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时好-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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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笑:“你懂不懂?”
乐言大笑,“我跟棹西说过许多次,你不至于这样小气。”
时好凝神望着楼下棹西单调的背影,轻轻说:“别夸我。我不是大方,只是单细胞,不到眼前的事,懒得多想。乐言,说得难听点,即便锦城与爸爸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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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瓜葛,上一代的事了,翻出来,全摸清,也并不是为了尊重他们。何况,我父亲已经去世两年了,给他们留点颜面。”
乐言眉间微紧,看了一眼时好,“棹西却不这样想,锦城因为大风去世而发病,可疯了以后却只记得沈征,可笑么?大风泉下有知,肯定气得还魂,或者看见沈征,掐他脖子。”
时好狠睇一眼乐言,又问“锦城她能彻底治愈么?”
乐言出神一会,“我不知道。”
“你是医生。”时好高估乐言。
“你也说了我是医生,不是神仙。”他失笑,“更难受的是棹西,锦城有事没事喊你父亲的名字,已近六年了,真快。”
韶光轻贱,锦城的记忆仿佛停驻在十六年前,她约见沈征的那个下午。她忘记了,去温哥华后,她和眠风相处的所有。包括,她对眠风的敬爱。
原来,爱这种东西,前面和后面不可以多加一个字,敬爱和爱戴害死人。
眠风不会瞑目的,现在有机会和沈征在阴间角力。
无用,锦城已经变成这样。
“他本也不想接触你,是锦城说对你父亲有过一个,怎么说呢,在我们听来都觉得非常无稽的承诺,谁知道最后是棹西把它当真了。”
时好苦笑一声,“你知道么,棹西刚出现的时候,的确表现得像来讨债的。”
“锦城大风都说他是讨债鬼,顽劣不堪。”乐言说。
“再加上有你这个对照。”
“噢,我是比他可爱点……”
时好一扁嘴,“你?你把我爸说成雪糕。”
乐言捏一捏拳,吸一口气自言道:“看来我得去漱口,先走了。”
他走开,让时好独自静一会。
时好站在窗前,楼下,有他背对着她,手架在膝盖上,人微微前倾。从后头看起来像在哭,当然,她相信曲棹西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掉泪的,何况锦城现在病情已渐趋稳定。
她想过无数次,棹西为什么会掐着点出现在她身边。
人世光阴,若似弹指,时好却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大部分时间她选择随波逐流,为什么不?平凡人非补天料,随波逐流就很好,她觉得她这条命途也长得不怎么曼妙,再信再争?绝望了要。
可原来所有一切,早已是算好的,人为的,或者,偶然的。
而棹西那头,心绪纷乱如麻,天气炎热,蝉鸣如痴,他未曾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安。也想过有一天与时好坦诚以对,哪怕能有一件事。他知道的太多,她知道的太少,心里做过十二万分的准备,及到开口还是临阵脱逃。她会不会笑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棹西自以为即便不能翻之为云覆之雨,一切总归在他掌内,不料在这种情况下捅破,时好本就是他心里最沉重的一方,牢牢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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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他还没有回头,时好已经笑意盈盈坐在他边上,瞧了她两眼,“仔细回想下,和你相处倒也算方便。什么话都不用费心思,反正十句话里九句半不是真的,剩下半句是‘嗯’‘啊’‘哦’之类的语气助词。”
棹西僵脸,不接话。
时好拿手遮住脸,有点抱怨:“为什么不坐前头阴凉的地方?这里简直能把人晒成人干。”
“你觉得热先上去罢。”棹西也不看她,说,“或者打电话叫小刘接你回去,我等会陪会锦城再……”
时好却转身抱住棹西的脖子,轻轻说道:“会好的,锦城会好的。我相信。”
棹西叹口气,低沉地说,“我上去就宰了乐言。”
“他已经后悔,说要去漱口。”她还是环住他的肩,没有放开,她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叫你这么放不开?你不是无所不能的曲先生么?”
棹西听了闷笑一声,终于紧紧搂住时好,“可遇上曲太太之后,我神通全失。”
“噢,全赖到我头上?”她难得得没有同他顶真,“既然锦城认识我,不如我也留下来陪你照顾她。你一个人又要顾公司又要顾病人,太辛苦了,拜你所赐,我一直闲着也没正经事做。”
“你真的愿意?一般人避之不及,锦城会拿指甲抓人,还极深。”棹西温温地笑:“就是上次你以为是……其实是她干的。”
“噢,乐言说她只抓你,还说锦城和我在一起情况不错。”时好眼珠幽幽一转,“这让我有成就感。”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棹西无计再施。
他们一起上楼,锦城仍再熟睡,两个人一起坐了一会就要离开。
临走前,时好快一步进电梯,乐言扯住棹西沉声说:“你怎么来的?收到哪里的风?她也来过了。”
棹西静静说:“我有数了。”
乐言不善地盯着他。
棹西刺瞪回去,“你想象力太丰富,有空吃点药。”
他走进电梯,时好问他怎么了。
他说:“乐言疯了。”
她说:“不然怎么跟那些人交流。”又示意噤声,“小心小心,他有顺风耳。”
棹西苦笑,带着时好离开慧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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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棹西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一刻不停摸着下巴,动作局促,也不说话,时好见他脸色讪讪便微微一笑扭开收音机想等一会整点放歌的节目,可前头广告繁多冗累,听着听着不仅腻味,连颜色亦不大好看起来。
她说:“怎么东寰的广告会放在我们锦征前头?”她对那对父女的所作所为仍耿耿于怀,话却是无心为之。
可到棹西这里变成听者有意,以为她指桑道槐,依旧不接话,脸上愈发阴沉。
时好忽觉得边上坐着仿佛是一团邪异青气,也胸闷起来,索性关了收音机,靠在窗上出神
棹西却随手开了唱碟,长长的吉他前奏,她听得出是《加州旅馆》,一首一首,尔后有《昨日重现》和《此情可待》……这一碟是刻录版,几乎每首都是时好喜欢的经典。棹西以前笑她什么都喜欢经典,不进取,唱起歌来唱腔也似八十年女歌手,说是娶了带不出去的老派女。
她唇角小小一弯,这时也会心,只是没有人说话。
这种缄默的气氛持续过晚饭,棹西一直是淡淡的,两人对白里他索性连那九句半也省了,只剩下单音,“嗯”“啊”“哦”……
时好夹了一点时蔬,笑道:“今天怎么了?刚会说话的婴儿也比你说得多。”
他心不在焉地答:“嗯。”
这让她对他的执拗更加莫名其妙。
晚上棹西倒留在家里,时好觉得气闷不堪,愈发连电视也不想看,伸手关了灯早早躺下。
棹西在她身边,两个人背对背,半夜寂静,就听见外头夏虫夜鸣,吱吱呀呀,像一把钝刀背一下一下磨在时好心口的结上,不疼,咯硬。
她忽然轻轻开口:“棹西,你睡了么?”
“嗯。”棹西顿一顿,又含糊说:“睡了。”声音极冷淡。
时好转过去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温热后颈窝里,他的后发细碎地碰着她的鼻尖,她笑说:“你怎么这样,大男人别扭起来像小孩子,还要我哄你不成?我不满,我要拍照,把你这张拧脸录下来,再要拿去杂志爆料,标题也想好了:城中富豪曲棹西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直白但有爆点,勾得人想读下去。”
棹西听她一个人絮絮说了一堆,想张口辩驳也觉得荒唐,终于握住她贴在他腹上的手,紧紧攥着,带了点沉沉的笑意:“我知道曲太太是前爱岗敬业媒体从业人员,但是我也想知道她会怎样哄曲先生?”
时好呆半响,才微瞑着眼浅浅吮他后颈上的一小块皮肤,她的唇有点干,呼吸是清盈的却听到他的逐渐转为浓重,于是她眼珠一转,当真哄道:“小朋友生完闷气早点睡,明天起来阿姨带你买糖人。”
“沈时好!”他轻重不分地捏住他的手背,有点火光。
“那么,棹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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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她见他不领情,缩一下抽出手,又翻回去。
“晚……什么安!”棹西不知道时好也会这类挑衅行为,叫他震惊地无以复加。
时好只觉背上的被子一掀,脖颈上像蜜蜂蜇了一样被人咬了一口,她啼笑皆非,急道:“嗳嗳嗳,这么快就投降?我以为你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明天再说。”
“刚才不是还很有气节?”
“气节?天亮再说。”
“曲棹西,你这个……”……她说不了话了,棹西趁胜追击,才不给她机会。
……
事后,时好抬手轻轻捋他仍温湿的发鬓,又重重揉他的鼻子,说道:“你就不能躺平?下去下去。”
棹西觉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仿佛冲掉了一身晦气,他随她作弄他,又变得天朗气清地笑,只是缓缓摇头,身体也不肯动。
“可你压得我肺疼。”时好抱怨。
“哪里疼?”
“肺!”
他一口下去,再抬起来眼角还是笑的,口气却严肃地像医生问诊,“现在呢?再不然心疼不疼?胃呢?”
时好偏过头,“真是肉麻当有趣。”
“唔,我重质不重量,你能听就多听一次。”棹西说得满不在乎却抚她光洁的额头。
这种话说多了,很快就腻,不中听了,尤其对时好。本质上两个人有点近切,倔起来油盐不进,好话说两车也是倒在水汪里,撞在一起倒是相生相克,相互牵制。
可棹西没有想过时好会向他服软,这怎么能不叫他心生喜悦。
“说得好像是限量奢侈品。”时好说:“原谅我,城北平民区出身的姑娘,看得起买不起。棹西,这也是为什么你看来天大的事我觉得稀松平常,以前我没有这样多精力参详什么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战战兢兢过日子都来不及。上班,主编门神脸相迎,下班,主编扑克脸相送,抱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快乐在生活。反倒那些你小拇指勾一勾就来的东西我得背在身上,柴米油盐,你懂不懂?还要照顾外婆,直到她病逝。”
“时好,你可以张口要,你宁愿住到城北?”棹西抬一抬下巴,目光灼人,“还是沈……你父亲,不肯给。”
时好知道棹西心里有刺,低声说:“别把我想得这样高段,我当然张口要过,可我六七岁就与他分开了,明明他也爱我我也敬他,但是一对坐下来吃餐中饭,一个小时有四十五分钟在拼命找话题的父女,一共十五分钟有营养谈话时间,再说钱,就真的不够聊其他的了。爸爸就是爸爸,他不是一间银行,随你存取。他赚来的东西,我无功,至多无过而已,没有资格要这要那。嗯?小婉,小婉不一样,小婉承欢膝下,她才是应得的。”
“他给你不够。”棹西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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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强硬。
“他给了我横征。”时好直截提醒。
“底子烂穿的横征。”棹西心想:还是故意的。
“喂喂,他是你岳父。”时好微微有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人厚道点,喏,你不也强占人家女儿,父债女偿那一套开头你不也不亦乐乎。现在便宜拣完了,是不是至少可以在我跟前该给予他起码的尊重?心里?心里我管你怎么想,我心里以为你是头猪你不也不知道?”
棹西讨厌沈征成习惯了,岳父?尊重?火星词,他没想过。时好是时好,另外一回事。棹西心里泾渭分明,虽然与时好这件事,也是不可思议,可以引为奇迹,不,神迹。
“再说,你觉得他给我不够,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多给我些,我也从会善若流地接受。”时好又说。
…奇…棹西觉得时好的话说得又圆又满,像机关枪扫射,粒粒命中他眉心要害,他摩挲她的唇,忠实地说:“可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你怎么说得好似什么都想要却总表现得一副什么也不要的样子?”
…书…别的女人,他会以为她们以退为进,时好?他逼一步她退一步,他退一步她退三步……无条件地,甚至巴不得退避三舍,眼看两个人越走越远。
…网…“我?我要爱,忠诚的爱,说出来觉得可耻,凡夫俗子人人想要的一桩东西。”时好清冽地说,“感谢你,既没有本事不忠诚又有本事让我闲得过头,终于也有心思考虑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了。”
棹西刚刚有些许感动,又听她埋怨他,不禁好笑:“你想要得到一份忠诚的爱?时好,前天我的秘书生日,她告诉我去年的白金项链她已经带腻,希望今年男友送的蒙地卡罗冰欺凌里吃出一粒八心八箭的D卡钻石,忠诚的爱?……”
“我该去坟地里挖棺材。”时好也苦笑,“你是不是从上一世就听过这样可笑的话,三流小说都不写这种桥段了。我爱你,至死不渝,像个傻……算了,我应该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