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时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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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手用力一甩,好似方才黏着什么污秽,直直跳下车,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才不过走出一二百米,便觉得脚尖扎疼,像被一阵一阵电到一般。她穿不惯那鞋。咒一声“该死”,弯腰脱下鞋拎在手里继续走。
脚生生磨在石子路上,更不好受,可时好不想回头,只当今日撞鬼。
一步一前,她脑子里全映上了六岁之前模糊而美好的过往: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元宵灯,去公园里荡秋千,轻柔而甜腻的棉花糖,爸爸帮她剥蜡笔
4、Chapter。 3 。。。
外头裹着的油纸,两个人玩心大起,五彩缤纷的纸,撕了一地……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一味勉强过大女儿,大多任她随性成长。
横征是父亲留给时好的唯一。
她停下了,转过身,看到山端上的车还打着尾灯,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那扎目的红色,狰狞,诡秘,引着她原路返回。
方才脚上受得痛楚,端端再受一遍,没得选。
她穿好鞋子开了车门,回在副驾上坐好,不敢直视曲棹西,只好从后视镜里觑他。
却撞上他深测的目光,让她浑身一激灵。
他也在看她!
时好深吸一口气,不想说话,默默背过身去,反手去卸裙子后头的拉链。
她手势极缓,仿佛这段拉链是被铁水浇铸了一般,卸得那么艰难。心里则存着一缕侥幸,承望他还有一点人性,能及时喊停。
蓦地,时好被人拦腰往后重重一拉,力道大到自觉身体几乎被勒断。她的裸背撞到他强硬的怀里,不知他还动了什么手脚让椅背翻下,两个人齐齐往后座倒去。
时好的头不知撞到了什么,金星乱舞,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不禁自悔:她妄想!这种人目的明确,怎会白白放过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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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 。。。
事后,曲棹西开车送她下山。
时好浑身发抖,死死咬住牙关直至发酸,生怕一打开她会失声尖叫。
他问也不问她住哪里,仍送回横征。
原路来,原路去,像退货。
鞋不知被曲棹西随手丢去了哪里,时好光着脚下车,狼狈至极。
“你值不了二点七亿。”曲棹西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扔到她怀里,丢下最后一句话,开车扬长而去。
时好腿一软,险些瘫倒。他来之前便将她摸得一清二楚,再设下圈套让她自己顺从地往里钻。
出手像游隼,见了猎物闪电俯身冲下,一击即中。
时好满盘皆输。
她攥紧西服把自己围裹好,拖着酸疼的身体去搭电梯,上二十三层。
黑色的礼服外头紧紧包着白色的西装,从黑至白,一目了然,没有中间深深浅浅的灰色。
可她未上天堂,怎就先跌入地狱?
电梯升起,有些失重,她的脊柱一寸一寸的麻,背上被一场激烈“搏斗”过后还未收干的汗浸得透湿。
想象着父亲最后一次搭这电梯,上去了没有再下来,却把女儿推到万丈深渊里。掉下去,想爬也爬不出来。
她决定宣告破产。
从来不曾拥有过,怎会害怕失去。
人说富贵如浮云,之于她,成了乌云:还来不及品过甜头,先尝了苦楚。
沈时好自不量力,欲哭无泪。
上了楼,摸黑进了办公室,拣起沙发上白天穿的衣服换起来。十二点一过,打回原形。可她遇上的绝不是王子,是头野兽。
她刚套上衬衣,灯“啪”得一下打开了。
时好忍不住厉声大叫,她再也经不起一惊一乍。
“是我,是我,我是若昭。”王若昭连忙紧抓着时好两肩,直至她安静下来才送坐到沙发上。她听说时好跟了曲棹西去,半夜辗转难眠。放心不下开车去了她家,人又不在,鬼使神差再折回公司,果然时好回到这里。
她瞥到在地上扭成一团的小礼服,过去拾起来摊平明日好送去还,赫然发现那裙下摆被撕去了一大片!
急忙转过头看沈时好,见她实在受不住,伏在沙发上低头大口大口喘气,仿佛遇溺刚被救上来,脸上的残妆糊成一团。
还有雪白光洁的锁骨上一抹狭长的猩红,触目惊心。
若昭顿时明白过来,蹲到时好面前问:“要不要报警?我马上通知景行……”
“不。”时好有气无力,“一堆证据证明我自愿与他约会,况且横征现在的光景……没有人会信。”
告他?传出去,难看的只会是时好而已。届时各家媒体一定全体闻风大动,无孔不入,逼她成疯。占上再大幅的版面,人家也不过是当桃色新闻来瞧。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时好,总裁让你这样难。”若昭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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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边上拍着她的背。
“如今的横征当真一点价值也无?”时好辛苦地皱眉,不等若昭回答,她说:“我决定宣布破产。”
“根据《破产法》,一旦你宣布破产,清算组便很快会成立,届时一点自由也没有了。说实在点,不要说开车,只怕连的士也不能再拦。要不要再想一想?”若昭替她垂死挣扎。
她一点也不介意从今以后都只能搭电车地铁。
时好从来也不想要什么豪车珠宝华服,地铁车厢里肉贴肉人挤人才是她的生活。
“我决定了,等银行头笔欠贷一到期即刻宣布破产。这几日,劳烦你先行安排。”她也不知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想囫囵丢给若昭,自己已经丢盔卸甲无心恋战,于是歪歪斜斜站起来往门外走。
“我送你回家。”若昭上去扶住她。
她悄悄捉掉若昭的手,摸出车钥匙交到她手里,惨淡一笑,“请让我最后坐一回的士。”
时好到家,立刻放水泡澡。
整个身体浸在热腾腾的水里,很快皮肤便烫得通红。
她觉得自己说不出的脏。
闭上眼睛,全是曲棹西的手,在她的眼,颈,背,胸,腿,身上各处,缓慢而紧密地游走。还有起起伏伏时他在耳边戏谑地说:“险些被你唬住,当真以为遇上贞洁烈女。”
该死的!她恨地一手劈到水里,溅起的水绽到她眼里,打得眼眶酸胀不已。
终于,她放开牙关,抱着自己嚎啕大哭,颓然坐到一池水冷。
如果这是一笔交易,时好蚀尽本钱。
她生来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早早抽身的好。
翌日一清早,她便紧急召开股东大会,提出暂时将股票停牌。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预备宣布破产。
头一个跳起来反对的,是继母。
赵微云毫不避忌,当着众人的面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她“败家精”。
“我是败家精。告诉你,就算我沈时好今天把横征败光也轮不到你说话。爸爸的遗嘱写得清清楚楚,横征姓沈,不姓赵!你想要?下辈子!”她声色俱厉,第一次正面与继母起冲突。时好忍耐多年,弹簧早已压到极限不堪负荷。到了此时此刻,赵微云还要来讹榨她。
“好好好,沈征,可看清楚了,这个女儿多么出息,把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弄得溃不成军。沈征啊,你所托非人!”赵微云到大力击打时好身后的落地玻璃,简直要将它捶穿捣碎才甘心,又失控去抓时好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到时好的皮肉里,“沈时好!你说!你把横征的钱全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是瑞士的银行,还是美国!是不是要潜逃!我不会放过你……”
赵微云一样不谙生财,她以为沈时好五鬼运财。
时好被抓得身子不住摇晃,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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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惜,又觉得可笑。
父亲英明,横征交给这个女人,决计撑不到三天;
可为了保全这个女人,却害自己的女儿身陷囹圄。
世事愈演愈荒唐。
眼见挂名母女扭成一团,众股东再也不敢安坐,上来拉开。
时好忽觉得内心平静许多,捋平袖上的褶皱,对赵微云说,“原来你不知道,连横征还剩多少钱你也不知道……换作我是爸爸,娶了这样不称职的妻子,站在四十八层也有心跳得下去。”
“沈时好!你不是人!”赵微云咆哮要再冲上来,无奈被人制得死死的。
“我不是人?好过比不上故人。你以为爸爸为什么娶你回来,还不是因为当年的你笑起来有三分像本人亡母。如今,不也老了。”时好当着众人的面拆她的台,微笑了一下,款款走出会议室。
她听到身后一阵混乱,转过头,原来是赵微云昏过去了。她不是称职好妻子,却是称职好后母。坐念唱打,无所不精。
她本人未必不知实情,只是,真不中用。
时好回了总裁办公室,锁上门,手机响。
是婉颜,“姐姐,听说你要弃横征?”
时好气馁,答非所问,“看,爸爸多不公平。他要求我天时地利,对你只求皮囊漂亮。”
“爸爸只要姐姐救横征。”婉颜听得出姐姐颓然丧气。
“小婉,我决定宣布破产。”
“横征是爸爸的心血!”
“爸爸高估我了,我当真无能为力。”
“你不战而退!”沈婉颜痛心疾首。
“小婉,今天不吵好不好?今天不吵,姐姐好累。”时好讨饶,险些又哭出来。
“累了就睡,睡醒了请振作。上下千来号员工,你现在宣布破产,横征这大家一散多少小家跟着倒霉?”婉颜小时好七岁,比起时好,她却早早通事理。
婉颜不是不心疼姐姐,到底是亲姊妹,哪怕一半血也足够她懂她。
爸爸的担子不交给姐姐,交给谁呢?给母亲?只怕大厦忽喇喇倾更快,给小婉?她到今年秋天才升大学三年级,读得是艺术史。姐妹两个性子里总有一路数的成分。
只能靠时好。
时好挂下电话,一把揪起茶几上叠放整齐的白西装开窗狠狠自二十三层丢下去,再躺到沙发上阖上眼小憩。她累,人累,心累。
不到片刻,门又被大力敲击,怎得全不放过她!
她躲在里头,装聋作哑。
“总裁!总裁!出事了!”是若昭。
出事?还能有什么事?她只好起身开门。
若昭惊慌失措地递给她一本杂志,“早上刚出的,你看看。”
她不解,低头一看,大标题,“火热约会!锦城横征秘密‘联姻’?”
封面是她与曲棹西在山顶进餐以及曲棹西那辆吉普车的照片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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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图。
她觉得下巴快脱臼,被拍了?怎会?翻到内页,撰文内容香艳不堪。
她低估了八卦杂志的办事效率,珠穆朗玛加阿尔卑斯他们也能攀得上去。
时好苦笑,供职杂志几年,上头版倒真是第一次,新鲜。
连带父亲出殡也不过是二三版,她小看曲棹西。
若昭见她怔笑,有些心慌,怕她想不开,忙说道:“杂志卖不了几天也就没人看了,不要紧。而且,横征因祸得福……”
时好愕然抬起头,“怎么说?”
“不知是谁放得风声,说锦城有意注资横征。今日一开盘,横征股票就节节攀升,看来走活了。”
呵,这是曲棹西给的回报,他也不算无信。
“不过那二点七亿,第一笔款眼看到期……”若昭仍然担忧,“恐怕还是悬。”
“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还有一周多。”
“你,改变主意了?”若昭听出意思,不由快慰。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从未想过放弃。昨天,是我太轻率……”半响,时好笑说:“回去路上我就大悔,你说若终生再乘不到的士了,该如何是好?我是现代人,可过不了原始生活。”
多亏婉颜的醍醐灌顶。妹妹尚懂的道理,姐姐怎能叫她失望。
时好决心振作。
若昭也曾质疑过,沈总裁为何把横征交给沈时好。她记得几年前总裁让她替时好报商校,最后也是她发了邮件给学校申退名额。那时只见过时好几次,匆匆一瞥,印象平平。
可这一瞬,有些明白了,时好生性乐观向上,抗压能力又强。
她会是横征的好掌舵人。
王若昭决定从此尽心辅佐新总裁。
“这几天出门小心些,不要再自己开车了。让司机送你上下班,那些狗仔恐怕会盯你好一阵。”
“是,遵命。”
“要有总裁的样子,不能再跟从前一样进出随意。”
“是是,全听秘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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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
若昭苦笑摇头回位,时好也进办公室。
她从抽屉里翻出半卷父亲留下的薄荷糖,剥了一颗含在嘴里,又凉又甜。
称足她的心情,双重滋味。
短短一段日子,她明白一个道理,高人捧,低人踩。
以前不是不懂,只是现在更有真切感受。
有杂志专门出文揭秘她的身世,连从前从不跟她打交道的大学同学也受访,还说:“时好与我是甘苦与共的姐妹。”
她看照片却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她向来自己独行抗事的一个人,连自己的生身姊妹也没甘苦与共过,恶心。
还有以前杂志社的老总和主编都打电话来,若昭自动帮她过滤。
主编甜腻腻地说有眼不识泰山,下次得空一起喝茶。
老总则希望念及一点旧情,商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