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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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下,苏玉见天色不早,本来想直接回房休息,但转念想到今日从秦砚那里得来的消息,也不知苏老将军有没有将它说与母亲苏何氏与陈姨娘,是以苏玉脚下拐了个弯,又绕到了苏何氏的厢房。
苏玉甫一踏进门,便见苏何氏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长发端坐在梳妆的青铜镜前,正用檀木梳子一缕一缕轻缓地梳着秀发。
“母亲?”苏玉步履轻盈的走进内室,因怕突然进来惊着了她,开口唤了一声。
苏何氏从青铜镜前转过身来,带着岁月细纹的眼角露出一抹温婉笑意来:“我还正想着你何时能回来,你便来我这看我了。”
苏玉走到苏何氏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檀木梳,继续帮她打理头发道:“我这可是一回来,自己屋都没踏进便来找您了。”
“还是阿玉最贴心。”苏何氏笑道,“逍儿那小子在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除了用膳的时候我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哼,他那疯性子怎么能跟我比。”苏玉捂嘴低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母亲今日可听父亲说起大哥的事情了?”
“说了说了。”苏何氏说到此处也十分欣喜,身子没有动,手却向身前青铜镜旁的一个精巧的红木盒子指了指,笑道,“你把那盒子打开,里面逍儿今日寄来的家书。”
“家书?”苏玉慌忙放下手中的檀木梳,从木盒中将抽出了最顶端的那封信,匆匆忙展开来读,却在看到熟悉而又疏狂的字体时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大哥的风格。”
苏何氏啐道:“也亏他长了点心,没像上次那般只寄了四个字回来。”
“上次可能他正在行军,没空多写。”苏玉一面解释了一句连她自己的都不信的话,一面继续读了下去。
苏逍的信这回真的写得不短,前半部分大多是在向苏老将军汇报战况,言势头不错,有望在月底带着苏逸同归凌安城,后半封信则将家中的每个人都问候了一番,当提到苏玉时,苏玉忍不住将那句话读出声来:“阿玉,你二哥就是一个闷葫芦!整天肃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三句不离边关战事。可怜你大哥我连斗嘴都找不到人来,就快要被他憋死了,相比之下还是你比较风趣活泼。”
苏玉将那个“风趣活泼”故意重重一读,忍不住笑道:“我看二哥快要被大哥整日嘴里不停歇烦死了才是真的。”
苏何氏亦捂嘴笑道:“逸儿那孩子自小内敛沉稳,也就逍儿这话痨子能把他逗笑出声来。”
“这倒是。”苏玉回想起过去,亦点头赞同道,“二哥虽然自小宠我,但是确实没怎么见他在我面前笑过。”
“我倒觉得与逍儿比起来逸儿才更像是老大,也亏得是这般,最终你父亲才会选你二哥去镇守边关。”苏何氏对着青铜镜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平日里我虽然待逸儿如亲子一般,但说来愧疚,即便关系再亲厚,他与你们对我而言也是有区别的。”
苏何氏说着,从发间找到了一根白头发,动作熟练地将它从满头的发丝间抽出拔了下来:“逍儿这才去了边关不到一月,我心里便挂念得紧,很难想象若当初真的是他去驻守边关,我如今会如何。也不知道你陈姨娘若是听到我的这番话,会不会埋怨我自私……”
苏玉看着母亲的动作,听着母亲带着喟息的口吻说着这些话,心中亦有些酸楚,口中安慰道:“哪里会这般,二哥去边关本就是父亲选的,况且您待二哥如亲子一般大家都看在眼中,如今也只是因为大哥这么久不在您身边,您才会如此想。”
苏何氏笑了一笑,却并未出声回答。
苏玉将那封信遮起,正要重新放入红木盒中,便听苏何氏阻止道:“不用放进去了,你就将它扔桌上罢,一会临睡前我还想再读读。”
苏玉知道母亲确实是想念大哥了,便依言将信纸压在了红木盒子的一角之下。
“还是阿玉最贴心了。”苏何氏的手轻轻压在了苏玉的手上,“若不是为了早日抱到外孙子,我真不舍得将你嫁出去。”
“那我便不嫁了。”苏玉打趣道,“刚巧现下也嫁不出去呢。”
“今日你不还和那萧侯家的三公子出去了?怎么能说嫁不出去呢。”苏何氏拍了拍苏玉的手,“若是他今日来提亲了,我明日便为你置办嫁妆将你嫁出去。”
“母亲!”苏玉想反驳,却搜肠刮肚找不出理由来,只能讷讷道,“母亲怎能这般急,且不说别的,大哥二哥还没得胜归来呢!”
“那便等他们两个小子回来。”苏何氏下定论道,“你也与那萧侯家的小儿子提一提,既然他心中也有你,便让他来提亲罢,你父亲那边我会替他去当说客的。”
苏玉张了张口,只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莫名有些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本来明天想去生蚝节快乐地玩耍的,结果流年不顺上火+闹肚子+大姨妈去不鸟了,不过好处就是明日不用请假可以继续更新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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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第五十四章
自从收到苏逍有望月底前结束战事的家书之后;苏家众人皆翘首以盼;恨不得两位苏家少爷可以早日得胜归来。
苏何氏原本自苏逍出征之后便闷在府中;这几日也活跃了许多;每日拖着陈姨娘早出晚归地逛铺子;打算在苏逍与苏逸二人回来之前将他们里里外外的日常用具全部置办妥帖。
因为苏逍满打满算也就离开凌安城一个多月;所以给他新添置的东西并不算很多。而苏逸已在边关镇守了半年有余,苏何氏与陈姨娘对于这个久未见面的苏家二少;唯恐疏漏了什么委屈了他,恨不得将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回苏府。
有人买回东西来便有人帮忙着布置;苏玉就是那个后者。
这一日苏玉好不容易将各种衣物配饰床褥等张罗完毕,便趁着母亲还有陈姨娘还未归来之际去一趟小酒坊,打算从那里抱一坛上等的竹叶青酒回来作为苏逍与苏逸二人的接风酒。
萧致墨此时自然是不在小酒坊的;随着二十七日今上万寿宴愈发临近,萧致墨整日里都忙着在萧家军营训兵,连苏府都没什么时间去。不过好在苏玉平日里与萧致墨出入过小酒坊多次,坊内的伙计都认得她,也没人敢在卖给她的酒水里做文章。
当苏玉抱着的一坛正宗的陈年竹叶青归府时,香醇清冽的酒香透过酒坛顶上的黄泥封口一阵阵飘散出来,苏玉的嘴角弯了弯,只觉得等大哥与二哥归来必定可以开怀畅饮一番。
苏玉将酒坛递给门口的小厮,嘱咐他将酒放入地窖中存好,一转身便见叶责从正厅里拐出,向着自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这是怎的了?”苏玉冲着拿酒坛的小厮挥了挥手,愕然看着叶责道,“你不在客房中侍候着高校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叶责停到了苏玉的面前,气都没有喘均匀,慌慌张张道:“高校尉也在正厅,边关似是出了什么事,老爷一回来就将高校尉与夫人唤到正厅去了,现在只差二小姐了!”
苏玉只觉得原本还喜悦的心情一瞬间开始剧烈起伏,心脏砰砰直坠。快步越过叶责,苏玉一面向前厅走一面问道:“你可知道究竟边关出了什么事?”
叶责吞吞吐吐:“我也……我也不知道……”
苏玉提起了有些碍事的裙摆,改走为奔一路飞快跑至正厅,跨过门槛便看到厅内已然坐了几个人,苏世清与苏何氏坐在上首,高晟于思远还有几个苏玉也不认得的人坐在厅中,几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父将、母亲。”苏玉跑到厅中对着上首二人行了一礼。
苏世清点了点头,示意苏玉先落座,随后才沉声道:“今日边关传来战报,胡国那边突然增派援军,大有拼个鱼死网破之势。”
苏玉还未平复的呼吸一颤:“前几日不是说胡国已经呈战败之势,如今又从哪里来的援军?”
高晟眉头紧蹙:“难道是睢阳王那老贼的兵马?”
“不会。”苏世清道,“睢阳王就是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将自己的军队派去支援敌国的地步。”
“那……”高晟下巴紧绷,开口问道,“战报可点明了如今边关情势如何?”
“莫要惶急。”苏世清摇头道,“战报由萧侯家的萧致越亲书,言胡国败局已定,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因为这批援军,战事怕是要再延长一阵子了。”
苏玉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松弛下来的母亲,将紧攥着袖口的手指松开,坚定道:“只要平安无事,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等着他们得胜归来。”
边关宁军营地,苏逸一掌狠狠拍在置放行军图的桌面上,一张与苏逍颇为相似的面容此刻满是冷凝之色:“可恶,必定是睢阳王那乱臣贼子向胡国透露了消息,否则胡国又怎敢在此时倾尽所有兵力来对抗我们?”
一直站在一旁的苏逍也跟着拍了一掌行军图,然后匆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自以为无人能察觉的偷偷在身后揉了揉,口中抽了一口冷气。
苏逸颇为糟心地看了他一眼。
苏逍咧嘴一笑,也不觉得尴尬,待手不疼了后,这才伸手在行军图中央出一点,朗声道:“既然此次胡国援军尽数扎营在此,我们与其等着他们休养够了前来挑衅,不如趁着他们连夜行军疲累之际左右包抄,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亦有此意。”苏逸看向站在上首的萧致越,年轻俊朗的面容一片肃穆之色,“经过前几场连续的胜战,我军士气高昂,正是出兵的最佳时刻。”
“好。”萧致越一锤定音,“通知全军,我们今夜子时进军胡国军营。苏逍副将,至时你率军从此处进击敌营,戢其左翼!苏逸副将,你从峡谷口处进军,折其右翼!我会率一小队急行军从正面赶至,到时候——”
萧致越有力的手指在行军图上缓缓划过,在一处低谷处轻轻一点,沉声道:“到时候我们在此处汇合,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你们可有异议?”
“得令!”苏逍与苏逸齐声道。
萧致越带着细纹的眼角泛起一丝笑意:“既已决定,你们现在便先好好回去休息罢,今夜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待到此间一役结束,我们便都可以回家了。”
苏逍与苏逸二人领命出了主将军帐,各自回到自己的军帐之中打算小憩等待出兵。
苏逍躺在自己的席子上辗转反侧,因为方才领命之后太过亢奋,竟然怎么都无法入睡。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来,苏逍呆坐了片刻,索性翻身站起,出了自己的军帐。
踱步到苏逸的军帐外,苏逍的脚步顿了顿,撩开帘子想看看他那二弟究竟睡了没有。
没想到苏逸不仅没有睡,反而正襟端坐在自己的席子上,手中拿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细细端详着,感觉到了帐中突然一亮,苏逸迅速将玉佩塞入袖口,神色沉敛看向帐门处。
“大哥?”苏逸并没有起身,对着来人开口问道,“你不去睡觉,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苏逍掀了帐帘走了进来,笑道:“我在帐中怎么都睡不着,一个人闷得慌,本来想偷偷看看你睡了没,却料到到被你发现了。”
苏逸向席子的内侧移了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着苏逍道:“我也睡不着。”
苏逍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旁,神色揶揄道:“方才看到你正拿着块玉佩舍不得离手,莫不是哪家小姐送的?二弟可是有心上人了?”
“胡说什么!”苏逸轻斥道,一张素来沉稳的脸难得见了一丝红晕,袖口朝下轻轻一抖,揪着那枚玉佩的缨穗将它倒拎在苏逍面前一晃,然后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只是这么一瞬间,苏逍却看清那枚玉佩的模样。
“这是小时候父亲赠你的那个玉佩?”苏逍讶然道。
苏逸斜睨了苏逍一眼,更正道:“是赠给咱们俩,这玉佩本来有一对,你小时候顽皮,将自己的那一个给摔碎了。”
“那么易碎的东西,小时候便给我,能不碎掉么?”苏逍一拍苏逸的肩膀,找借口道。
就算是现在给你了你也照样能将它摔碎了,苏逸心中念道,口中却没说出来,只是将手收回袖中口继续轻轻摩挲着它细腻的纹路。
“二弟。”苏逍突然开口唤道。
“嗯?”
“想家了罢?”
苏逸攥了攥手中的羊脂白玉佩,过了一阵子,从鼻腔中低低“嗯”了一声。
苏逍伸开胳膊揽住苏逸的肩膀,朗声笑道:“你小子也真够闷的!大哥来这里有一个月了,终于听你开口承认了一声想家。”
苏逸面无表情地将苏逍的胳膊向旁边推了推:“就像萧主将今日所说那般,此间一役战完,我们都可以回凌安了。”
苏逍知道苏逸以前不说想家,是因为没有太后的恩准,苏逸只能镇守在边关,即便说了也回不去,不如不提。心中喟叹一口气,苏逍将苏逸的肩膀揽得更紧了些,缓缓道:“在我出征之前,父将对我说无论如何也要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