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蔷薇-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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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有一天，我们这的障碍都不存在，你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却接着道：向薇，不论你现在怎么想，希望你等我，等到我处理好一切再做决定，再给我一个机会。
车子行驶在初秋的夜色里，风从车窗吹来，耳边的碎发打着她的脸，是细碎的痛。他的话还在耳边，他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蔚安，沈佳妮，他们之间的人已经够多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再在一起，可她也明白，再记得骨铭心的爱情，也比不过每天一点一滴积累的痛。她不害怕和他在一起所要承受的压力，只是害怕他们敌不过这滴水穿石的伤害，将这份感情变成负担。
人这一生，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人们在寻找爱人时，也要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最后结婚的那一个也许不是最爱的，却一定要是最适合的。她和叶从南相爱过，将来或者仍在爱着对方，可他们却一直都不是最适合的。
想起沈佳妮大方得体的微笑，何向薇倒有些释然了，未来的他也许会比与自己在一起时生活得更安宁。
待秋天的落叶扫净，又一个冬天便开始了。何向薇依旧重复着原来的生活，只是，大概由于季节更替的原因，对生活的热情减少了许多。身边的人多少都感觉到了她的变化，而陈柯宇则感受得最多。
和上次失恋不同，这次的她什么也不说，既不去憎恨，也不去争取，只是任命运和生活随意摆布。每当他们谈起她的状态时，她都会笑着说：“这难道不是传说 中的成熟吗？”
陈柯宇听了，却总是沉默。
他们的婚期一直没有定，何母在电话里问过好多次，何向薇都不太在意，有时候她想，或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还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难得的是陈柯宇也不提这件事，倒是周围的人经常问起。随着时间的变长，人们的猜测也越来越多。
那天，下了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全城交通瘫痪，她索性请假不去上班，围炉做了几个好菜，想想一个人吃太可惜，于是包起来，走了几分里的路来到了陈柯宇的住处。打开门看到她时，他十分惊讶。餐桌上，她准备好了饭菜，他沉默地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向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她一怔：什么事？
他见她如此，便笑了笑，不再提起。
酒足饭饱，他洗碗回来，发现她独自拥着毛毯躲在沙发里看着避实就虚，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坐过去，她勉强睁了睁眼睛：几点了？
“还好。”他道。然后将她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肩头。
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看着电视。“真没有什么对我说？”他问。“说什么？”她问。他不语，替她整理着长发，过一会儿才缓缓道：向薇，你幸福吗？
“嗯？”她不解。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其实幸福是一种能力，它能让自己变幸福，也能让身边的人幸福。有的人一直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而有的人，却一直努力让身边的人幸福。他顿了顿，向薇，你有没有想过任性一次，只为了让自己的幸福？
“你想说什么……”她迟疑地道。
他却专注地看着她：向薇，我们分手吧。
她怔了怔，却并没有太惊讶。他笑了，轻轻替她盖好毯子：你也知道我们终会走到这一天……
没有责怪，没有愤怒，一切仿佛都是顺理成章。
“从开始起，我就想，或许有一天会在一起谈这些，只是结局不同，或者在一起，或者像现在这样。”他的目光温和，淡然，虽然仍有一点可惜。
人生里可能遇见很多人，可是真正想共度一生的却寥寥无几。他也是在经历了一次错误的选择之后才遇到了她。那时的她还守着男友，为了未来的生活努力。而他呢，却尝尽了爱情变为苦果的酸楚，从天堂跌进现实。他总是先她一步成长，然后看着她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他放慢脚步，耐心地等待，希望这次命运给他一个宁静的未来。而她呢？却在道路中迷失了。于是他拾回了她，看着她努力忘记过去，看着她一点点强迫自己，看着她在把自己变成一个麻木的人。而这一切，却不是他想要的。因为推动过，所以更明白爱的真谛，也更明白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幸福。他不是刚刚恋爱的毛头小子，也不是急于结婚的年轻人，而是一个了解生活，明白婚姻是什么的男人，所以，他决定放开她。
他安静地叙述着，听不出任何的失望和伤心，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感受到的是天空一样的广阔的安宁和平和。他对于幸福的期盼不再急切，对于爱情的理解超越了她所能理解的一切，只是，她还没有爱上他，而他也明白这一切。
“我也心动过。”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绻缱，“除了少年时，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心动了。”
她什么也说不出，一切的评议都无法他的包容，也形容不出她对他的愧疚。
“对不起，我……”她想道歉 ，却觉得所有的道歉的话都如此苍白。
他了然地笑笑：其实我也没有失去什么，或者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收获了更多的幸福，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不会为了分手而去怨恨，唯一在乎的只是过程。
没有争执，没有纠缠不休，没有哀怨，也没有痛苦，他们在一起的一切，都只有安宁和幸福，就算到了分开的这一刻，也丝毫不觉得心酸。
他托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缓缓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一如他最爱的样子。
“向薇……”他低下头最后一次吻她，再抬起头是地，一切都回到了原位。
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季节，他们终于做出了选择，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的灯光却一如既往地温暖。
分手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运般难受，却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对于陈柯宇，就算是再无情的人，也无法完全不去心动。
站在窃笑前，她仿佛能看到那些飘舞的雪花中有她经历的一切，在这座城市里，她奉献了青春和爱情，却收获了更多。除了泪水和伤痛，也第一次明白，爱情还有如此的表达方式。第一次，她无比渴望回到故乡，无比渴望回到亲人们的怀抱里。
于是当新年即将再开始时，陈柯宇将她送上了归乡的路程。分手时，他笑道：“这次，换作我先离开好吗？”于是，在冬日里撒满阳光的机场，她望着他走了出去，消失冬日雪地里耀眼的光线里。没有一次分离让她如此安心，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有产丰让自己和他人幸福的能力。而对于回到家乡，何向薇想了很多。回去，意味着回到熟悉的环境，回到父母的身边，当然，也意味着将要面对许多无休止的问题。以前，她曾经非常担心这些，它们就像瘟疫一样纠缠着她，以至于只有离开家乡才能逃避开。可是现在，那些却都不重要了。
离开陈柯宇，想也不用想，一定会受到父母狠狠地责备，而之前叶从南的到访，也让亲人们对她的婚事寄予了很多想象，可是这一次，她却将一切都打碎，重新来过。一个即将三十岁，事业无成，被男人甩了三次的女人，却并没有像常人想象的好运般垂头丧气，失败和伤痛，以及那些岁月给她的不仅是磨砺，也是崭新的重生。第一次她没有理会别人同情、好奇以及幸灾乐祸目光和询问，第一次，她不再为自己有可能做一辈子的剩女而害怕，第一次，她为自己还能在父母身边而庆幸，第一次，她的生活只有自己，也没有男人。因为ADA即将生产，于是何意轩也将她送回了家乡，渐渐他将工作转移了回来，于是，她能聊得来的朋友又多了一个。怀孕的难过和不便使ADA变得沉默很多，可是看上去气色倒好了些，或者是即将做母亲的缘故。哪怕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孩子依旧还是她的。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对于何向薇和陈柯宇的分手，ADA只说了一句话：你会比我幸福。
面对生活给予的波折，有的人选择了顺从，而有的人却坚持自己，但是更有的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于是，看着ADA，何向薇知道自己没有遗憾。又是一年的春节即将来到，过节的气氛似乎连冬天的寒冷也要被赶走了。作为何意轩的新助理，何向薇除了参与公司的一切庆祝活动外，还承担了家庭聚会的安排任务。由于何意轩也ADA都打算在家过年，于是何家的春节格外热闹。春节前夕，何向薇被母亲派出门采购，当她手拿着满满的年货走出商场时，头脑里清晰地闪过去年的情况，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可是却再也见不到同样的人，也再没有同样的心情。
她微微苦笑，独自擒着东西一一放到车上，看身边的人们和家人笑语欢声，看他们结伴离去。而她，一个人走。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红灯亮起，她将车子停在停车线前的一线，电话响了。异地的号码，陌生的口音，对方自报家门：我是林蔚安小姐的助理。
过年前的喜悦也没办法冲淡见到往日情敌的沮丧，何向薇在听到对方助理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在思考怎么才能不去见他们，可是，最终，她仍坐在林蔚安的面前。开阔的酒店餐厅里上午时间几乎没有人，只有三两个服务员站在远处。林蔚安就坐在何向薇的对面，她扰着裘皮大衣，戴着宽沿的帽子，即使在室内，也没有摘下帽子下的面纱，可即使如此，也看得出她露出的下巴较之前尖瘦了许多，脖颈处唯一露出的一点巴掌大的肉也开始松懈。这次，她没有吸烟。
或许是何向薇看得太入神，以至于林蔚安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喜欢站着说话？”
服务员送上柠檬水，低声问两人还要点什么。何向薇表示不用，林蔚安更是连话都未说。“找我什么事？”待服务员走后，何向薇开门见山地道。
林蔚安沉默了一下，才略带沙哑地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何向薇挑了挑眉：“托大家的福。”
林蔚安似乎是想冷笑，可是却只是微微地喘了口气，这才道：“你不想问从南过得好不好？”
“不想。”何向薇看着她，发现面前这个女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连连续地说活都有些活力。
“你病了？”她问
“不关你的事。”林蔚安似乎有些生气，提高了声音，“你真的不关心从南？”“他有你和沈小姐，又能坏到哪里去。”何向薇淡淡一笑，“您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吗？”
林蔚安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说这番话时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过了一会儿才道：“没用，你和我赌气都没用，你心里还爱着他。”何向薇冷笑：“你今天找我就为了说这句话？”林蔚安听了，顿时了顿，这才道：“他病了，你去看看他吧。”仿佛有什么狠狠地在心上敲了一记，以至于过了一会儿，她才恢复了正常呼吸：“你说什么？”
林蔚安没有看她：“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了怎样？不去又怎样？”何向薇道。“你……”林蔚安似乎气极，缓了好一会儿才喘息道：“能说出这种和衣而卧……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他？”
何向薇挑了挑嘴角，脸上却半点笑意全无：“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能放任我们在一起吗？你要我去探病，认为这是对人的安慰？错了，只要你存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就算我去看他多少次，也弥补不了你对他造成的伤害。到了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若真心疼他，就不会三番五次横在我们两个之间，你要是还关心他，也不会在不放他走的情况下，还来求我去看他。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见面，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对他最狠的折磨？！你凭丰对他的恩情要挟他，让他一辈子留在你身边，不能幸福，也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让他一辈子都活在你用感情做成的枷锁里。而你呢？还要偶尔摆出一副心疼他的模样，让他尝一点甜头，然后，再硬生生地将幸福从他手上剥夺去。你说我没有爱过他，产供销才是人来也没有爱过他的人。你不会体谅他的想法，也不会让他得到幸福，你对他的一切感情都只是卑鄙的占有。他的青春，他的身体，他的精神，还有他的感情，你一个都不想放过。你没有资格质问我对他的感情，因为没有人比你更自私，没人比你对他更恶毒。你问我会不会去看他，我只回答一句：不会！只要你不放过他，我就永远也不会按产丰你的意愿去伤害他。”
说完，她站起身，看着林蔚安，一字一句地道：“只有你不在了，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林蔚安震惊地看着她，即使隔着面纱，她惊惶的表情也清晰可见。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她垮下的身体，居然感觉她有点可怜，可是马上，从心底涌上来的怨恨便占据一一切思维。拿起手袋，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