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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醉枕江山-第6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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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长街被雨水一泡,泥泞不堪,如今街上行人虽多却鲜有女子,这个满头珠翠、衣饰华丽的少妇却不管不顾,为了追赶前边逃命的青年,一手提着裙裾,撒开双腿踩得黄泥四溅。
    眼见前面那青年逃上大街,更加不易追赶,那俏丽少妇情急之下奋力一甩,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便飞上了半空,正向杨帆当面砸来,杨帆伫马不动,任威驱马上前一步,连鞘的长刀向那“暗器”一拍,“吧唧”一声落地,却是一只木屐。
    任威看看那鞋,再看看自己沾满了黄泥的刀鞘,一时哭笑不得。再看那美貌少妇,光着一双脚丫几个箭步就追上了那青年,一个虎扑把他扑倒在泥地上,双臂抡开,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就是一顿耳光。
    那青年被少妇骑在身上,左支右绌竟然招架不住,一连挨了好几个耳光,忍不住哭叫道:“我是你的丈夫,你竟敢如此对我?”
    那少妇骑在他身上,犹自连扇带挠,大骂道:“我父不日即将成为皇太子,我就是当朝公主,你安敢如此欺我?”
    杨帆听了这话暗吃一惊,仔细再看,恰好那俏丽少妇挥掌猛掴,泥点溅到脸上,伸出掌背擦了一下,蹭出几道泥痕,不掩其秀丽,反增几分俏皮。杨帆看着面熟,心中暗想:“我见过她,这是庐陵王第几女来着?啊!是了,这是义安郡主!”
    义安郡主李馨雨又追又打,气喘吁吁,也是有些累了,眼见府上家人已经追来,便喝道:“一群废物!过来,把他给我绑了。”
    义安郡主既得了郡主封号,便有府第、仪仗和俸禄,还有一群郡主府的属官,如厅上判事、僚吏随员、阉人宫娥等等,只是限于规制级别,没有长史一类的设置。
    她此时已与裴巽成亲近两个月,住在自己的郡主府上,除了一个丈夫,府上所有人统统都是她的陪嫁,这些人自然只听她的吩咐。当下就有两个力大的仆从过来,解下腰带,把裴巽绑了个结结实实。
    义安郡主戟指裴巽,怒不可遏地道:“你好生下贱,与本郡主成亲不足两月,便私蓄外宠,视我如无物,今日不好生整治你一番,你不晓得我的厉害!”
    裴巽不服,大声抗辩道:“那女子本是我的侍婢,早有肌肤之亲,只因与你成亲,才将她送出,另置宅第安置,可不是与你成亲后才蓄养的外宠。”
    义安郡主李馨雨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掴在他的脸上,叱骂道:“还敢抢白!你既做了我的丈夫,还与她藕断丝连不清不楚,难道还有理了?”
    义安郡主说罢,扭头喝问道:“都是些不成器的奴才,执刑之人还未赶上来么?”
    裴巽大惊,挣扎道:“行刑!行什么刑?你要把青芽怎么样?”
    想来那青芽就是他外宠的名字了,他今日逛称访友,跑去与那外宠温存,不知义安郡主怎么得了消息,竟然领人打上门去,裴巽慌慌张张便逃,还不知道义安郡主竟要对那女子不利。
    义安郡主听了只是冷笑不语。过了片刻,就见四个身着内宦衣裳的阉人急匆匆赶来,向义安郡主弯腰行礼。义安郡主厉声道:“可已惩治了那个贱婢?”
    其中一个阉人躬身答道:“遵郡主吩咐,已经割了那女子的鼻子和舌头,请郡主验过!”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血淋淋的两块东西。
    裴巽“啊”地一声大叫,泪如雨下,怒视着义安郡主,咬牙切齿地道:“你这狠毒妇人,妒心奇重、手段残忍,你也配为天皇贵胄!”
    义安郡主冷笑道:“你还要诽谤君父吗?是不是想要你一家人都跟着倒霉?”
    裴巽心中一凛,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却是不敢再骂。义安郡主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傲然道:“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丈夫,我就不敢整治你!如今只是对你小作惩诫,来日再发现你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就阉了你!”
    义安郡主一把拍落那阉人手中血淋淋的舌头和鼻子,又道:“去,把他的头发给我削下来。”
    “啊?”
    那阉人一听大惊,叫他惩治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女人可行,眼前这人毕竟是郡主的丈夫,哪能如此欺辱。再者,裴家也是大门大户,裴家不敢把义安郡主怎么样,可他要是真敢遵照郡主之命行事,裴家想整治他一个下人还是容易的。
    一众内宦阉人不敢动手,僚属吏员也纷纷上前解劝,义安郡主看他们不敢动手,便从一名侍卫腰间拔出刀来,亲自走上去,打散裴巽的发髻,揪住他的头发,一面咬牙切齿地往下割,一面道:“今日本郡主就以发代首,给你一个小小教训,今后再敢负我,绝不饶你!”
    裴巽双手被负,两个力大的仆从把他牢牢按住挣扎不得,只能任由李馨雨割发,满街百姓冒雨观看,对这个不幸娶了皇家女儿的可怜虫纷纷报以同情的目光。裴巽仰天悲叹,号啕大哭道:“我裴巽上辈子作了什么孽,竟娶了一个这样野蛮无礼的女子为妻!”
    杨帆眼见这位郡主闹得实在不像话,尤其是她株连无辜,命人割下裴巽外宠的鼻子和舌头,这般举动更令杨帆厌恶,便向任威打个手势,任威见状立即策马上前,高声喝道:“住手!”
    义安郡主妒火中烧,哪肯理会是谁喝止,只管继续割发,任威见状,只得飘身下马,上前阻拦道:“郡主请住手!”
    李馨雨自幼长于深山,自从知道父亲将成为皇太子,而她将成为当朝公主后,那种暴发户心态一时间让她骄横的有些忘乎所以了。她此刻心中唯一畏惧者只有武氏,一见这人竟敢上前阻拦,不知对方来头,便住了手,问道:“你是何人?”
    这时裴巽的头发已被割得长一绺短一绺,仿佛狗啃的一般。也不知他情绪上受了多大的刺激,这时只是仰着脸看天,任那细雨飘拂在脸上,泪水滚滚,一动不动。
    任威道:“臣任威,只是纠风察非处置使麾下一员小校,郡主以妻凌夫,又是在长街之上,实在有伤风化。便是臣也看不下去了,还请郡主息怒吧,既是家事,纵然尊夫有何不妥,禀明公婆作主也就是了。”
    义安郡主听说不是姓武的,又是个从未听说过的什么纠风察非处置使,不禁冷笑道:“皇家私事,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跑出来多嘴了,你滚到一边儿去!”
    杨帆提马上前,淡淡地道:“本官是当今皇帝陛下御封纠察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洛阳城中但有什么不合法纪之事,本官都可以查!”
    李馨雨抬头一看,见端坐马上的那人一身蓑衣,看不出行装服色,但是一张冷竣的面孔却是认得的,不由失声叫道:“杨校尉!”
    李馨雨知道此人对他们一家有恩,若非此人,他父亲未必能活着回到洛阳,她也就永远没有成为公主的机会,可是听了杨帆硬梆梆的语气,心中还是不悦,冷然道:“杨校尉,这是我家私事,请你不要干涉!”
    杨帆冷声道:“郡主似乎没有听清楚,本官如今是纠风察非处置使,一切不平不法事,本官都能干涉!《斗律》规定,妻殴夫,徒一年;殴伤重者,加凡斗伤三等!毁损他人鼻子,徒一年!断舌,流三千里!本官做过刑部郎中的,所言绝无虚假,郡主不怕冒犯国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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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杀威棒
    李馨雨大惊,倒退两步,色厉内茬地道:“你……你敢!我是庐陵王的女儿!我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孙女!你……你不能如此对我!”
    杨帆还未说话,一直呆若木鸡的裴巽突然大受启发,猛地跳了起来,大叫道:“没错!我要告状!我要告状!有悍妻如此,裴某今后如何度日?我要去向皇帝陛下告状!”裴巽说罢掉头就走,他双手还被反缚身后,这一走动,当真悲壮得如同踏上刑场的义士。
    杨帆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不耻于义安郡主的霸道蛮横手段残忍,可是堂堂郡主真能执之公堂?根本不可能,这位裴公子能福至心灵地想到找皇帝告御状那是最好不过,这件事还是交由皇帝来解决吧。
    李馨雨一见裴巽如此动作,大怒道:“把他给我抓回来!”
    杨帆一摆手,立即有几名侍卫提马上前,向他们面前一横,李馨雨大怒道:“杨帆,你诚心与本郡主做对是不是?”
    杨帆在马上微微欠了欠身,平和而有力地答道:“杨某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好!你好!”
    李馨雨气得浑身哆嗦,可杨帆是朝廷命官,不是她郡主府的属吏,她以为没有人敢拂逆她,人家真的拂逆了,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利,能把人家怎么样。正不知所措间,远处忽又驰来一队人马。。
    那支队伍是一队步卒,俱披蓑衣,头前一员将领是骑着马的,虽然也披着一件蓑衣,却依旧不掩其甲胄峥嵘,他看见街上情形,忽然讶异地唤道:“义安郡主,你怎在此,这是怎么回事?”
    李馨雨扭头一看,大喜道:“妹夫!你快来帮我,这个杨帆欺人太甚!”
    那将领策马驰近,向杨帆这边扫了一眼,冷冷地道:“足下好大的威风,对当朝郡主也敢如此无礼!”
    杨帆看了看他,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那人傲然道:“本官左金吾卫果毅都尉韦捷,掌领府属,督京城左右六街铺巡警事。你又是何人?”
    淋得落汤鸡般的裴巽叫道:“他是韦妃的侄儿,义安的妹夫,杨将军助我,我要告御状!”
    如今庐陵王的女儿新都郡主嫁给了武延晖,永泰郡主嫁给了武延基,安乐郡主与武崇训已然定婚,一门七女,三嫁武氏,两家原本你死我活的紧张局面被一连串的喜事给冲淡了,暂时正处在蜜月期。
    这韦捷是韦妃的侄子,庐陵王倒霉的时候韦家也受了牵连,如今庐陵王回京,即将被扶为皇太子,韦家的政治环境也放松了。这韦捷就在金吾卫里讨了个官做。武家一连娶了三个韦妃之女,倒也不好不为他开方便之门。
    杨帆听他说明身份,便道:“本官千骑卫中郎将杨帆,奉旨兼任京都纠风察非处置使一职。今日路经此处,但见……”
    杨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韦捷听了也觉得自己这位妻姐有些太过跋扈,可他是韦妃的侄子,算是义安郡主的娘家人,这个时候只能是帮亲不帮理,便道:“说起来不过是郡主家事,杨将军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杨帆厉声道:“妻子当街殴夫,有伤教化,影响恶劣,岂能算是郡主家事?而义安郡主因其夫蓄养外宠,便悍然割人口鼻,触犯刑律,这更不是一句私事就能了结的,本官既然看到,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韦捷目光一寒,冷声道:“这等家务事,杨将军真要横加干预么?”
    杨帆冷冷一笑,柔中带刚:“这件事,本官管定了!”
    那位青芽姑娘被割鼻断舌,一生都毁了,很可能还会寻短见。出于义愤杨帆就管定了这件事。他知道义安郡主不可能被依法流放,可若能对她有所惩诫也算为青芽姑娘找回些公道,受此惩诫她以后再想仗势欺人也会有所收敛。
    再者,庐陵王一家自打回京后对他莫名其妙地冷落和戒备起来,这也让杨帆心生愤怒,他要让庐陵王一家知道他杨帆并不是任搓任捻的软柿子。
    如果说杨帆原本对于权力,一向有种漫不经心的随和感,那么这次沈沐的挑衅就刺激起了他的危机感,开始让他像巡弋领地的野兽一般,开始拥了领土和主权意识,他需要宣示自己的存在。
    对他而言,真正的危机来自于他所信任的人。他对庐陵王一家有大恩,庐陵王一家却对他莫名地冷落戒备起来;他对沈沐视若兄长,沈沐却暗中对他做起了手脚。
    以前他的敌人一向壁垒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他的敌人,他没有现在这种危机感,现在这一切深深地触动了他,他的锋芒开始透鞘而出。他要建立自己的力量就需要有声望和号召力,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味蜇伏,托庇于他人羽翼之下。
    听了杨帆的回答,韦捷冷笑着一摆手,喝道:“来人,护送义安郡主和裴郡马回府!”
    一群金吾卫士兵立即持戈逼近,意图抢回裴巽,杨帆脸色一寒,沉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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