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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诸神战场ⅱ--旧时的遗骸-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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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

“对,我怀疑岩壁下方有与海水相同的水域。看这里。”

屏幕分成两半,画面同时快速缩小,并向北移动,橘色的波逐渐变成红色,最终左边的画面定格在从西岛延伸出的栈桥处,右边则定位在火山岩壁中段附近。两处的温度都一度超过平均值12℃,面积超过30平方米,显示出在长波交汇的瞬间,有多大的能量被释放出来。

“设计得非常准确。”十号由衷地赞叹,“释放的能量绝大部分被海水吸收,否则袭向你们的冲击波还要高得多。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长波始终维持在海下传播,所以海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这些波一直推进到接近西岛约两公里处,才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浅显一点说,有点类似于海啸。还记得2005年的大海啸吗?袭向印度沿岸的海浪一开始只有不到30厘米高,一路穿越许多船舶,直到被海床阻碍,剧烈的摩擦和叠加效应才使得浪头骤然升高,一口气卷走了一万多人。”

“你是说,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七道波,让它们安安静静地穿越几千公里,而后准确击中这两处不超过30平方米的地域?”

“正是如此。”十号快乐地搓手,“让人眼界大开,是不是?啧啧,这可不是我们人类干得出来的!再过五十年……不,也许再过一百年,也没法做到!”

“我那个时候听到‘砰——砰——砰’的声音,非常有规律。”叶襄沉吟道,“完全不像是紊乱的声波。”

“哈,怎么可能。”

“真的!还有别人也听到了,就在潮涌袭来时,砰——砰——极有规律,像是从大洋深处传来。”

“也许是海床的反射。对方设计的波形很奇特,无论怎样相互撞击、散射,冲击波几乎没有一次凸出海面,绝大部分都朝向海底释放。一直到最后十公里之后,海浪才有显著提高,并最终撞上海神号。”十号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好吧,好吧,如果你坚持说听到古怪的声音,我先记下来,再查一遍——该死,事情多得要死,我这把老骨头非累断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要毁灭什么?”叶襄问,而后自己就否定了,“不!今天早上的卫星图像显示,栈桥遭受的损害并不太大,只有一部分坍塌。如果有人要摧毁X,这么点能量根本不够啊。”

十号为难地揉着鼻子。“你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上,就像我刚才说的,能量的释放绝大部分集中在海底。我估测了一下,其实中心点爆发的规模并不大,反而是波纹紊乱后,向外喷射而造成的潮涌规模大得多。这实在不像一次定点清除。也许是失误?也许是一次警告?也许是一次对X的试探?”

矢理叹了口气。“算了,不要以我们人类的角度和想象力去猜想了。我们能做的只是继续观察。十号,把此次事件的等级提升到最高级别,禁止任何人调阅,特别是……”他不说话,用指头向上指了指。

“明白。”十号向他点点头,又朝叶襄挤挤眼睛,消失了。

沉默了一阵,叶襄又说:“真的,我觉得那声音也许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好了,十号会想办法搞清楚的。记住你最重要的责任——X。他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是我们的终极目标。”矢理一字一句地说,“找到他。”

叶襄深吸一口气,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理顺。她说:“好。你说得对,什么时候黑玉的事能有个结局,小茵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她当作棋子……你别说话,我盯着你呢。”她拍拍矢理的脸,“随时都盯着你的。”

她走到门边,刚要推门出去,矢理说:“阿襄!组织已经原则上同意我的申请了。”

“什么申请?”

“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就结婚。”

叶襄咬着下唇,飞快看了他一眼。“我、我随时都盯着你的!”说着关了门。高跟鞋咯咯咯地响,她一阵风似的下楼去了。

“盯着……”矢理喃喃自语,“嘿,谁没有盯紧谁呢?”

他不知道楼下,叶襄也在一边抹汗一边自然自语:“……来真的了?”

第九章 迷宫中重逢

矢茵站起身来。

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她仍然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却不再是为那人的死。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就在几分钟前,有个人因为自己而死了,她却分明听见自己说:给我起来,上路。

上路,往哪里走?她不知道。她浑浑畺畺地扶着石壁往前蹭着,突然惊觉,四周为何暗淡下来了?

她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那段被光柱照亮的路看不到了,连拐弯处都模糊不清。前方某个地方亮着一只蜡烛,表明这又是一段深入山体内部的洞。她一屁股坐倒,心内烦闷得想吐,只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玛瑞拉。她捂住脸。她老说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可得偿所愿……她深深吸气,把玛瑞拉最后的惨叫从脑海里抹去。

仍然向前吗?她问自己。

不向前,难道还能回头吗?她回答。

于是站起身,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路面愈加陡峭,有时候几乎就是绝壁挡在面前,需得以攀岩的方式爬上。洞壁也越来越潮湿,到处都在渗水,随意安插的蜡烛逐渐由大型半密闭式的油灯替代。

洞窟空间渐渐变大,也有很明显的岔路了。真该死,往哪里走呢?似乎每条岔路都有灯火,却没有明显的标志。

矢茵试探着先走最左边的路。走了一阵,又是一个岔路,她仍选择最左边。这般走了四五个岔路,开始往下走,蓦地毫无提防,一脚踏进一片水中。矢茵吓了一大跳。不过对岸的灯火照亮了水面,大概有二十米宽。

已经看不到洞顶了,不知有多高,只看见对面十几盏灯一路往上,仿佛一条通天之路。

真奇怪,按说如此长的洞穴,如此多的灯,没有百八十人随时更换蜡烛、添加灯油,怎么也有一些熄灭。可她还真没有看见一盏熄灭的灯,也没见到一个人。难道是鬼魂在维护这些灯不成?

矢茵拼命把这些渗人的念头甩出脑海。她咬紧牙关,哗啦啦地凫水而过。水是从岩缝里一滴一滴积攒起来,透骨的冷。她上了岸没走多远,觉得身体越来越冻,两条腿几乎迈不开了。

咯咯咯、咯咯咯,矢茵牙关止不住地颤抖。要顶住,要顶住。她强撑着爬上一段坡,爬第二个坡的时候,脚下一滑。她在失去平衡前想抓住一旁的山壁,手竟然麻木得无法伸直,当即从坡上咕噜噜地滚下来。

这下摔得太狠,浑身骨头好似都碎了,左边手臂被尖锐的石锋拉出老长一道口子。矢茵痛得两眼发直,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到身体的温度正在迅速失去。离她不远就是一盏油灯,油快要干了,火苗渐次减弱,也许再过五分钟——不,一分钟就要熄灭。

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死去,阿特拉斯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吧。

阿特拉斯会来找吗?或许,他连想都不会想。即使想到,大概也只是瘪着嘴说:“那个白痴吗?哦,谁知道死在哪儿了。”

矢茵莫名的泪水滚滚往下淌——这个坏蛋!正在悲切愤恨之际,突然,一双白得发青、青得发绿的脚出现在面前。

大概是连脑子都冻木了,矢茵完全没有惊慌,怔怔地抬起头看。

来者是一个惨白瘦小的男人。惨白,是因为他的皮肤真的散发着幽幽的白光;瘦小,是因为他个头比矢茵还小,瘦得像只剐干净了的猴子,苍白的皮肤上,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之下便是凸出的骨头,仿佛一丁点儿脂肪都没有。除了腰间裹着一袭破布、挂着一只皮囊外,再没有任何衣服饰物。

他的脸……该怎样形容这张脸呢?单从皮肤的皱纹看,至少有五六十岁了,但那双眼睛澄清透亮,完全没有一丝杂色,如同刚呀呀学步的小孩——啊,刚才那名侍卫便跟他的眼睛差不多。

他的目光扫到矢茵脸上,矢茵浑身一激灵,他的目光却如划过虚空一般,看向那盏油灯。

他走到灯前,熟练地揭开灯罩,提起皮囊往内加油。加好油,他放下灯罩,转身就走。

“等、等等,”矢茵结结巴巴地开口,“请问能不能……我、我迷路了,所以……”

那人回头看她,咧开嘴笑了笑。

“啊亦叻亦沥叻!”

“啊……啊?”

那人说:“啊亦叻亦沥叻!”往坡上走了几步,回头见矢茵呆站着不动,挥手说,“啊亦叻亦沥叻!”

“你让我跟着?”

“啊亦叻亦沥叻。”那人一遍一遍地招手,“啊亦叻,亦叻亦沥叻。”

忽然之间,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矢茵奋力爬起,捂着受伤的手臂跟在那人身后。他们一路爬着,每路过一张灯,那人便利索地加油,擦拭灯罩,再继续赶路。他的动作是那么娴熟,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古怪,让人不知他究竟是在痛哭还是傻笑。

路越走越宽,头顶的洞穴也愈加高远,不久之后,除了脚下这一块,周围的石壁都看不见了。声音倒变得繁多起来,有涓涓的流水声,叮咚的滴水声,呜呜咽咽的穿堂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也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咕咚一下。在看不见的暗处,一些鬼魅蠢蠢欲动,有时折腾得动静大了,那人便庄严地举起手,嘴里发出“梭罗罗、梭罗罗”的呼喊,似在提醒:有客人至,不可失礼!

地面变得很粗糙,细碎,却又极硬,踩在上面像踩在无数刀尖上。矢茵咬着牙坚持,但不久脚底就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她只得蹲下,叫道:“等等!”

那人站住不动。

见鬼,这地方可没有能裹脚的东西,身上的衣服是绸质,根本经不起磨。矢茵一筹莫展时,那人忽地走近,解下皮囊,把灯油倒了。他掏出一柄小刀,将皮囊割成两半,裹在矢茵脚上。他翻出几根藤蔓做的绳子,用力扎进。皮囊内残留的灯油不知是什么做的,伤口处一阵温暖,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谢谢。”

“啊亦叻亦沥叻!”

矢茵站起身试了试,说:“走吧!”

他们爬到最高处——洞窟内的高处,矢茵觉得离着头顶上的石壁还很远——那人停下,手指了指地,示意略作休息。矢茵的确爬累了,坐下喘息,但那人却依然站得笔直。矢茵忽然明白了,其实他并不累,他只是想到自己或许累了。

她不觉大受感动。这个如同山魈、地精一样,面目滑稽到可怕的人,心思倒很细密。他就是负责为这些灯添油的么?是凰王的手下?她不知道,也不愿多想。他有那么干净的眼睛,是敌是友都无所谓了。

她转来转去地四面打量,仍然看不到边缘,不过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周围也不是真的漆黑一片。脚下的岩石发出微微的紫色光芒,让她看清了自己坐在一道山脊上。左首来时的路被油灯温暖的光芒照亮,有几处灯火仿佛被人掐碎揉散了,随意散落——原来是一条地下河流,刚才听到的流水声便是它发出来的。

她往右首看,山势陡然下沉,有点像外面的绝壁。在一片黑暗虚无中,不时有不可名状的光点飞速闪过,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留下长长的辉影。

多么奇妙的感觉,明明在洞内,却如同身处空旷的荒漠。矢茵悠悠长出口气。她很惊讶,因为在这深不见底的地底深处,在这前途渺茫之际,自己的心倒说不出的恬静从容。

“这不是人。”

“你说什么?”

那人回头看看矢茵,又转过头。矢茵使劲甩甩头,是幻听?

“体温和体内激素有问题。”

“谁在说话?”这次听清楚了,那声音几乎就在头脑中生成。矢茵浑身冒冷汗,低声说:“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身上,你忘了么?”

矢茵愣了片刻,突然觉得脚踝处火烫。她伸手摸下去,摸到了那根脚链。对了,侍女们给她沐浴时,这脚链无论如何解不下来,原来是它自己不肯……

“你……你是怎么……嗯……”

“进入你的脑海?呵呵,我是幽灵。”

矢茵想了想,摇头说:“不对。我感到你在颤动,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把声音振动到我的腿骨上,进而传入耳蜗。”

“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开玩笑,这一个月来,一直戴着阿特拉斯的发夹,训练用骨头听声波,这点伎俩想骗过我?她记起在山城市的地下管道内,那个神一般的影子说,要把这东西送给自己。原来这玩意儿竟然是活的,呃,至少像是活的。

矢茵背着那引路的人,低声说:“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该死!”

啪啪啪,啪啪啪,那家伙仿佛在敲打自己的床板,自言自语地说:“该死的存储单元,该死的权限!”

“你在干嘛?”

“我……咳咳……我没权限调用记忆,我是……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触发的!”

“触发?”

“你以后就会明白,我是一根被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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