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翩跹-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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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色不定青白交接的司空摘星,翩跹又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第一,我要看你真正的那张脸,一年之内,时机随你定;第二,你从此欠我一件事,如有驱策,无不相从,放心,绝对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而且不会伤害到你和你的朋友,更不会引起江湖浩劫。如何?”
“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能要求什么事儿,追究破绽要紧”和“这小姑娘很难惹啊”在司空摘星脑海中不停斗争,最终还是被翩跹提出的三条限制和“她日后还不定能找到我人呢”说服,拍桌子应下了两个条件。
见目的达到,翩跹也不卖关子了,扳手指一一道来。
“其一,对于一个忙了一天而且掌柜自己已经开始懈怠的小二来说,你的动作过于轻快,神色也不够无精打采,声音清亮而不嘶哑,眼神也没有浑浊,说明你要么刚刚开始工作,要么不是真正的小二。而且这家酒楼明显是快要打烊的架势,前者无法成立,自然是后者。”
“其二,你的口音学得很好,很有天赋,但是你的衣着在细节上却和当地人习惯的样式有着细微差异,一个已经在本地呆了很久或者干脆土生土长以至于口音完美贴合当地的人,怎么会连衣服都不会穿呢。”
“其三,你的指甲过于干净了些,你也说了后厨干了几十年的刘大厨经常看到你,小二经常需要在后厨帮点小忙,指甲缝里总会留下一些难以除去的污垢,而如果看到那些脏东西,恐怕没有客人会有食欲。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把指甲齐缘剪去。你不仅留着指甲,指缝里却这么干净,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只此三条,我便可以断定你是易容而成,传说中易容术最好的便是司空公子您了。于是小女子授意墨七一试,加上尊驾顶尖的轻功,自然知道是偷王之王驾临,失敬,失敬。”
这种恭维听在被毫不客气地指出N处失误的司空摘星耳朵里,心情委实复杂,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点儿大的黄毛丫头居然能在易容术上指出他不止一处的漏洞,而且心机深沉,表面上却令人如沐春风,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嘟囔道,“这不公平!你知道我是谁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来历呢!”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翩跹牵动嘴角微微一笑,“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至于现在,我只是你的债主而已。”意态闲适地把重量压到身边的墨七身上,轻掩朱唇打了个不那么优雅的哈欠,“我倦了,司空公子想必也有要事在身,不如就此别过吧。”双臂一伸,就伏在墨七背上,上下眼皮合拢,一副我已经睡了,闲杂人等退散的架势。就此在墨七看似清瘦却宽阔的肩膀上沉沉睡去。这些天,昼夜提防,每句话都暗带机锋,时时刻刻都要模拟变态的思维并及时作出最恰到好处的回应,作为一个正在长身体极度需要休息的小女孩,她实在是太累了。
一觉醒来,是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翩跹懒懒地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深呼吸准备继续睡,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然和一对绿豆大的小眼睛对上了,对面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蓝灰色的羽毛硬硬的,在翩跹的下巴和脖子上滑来滑去,痒痒的。呢喃了一句,“电,别闹了。”翩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雕花的窗户糊着带窗花的纸,推开窗户,电便像它的名字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叼起一只栖息在树杈上的鸟儿独自找地方享用去了。
看着电找到了鲜嫩可口的早餐,翩跹也有几分饿了,床头摆着全新的换洗衣服,虽然不算精致,但是质地柔软,样式大方,倒也适合翩跹柔嫩的肌肤和娇小的尺寸,墨七倒是会找客栈。甫一出房门,翩跹就看见墨七飞快地窜了过来,抄手抱起自己,边走边絮叨今天准备了哪些好吃的早饭,坐在桌边,看着那满桌子的糕点,馄饨,包子等等等等,翩跹实在无力告诉他,我不是饭桶啊摔。
随意挑拣了几样尝了几口,翩跹便已经七八分饱,正色望着对面的墨七,正襟危坐道,“你知道我的目的地是白云城吧,之前你也看到了,现在在回庄危险反而更大,不如先去飞仙岛会合,然后再作打算。”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小的令牌,丢给墨七,“你拿着这牌,任何一处白云城的产业,说城主夫人的朋友有急事要出海,请他们尽快备好船只,不要走漏了风声。”
看着墨七依旧呆滞地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翩跹不禁皱起了眉,“还不快去?”墨七抬起头,表情很是无奈地说,“大小姐,我们现在住的就是白云城开的客栈呀,你住的还是天字第一号房呢。”愣了一下,翩跹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朵红云,半羞半恼地转头低声道,“我怎会知道,你,你既然知道这里就是白云城的产业,还不快去。”言毕,提着裙角,翩跹踩着吱呀吱呀的木质楼梯蹬蹬蹬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晶莹剔透的粉色耳垂还有她匆忙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逗弄了含羞逃走的小兔子,萌得楼下的墨七周身又开始不停地冒起了粉红泡泡。
既然有了叶孤鸿的令牌,还有电这种从小在白云城养大一般只亲近城主叶孤城以及城主夫人的游隼为证,白云城的人动作很快,天还没有黑,一艘快船就已经停在了岸边,水手站在船头精赤着黝黑的皮肤,雪白的牙齿露出对比鲜明的微笑,船上的掌舵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半礼,边引着二人进入船舱,边道,“事发突然,这几天来来往往的客人还特别多,这已经是最快的一艘船了,陈设简陋,还请贵客见谅。”
船上其实并不算简陋,只要不和翩跹第一次去白云城的那艘相比,虽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陈设,但是淡水已经属于稀缺资源的海上,能够尽情地洗一个热水澡,还有新鲜的蔬菜瓜果可以随意取用,对于一般的商旅来说,已经是绝对的奢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第一发
☆、惊疑
依旧是满天繁星;星空下却已经物是人非,站在船头;翩跹抚摸着栏杆;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和西门吹雪一同沐浴过的海上星光;那种宁静安详的气氛,还有海天之间充斥在周身的浩渺博大之感。她缓缓地放慢了呼吸,双手自然地抬起,耳边有轻柔的涛声一阵阵振动着耳膜;脚尖微微踮起;仿佛有一个亘古以来的声音在喁喁私语。
风拂过她的衣襟,充盈着她的衣袖;她侧耳倾听着,嘴边带着淡淡的微笑,前世今生的画面像是被快进了的电影在她眼前飞速闪过,仿佛回应了什么,又仿佛什么的都没有回应。
当墨七准备喊翩跹睡觉时,他几乎吓破了胆,细碎的星光像是一颗颗钻石洒落在翩跹身上,不知何时,她已经攀上了栏杆的最高处,张开双手做出鸟类飞翔的动作,风鼓起了她单薄的衣衫,那白色的人影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或者,更现实一点,跌落平静却危险的大海。
不满地被墨七用丝索缠住腰身带回房间里睡觉,翩跹扁了扁嘴,用被子蒙住脑袋,把墨七关于要注意安全,刚才差点就出事了他不会游泳没法救人的碎碎念隔绝开来,那种“浩浩乎如凭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感觉刚刚出现一小会儿,就被墨七打断了。以此人鸡婆的性子,下面的一段时间怕是要被贴身保护,以防止自己做出所谓的“危险动作”了。哼,本姑娘又不是不会游泳,只是,只是不能在不知道的人面前表现出这一点而已,用得着你个旱鸭子来救命?虽然眼角满是不屑和不耐烦,可是,只有翩跹自己知道,在墨七连绵不绝的话语中,自己心底涌出的淡淡暖意。
船还没有靠岸,眼尖的电就扑向岸边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带着几个随从站在码头上,用手搭起凉棚看过来,像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也不管身后的人了,跟着飞回船上的电就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船来,像是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翩跹,皱着眉,疑惑地说,“怎么来的是你?”
看到叶孤鸿正准备问个究竟的翩跹也纳闷了,反问道,“你以为来的是谁?”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叶孤鸿面带赧色,讷讷道,“前些日子,南王派人送来了拜帖,今天听说有贵客到了,我还以为是南王世子呢。不过你来了也好,虽然这里现在已经够乱了。”
“怎么回事,清颜姐姐是怎么中毒的?南王世子为什么会来?即便来了,为什么迎接的人是你,而不是叶城主?”甩开叶孤鸿不知何时搭上来的手,翩跹瞪着他,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西门庄主在别院,你不认识那里的路。”叶孤鸿怔了一下,也不回答,小擒拿手握住翩跹的手腕,施展轻功就打算跳下船,先把人强行带回去再说。
冷不丁身后有破空之声传来,侧身避过,三颗透骨钉明晃晃地钉在桅杆上,娃娃脸的墨七冷冷地看着他,扬起手中的机簧,“放开我家小姐,否则下面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心高气傲的叶孤鸿还没被人如此威胁过,把翩跹挡在自己身后,右手缓缓放开翩跹的手腕,就要准备拔剑。然而他的手刚扶上剑柄,就僵硬地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想要转过头。
轻柔而婉转的声音伴随着凉意透过他的衣衫到达叶孤鸿的后心,翩跹像是一条滑腻的蛇,紧紧贴在了叶孤鸿的背上,手中两寸长的白玉小剑直抵住他的后心,“叶公子,你说是你拔剑杀了我的人快呢,还是我手中的剑刺破你的心脏快呢?”温香软玉,呢喃细语,明媚的阳光下叶孤鸿的冷汗却湿透了衣襟。
“是他先动手的。”手不敢做出可能引起误会的动作,叶孤鸿昂起下巴点了点墨七,示意自己只是自卫。
“是你先对小姐无礼的!小姐的手腕都青了!”墨七快手换上暴雨梨花针的针匣,忿忿道。
“万梅山庄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翩跹反手收剑入鞘,自顾自从舷梯走下船,在白云城和叶孤鸿动手,傻子才会这么做。墨七狠狠地剜了叶孤鸿一眼,快步跟上去。
呼啦,一大堆白云城的侍卫就想追上去,想要给敢于挟持叶孤鸿的人一个下马威,刚上前一步,就被惊魂甫定的叶孤鸿挥手止住,他站在原地,反手摸了摸刚才被玉剑抵住的地方,嘴角忽然流淌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两个怒气冲冲走出去,没走几步就发现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的人,摇了摇头,扬声道,“且慢,方才是我无礼了,不如让我为翩跹姑娘引路,权作赔罪如何?”
完全没有来过白云城根本不认识路的墨七冷哼一声,拉着翩跹退了两步,把最前方的位子让给了主动前来引路的叶孤鸿。嘴里还不忘嘀咕,“是你主动要赔罪的啊,我可没求你带路。”叶孤鸿只作没听见,悠悠然走在前面,时不时指点一下风土人情,他原本就生得一副好容貌,加上行动间流露出的风流气度,无形间,就把没见过海外风光,探头探脑的墨七比了下去。
忽然一个青衣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贴着叶孤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急匆匆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转过身,叶孤鸿的神色很是为难,几番想要开口,又抿住了嘴,最终一甩袖子,脸上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宛姑姑说了,要你们先去见她,否则,唉,不管了,反正先去见见宛姑姑没坏处,她一般很少见外人的。”何况,宛姨急着要见翩跹,说不定……也未必没有那意思。
柳眉微蹙,翩跹的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叶孤鸿你什么意思?不让我见清颜姐姐,叶城主至今不见踪影,现在说好了的目的地又要改!什么宛姑姑,凭什么我要先去见她?”
墨七接口道,“就是就是,我们远来是客,哪有不让我们先去和庄主会合,而是要去见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女人的道理?”
看着不配合的两人,叶孤鸿很是为难,有些话,虽然是事实,但是并不是可以随便在外人面前说的。横了墨七一眼,示意手下把他拦住,叶孤鸿把翩跹拽到角落里,俯□去,低声道,“堂嫂病重,崔氏的人来质问,堂哥他照顾不周,被族里和崔氏一同问罪,现在真正能控制局面的只有宛姑姑。自从她杀了不忠于族中的丈夫,并威慑了夫家所有的部下,将其产业悉数收入囊中之后,就是族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一般不出手干涉事务罢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才站了出来。要是宛姑姑执意不允许,没人能帮你们见到堂嫂啊!”
无奈地道出实情,叶孤鸿才发现他的手正搭在翩跹窄若削成的肩膀上,双臂正好围成一个禁锢的架势,把翩跹娇弱无依的身体圈在当中。一侧头,就能看见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鼻息间若有若无的幽香传来,精致小巧的耳垂还没有打上耳洞,宛然天成。趁着翩跹低头思考时没有注意,他像是着了火似的把手拿了回来,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