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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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王傅那日对我说,城外的未必是山贼。我觉得不至于,不管什么人胆子还没大到这个地步,襄南匪事做不了假,这群人要报仇眼睛都红了,倘若听到有人假冒他们的名义作乱,这些人还不翻了,哪能让假冒的人围潮阳围了半个月。”
“嗯,那西城怎么看?”
“王傅说得对,从潮阳县的形势来看,县令是早已被架空了,至于为何如此。我打听过,当地官府的声誉极好,直到如今人人还都说衙门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处事公正、爱民如子。所以说那些人不是为了钱,西城斗胆猜测,县令之所以被架空甚至生死不明,就是为了王傅您。”
“哦——西城,这件事未免太巧了罢。你想,若是襄南那位知县不作出诱杀之事,此地山贼何以大胆到烧州府杀州官,围困潮阳要用我这个司制的性命祭奠亡灵?倘若没有潮阳被围,或者我早那么五六天过了潮阳,就算是困住了知县夺得此地实权,又能奈我何?倘若要暗杀,西城,这些天他们早可以下手了不是?”
“王傅,若是从头到底都在某些人的运作之内呢?比如,教唆那位知县大人诱杀山贼头领?”看看身边人没有当场变色,心中有了几分底,继续道:“倘若没有人通风报信,那些山贼怎能知道王傅在潮阳,恐怕卫方大人、正亲王殿下都不能知道的如此清楚。王傅说的对,这件事的确巧,可从头到底未免巧合的太多了一点吧。”
“西城——”她脚步一停,转过头来望定他:“不容易啊,西城。”
“王傅心中早已有底了吧?西城卖弄了。”
“我是有所想法,可要说有底却做不到,既然西城你也这般觉得,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破城之时,杀知县,囚王傅,一切均可推到山贼头上。王傅当初说他们看不上西城这条命,我倒觉得,他们看不上西城这么个人,这条命自然也不用留着了。”
“是啊,照着他们的本子唱下去,必然使这个结局,不过——”她忽然一笑:“咱们不见得非要唱下去,是不是?”
“王傅果然成竹在胸,却叫西城日夜难安。”
“西城,你看看我们身后是什么东西?”
他一回头,正见一只脑袋缩到墙角后头,冷冷一笑:“一条恶狗。”
“潮阳城门一日紧缩,我们就是网中之鱼,逃不出;然而山贼一天不进潮阳城,逍尹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不利。”
“王傅是说要守住城池?王傅,潮阳虽弹丸之地,到底城高十丈粮草充沛,若是守城的权在我们手中,未必就击不退几个山贼。只要多拖延上几天,正亲王殿下一定会派兵。”
“不行,这城不能守。”扭过头,装着没看到对方眼中震惊和疑问的神色,心道“你哪里知道,我怕的就是时间拖长了花子夜会不顾一切发兵潮阳。”
“王傅的意思是?”
“潮阳城内是一个僵局,咱们双方都在等这个局打破的那天,也就是——破城之日。只不过,我不想跟着他们的剧本往下唱了,这个局咱们自己来打破,西城,你明白么?”
“您是要……”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怔怔看着眼前人。
“不错,我要破城。”
上篇 第二十二章 破城 3
夜静更深,围城之下潮阳县衙后院依旧宁静平和,县衙书房窗台上、桌案上都放着菊花,其中一品空谷清泉的白菊正当盛开。当下桌前坐得不是潮阳县令而是书吏逍尹,一手拿茶杯,一手拿着手下呈上来的纸条,脸上带一点笑容,待几张条子一一看完往蜡烛上一晃,随手丢到脚边的铜盆中,转一下头道:“王傅作了些什么?”
“就是条子上写的,没别的。”
“王傅真是好心情,山贼围城声言要取她性命,还能带着美人儿闲逛。剩下的人呢?”
“都在房中,和前两天一样。”
“这些人都是好涵养。”说着微微一笑:“盯紧了,出了什么事你们知道后果。”
几人对看一眼,低头道:“属下明白。”
逍尹继续将杯子在手上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又道:“王傅这些日子在街上和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此话出口几个人都傻了眼,互相看来看去,好半天一个小头目喃喃道:“这个,这个小的们没问。”
“混帐!我不是要你们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么?”
“这……那两人并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说过话,都是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顺口一问罢了,那些人确确实实都是咱们潮阳的百姓。前两天小的也打听过,就是问当地父母官的官声如何,又问山贼到底怎样,全都是些闲话。”
逍尹这才点点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少觉得不满意,好像漏掉了一点什么,皱着眉将手中的杯子转的更快。这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房中还站了一群人,当即挥挥手叫他们出去。几个人都呼了一口气忙着往外走,只有一个人平素就是逍尹的心腹,见他双眉紧锁心事重重,偏偏就留了下来,凑上前低声道:“您心中有事?”
“啊——”逍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什么,捉摸接下来怎么办。”
“您不是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么,如今既有山贼又有十丈城墙,那几个人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您宽宽心。”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安不了心得,这件事后主子在丹霞三年的心血废了大半,若是我们做不好,嘿嘿——”
那人听了全身一颤,低声道:“大人,您说主子为什么非要活的,而且还不能伤了一丝半点,这是什么意思?”
逍尹脸一沉:“主子下令,我们执行就是,哪里那么多说话。”
那人又是一个激灵,倒抽一口冷气,过了好半晌见逍尹没有继续翻脸,这才道:“大人,到时候剩下那些人怎么办?”
“杀。”
“一个不剩?”
“不错——慢着,”逍尹突然想到有一次听到那人对旁边人说“洛西城快要回京了,当初的京城第一美少年不知风采依旧否”,当下心念一动,他虽然帮那人做事,可他只能算是外层,莫说亲近,见着一次都万般不易,只听那人的心腹提过说主子喜好美人,心想不管怎样把洛西城留下献上去总不会错,到时候要杀要收任凭主子的意思。想到这里吩咐道:“洛西城不杀。和王傅一样,不许伤着他,但也不能叫他们互相见着。”
这心腹应了,逍尹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一点,心事一放下就觉得有点累了,看看沙漏已经快三更,当下呼一口气起身要回房。这身子刚刚抬起那么一点,就听外面脚步声响,片刻之间一人飞奔进来。逍尹一看他的装扮就暗叫“不好”,原来来得不是县衙的捕快,而是巡城司马,进得房来连行礼都忘了,直着嗓子道:“不好了,山贼杀进来了!”
逍尹闻言是大惊失色,身子连着晃了两晃,手在桌沿上一搭,这才稳住身形,劈头道:“为何如此,城怎么失的?”
“小人也不知道,半个时辰前小人正在城头上巡视,突然东门的弟兄来报说城里来了一群人个个拿着武器,到东门外见人就杀。小的慌忙带人去看,可是……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已把东门的弟兄杀伤了大半,城门也叫他们打开了!大人,这一定是城里有山贼的同党……”
逍尹听了前半段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乱成一团,至于他后面说些什么压根没听到,脑子快速转动想的只有一件事“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这么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十来回后突然想起一件事,逍尹也顾不上那巡城司马还在那里嘀咕,对着旁边的心腹道:“快去看看那群人在不在——”见那人一个迟疑,一声吼:“快去!”
片刻之后那心腹飞奔进来,逍尹见他脸色煞白已经知道了八九成,果然那人开口就道:“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逍尹往后一倒跌坐在椅子里,心道:“完了,百密一疏,这下完了。”
上篇 第二十二章 破城 4
潮阳城门一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外面的山贼顿时蜂拥而入,相反,有那么一段时间城里城外都死一般的宁静。守城的官兵是吓坏了,而城外的人这一夜根本没有攻城,哪里想得到有人会从城内将门打开。就这么一段间歇,就听街角马蹄声响,二十来匹马飞驰而来,那群杀官兵开城门的人冲上去各自牵住一匹飞身上马,一队人向外就冲。当时若是有人在那里指挥,官兵原可以称着对方上马这阵乱夺回城门。这群人武艺虽高,毕竟人少,只要关上城门官兵一哄而上,对方只有等死的分。
然而刚刚那一场事出突然,那些人武艺高下手狠,刀刀致命。尤其是为首的一个,用的是剑,剑剑取咽喉,一剑一个,所到之处转眼就倒下一片。那些巡城官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城门一开,那头目飞奔着去报信,一见长官跑了,剩下的谁还肯卖命,顿时四散而逃。
这二十多个人出了城本该往山上跑,可跑出半里地方向一转朝着山贼的营地扑去。此时逍尹带着手下已经赶到城头,东门边两个头目带着士兵再度关上城门。逍尹等人在城头看到那一情景,旁人都当那些本来就是山贼的内应也不觉得奇怪,唯独他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又玩的什么花样。一边他那心腹人低声道:“要不要追?”
“追……对,传令点齐人马开城门,我亲自带队追。”
守城的总兵一听大惊失色,上前道:“慢着!”
“干什么?”
“我们只有几百人,外面有几千山贼,靠着城墙都吃力,这一出城不是去送死么。”
“那就眼睁睁看那群人杀了弟兄扬长而去?”
“城不失就是万幸,追之何益?”
“不出去就守得住城了?”他脸色阴沉:“又一股内应就难免没有第二股,与其死守不如出城一战。他们人虽多毕竟是草寇,你们一个个吃朝廷俸禄都吃到哪里去了,贪生怕死!”
总兵脸色也极其难看,原来这两人就守城还是出战一直都有矛盾。逍尹力主出战,总兵坚持守城,两人为此一度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到底是掌握兵马的人有说话权力,逍尹也退了一步,于是坚守至此。此夜城内突然有人发难,总兵心中也颇为恼火,可他负责守城却出了这种大事,心想往后问起来性命都不见得能保住,对着逍尹得气焰也就有些退缩。再加上旁边的衙役们异口同声地附和,总兵咬咬牙说一声“好——”传令点兵。半个时辰后城门再度打开,逍尹一马当先领着三百余人喊杀着冲向匪营。
总兵没有跟着出城,一见逍尹出城城门关好,向两个手下吩咐了几句当即下了城骑上马带着十来个马军朝县衙方向飞奔。此时县衙里面反而没什么人了,衙役捕快都叫逍尹调走,只留下一些奴仆侍从正急得团团转,收拾包裹的有,牵马匹找兵器的有,见了总兵那些人稍微有一些安慰,聚拢上来问情景。那总兵大声道:“知县大人何在?”
几个奴仆对看几眼。一人道:“大人那院子没动静,大概还睡着。”
“带我去!”
几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道:“大人说了养病不见外人,除了书吏谁也不见,就连我们都好久没见到过大人了。”
总兵剑眉倒竖,喝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带我去——”说话间一把拉过一个男仆,佩刀出鞘往他脖子上一横:“你带是不带!”
一行人穿过花园,后面有一个单独院落,用墙围着,看墙砖颜色是新砌没多久的。水影等人住到县衙后也问起过这院子,说是知县生病后要一个地方静养,让人把原先一些房子改建了一下加上一道墙,就住在里面养病,谁也不见。门口有两个仆人打扮得青年守着,见了总兵手臂一张:“站住,大人睡了!”
总兵一声冷笑喝道:“兄弟们,抄家伙,谁敢阻拦杀无赦!”
说话间打开两人就往里闯,这一进去再无阻拦,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呢还是今晚事变都被调走了。总兵看准主屋的位置跑过去也不敲门,一脚踢开,大声道:“大人,源沈求见,大人——”叫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动静,一边一个士兵拿着火把上来一照,就见房中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这士兵说了声:“大人走开了,我们去找。”那名唤源沈的总兵叫了声“慢”,拿过他手中火把进房细看,就见床上帐子挂在钩上,被子枕头放得整整齐齐,又上前摸一下床触手处是凉的,就知道这房子根本没有人住。源沈顿时怒火上冲转出来一把抓住带路人的领子拉到面前:“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