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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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睬高铭德、石宝提出的抓紧与宋江讲和,争取全军退去台湾的意见,之时一个人在金殿上走来走去,长吁短叹。听了外面不断传来的坏消息,他更是坐不住了:眼下大越军外围的三支主力中,温州、台州的兵马会因为甬州、嵊州的遭袭、绍兴的不稳而断去后路;湖州、苏州的守军也会因南浔失守而无力再战。若宋军再取了嘉兴,杭京真的会马上成为一座缺兵少将的孤城!这些宋军士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各地官绅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反对自己的人?这还是在宋江离开部队之后发生的事情,若是这用兵诡计多端的宋江与那宗泽一起,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对自己更为不利的状况呢!
难道真的是杀了宋江也解救不了当前的危局吗?他的确是想过干掉宋江这个心腹大患,但一来大家原本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人家不避刀剑的来杭州,自己却痛下黑手,将来肯定会被其他的同道所不齿,也寒了众人的心,二来外面正在恶化的局面也多少让他有些投鼠忌器,留着宋江在杭京料想那宗泽上不敢马上进军,一旦宋江的死讯传开,各路宋军必定再无顾忌,尤其是那些与宋江有着刎颈之交的梁山好汉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拼命。
难道自己真的只有按照宋江说得那样去往台湾一条出路了吗?踌躇间他语法觉得自己的孤独。朝中虽有文有武,有亲有故,却无人能中他的意。此刻他想起了侄儿方杰:若是他在的话,没准能给自己一些中肯可行的建议。可惜方杰如今还在天目山中盘桓,急切间是回不了京城的。听说是个叫杨幺的江西小子将方杰祸害到这个地步,将来一定要把这个杨幺抓住雪恨。烦躁间,方腊干脆吩咐侍卫备马,他要出城再去会晤宋江。
杭州城东宋江驻扎的小寨外面依旧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方腊轻车简从刚到这里就发现,小寨周围的地上用白灰划了一道线,而白线内侧这一堆、那一片地倒着不少大越军士兵的尸体,粗略估算也足有上百人,自己的大儿子方天定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不断喝骂着手下无能。见父皇突然到来,方天定忙整理一下衣甲迎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接驾。方腊皱着眉头问出了什么事情,方天定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昨日方腊气呼呼地走了之后,方天定为着替父皇除了这个祸患,便要立刻组织人马荡平宋江的小寨,幸亏兵部侍郎高铭德晚走了一步,见状连忙上来拦阻,说皇上并没有下旨剿灭宋江,双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商量妥当,再说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何况这宋江还是皇上邀请来的,在这里把他杀了,对内对外都不好交代。
方天定本想就此作罢,可是身后还有个厉天闰百般撺掇,终于还是让方天定按捺不住在黄昏时分分派军兵对宋江的小寨进行尝试性攻击。士卒们刚迈过地上的白线就遭到宋军密集的弓箭攻击。不过宋军也并不出击,见大越军退回去就停了箭雨,也不禁止对方救治伤员。可在方天定趁黑夜又组织了一次多路围攻之后,情形就变了,宋军寨中虽看上去不过数百人,但箭雨的密集令进攻方大呼意外,对于再次退后的大越军提出的救治伤员的要求也不再网开一面,凡是进到白线之内的人必会遭遇箭弩攻击,直至今日依然使这样。方天定已经搭上了将近二百人的性命,可厉天闰仍在喋喋不休地鼓噪着要破敌营,擒宋江,气得方天定毫不客气地请这位失心疯一样的表兄立刻离开前敌军营。
方腊对晚辈素来疼爱有加,虽然他们几个禀赋各异,但他都盼望这些小辈能早日历练出来,替自己分担一些重任。他没有斥责儿子,只是命他派人到前面喊话,请宋江依旧到凉棚面谈。
今日的宋江虽依然不失礼仪,却是面沉似水,显然是对大越军的攻击很不高兴。方腊把事情推到小辈的年幼无知上,劝慰了几句之后便单刀直入:“宋公明,你也莫要一味责难天定他们,难道你不知道,你我尚在讨论休战罢兵,外面的宋兵又连夺我城池,伤我军民?莫说小孩子们气不平,连我朝中的文武也是个个义愤填膺呢!”
宋江听完方腊讲述南浔和甬州发生的事情之后,一副无辜的样子:“在下三日前就离开大营,这些事情如何知晓?不过昨日在下已向陛下说明,即使你杀了我,宋军一样会征讨大越。想来这便是宗泽元帅的军令,说十日宽限乃是指不进攻你的苏州和湖州,并非即刻罢兵,毕竟陛下目前还未作决断嘛!若是陛下依然这样犹疑不决,对江南的抽丝剥茧自是情理之中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方腊决计移台湾
宋江的话虽然听上去颇多狡辩和威胁,可方腊这次倒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知道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也得不出个结果,他沉默了一下后换个角度问道:“那么你是否可以坦诚地告诉我,宋军如何能绕开温台二州,抢夺我的甬州?”宋江故作姿态地皱了眉头沉吟片刻:“陛下刚才说,夺占甬州的多是些福建口音的,想必就是南路的官军。那边宋某素无联络,故而难述其详。不过当地有人里应外合怕是有的,足见江南已是人心不稳,陛下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方腊嘿嘿地笑了起来,心里盘算对面这个家伙果然是滑不留手的老江湖,话说的滴水不漏。算了,现在还说这些于事无补,不如还是向他问问去台湾的可行性吧。他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众人全都退出去,这才叹了口气,对宋江说:“不是方某一意孤行,实是觉得公明所提的难以行事。若我抛下众多将士百姓,只身避祸台湾,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今后还谈什么养精蓄锐,东山再起?”
宋江听方腊终于开始倾吐衷情,言语中也不再称孤道寡,料想他的确是走投无路了,便极力把对方向正确的方向上引导:“昨日咱们说到,若穷全力,目前可知的海船运力一次可载运三五万人出海,其实往返台湾也不过五七日行程,之后可再次装运,何言只身出海?”
方腊闻听此言两眼眯了起来,转瞬间似乎眼中还闪过一丝精光:“可愿意追随方某左右的怕不下三五十万啊!没有三两个月岂能运完?况且按公明所言,台湾蒙昧荒芜,诸多物资器具皆要从浙江运去,耗费时日更甚。公明对此可有把握?抑或让宋军在这些日子里不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宋江苦着脸摇摇头:“陛下差矣。政在于勤,兵在于精。若要在台湾卧薪尝胆,试行新政的话,精兵简政,减轻国家负担是最根本的。陛下何苦要带那么多人去呢?台湾现今并无浮现可敛,新的大越国要做的就是要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难道陛下是只会聚敛浮财,不能开创基业的吗?”
方腊目光凝望着凉棚外某个方向良久没有说话,最后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方某可就会对不起许多人了!话说到底,去十万人总不为过吧?往返三趟也要用上二十天吧?这个公明你怎么说?”
宋江思考了一下答复道:“若陛下现在就下得了决心,我可以保证三日内第一批人即可登舟。不妨先遣一员大将去台湾站住脚,陛下听了头批人的回禀之后再随第二批出海。也就是说,可在八九天后离开杭州。这段时间之内,我可以人头担保,宗元帅不攻打苏州和湖州。若陛下还要更多的人及物资去台湾,那就要从温台两地登船了。相信那边钱大均钱将军的五万人马一时半会儿还支撑得住。”
“是吗?”方腊两眼注视着宋江:“那么甬州一带又如何?要知道甬州、嵊州可都已落入宋军之手,且不说钱大均能否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支撑,但说我要弃了杭州,去温州的路上难道不会又突然冒出一支宋军?”
宋江很清楚对方又在谈自己的口风,不过现在还是不能把实底交给他:“陛下若是虑及此倒也不妨。试想福建官军有多少人大家都清楚。既然分出一部分人马来占了甬州,又攻袭嵊州,台州以南自然就减少了压力。陛下是否考虑让钱大均也分出一只队伍回救嵊州便是,若能从杭州再派数千精兵去往甬州,料想收复失地并非难事。只要陛下能尽快决断,宋某自会尽力去安排、活动,让北面的宋军大队暂不南下,杭州无虞,便可从容行事。陛下以为如何呢?”
方腊又思忖了一会儿,猛地一攥拳似乎真的下了决心:“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他站起身再棚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又说:“公明兄,我昨日夜不成寐,便命人找来《临川文集》浏览,其中有些地方还不甚明了。联想到这些年来,似乎大家对王临川的行事多是不誉之词,可见所谓熙宁新政其中诟病多多。那为何公明兄却极力推崇呢?对于新政的事,还要再向你请教啊。”
宋江微微一笑:“临川相公之变法,后人毁誉皆有,然书生、官僚多系有私产的,故此行文诽谤多于研习领会。我以前在梁山的时候看的诸多著作,尽是数落新政的不是,惟下山之后,遭遇大家名士,方才逐渐明白新政的内涵。”
方腊好奇地问道:“公明兄可是又延揽了何方的贤才?”宋江点点头:“谈不上延揽。在下与欧阳相公、范相公、司马相公的嫡亲后人现在也算得上事莫逆之交,闲暇时聆听教诲,便感受受益匪浅啊!”
方腊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羡慕表情:“公明兄得遇高贤,可惠及我否?”
宋江摆摆手:“陛下这里人才济济,何须他顾?有一人才,最通新政就里,且就居住在这杭州左近,陛下若不去理会,宋某可要挖墙脚了。”
方腊很诧异:“不知公明兄所指何人?”“台州州衙有一判官王彦之,乃是王临川之后人,家学传承。陛下如何不知?”
方腊惊叹道:“公明兄做事之缜密深远,方腊不及也!惭愧了!稍后方某便派人前去拜请这位王判官。不过,还请公明兄再指点一事:若试行新政,当以何事为先?”
“治学!”宋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新政之难在于有悖于旧规,更与现有官僚的利益有冲突。倘若官吏不明其理,则推之不力,甚至倒行逆施;受之百姓不明其理,则敏而不惠,难以从中维护新政之益。故此开学堂,著经文,蓄人才,宣政要,着实是新政推行之先遣。陛下可良谋之。”
宋江停了一下又对正若有所思的方腊说:“既然陛下已决意移驾台湾,请将我之部下焦挺和山士奇引到这里,宋某要令他们速速回报无锡,好在宗泽元帅那里活动。同时还要马上去联系船只,接应出海事宜。眼下可是一刻也耽误不起啊!”
方腊这才想起那两个人还被他扣在皇宫中,不觉脸上微微发红,忙不迭地点头应允临上马时,他转头向随出凉棚相送的宋江问::“公明来杭州,真的只带了这些人马?”
宋江拈须微笑:“不敢欺瞒陛下,杭州内外,宋江属下不下万人也,军中头领十有三四早已潜入多日了。”方腊吃了一惊,上马的身形为之一滞,待在马背上坐正了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公明休要哄骗于我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化敌为友论世事
毕竟方腊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机立断之后行动倒也利索,没出三天,第一批前往台湾探路的大越军将士就已经离岸登舟。直到那重重帆影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际,方腊才略带惆怅的转回身来朝陪在身边的宋江换上了一副笑脸:“公明兄,你从那里找来的这些大船?”宋江也微微一笑:“此物只应天上有?不瞒陛下,这样的大船在大宋也是首屈一指的,目前浙江还没有能造这等大船的,只是在福建造出来了几艘,船主不是别人,正是区区在下。不过你放心,到了台湾之后,与福建只是一海之隔,陛下完全可以派人延揽福建船匠,在下也可以协助一二。”
方腊点点头没有说话。宋江打趣道:“你可不许打这些船的主意啊!这每一条船都要耗资万贯,在下为了造这些船可早已是倾家荡产。要是让你黑吃黑,我除了上吊之外也只能去投江了!”方腊哈哈大笑:“公明兄一向不苟言笑,为何却变得如此诙谐起来了?你放心,我不动你这些心肝宝贝也就是了。”
宋江笑了一会儿收住笑容说:“那些迂腐儒生终日把“君子不言利”挂在嘴边,仿佛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其实一旦当了官,哪个不是忙着往自家搂银子,只是不去关注国计民生罢了。国家交到他们手里如何能够强盛起来!”
方腊点头说:“是啊,世上皆知当上皇帝风光无限,有几人能知道当皇帝之后要操的心有多少?今天修河要花钱,明天救灾要花钱,后天打仗更要花钱,可每年的税赋只有那么多,难道皇帝是会下金蛋的鸡吗?我这两年几乎天天都在跟户部、工部、兵部的官员们吵架,就只为了一个钱字,烦也烦死了!”宋江说:“这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