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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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指着城外的辽军说：“女真人以前害怕契丹人，不敢起来造反，所以这一百年来深受契丹人的压榨。我们最好的珍珠、最大的人参，甚至最漂亮的女人都要献给契丹人，我们还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吗？”“不想！”众人怒吼道。“好！现在就跟我出城去打败契丹人，让我们的妻儿老小从此过上好日子！”
他蹬到高处命令道：“他命、兀术、拉罕、那颜，随我出城杀敌。粘罕、哈迷蚩，你们跟吴乞买在城中接应。我们今天宁可战死沙场，也不再向契丹人低头。如果我战死了，由吴乞买接任；若吴乞买也阵亡，由兀术继位；若兀术也死了，就拥戴颉利。好，勇士们跟我走！”众人随着他的手势纷纷向城下涌去。卢俊义一把拉住阿骨打：“狼主，我们呢？”阿骨打搂着卢俊义的肩膀：“我去打头阵，你先在城里压阵。你们大宋军队是奇兵，一定要给契丹人来个猝不及防。”卢俊义想了想便答应了。完颜阿骨打紧紧握了一下卢俊义的手，转身下城出战。
第一百四十章 强弱分明初交兵
怀着傲视天下的情怀，大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在丞相耶律建平等重臣的陪同下登上了五行阵中央的木制高台。这里地势较高，放眼四望，黄龙府四周的山地里黑压压的围了一圈辽兵，正中间那座黄龙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显是覆灭在即，恐惧中。他很欣慰地看了看自己最为信赖的大元帅兀颜光亲自指挥的东面军阵，那里的十万契丹精锐是这次剿灭女真的主力，见兀颜光将队伍排列得威武整齐，他很满意：等会儿平灭了完颜阿骨打之后就下令这支大军转头向南，一举荡平宋国，统一天下，成就先祖未竟的事业。
耶律延禧得意洋洋地向身边的侍卫总管耶律典打了个手势。耶律典立刻下令：“点炮，擂鼓进兵！”辽国原本不会制造火yao，在从大宋掠掳了几个工匠之后终于学会了火yao的使用，可以用于信炮，但真正要制造出具有巨大杀伤性的火炮还差得很远。
听到信炮，几里地之外的辽军主帅、讨逆大都督耶律兀颜光把令旗一摆：“右军前进！”随着他这一声令下，身边的二十四面大鼓也缓缓响起，右军的五万骑兵催动战马踏着鼓点向十几里外的黄龙城围了过去，整齐的马蹄声轰轰隆隆，震得初春的辽北大地产生出迫人的共鸣。
在黄龙城外西北两个方向上，被契丹人征调来的各部族将帅也听到了炮声，连忙也让手下人擂起鼓来。本来按着军令，擂鼓则必须向前出战，于是便有几个部族就准备挥师压上，哪知转头之时却发现旁边别的部族依然按兵不动，众人心中不由得顿生疑窦。当下原准备出头的部落的首领也忙喝住军兵不忙行动，转而悄悄地去问个所以然。其间，又见一些素以心灵手巧著称的部族开始用车辆叠加搭起些两三丈的观战高台，其他的部族也忙命令手下军士如法炮制，自己好更清楚地看到整个战场上的变化，以决定自己部族下一步的行动。
“狼上狗不上！”完颜阿骨打轻蔑地望着环绕在城外的敌军轻声骂道，随即向城墙上的卢俊义等人做了个可以出兵的手势。早有人将大狼主的命令传打下去，冲城门口的军兵喊开城。黄龙城朝向东面的城门吱吱呀呀地开启了，两万女真骑兵精神抖擞地出了东门，准备迎击兀颜光派出的契丹右军。没用多少时间，双方的人马在黄龙城东面五六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中间相隔着大约一里地，大家都开始为即将开始的剧斗做最后的准备。
站在黄龙城南面高台上的辽王耶律延禧见其他部族的人马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号令，与契丹族精锐协同一拥齐上围攻黄龙城，心中有些诧异，回头询问身边的丞相。耶律建平低声说：“皇上，臣听说有些部族跟完颜阿骨打暗中勾结，所以才……”没等他说完，延禧已是勃然大怒：“混账，马上派人去各部族下令，让他们立刻全体围攻黄龙城。建平丞相，你给孤记着，看谁不听号令，贻误军机，就一律按谋逆定罪，收拾完阿骨打就拿他们开刀！”见两队御林军骑兵飞也似的向其他部族传达自己的命令，他自言自语地说：“孤就不信，这么多人都会背叛。”
契丹右军元帅帖木儿听到身后的战鼓停了下来，便举起大刀在空中晃了晃，约束部队停下，自己一面侧耳等待主帅兀颜光的进攻命令，一面冷眼观察对面的女真队伍。这些年来与南朝宋国小摩擦不少，大的阵仗不多，于是契丹精兵多半是在欺压周边的小部族中锻炼自己，所以对于寥寥两万人的女真，自诩为契丹族中悍将的帖木儿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见女真人大约有两万，虽然也是个个手握兵器骑在马上，可大多数人没有盔甲，只是皮衣皮帽，只有将官和少数军兵有盔甲，与自己部下的衣甲鲜明相比差了一大截，帖木儿更是不由得撇了撇嘴：一群乌合之众也来送死！见自己手下的大将伏买那、图洪光，骁将耶律楚材、萧明远等都早已等得不耐烦，他也暗暗为部下的勇猛好战点点头：“大家不要着急，等一下大帅的军令”。可是还没等到身后的主帅下命令，却见对面的女真人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就见女真人的战马缓缓地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帖木儿久经战阵，一眼就看出来女真人是要玩骑射了，他忙下令刀牌手向前列在前排，其后是长枪手，再后是弓箭手，只要女真人进到一百二十步，就下令己方的弓箭向前漫射来阻止对方的攻击。他心中算计着：阿骨打一共就这些人，折腾上两下就全完了，这么急着来拼命，真是一勇之夫！
正想着，见女真骑兵已经冲到了两百步，忽然纷纷向两边分开，变成了两支向外斜抹的纵队，看意思正好从自己的弓箭射程外掠过。久经战阵的他马上意识到阿骨打要放箭了。他大喊：“注意女真人的弓箭！”说话间，飞蝗般的箭矢从天上落了下来，身边好几名骑兵轰然倒地！
在骑兵对战中，这是进攻一方常用的招数：由于射手是从奔驰的战马上向斜前方放箭，射程就可以大大超过站定射箭时的一百二十步，达到一百五十步以上，因此不怕对方防守阵中的弓箭反击。骑兵从防守方的正面斜向跑向守方的侧面，在方阵的角上（与敌方最近距离的附近）把箭射出，然后向本方方向圈转马头，这样前后的队伍就可形成一个圆形的路线；而守方的阵型因突出角受到了攻击，会主动或被动地由方阵变成圆阵，更加难以发动有效的反击。
虽然帖木儿所处的位置不是女真人攻击的要点，而且他身着重甲，并不怕这种类似抛射的箭矢，但他也不能容忍女真人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他传令让后面的两个万人队脱离方阵，从两侧包抄上来，只要截断射过箭的女真人的去路，他们就会陷入被内外夹击的境地。女真蛮子，有你们的好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靠勇气更靠胆色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阿骨打在把战马向回圈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侧面出现了辽军阵后冲上来的骑兵。他很清楚辽军变阵之后即将带来的形势变化，心中暗自窃喜：虽然刚才耗费了两万支箭，最多也只会射中一千敌兵（抛射虽然射程远，但准确度和杀伤力比平射差了不少），但迫使辽军把原来攻守兼备的严密方阵变成了较为松散薄弱的三才阵，这正是自己期望的，这样自己才有机会获胜！
此刻，阿骨打的战马已经驰回一开始的出发点，正好遇到作为另一支分队头领的大儿子粘罕。他告诉粘罕，不要害怕包抄过来的敌军，继续转圈射箭。如果辽军围上来就与他们缠斗，等待其他战场上的变化。接着他又告诉身后的侄子拉罕，让他和弟弟那颜等带六千人截住包抄过来的一万敌军，一定要杀败他们。自己带四千人去阻截中央方阵压过来的敌军。拉罕一听伯父要带少数人去抵挡至少一万五千敌军，急着想说让自己来承担这一重任，可阿骨打的战马早已向敌军的方向冲去。拉罕只好对弟弟说明大狼主的命令，两人咬着牙带着六千女真勇士迎向包抄过来的一万契丹兵。
卢俊义在城楼上也清楚地注意到两军形势上的变化：粘罕和兀术的一万人缠住了帖木儿分出来包抄的一万人以及中央方阵的左翼，两军陷入混战之中；阿骨打亲自插到辽军中央方阵的右翼与包抄的一万人之间，因为人数悬殊，所以最为凶险；拉罕、那颜的六千人在阿骨打的策应下攻打辽军的万人队，是战场上本方机会最大的一点！
他对身边的吴乞买说：“大狼主这样做很是凶险。原本是两万对五万的一个战场变成了三个战场，粘罕那里基本上是一万对两万，大狼主那儿是四千对两万，拉罕是六千对一万。大狼主的意思是要宁可别的地方吃些力，也要先击败辽军的一翼。因此大狼主那儿最危险，拉罕那里最关键。如果拉罕不能在最短时间里取胜，其它两个战场是支持不住多久的。要不我现在带人就上去？”吴乞买犹豫了一下：“不行。我同意我大哥的观点，你们是奇兵，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动，让耶律延禧因战场上出现宋军而惊慌失措。现在兀颜光的人马只动了一半，其它的敌军也可能围上来，所以你们不能动。我去，哈迷蚩，叫上你的人跟我走，去支援拉罕！”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站在高台之上的耶律延禧密切观察着战局的变化。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亲临沙场了，但他依然可以洞悉那一丝一毫的变化：开始时帖木儿的变阵让他觉得很满意，但阿骨打的狂妄自大稍稍让他吃了一惊；随后黄龙城中冲出的两千人加入战团更是导致局面向他不愿见到的一面发展时，他差点暴怒起来：帖木儿右翼分出的万人队在女真援军加入攻击后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四散奔逃了！幸好他及时发现兀颜光派出的两万骑兵也很快加入了战场，把女真人重新包围起来。耶律延禧的脸色再次由阴转晴：自己的大都督还是很能审时度势的，及时派出的援军一到战场料想马上就会将对方的气焰彻底压下去。虽然女真人也还算能战，两万多人对抗着自己的五万人，不过阿骨打的家底看来已经山穷水尽了，看这个蛮子还要什么办法来逃脱生天？
心情好起来的他想起刚才来触自己霉头的那几个报事的侍卫。耶律延禧冲着那几个正战战兢兢在木台上跪着的奴才一招手，几个眼巴巴地等了半天的侍卫你争我抢地跑了过来：“西京大同急报，宋军连日来在边关增兵，其侦骑多次闯入我境内，恐有北犯之意。”
“燕京镇守副元帅沙耶龙急报，河北宋军进犯边境，已占去我两个县城和三处关隘。因南院大王萧现常已连续几天没有到府衙理事，故此南京军马难以调动增援。请陛下圣裁。”
“东京镇守元帅卞吉拉则禀报，营口一带有人见到无数的巨舟海船，昨日又发现有数队骑兵从辽阳西面北上。经多方查证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马。特提请皇上下令通查何方军马擅动。”
“嗯？”延禧对宋军犯境并不十分担忧，多少年来两国在边境上你来我往的惯了，偶尔丢了几座城池不久也可以夺回来，倒是南院大王数日不露面，以及东京附近有来历不明的人马异动让他有些不安。南院大王是契丹贵族的另一支，早年曽多次与耶律家族争夺大辽的王位，直到后来那位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萧太后虑及社稷安危，公开在朝中晓谕萧家子孙，今后一律不得谋取王位，这才逐步稳定了耶律家族早契丹人中的绝对皇权。可萧太后死了已经上百年了，谁能把百年前祖先的一句话真的当回事呢？何况朝野上下都知道，现在这位南院大王萧现常论文论武都是萧家子弟中的佼佼者，难保他不生异心。此时此刻延禧对自己御驾亲征，集全国之兵讨伐女真多少有些感到莽撞了。
他望了一眼丞相，见建平也在望着他，心中记起丞相对自己多次劝谏，悔意更甚。耶律建平见皇上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期盼，忙凑过去在皇上耳边低声说：“陛下可是担心后院起火？臣看黄龙府这里大局已定，女真人负隅顽抗也难以支撑个把时辰，可以先谋划一下，派得力人手赶去东京和上京，传下旨意，以免小人趁机发难。”延禧用嘉许的目光看着这个善于揣摩自己心思的臣子：“爱卿替我跑一趟东京，带两个禁军营去，孤赐你尚方宝剑，若发现那一家的异动，准你先斩后奏。孤也要赶回上京，反正留兀颜光在此收拾阿骨打也是一样。”耶律建平领命招呼几个大臣连忙下了高台去准备拟旨点兵。延禧也想下台回金顶黄罗帐用玺，当他抬头准备再看看剿灭反叛阿骨打的最后一眼的时候，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北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