馁,虽然在外面有时候懒洋洋的,回到于庸泽的这间如我家的寝室,我仍会在闲暇时悠悠呼唤。

不知道哪一个先得道呢……

那人曾说过的那句话,是我混沌世界中一条通向坚稳大地的线索。

不论外间世界如何,就在这房间之中,就在我身旁,一定有什么,和我一样。

我等待着,一声“嗨”,也期待着,与说过那句话的人,再见一面。

可我忘记了一点,那朦朦胧胧的一瞬间,我压根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比

接下来几天仍如往昔,我时常自言自语,无人应对;他经常昏天黑地,埋首研究。

只是细想起来,好像也是有些不同的—他比往日更加埋首研究。

可能是博士阶段的最后一年了吧,我分析着。但是不太久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四天后,佟雯又发来了短信:

【师兄,周五见。我周六还会去N大听课,约待上两周,能否蹭上寝室?】

于庸泽回了两个字母:【OK】

他回的短信内容虽然惜字如金地简单,却在回了短信后立刻停了手边的工作,点了文档的crtl+s,就去找前楼的周雪。

周雪在应用物理方向,因为家在本市,她在学校的单间寝室就彻底成了女皇的行宫,还是最不受待见的行宫,一年中最多亲临个把日子,还是暴风暴雨暴雪的极端天气。

一番不平等的交涉后,被严重剥削的于庸泽拿到了周雪寝室的钥匙。周雪的寝室在五楼,阳面,与他同一栋宿舍楼。这栋楼几乎都是博士二三年级别的大龄学生,女博士住在五、六楼,男生则住在一到四楼。

大概因为读博士的学生年龄各异,都已成年实在无须废话,又或者是世人觉得女博士比圣斗士烈士还神勇得难以侵犯,总之,此楼的宿管阿姨虽神出鬼没难以得见,而此楼的秩序却也一直良好无比。

于庸泽那天从实验楼走得特别早,早到那些师弟们都觉得这太不寻常,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我从帆布包侧袋口看过去,于庸泽都走出五十米了,以张伦为典型代表的八卦师弟小分队还挤在大开的窗口东张西望,企图用他们黑色的眼睛在黑暗的灌木丛中发现什么端倪。

也不怕蚊子从窗口飞进去给你们放血,笨~~~

…………

于庸泽先超市买新盆、新拖鞋、新枕巾、床套、零食等各色物品,回到他的寝室,放下硕大的购物袋,拆掉包装,拿上洗衣粉、床套、床罩、枕巾再奔洗衣房。洗衣机开始工作,他低头看看我,在不备忘录中设下时间,转身朝外走去。

他一路出了南校门,再走二千米拐入夜市,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中,他边走边看,最后在一位推车卖花大爷的满车芬芳中选了一盆栀子花。

那栀子花枝叶青翠欲滴,花又开得刚好,一半香气盈盈,白花盛放,一半花骨朵裹着薄薄绿衣,含苞待放。

他斜跨着背包,双手捧着花盆往回走,我自他身侧抬眼看去,正见他微扬的唇角。

回到寝室楼时,我准时响起了提示音。我一直很守时,时刻与首都时间看齐。

于庸泽于是先去顶层晾晒希望的布品,再左手拎包,右手捧花去了五楼。哦,当然还有我,我在胸前口袋里,探着头。

他打开506寝室的门,不常住人的封闭房间中,一股灰尘的气息立时扑面而来。于庸泽跨步进去拉开窗帘,将栀子花放在窗台上上,再安好纱窗,打开窗。随后他返身回自己寝室取来抹布,折回五楼,认认真真打扫起房间。

学理工的男生做起家务活来,其实还真不错。

第二天一早,于庸泽先去管理中心给506寝室交了电费,再将寝室内周雪常年不用的杯子拿到顶楼做日光浴。

下午五点点,506寝室窗明几净,利落整洁,满室是香而不腻的栀子花香,如果躺倒在床上,还可以嗅到被褥间阳光的味道,桌上的暖瓶中有打好的热水,就连卫生间里都上好了厕纸,热水器已加热到六十度。

于庸泽站在门口环顾一眼房间,扶正门后的拖布,退了出去,锁好房门。

我知道,当半个小时后,他看见到她时,如果她问了什么,他会说:周雪喜欢栀子花,拜托他浇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借到寝室;

他会说:周雪正好前两天回来住过,所以新晒了被子;

他会说:周雪最爱干净,盆和拖鞋放心用,她有两套;

他还会说:你是小师妹,客气什么。

这个白痴,永远都是那样。

一个小时后,我的构想照进了现实里,再次全中。

如果手机的话有人听,我是不是早就比章鱼帝还受欢迎?

…………

夕阳西下,饭后的人在散步,断肠的预言帝手机,在挎包侧兜。

N大林荫路,于庸泽和佟雯并肩走着,不时地,我就能听到佟雯的笑声。

其实这中间我也是用振动音歌唱了好几回地,可是没人理我。断肠啊,神伤。

“佟雯!”

猛然间,我听到了张伦夸张的声音。

“真的是你啊,小师妹越来越漂亮了,什么时候回来学校的?于师兄都没告诉我们。”不远处林荫路旁长椅上的张伦立时起身,三两步走到于庸泽与佟雯身前,一脸坏笑。

“嗨,张师兄,好久不久,今天刚到学校,改天请你们小聚。”佟雯大方地打着招呼,“对了,师兄你最近又发表了几篇SCI啊?”

“唉,伤心事,不提不提。”张伦挥挥手,又凑到于庸泽身边笑嘻嘻道:“提到发文章能不伤心的,整个实验楼,就只有于师兄了,从来没被拒过。对了,师兄,难得我奋发图强,刚才打电话找你想讨论下Richard组的实验,你怎么没接我电话”

“调成震动了,没听到。”于庸泽从侧兜中将我取出来,看了一眼。

“还没换啊?该不是年头太久了,连信号都没接收到吧?”张伦自于庸泽左侧探头过来,仔细打量。

“可不,师兄你真的该换手机了,接不到张师兄电话事小,接不到王导电话,他就该疯了。”佟雯自于庸泽左侧探头过来,补充道。

擦,你俩人唱二重奏呢。

我勤勤恳恳,忠于职守地唱了震动歌有没有?

没人理我有没有?

本分的手机伤不起啊。

“这手机确实该换了。”张伦、佟雯一左一右齐声说道。

我狠狠瞪他们俩,并由衷诅咒他们俩在以后的日子里关键时刻手机没信号,想上网流量已超,想拍照电量不够,想打电话欠费。

在我愤愤不满之时,于庸泽无人能敌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觉得还不错啊,打电话,发短信,什么也没耽误过。”于庸泽用食指擦掉我脸上在侧兜中粘上的毛毛。

“唉。”两人恨铁不成钢般叹了口气。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走到了学校中一处超市门前,佟雯透过超市的大玻璃窗张望了一眼,拉过于庸泽道:“师兄你奥特了,今儿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佟雯引着两人进了超市,走到一楼水果区,这季节正热,超市中有西瓜卖,一排排摆着,又大又绿,颇招人爱。

可我们都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招人爱的绿油油的西瓜皮里,都有招人爱的红滴滴的甜蜜沙瓤果肉。

于庸泽就买过两回看起来招人爱,吃起来招人恨的西瓜,可见自然界的东西都差不多,不论西瓜、人、还是手机,都可能表里不一。

不过佟雯跑这里来演示啥?

我用力从侧兜望过去,佟雯掏出了她白白滴爱疯,手指在屏幕上滑过,点点,再点点,然后就拿起那小白在一个大西瓜上敲了三下。

这丫头也太懒了吧,不会自己用手敲啊,我都替那小白疼。

我还没从博爱的心境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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