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时光里再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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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满意足地往沙发靠背上半躺下去:“你知道吗?我印象特特特深刻的一件事儿,就是大三的某天有个同学跟我说她要去看通宵的《指环王》三场连播,你不知道我当时简直羡慕得要死要活啊!”
宋梓涵幽幽一笑:“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要带你来看这个?”
我愣了一下。
原来我跟他说过那件事。
而他居然还记得。
有时候,一个人的记忆是会被另一个人的记忆唤醒的,他这句话如同电光火石,霎时间点亮了我脑海里一枚小小的火种。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是跟他说过,那个同学告诉我她要去看通宵连播之后我就马上给他打电话了,要求我们也去。
当时他在电话里的拒绝不容商量:“通宵很伤身体的知不知道?我不带你去,你也不许自己去!”
末了他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你要是精力过剩晚上不想睡觉,咱们出去住!”
我们俩四目相对,银幕上大片大片细白的字幕还在随着音乐的流转缓缓淌过,一如往昔在我们彼此相闻的呼吸间静静穿梭。
突然之间,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倾身拥住对方,用最默契的迫不及待,最契合的四肢交缠。他的唇舌如饥似渴,而在这些年之后,我也第一次不曾抵抗,亦不仅只是被动地承受,我辗转迎合着他不断变换的角度,虽仍不知是否相爱,但至少已是相亲。
那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想:虽然我还是不知道,重新爱上一个曾经爱过后来不再爱的人是不是比爱上一个从不曾爱过的人更难,但如果我始终等不到那个让我爱上的新人,是不是依然应该回头选择旧人呢?至少我们之间还有这么这么多的回忆,就算无法将当初的心动重演,或许能与那个曾让自己心动的人常相厮守,也已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幸运彼岸。
5
那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电影的片尾还是没有结束,这给了我一种时间并没有多长的认知。
宋梓涵的唇终于略略离开,眼神迷离地哑声说:“一会儿回我那儿吧?今晚上别走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在他轻轻含住我的眼皮时,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一翻身将我压在沙发上,开始激烈地上下其手。
我吃力地抵挡着他:“我不是都答应一会儿跟你回家了吗……”
他不肯罢休:“电影院的情侣卡座意味着什么?这是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就该做的事,我见你看得入迷,生怕惹你不高兴,活活忍了这么久……”
那天,是我活到25岁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一部电影的片尾可以那么那么地长,长到都能抵过半部电影了。
第二天早上,宋梓涵开车送我到公司。
原本做了好些天的心理建设,准备去承受上下班高峰时段地铁里的挤死人,结果却由于突然有了辆专车,只是忍受了会儿堵车而已,而且因为宋梓涵事先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我并没有迟到,于是这段上班之旅还是颇为愉快的。
我下车之前,他拥住我用一个深吻告别。
我又有些不自在。
说到底,昨天一天都像一个绮梦,一个游离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的童话片断。再加上我们本就说好是在尝试,那更像一场角色扮演。如今随着浪漫周末的结束、实实在在的上班生活开始,我完全脱离了那种状态,于是又别扭起来。
我此时此刻身上穿着的所有衣服鞋子都是昨天从影城出来后临时买的。说是临时,却是我现在根本付不起的价格,都怪宋梓涵死活不肯把车停在我指定的商场。他去刷信用卡的时候,我哭丧着脸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喂,你自己还是做人力资源的呢!我第一天上班就敢穿得跟经理一样甚至比她还高段我就死定了!”
宋梓涵扬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天不怕地不怕的芮姝晴居然也有畏首畏尾的时候了?”
我苦笑着叹气。芮姝晴又怎么样?芮姝晴算老几?年少时有几个人不飞扬跳脱,长大后又有几个人不循规蹈矩?我何尝不怀念当初自己做任何事时的那份爽快干脆,那时的一切都简单利落,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藏在暗处的疑阵里的,于是也就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哪里像现在,事事都面目模糊,我甚至搞不清楚我对宋梓涵的推拒究竟该算是婆婆妈妈拖泥带水,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狠辣决绝。
被提着大大购物袋的宋梓涵不由分说拉着走出商场的时候,我小声说:“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把钱还你。”
他捏紧我的手,用力到把我弄疼。
我知道他的意思,踌躇了一下,又说:“那……这样吧,如果下个月我还是你女朋友,我就不还你钱了。”
他转过来,目光灼灼:“去掉那个‘如果’,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那是唯一的可能性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当我从他的车子上下来,一身轻松地往公司大楼里走进去的时候,心里竟缥缥缈缈地浮起了一丝很像是幸福的温暖感觉。
我忽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刻:早晨起来和他一起刷牙洗脸,一起换衣服,他一边扎领带一边告诉我左边的眼妆比右边的浓了些,然后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上班。
我不知道我所贪恋的是那个“一起”,还是这背后所代表的诸多便利,毕竟说到底,人都是贪便宜图享乐的。
新高跟鞋难免有些伤脚,我动弹不得地随一大群人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不由庆幸今天是有专车送到门口的。不过这个逻辑并不成立,如果没有专车,我也就用不着穿新鞋子了。
经理来到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虽然昨天我提出那个顾忌之后宋梓涵的回答是:“怕什么?你们经理要是嫌弃你,我给你换个不嫌弃你的经理。”可谁愿意才开始一份工作就跳槽?更何况我昨天稀里糊涂的已经承了宋梓涵太多的情了。
好在狗血的事情并未发生,我们经理身上的套装和我的完全不同,尽管我不能一眼看出是什么牌子,但至少不比我的差。
我们部门的活儿相对简单,我和同部门的Nick虽为新人,在翻译上却都算是老手了,所以不需要什么培训,直接就开始干活儿。
通常的程序是公司里有资料需要翻译的人先联系我们经理,她分配好之后用电子邮箱把需要翻译的资料发过来,然后安排对方直接给我或Nick打电话交待具体的翻译要求。
公司挺大的,我和Nick刚开始打交道的主要是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的同事,和真正做咨询项目的同事鲜少有直接接触,顶多有些性格外向的人会在电话里寒暄几句诸如“欢迎加入”或“下班后一起吃饭”的客套话,而就算是这些人,真正见面时也大多只是微笑点头,不一定能同名字声音对上。
所以上班的第一个星期里,我收集到的名字远远多于面孔,而这些所谓的名字还都不是本名。因为公司里人人都习惯用英文名,我基本上只知道那些毫无信息量的英文名和姓氏拼音,正如他们也只知道我是Rachel Rui而已。其实就连这些信息都是推测得来的,只因每个人的公司邮箱用户名都是自己的英文名加姓氏,譬如我的就是rachel。rui。
没错,我继续沿用我在美国时的英文名Rachel,那个古老而遥远的Michelle,恐怕将成为此生永远的记忆了。
第一天下班时,宋梓涵来接我去我最爱的“麻辣诱惑”吃晚饭,说是庆祝我的上班第一天。他先把我放下,自己把车开到停车场里去,再走回来跟我会合。我们俩刚一转身就有个小女孩跟过来,眼巴巴地捧上一大束玫瑰:“大哥哥,给阿姨买束花儿吧!”
我相信我当时脸色一定难看到了一定程度,总之宋梓涵瞥了我一眼就立即拒绝,而这卖花小姑娘也没敢像她们通常所做的那样紧紧纠缠,吐吐舌头就跑了。
我懊恼地拔掉头上的簪子,把盘得一丝不乱的发髻散开来。
宋梓涵呵呵低笑着搂紧我,低声安慰道:“人家不是那意思,她肯定是觉得你太艳光四射了,脑子都被闪晕了。”
我没头没脑地把满腔未及发泄的恶毒都转嫁到他身上:“我管她什么意思!你是哥哥我是阿姨——宋梓涵你听听,随便一个路人都不看好我们,咱还是趁早散了吧!”
他拥住我不让我走开,好声好气地劝道:“行了行了,小女孩都没眼力见儿,看到已经工作了的就喊阿姨,看到结婚了的就是欧巴桑。你自己还不是有一次把一个跟我同年的女孩叫阿姨?”
人家喊我阿姨是因为看出我是上班族了么?
我打量了宋梓涵一遍,只见他穿着牛仔裤配休闲西装,看起来是比我这身中规中矩老气横秋的套装要青春一点,职业性也更混沌不明一点。
不过……我有一次把一个跟他同年的女孩叫阿姨?我靠!我还干过这么缺德的事儿?!
我连忙问他:“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他微笑着循循善诱:“就是高二那年,有一次我们在咱中学旁边的那个小卖部买饼干,你喊那个卖饼干的女孩子阿姨,吓得人家赶紧自报出生年份,是跟我同年的,当时才十七。你说你给人家的打击得多大呀?今儿晚上这就当是小小报应,从此恩怨一笔勾销了哈。”
我抓耳挠腮——还是想不起来呀!
一直到宋梓涵坐在我对面开始施施然地点菜,我还在拼命拼命死不放弃地想。想来想去,我倒是觉得好像也是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俩一起吃饼干。那时候宋梓涵还很低调,花钱一点都不大手大脚,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男孩儿的做派。我们俩吃到最后一块饼干的时候你推我让,最后决定分成两半,结果又不小心分成了一半大一半小,只好又开始推让那块大的,抢夺那块小的。
旁边卖饼干的女孩子笑咪咪地说:“你们俩怎么这么好啊!”
我正想问宋梓涵我错叫阿姨的事情跟我记得的这事儿是不是同一次,就见他刚好点完菜打发走服务员,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那个卖饼干的女孩子还夸我们分吃饼干相亲相爱情深意长来着。”
果然就是那一次!
我不记得叫错阿姨的事情了,但是分吃饼干的事情也许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吧?也许正是因为后来的这件事情太过刻骨铭心,才挤掉了前面那段尴尬的记忆。我现在还想得起来,当时那个女孩子在旁边发了那么一句满怀艳羡的赞叹,让我一下子觉得甜丝丝的很幸福,而且幸福了很久很久。也许我们俩的那一幕,也让那个女孩子微笑着开心了很久、以至于都顾不上责怪我把她喊老了吧?
突然之间就有一种感觉,觉得曾经的自己暖融融像团小火焰、同时又点亮了别人——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已经真的太好太好。
所以,其实是没有忘的,根本是忘不了的,之前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
我猛然间又想起昨天看完《指环王》后的那段追忆,忽然觉得我和宋梓涵在相爱的那几年里,一定是储存下了太多的记忆,多到一个人的脑子装不下,于是我们俩自动分工,他装一半,我装另一半,所以他现在还记得的,往往是我已经忘记了的;一定也有些事情,是他已经忘记而我却还记得的,我们俩彼此替对方保存着属于两个人的记忆。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沾沾自喜。
一个月后,或许我真的不用把昨天买衣服的钱还给他了吧?
说到底我还是太年轻,年轻的时候,尤其是像我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犯的一大毛病就是英语中所说的assertive。那才是我们一月试恋的第二天,我就早早地断定这一个月都会这样好好地过下去,殊不知或许只是一日之隔,就可能换了人间。
6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我的邮箱里就进来了一单新任务,经理在邮件里告诉我:“一会儿战略咨询部的Leo会跟你联络。”
约摸五分钟后,我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按照标准程序自报家门:“Rachel speaking。”
对方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秒钟。
我以为电话不好,轻轻拽了拽电话线,问道:“Hello?”
他终于回答:“你好,我是Leo。”
这副声音……
我不敢说有些熟悉,因为我根本无法确定。
于是我热情地与初次打交道的同事攀交情:“Leo你好,我已经收到你的资料,请问你对于翻译有什么要求,还有deadline是什么时候。”
他那边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惊怔了三秒钟,被噎得哑口无言。Nick此时不在,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连对着人莫名耸肩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事实上,我怀疑即使Nick在,我恐怕也无法对他表示出什么来。心里隐隐蠢动的不妙预感蚕食着我的镇定,我渐渐感到自己双脚冰凉双手发抖,胃里的早餐慢慢开始翻腾。
果不其然,两分钟之后,一个人冲到我们办公室门口,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