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时好-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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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说:“喂喂,我到现在还觉得背上有虫子爬似的。”
乐言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手上的刀顿了一顿,一截苹果皮断掉在床沿上,他不可思议地望了她一眼,又低头削起来,不动声色地说:“小好,PICC推广应该找你做代言。”
“去死。时好一手指弹开床上的果皮,朝他一摊手,“苹果削得还挺漂亮,算你有点良心。”
乐言搅了搅眉毛,“我没说是削给你的……”
……
傍晚,棹西依言带来了榴莲班戟,翠绿的班戟皮,淡淡的榴莲香,可时好做好治疗躺得实在太久已经失去了胃口,她坐着,把放在床桌上的保鲜盒往右推一推,推到乐言面前,“来,便宜你了。”又对棹西抱怨道:“才半天,你哥就把你给我留得零食全掏光了,连一根萝卜丝一粒话梅也没给我留下。”
棹西一听,目露凶光,“仰乐言!我让你干吗来的,让你吃萝卜丝来的?”
乐言掀开保鲜盒的盖子,听见棹西吆喝,手停一停,决定当没听见,拿起塑料叉一叉子下去。
棹西坐到时好边上,刮刮她的脸,殷殷地问:“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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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么?胃疼么?想吐么?”
时好眨一眨眼还不及开口,就叫乐言插言:“现在的新药早就没有那种恶劣反应了,想吐也是给你腻的。”
她见棹西一脸青光又要发作,幸好护工在这个当口推来轮椅,她豪气无比呼一声,“走,回家!”
他们与乐言告别,回了逸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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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好已是一背脊冷汗,头脑虚悬,甚至觉得鞋子小了根根足趾挤得疼,又不想声张,只好微微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连车子已经停下了也浑然不觉。
棹西见她眉间紧蹙,先下了车,快步走到她那一面,小心开了车门接住她的身体,抱进房子。
时好这才睁眼,轻轻搭着他的脖子,瞟了他,辛苦地笑:“给人看见你也不怕他们笑话……”
“笑?谁敢?天经地义的事。”棹西轻声抢白,低头贴一贴她沁汗的眉毛,抱着她上楼。
时好贴在棹西怀里,听到楼梯上,他明明小心翼翼的脚步却在房子里有夯实的回响,一下一下,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今夜能如此得一个好眠,只是不知怎得,仿佛这一天的这一剂药叫她身上蛰伏了一个月的酸痒又轻而易举地勾泛了回来。
进了房间,她让棹西放下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去了浴室,松松关上门,扶着盥洗台支持站着,只留了一盏节明灯半昏不暗地亮着,这种灯光底下,时好一把扯掉头巾抛在地上,呼出一口气,甚至不愿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八成不像鬼也像养了鬼,索性手重重往左一撩,开了大灯,可浴室里还有土耳其海洋精油的香气,原本浅淡若无,这一时却兜头冲脑地钻到她的鼻息了,几乎作呕,连香也闻不得了。
她努力自持,谁叫背上简直似蚂蚁搬家排队爬过一样的痒,转过身把长袖套头衫从背上捞起,拿过一支塌扁了一半的铝管药膏挤出一点透绿色的膏体堆在指尖。只是插着导管的手臂也不能举高,只能另一只手从腰后反别着去抹,抹不匀不说,怎样也够不到痒得最厉害的背心。她心里不禁暗嘲,才这种年纪,骨头怎么抢先硬成这样子,真是未老先衰。
外头,少顷,棹西听到时好没有动静,略略焦急起来,扣了两下门,时好尤在努力,听到棹西唤忙不迭放下卷起的衣服高声应他。棹西这才推门进来,看到她一个人眼神木滞驼着背站着,就知道她累得不轻,又扫到歪在盥洗台上的半截药膏,走过来微笑道:“背上又出疹子了?我帮你……”
“不用了!”时好一惊恸,攥着裤子,忐忑地退了一步。手指上还有一点残留的药膏,蹭到白色的裤子上,留下四个淡绿色的指印,她只顾低头察看,又细不可闻地重复一遍,“真的不用了。”
棹西脸色倏忽一凝,略略沉吟,低声道:“我让庄姨上来。”言毕又默默退出门。
时好抚着胸口,好似有东西卡在里头,许是一口清痰,又许是别的什么,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庄姨一分钟就到,只是身上还带着一股菜油味。娴姨倒是没有支走,也留下了,只是菜烧得依旧不见长进,所以家里的伙食仍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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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亲为。她在认真在龙头下冲洗了手又擦干净,就帮时好要抹药膏,好声劝道:“太太,衣服脱下来罢,不然抹好了一会又给擦没了。脱了衣服弄好了趴到床上,一会药膏就能收干了。”
时好用下巴抵夹住衣服,轻轻说:“没事。就这样罢。”
庄姨撩起她背上的衣服一瞧,不禁叹口气,“哎呦,作孽,医院里躺了两天又变成这样。”
时好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也说不上什么。这点小小红疹,几乎成了顽疾,上了药会好几天,躺几天再反上来。这具原本光洁如绸缎的身躯,像是谁用一枚恶意的针在一夜之间划得千疮百孔。她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只是这样的奇袭,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何况,连个埋恨的对象也没有,怪谁去。病,从来是没有道理的。作息?饮食?习惯?有一大把人整日三班倒,照样生龙活虎活到九十九最后寿终正寝。而时好?两个月下来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也许不日将大功得成,一病过去看什么都如沧海浮云。只是不日,是哪一日呢?
棹西抱手靠立在门侧,听到庄姨在里头不住声讨医院消毒如何不彻底,医生如何昏庸不治,眼见要延伸抱怨到医保问题,他心里的不安像凝结的墨块投进水里也弥漫开来,染成一团,五指捏紧,举起,险些捶到墙上,终于还是无声地落下来。
庄姨扶着时好出来,她仍是垂首的,眼神恍然。眼看两人默默,庄姨乖觉,一拍大腿说菜要过头变色就走了,时好才抬头,目光恳切地望着棹西,“要不,我们去楼下吃饭罢?我饿了。”
棹西随即一笑,点了点她的脑门,“不累?”
时好见他释然,揉揉肿胀的眼皮,心上一松懈话更是不过脑子,漫不经心地说:“累得都快饿昏过去了。”
棹西一愣,明快地笑出来,揽住她的肩说:“老婆,我膜拜你。”
时好仍在神游,三时五刻拉不回来,“什么?”
“吃饭吃饭。”他拍拍她的肩。
结果一顿饭,白白由庄姨整了一桌子菜,时好却只喝了两口汤就喊饱了,棹西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也只能叫她再多吃了两条肉丝,最后也拗不过,只好放行带她去睡觉。可一个晚上,时好左边躺躺,又换到右边躺躺,明明困得哈欠连天,却很醒神,棹西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边上睡着一只滚筒,糊声建议道:“时好,要不我抱着你罢,你看你滚的,床单都拧得起疙瘩了,小心手上的管子。”
时好促声否决,又想一想,说声那好罢,转到棹西这边蹭了两蹭,才叫他好好接到怀里。
“背上痒?”棹西像梦游一样地给她挠背,不轻不重又不得其法,隔着薄薄纯棉睡衣,时好觉得背上原本痒的地方变得更痒,不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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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变得又痛又痒,可她不敢吱声,只是安静地枕在棹西的另一只手臂上。
挠了好一会,棹西说:“久违是久违了点,可你脸红什么?”
时好戳戳他的下巴,“你眼睛没睁怎么就知道我脸红了。”
棹西闷闷笑了一声,气息有些浊,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头,又咽了下去,半响才落成一句:“睡罢,时好。”
时好木木然,指尖还留着棹西下巴滚烫的温度,她紧紧地蜷一蜷手指,弱声说:“晚安,棹西。”
第二天,棹西依旧没有上班,拎着床头的电话交代的几句,又把话筒贴到时好的耳边,是若昭,她们互通了一下近况,若昭又把从网络上载来的保养知识一一读给时好听,絮絮说了许久,她问时好:“要不要定……那个,你是什么尺寸?我好帮你定。我表姨也是这个病,姨夫给买的是德国的产品,用了快三年了也不漏一点硅胶。”
时好从棹西怀里松出来,翻个身,头搁在床沿抱着话筒轻声说:“这个过两个月再说,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而且我怕戴不惯……”
棹西眼也不睁,硬是挤到时好这边抱着她的腰,蛮横地抢过电话:“喂,我们还在睡觉,以后再说。”就把电话丢到地毯上,摸了摸时好的头,把她拉回来,说:“你要掉下去了。”
时好讷讷地笑,“你怎么这样,她下个月要结婚的人,你还这样榨她的劳力。”
“物尽其用。她旁敲侧击说什么两年没有请过年假。这下全砸在婚假上。”
“你真是一个吸血鬼。”
棹西不置可否地轻笑,时好打了半个懒腰又微微盹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人却不在床上了,在楼下庭院的小水池边上,树荫底下,让棹西搂着,膝上还盖着一条薄毯。
他见她醒了把一点面包屑放到她手心里,又刮她的鼻子,“睡这么熟,今天太阳不毒,带你出来晒晒。”
时好望着水池里半开的睡莲和隐约浮起的两尾红花锦鲤,把手里的面包屑一撒,听到水面微微一腾,像是呼吸一样的声音,那些屑末一下就不见了。她笑道:“明明是我养病,你却过得比我还悠哉,也不怕大权旁落。”
棹西把紫色的毯子拉上来一些,左右把时好围得个结实,“你信得人,我没理由信不过。”
“是啊,若昭可靠呢。”时好皱着眉头扯掉毯子,抱怨道:“热死了,围着火炉吃西瓜呀?”
棹西没明白,“你想吃西瓜?早讲。”
正巧庄姨拿着一杯煮好的中药和几粒加应子递过来,接话道:“西瓜,家里有啊,先把这药喝了,等半个小时再吃。不过这药喝了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该去改改方子?太太睡得这么不好,还说胡话,让医生加两味宁神的药罢。”
棹西正扶着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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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药,横庄姨一眼,她就识趣地走了。
时好仰头把最后一口药咽下去,苦得瑟瑟发抖,忙剥了一颗加应子到嘴里猛嚼了几下才觉得好点。
棹西见她一直忙着伸头仰脖,皱着眉头问道:“有这么难喝么?”
时好把蜜饯含到一边,愤愤然,“哪里哪里,喝下去神清气爽热血沸腾,不然一会你也来点。”
棹西苦笑,“是不是任督二脉也跟着打通了?”
时好捶了他一拳,又把蜜饯外头的彩色玻璃纸捏在手里玩了一会,随口问道:“我说胡话了?都说什么了?”
棹西想想,说:“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怎么爱我又怎么离不开我罢。”还没表达完,又被时好推了脑袋,她瞪眼,“老老实实说。”
“噢,你还说你前年想过逃跑就背着我存了一笔私房钱,数额不小。在西城银行总行开得户,连取款密码也告诉我了。”棹西抬头又一回想,“好像是八八四四三二。”
时好听了一懵,棹西的转述又合理又内涵,她点点头,不可思议地说:“原来我的梦话这么具有现实主义色彩。”
棹西叹了一口气,“放心,不没收,就留着买糖吃罢。”
时好连忙抱拳,“真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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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日清早,棹西默然伏身从床上起来,洗漱,换衣,每一个动作压低到极致。
时好仍在睡,而他该去公司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据说已有高层蹲在他办公室门口泣唱何日君再来,他真该回去了。
本要出门,一转念又轻跨回床上,想落一个吻下去,只见时好身上一颤,连濡湿的唇角也跟着怯懦地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幼猫一样的呻唤。他仔细听了,神色微微不安,怕再弄醒她,只好退出床悄然带门离开。
进了锦征大楼到办公室的这一路,他几乎被星星眼打死,所有员工见到他全是一副已把秋水望穿的模样。棹西坐下位置还来不及嘘口气秘书已经抱了一怀的文件过来又并一杯刚煮好的蓝山,他按了按那堆文件夹却就拨了乐言的电话,接通,话未至只听乐言说:“我今日坐诊,不接私客。”
“今天她一个人在家。”棹西未把椅子捂热,椅背上还是通凉的,他说:“我不放心。我会打电话通知院长。”
“真是滥权。”乐言摇摇头,“病房里有一个吞了一肚子安眠药,一个吞了半肚子铁钉,还有一个网瘾戒不掉整天拿脑袋磕墙的。老曲,救人救急懂不懂?”
“不懂。”棹西斩钉截铁,“想悬壶济世?可以,改日。”
“改日?改日我已被踢出医院大门。”乐言捶了下桌子,开了一张化验单递出去,表情肃杀,“下午。”他不待对方回答直接扣了电话,眼前自称焦虑症的女病人仍坐在位置上,已经魂飞魄散重度面瘫。
转眼乐言抬头温笑一声,“你看,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对方寒肩一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