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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山河赋-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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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十余天过去了,玉珑关诱敌到底怎样大家是一点不知道,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算算行程怎么看都快要到的援军主力也迟迟不见踪影。那两人出发五天后大家就觉得不对,私下里一讨论,都想到水影临行前要的那块虎符,人人惊呼道:“难道那人私自调用了主力?”

    可想想也不对,这位少王傅平素没有恶名,没理由在这时刻拿白鹤关还有这里几万军民开玩笑,更不要说此地还有一名正亲王。然而除了这点,又想不出其他可能,按照藜褚雁的想法,早就要冲到花子夜面前去说了。可几次都被洛西城和丹夕然拦下来,洛西城总说少王傅素来端正忠君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丹夕然则挑了个西城不在的时刻对那几个将军道:“我在京城时听到过一些传闻……正亲王殿下与少王傅之间怕是有一些什么古怪,我看还是再等几日,不要贸然开口为好。”

    这一等又是六七天,终于到了决战时刻。

    花子夜知道白鹤关城楼城门都已经千穿百孔,再也抵挡不了敌军的一轮猛攻,索性将生力军都派出城去,但求拒敌于城外。当下城下两军冲杀搏斗,城楼上也是一刻不敢疏忽,但见敌军的箭、石雨一样过来。起初城下军队还能抵挡,只有少数石块能落到城上,一个时辰后守军渐渐后退,一些敌方士兵已经冲到城下开始搭起云梯,更有急于立功的,不等后援就一手挥刀攀登上来。

    城楼上疯狂的射箭、丢石块,城下也是箭雨纷飞。花子夜带来的亲兵见箭实在太多,劝他下去避一避,他心中也委实害怕,当下点点头。刚一移步,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好像什么熟悉的东西突然消失。略一定神,这才发现城楼上的士兵都望向鼓架所在之地,跟着看过去,见原本击鼓的士兵已经扑倒在地。旁边立刻两人扑上去,一人拖走倒地的士兵,另一人接过鼓槌奋力击打。可没敲上几下,又是一箭至,直中后脑。

    花子夜大惊,抢到箭垛边望下去,但见一将乌甲乌马,立得极远,可正张弓对准大鼓。此时已经第三名士兵补上,其他的人也知道有人要破军心,扑上去防守。可那箭来势即快,力量又大,转眼又伤一人。城上弓箭手也纷纷向那人射箭,可距离委实太远,又是逆风,便连那人身前十丈都到不了。

    旁边一人道:“殿下,那是辽朝元。”

    “好,好——”

    击鼓士兵一连伤了三个,一时间没人敢再补上,可军队哪里能没有战鼓助威,鼓声一停,城下阵脚就开始松动。

    花子夜心急如焚,只听得敌军阵上鼓声雷动,说不出的心烦,一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开左右就冲向鼓架,捡起鼓槌奋力击打。几名亲兵大惊失色,可又不敢拉,于是跟着冲上去,一左一右拿着武器当在花子夜身前,便用身体为他做盾牌。

    城下士兵逐渐注意到擂鼓之人居然是正亲王,一个个勇气倍增,一场冲杀,居然又将敌军压了下去。

    便在这个时候南平军后方一声炮响。城楼上的守将大惊,心道“难道南平又有援军”,可看南平军也是茫然之样,连辽朝元也回头探望。她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拿了瞟远镜冒着箭雨登上眺望台,但见远方烟尘滚滚,旗帜林立,居中最大的一面旗帜上绣的是“建业将军,邯郸”。

    “援军——援军到了——”

    欢呼之声从瞭望台传出,片刻之间城上城下叫成一片。

    花子夜带来的主力部队神奇般的出现在南平军后方。

    白鹤关解围。

旧版 第二十三章 宫闱 一

    白鹤关生死决战的时候,京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云桥照样游人翩翩,潋滟池上依然轻歌曼舞,而朝廷中依旧日复一日上朝下朝,日复一日勾心斗角。至于京城街巷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选后的种种秘闻,当然,这个时候又添上了第一位皇子即将降临的故事。

    苏台偌娜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预产期就在苏台历两百二十六的新年中,到了这个时候皇室已经放弃皇帝在临盆前成婚的愿望,改而将选后的最后期限延到了两百二十六年二月,也就是皇长子满月之前。说起来苏台皇室倒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毕竟先皇爱纹镜雅也是先得子后立后。

    不过,选后选了几个月,热门人选多少也浮现出来,依旧集中在五大名门。一个是黎安家的黎安。齐,一个是紫家紫。遥菲,另一个则来自卫家,最后还有一名比较出认意料,是祖籍明州的秋官司救之子兰。隽。另外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就是琴林家虽然送上三个候选,可不管容貌、品德还是才艺均逊色于前面那四个人。黎安、紫、卫这几家自不用说,紫家几代春管世家,家中男子直到如今还恪守着文成王朝时的贞节规范。黎安本来多出夏、冬两官,可从爱纹镜雅皇帝起,有向春官改换的趋势,接连几个女儿进宫为女官,更出了迦兰正亲王府司殿。卫家男子本来最不适合做妃嫔,这家从来将儿子当女儿般教养,又行暖席礼,可这个备选是例外。他出于卫家大系,父亲是紫家的人,正因为如此从小便对儿子灌输了淑贤贞节的观念,而且说什么也不许他行暖席礼,这么阴差阳错到碰上选后,成了热门。兰隽和上面三人截然不同,他是所有人中纯粹靠才德中选的。其母在当地方官的时候,兰隽的美貌和才华就已经传到京城,说他精通诗词、擅长琴画,又做得一手好针线,乃是百里无一的才貌双全。兰隽的另一个优势就是,他是这四个人中唯一与皇帝同龄的,其余均长偌娜三五岁。

    随着选后热门人物出现,西城玉台筑就越发消闲起来,他上了选后册,当然就不能继续当官,于是领着官俸在京城放长假。他本就率性潇洒,官位高低从来不放在心上,乐得终日游山玩水、走亲访友;别人家儿子被选皇后,就算平常再好玩,这时也回到绣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当大家闺男,哪里像他,云桥、皎原、潋滟池处处见踪影。

    这一日卫秋水清在晚饭前走访了西城家,与照容关起门说了半天话。待她走的时候就看到照容一脸铁青的命人“请二少爷过来”。玉台筑这一日没有出门,一直在陪洛远说话,下人来说照容叫二少爷去见,又悄悄说了句“少爷,夫人的脸色难看得很,您可要小心”。洛远听了担心起来,放下手上针线活道:“我陪你一起去。”他笑着说不用,可洛远坚持道:“你娘生气起来一点情面不留,如今大哥不在家,你要真淘气了挨家法,我不去,到时候谁替你求情?”

    玉台筑听了大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淘气到要娘动用家法的地步。可一进书房,就听照容冷冷喝他跪下,然后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根本不给他一点辩解的机会。

    玉台筑听完后瞪大了眼睛,过了许久才道:“娘——孩儿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洛远看到照容气的发抖,又听明白原委,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忙过来推推玉台筑道:“你不想当皇后,夫人知道,不也整日里给你想法子了么,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快给你娘磕头认错!”

    他哭笑不得,跪在那里仰起头道:“娘,孩儿是这么不懂事的么?孩儿就是再不想进宫,也知道选后不是儿戏,里头有皇家的体面。孩儿怎么会明知道自己是备选,还和别的女子欢爱。”

    照容看他眼神澄澈,不象说谎的样子,皱眉道:“可你的确有一日夜不归宿,而且,有人见你上了女子的画舫。”

    玉台筑低头想了半天,一拍腿倒:“想起来了,可是孩儿去云桥檀溪的时候?”

    “嗯,你做了什么?”

    洛远听照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赔笑道:“要不先让孩子起来再说,这跪着多累啊。”照容因为和卫方夫妻情深,对这侧室不免有些冷落,加上他又没有孩子,所以每次心中对他总有两三分愧疚,故而平日他开口要什么、说什么,她总是尽量应允。她这三个孩子,多半靠洛远照顾,知他素来疼爱万分,听他开口求情,也就点点头。

    玉台筑坐下后叹了口气道:“娘,那天我是上了一个女子的画舫,也的确一夜未归。可我上的是人家的船,可没入人家的帏。孩儿怎么会拿西城家的安泰去胡闹。”

    西城照容刚刚是气昏了,如今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儿子的性情她最明白,玉台筑从来都不是放荡贪欢的。他在外面当地方官三年多,照容自然选了得力家人跟随,回来问三年行止,说少爷在外面行为端正,三年从没看他带女子回住处,在外宿夜也很少。于是脸色又好看几分,温言道:“人家都告到春官那里去了,说你罔顾皇家颜面,备选皇后期间居然与女子共度春宵。亏得有你秋水清表姐压下了,可这不是长久。你到告诉我,那女子姓什名谁,家住何方?”

    他又是一阵苦笑:“我没问。那日孩儿在檀溪游船遇上的,那人博学多才,与孩儿谈得投机,一时忘了时间,就在她船上睡了一夜。那人没告诉我名姓,孩儿想萍水相逢也就是一日的缘分,就没多问。不过——看她衣装和言行的气派,应该是富贵人家的。”

    照容冷哼两声,一边洛远忽然道:“夫人,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人家故意弄来害我们玉台筑的?”

    “怎么说?”

    “我想,这会儿哪家人家不想自家儿子当上皇后,什么花样弄不出来。这人留玉台筑过了一夜却连名字都不肯说,这般古怪一定有花样。再说,照筑儿说的,上船后两人都再没出过船,您说,就那么巧,偏偏商船那会叫人看到?就算看到,还看了一天一夜,知道他没下船?一定是那女子说出去的。”

    照容还是摇了摇头,正要说“人人都知道西城家不要儿子选后,又何必弄这些花样”,可瞬间念头一转,暗道,难道正是为此才故意找了人来勾引筑儿?对啊,人人都知道我们不要筑儿选后,说出去也就容易被人信,到时候说起来可不会单说筑儿行为不谨,只会说西城家仗着位高权重,目中无人,现在连皇上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了。你皇上不是选后么,看看,西城家的儿子照样出去花天酒地!

    想到这一层,就觉得宛然一盆冰水上来,从头冷到脚。

旧版 第二十三章 宫闱 二

    苏台迦岚这些日子常常出神,时不时唇边带点笑,当然,出神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刹那,若非次数频繁了那么一点点,璇璐也不可能有所觉察。她自从潋滟池和檀溪两度遇到西城玉台筑后,便时不时地想起这个潇洒俊逸的青年,想到他牵马行柳下,且饮且行的清雅;想到他仰面小舟天云共度、诗歌年华的潇洒。

    服礼之后她作为鹤舞领主建正亲王旌旗,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鹤舞名门贵族个个都像把年轻貌美的儿子送到她身边;至于府中,司殿等女官变着法子为她寻找漂亮青年,只求博她一笑。所以,美人她见的多了,情爱纠葛多少也有那么几次,可要说心心念念的想一个人,倒是第二回。有时候看到那些贵族少年对她情意绵绵的样子,又或者身边那些个受过她一时热情的青年那种缠绵留恋的神情,她自己却一点提不起回报感觉,便会感慨——果然自古皇家多薄情。

    而上一次,上一次心心念念一个人应该是三、四年前的旧事了吧。那个风姿俊朗、气宇轩昂的青年;那个策马指点江山、谈笑连珠落雁的英勇青年;那个完全不同于苏台男子的异国青年……

    他初见她时,纵然流落他乡身在异地,依旧倨傲冷傲,不象来求助,倒像是亲王巡视领地。他看她的神情,双眉紧锁,目光阴冷,仿佛在说:“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在亲信百般示意下终于向她低头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千万种不甘,那种神情让她有莫名的激动,想要彻底折服他的冲动。

    他最终成了她裙下的绕指柔,而她心中也盈满了他的英姿俊朗、气宇轩昂。她与他并肩作战,策马关山同行,明月笛吹梅花;弯弓如满月,立斩楼兰归。

    那一日明月满宫墙,他拥她在丁香花下,他说:“迦岚,让我陪伴在你身边吧?”

    她眸光如星,缓缓道:“我在父皇面前发过毒誓,不奉皇命,生生世世不出鹤舞。我是鹤舞的亲王,你要陪伴在我身边,就要做我的王妃。”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道:“我愿意做你的王妃,冠你的家名,与你生儿育女。”

    那一日,无限旖旎。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在他怀中的时候,她只想与他天长地久。然而,她是清醒的,所以终有那么一天,为他整理好行装,以盛大的礼节送他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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