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时好-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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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好哑然,回过神来啐了数回,棹西依旧无甚反应,抽过一张纸巾转身悉心地帮时好抹额前鼻尖。天气逐渐炎热,她又体虚,不住渗汗,可这一擦一弄,足有三分钟之久。
时好瞥见乐言,他亦微笑看她,反而叫她颜赧,连忙捉下棹西的手,“别别,再搓下去我该脸疼了。”
棹西微微一怔,猝不及防用唇碰了她脸颊,澹澹笑,“这样呢?”
时好大是窘迫,又不好发作,只听乐言温声插言:“我昨天遇到吴护士长,说上周小好去清洗导管时叫她检查移位?”他嘱咐,“她身上插着PICC,凡事小心点。”
棹西淡淡答,“噢,下次我们会小心些。”
时好为难,只恨无地洞可钻,只好低头扒饭。
是以这一顿饭,吃得极为冷寂,时好并非毫无知觉,她只是退而避之。好在另外两人神色也是寻常,她略略安心,只是没有人再提生日歌的事情。
就这样,饭至半,忽得听到外厅里有滚轮拖过,继而重物闷而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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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棹西置若罔闻,剩下两个人正在纳闷,只听见一个女声在外头曼嗔,“热死我了,鬼天气。”
时好陡然一惊,桌子底下棹西握着她的手也被带得微微一震,乐言则已经停箸,反应过来只取出蛋糕里附赠的一包彩色生日蜡烛仔细研究。
不一会只见一个俏影翩然进来,走到时好面前,也不看她,光顾着瞧满桌子菜,言辞满意说道:“咦,赶早不如赶巧,我正好饿了。”于是取开锦城的照片搁到一旁,直截落座,端起那副簇新的碗筷便大吃大嚼开来。一时间,狼吞虎咽,龙飞凤舞,看似真是饿极,时好心里酸不可抑,轻声问道:“飞机上没吃东西?”
对方口中鼓囔,说话简直像鸽子一样有咕咕声,“姐,飞机餐令人作呕,你还能不知道?”
时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明明被太阳晒过,婉颜并不厚密的碎发才一会就已触手生凉,时好说:“当然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左邻右舍四户人家上周一夜之间搬光了,大约是公寓闹鬼,想想也觉得恐怖,还不回来?”婉颜抬抬眼,又可惜道:“原本隔壁的李阿姨倒是常让我去蹭饭,以后也不知见不见得着了。”又拿筷子倒过来点一点乐言的袖子,“大伯,劳驾,帮我切块蛋糕,上头的那几粒腌樱桃也给我。”
乐言淡扫她一眼,拖过蛋糕便切了一块下来,婉颜却抱怨:“这么小一块?我不减肥。”于是他又切了一大块堆到盘子里缓缓推到她面前。
棹西在一旁则一直脸色青郁,只是手自握由攥,始终让时好紧紧捏着,也不知是哪一个出了这么多的汗,起了一层滑腻,指尖的纹路相互摩挲反而凛冽而清晰起来。
空气如抹了胶,黏黏的,湿重,时好心里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小婉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她又会回什么。尽管自始至终,妹妹没有问张口问她要过什么,一次也没有,全是她心甘情愿奉出去,可日所有思夜有所梦,时好哪一次想起来都是微微后怕的,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婉颜已经变得如此心思诡秘,捉摸不定,不正是她随云姨去美国的那一段里养成的?这又叫时好胸里五味杂陈。棹西也是,她说的话,他仍是不听,由着自己来。她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也不算手足无措,不是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
只不过这一顿本是为锦城准备的祭宴,倒给婉颜接了风。他们都不再动筷,甚至没有人管那只缺了一块的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祝辞,而任满桌珍馔一点一点消殆下去,婉颜只顾吃,并不说话。
饭毕,乐言洋洋起身说要走,婉颜咽下最后一片火腿连忙嚷道:“大伯,送我!”
时好为难地张口,又看一眼棹西,还是说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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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拜托你了,乐言,车子路上开慢些。”她没有问婉颜要去哪里,多问做什么呢?总归有人安排好了。
乐言点点头,走出去,行李箱拖曳的轱辘声又再度响起来,婉颜匆匆用餐巾抹了抹唇口,就道别:“姐,明后天再来看你。”
时好几乎剖心地说了声好,见她又轻巧地出门了,沉吟片刻,才扭过脸直直盯着棹西,“四户人家?你怕她会飞?”
棹西似笑非笑,叹一口气,“是,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要说:焦头烂额等了大半个月,
学校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尘埃落定。
今晚还有四五千字的一更。
欠的,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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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荫如遮,有凉风微袭,婉颜漫步在底下,乐言拖着她并不大的行李箱子走在前头,庭院的那一头,乐言的车已经由司机停妥。
婉颜一见,驻足,乐不可支,“怎么会这么破?”
乐言不闻,打开后备箱把行李塞进去,按下后备箱盖,居然弹起来险些击中他下巴,他再伸手猛力往下一按,发出哐当的撞声才算完事,这才示意婉颜上车,两个人分别上了正副驾。
“去哪里?”乐言扶着方向盘,并不动身。
“嗯?大伯,这不是姐夫的意思?”婉颜抹过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中国结下的红穗子,莞笑,“去你家呀。”
乐言眼一低,也不回声,就径直将车子开走了。
一路两人分毫不言,直到行至高架上不幸遇见堵车,车载冷气并不灵光,车里又闷窒,婉颜正欲开窗子,俯身找了半天并不见按钮。
乐言提醒她,循循善诱,“低头,看见那个黑色把手没有?摇,逆时针。”
婉颜手顿一顿才伸过去,一面嘟道:“真是一辆标准破车。”
乐言福至心灵地笑,“我记得你也开过这种车。”
婉颜脸色微僵,“于是这辈子也不想再开,爬一次坡熄三次火,真是勾得人什么火全冒上来了。”她斜他一眼,“笑,你尽管笑,现在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一样开始防着你了?”
乐言依旧笑,“是么?有么?”
婉颜凑过去,异声问:“嘶,该不会你又摸我姐的头发叫他抓现行了罢?”转念又收回来,点一点下巴,摇摇头,“不会,姐连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曲棹西真会折腾人。”
乐言又低声提醒:“来,坐好。”可话音未落,他便猛一脚踩油门,婉颜前冲后仰,额头险些撞穿挡风玻璃,失声尖叫:“仰乐言,你要杀人么?!”
“这种高峰的点开车,自然是要见缝插针,你自己不绑安全带。”他推诿责任,十分漂亮,脸上也没有丝毫破绽。
婉颜清楚讨不到便宜,暗暗捶了一下坐垫,奋力一把拉过安全带系上,收声。
“对,这才是听话的姑娘。”乐言不忘火上浇油。
婉颜回神镇定,按捺下焦躁,“谢谢。”
进家门后,乐言把婉颜的行李拖至客厅中央,说声“自便”,就丢下车钥匙自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打开,撇下她独自走到阳台上。
婉颜一低头,关上大门,环顾了一下屋子,一室一厅,极小,甚至对于乐言这样高的身形,显得有些逼仄。她穿过沙发和茶几之间无比贴近的一条缝道,也自冰箱里取了一罐易拉罐啤酒,跟着半趴到阳台的护栏上,却把酒递给乐言,“替我开,我指甲脆。”
乐言只好把自己的一罐放在石栏上,替婉颜启酒,谁知用力一猛手肘不小心撞带着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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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一下跌翻下去,他还不及反应就叫人一把反身扯坐下来,不过是六层的普通民居,很快便只听见罐子叮当落地的脆声和一个中年女人杀猪般的叫骂,久久不歇。
而婉颜那一罐也倾浇了乐言一手一身,他展腿靠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甩甩手,又抖一抖领口,终于拎起那剩下的半罐酒递给婉颜,两个人视线相触,不禁双双笑出来。
“四户人家?”乐言抚一抚额,“老曲真是……”
“真是下足血本,我还在想呢,不过是小学教师怎么开得起那种车,腐败。”婉颜仰头,干尽剩下半罐酒,“还个个装好人,偶尔周末会相约一同包饺子。一开始我当真以为自己遇上‘邻里一家亲’。”
“后来?”乐言水波不兴地笑。
“天长地久,总会露出点马脚。他报复我呢,我搅得他们夫妻不宁。嗯,总有过一段日子。又或者,你弟弟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明白,他会替我姐看着我,看得死死的。因为我一跑,我姐又会失魂落魄要死要活。”婉颜一只手把易拉罐捏得变形,松快说道:“其实,我没这么重要。真没那么重要。她只不过在怕我。”
“怕你?怕你什么?”乐言说:“怕你抢走老曲?也是,你看中纨绔子弟,有前科。”
“我早说了,你喜欢她,自然看她什么都好。”婉颜不愠不火,只是不以为然,“若她真如你所想的这么豁达开朗,也不会把自己憋得病了。我可怜的姐姐。”
“她只是不知道你要什么,你要什么?”
“钱啊,我想要钱,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没钱真是不行啊。”婉颜喝得太快,酒气上涌,她咳了一声,“至于你的弟弟,真是坐拥江山美人,哄得我姐姐晕头转向连横征也拱手了,说实在,我不会忘记他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些日子,最困窘的时候我可是真心考虑过要去做那种职业呀。”她浮眺他一眼,意犹未尽。
乐言沉默一阵,说:“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个万圣节小孩,堵在人家门口,不给糖就捣蛋。其实,你哪一次赢过他了,他向来手段激进,你没必要跟一个男人拼狠。何况,他逼你也不全然为了你姐姐,更为他自己。你知道么,你在美国赌气大玩失踪的时候,你姐姐曾经想过将她名下所有的股份和物业全部转给你,老曲却说没有找到你的人,转了也是白转,你知不知道那些股份值多少钱?”
婉颜微微愕然,又注视乐言,嗤笑:“噢?你知道?有多少?”
“不消具体数字。”乐言通达地笑,“最起码值钱到如果可以,他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集团之于他而言,不比时好重要,但与时好同样重要。”
“呼,那我不是该庆幸,我居然还活着,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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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凶?”婉颜撑着眼睛,晃晃脑袋。
“不至于,他良心未泯,只不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像足我养父。不许一点点失控因子出现。只是,就像大风一定会遇到锦城一样,棹西一定会遇到时好,再强悍的人都该有一个弱点。所以他不得不让你回来的时候,有多不甘且多心虚,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时好。”乐言见天渐熄,手一撑站起来,进房间。
“我以为医生不会宿命论。所以,你不会去为自己争一争?所以,他把我丢给你,你也接受?他手真快呢,一箭双雕,嗳,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骨子里居然是滥好人,真孬。”婉颜仍坐着,丝毫没有打算起来,清丽笑着。
乐言闻言转身,斜靠在门边,真假参半地说:“你们作弟妹的,怎么可能会懂当兄姐的苦心?”
“哈,真是一片丹心照汗清,说得好像你也是亲生的一样。”她见他旋身进去,偏头高声问道:“喂,大伯,我证件被你宝贝弟弟扣了,或者我可以借你的定一间旅馆,不然晚上我睡哪?”
屋里飘出一个淡定无比的声音,“沙发。”
她耸肩,讪笑,可她是沈婉颜,现在沈婉颜自然不会让自己屈窝于沙发,到了睡点待她梳洗完,又趁着乐言洗澡的空当已经成功占领高地,实在没有必要客气。
她做了几个钟头的飞机,下来又马不停蹄被一路押解,口干得很,喝尽了床头的一杯白水,便蜷起来很安心地睡。
近来她也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人,一掬碧波小湖边,洋洋洒洒梧桐树下,等着她的白衣青年,有漆黑而深邃的眼,只是每一次也走不近她,她怕,走近了才发现他发出得是那种骇人的狞笑,就会掐着点醒来,醒来又总是笑自己。
白衣青年,哪里会有什么白衣青年,根本从来也没有什么白衣青年,可她还是早早地歇睡,再不厌其烦地梦见,循环往复。慢慢地,这或许会成为一种习惯,她喜欢那种裹足不前终究只差一步的感觉。大约是真相太不美了,丑到极点。
她就是记忆力极好,上学的时候便是如此,也爱临阵磨枪却永远又光又亮,是很拿得出手的本事,过后也不忘,教授随堂问起来,她照样答得不紧不慢,井井有条。
只是好学生没有好下场,也是记忆太好,便怎么也忘不掉她不过是累了想倒下来靠一靠的时候有人是怎么得退了一步,仍她往后摔死在地上,就像那个孩子们最爱玩的信任游戏,危险刺激伴随巨大的满足感,可惜,她没有选对玩伴。一记失足,回眸,所有人已当她是宵小女。
真的是她错?是便是罢,一错到底,也很痛快。
“痛快?什么痛快?亲者痛仇者快?”她低呓蒙寐之间,听到耳边有人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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