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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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沉沉的,荀卿染裹紧了身上的大毫,问身边的许嬷嬷,“可听到些什么?”
方才来宜年居回话的婆子,只说蔡姨娘产下一个男胎,落草的时候还有呼吸。蔡姨娘进门才几个月,满打满算这婴儿也不过才四月多一些。以容氏的老道,只怕心中早就透亮了。齐三奶奶的事情才过去不久,容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荀卿染在旁边却是看得清楚,容氏对待瑁哥儿的态度,是有所怀疑,却又无法确定。不得不说,蔡姨娘这件事,对于一个注重子嗣血脉的老人,又是一根扎心的刺。
“奴才打听过了,那蔡姨娘如今还昏迷着。身边伺候的人众口一词,说是她自己摔了。那请来的太医给蔡姨娘看过了,说蔡姨娘这次伤了身子,只怕以后再难怀上了。”许嬷嬷小声道。
“给四奶奶请安。”
主仆正在说话,便有一个婆子从石榴院那边走来,见了荀卿染忙屈膝问安,却是大太太身边的袁嬷嬷。
“嬷嬷快起来说话。”荀卿染道,“嬷嬷这是从哪来?”
袁嬷嬷便作势长叹了一声,“奴才方才在石榴院,哎,可怜见的。”
荀卿染正想知道那边的情况,见这婆子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顺势询问。袁嬷嬷却是个爱说话的,噼里啪啦便说了一通。
“蔡姨娘已经醒过来了……”袁嬷嬷道。
蔡姨娘醒过来后,知道胎儿已经落了,还是男胎,又知道她自己以后再难怀孕,哭死过去好几次。
齐修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出什么来,说是起床觉得肚子疼,又口渴,喊人要水,根本就没人搭理,没法子,只好自己下床到桌子上去倒水喝,结果一下床,就被地上一个小杌子绊倒了,然后便疼晕了过去。
齐修少不得叫了蔡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来查问,却是众口一词,都说在外面没有听到蔡姨娘喊人,等听到叫声进屋去,蔡姨娘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蔡姨娘的话对上众丫头婆子的话。
有人便说是丫头们惫懒,事后害怕责罚,商量好了说辞,也有人猜度,是蔡姨娘自己不小心,怕齐修责怪,因此编造了这样一番言辞。
齐修却是在气头上,当下就将那些丫头婆子都捆了起来,打板子。
“那些丫头婆子们还是一样的说词,二爷气的什么似的,闹得不可开交。二奶奶看不过去,出来说蔡姨娘这个时候正该好好休养,如何听得这样的声音,二爷才罢了手。说是要将那几个都卖了,免得以后二爷和蔡姨娘见到人生气。”袁嬷嬷指手画脚地说着。
为了方便说话,荀卿染将袁嬷嬷带到了一处凉亭处。
听完袁嬷嬷的话,荀卿染便站起身。
许嬷嬷从袖中取出一块银子,塞在袁嬷嬷的手里。
“嬷嬷辛苦了,这天冷,嬷嬷打几角酒喝吧。”荀卿染道。
“又生受了四奶奶的,奴才谢四奶奶。”袁嬷嬷咧嘴笑道。
荀卿染便带着人从亭子里出来。
旁边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这角门开在石榴院后墙上,却是少有人用的。
那人影见了荀卿染等人,似乎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篮子就掉在地上。
那媳妇慌忙蹲下身,将篮子中散落的东西收拾进去,这才给荀卿染见礼请安。
“这不是严家的,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袁嬷嬷也没走远,听到声音就转了过来。
严家的就说是齐二奶奶吩咐她做事,不能耽搁,匆匆地告罪走了。
“这媳妇果然不是个省事的。”许嬷嬷却走到严家的方才站的地方,拾起一件东西来给荀卿染看,“这可是上好的银霜炭,瞧她那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知偷的是哪个主子的份例。二奶奶将别人都管的服服帖帖,偏着身边的人这样鸡鸣狗盗的。”
荀卿染早已经瞧见,严家的那篮子却是烧过,但远远没有烧透的银霜炭。石榴院有几个能用银霜炭的,这严家的竟然敢在老虎口里夺食?
荀卿染笑着摇摇头,并不理会此事,只带着人径直回了宁远居。
…………
宁远居,齐攸还没有回来,荀卿染倚在榻上,手里拿着卷书,闲闲地翻看着。屋内地上笼着两个炭盆,将屋内烘的暖融融的。许嬷嬷、桔梗、麦芽、金铃、紫苑几个都忙着在灯下做针线。
“四爷回来了。”外面小丫头禀报道。
许嬷嬷等人忙都站起来。
“二哥喝闷酒,一定要拉着我。”齐攸从外面进来,脱了大衣裳,洗了手,才坐到榻上,向荀卿染解释道。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齐攸只是身上有些酒气,看来并没有喝多少下肚。
“也难怪他回去喝闷酒。”荀卿染道,“四爷可要喝盏醒酒汤?”
“不用,我不过陪着二哥,并没喝多少。”齐攸说着,眼睛转向地上的炭盆,“我进来时,看见外面放着几篓子炭。”
“是今天二奶奶打发人送了两个月的份例来,还有二太太给添的。”荀卿染道。
“这盆里用的,就是那份例?”齐攸转脸问一旁的许嬷嬷。
第335章 各自心事
“回四爷,并不是府里的份例。”许嬷嬷忙躬身答道,“这是康郡王府送来的。”
“哦,”齐攸点了点头。
“鸾玉姐姐打发人送了百来斤的银霜炭,君晖也送了些来,说是上面赏赐下来上用的。”荀卿染见齐攸问起这炭的事情,便解释道,“这些也差不多就够用了,再加上咱们的份例,还有太太给增添的,用不完的。”
“咱们府里那些,是城外庄子上送来的,有些燥。还是先可着康郡王和君晖送来的用吧。”齐攸道。
“好。”荀卿染自然没有异议。
“奴才记下了。”许嬷嬷在旁也道,“暖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过些日子四爷和四奶奶就能搬进去住了。这炭,却也用不了多少。”
“若是觉得冷,就多笼几个炭盆。”齐攸对荀卿染道,“过些天北边的炭就要送到了,那个是不错。”
“这样已经很暖和了。”荀卿染道,京城里面规矩多的很,比如说什么时候换大毛衣裳,什么时候才能烧炕烧地龙,并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给四爷做了件袍子,刚刚做的,四爷试试合不合身。”说道大毛衣裳,荀卿染便想起她给齐攸缝制的袍子,忙取出来,让齐攸穿上试试。
“你怀着身子,怎么还做这些。”齐攸接过袍子,瞧着那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刺绣,心中欢喜。
“不过是一两件,哪就累到了那。”荀卿染笑,帮着齐攸将袍子穿上。
“正合适。”两人都笑道。
祈年堂上房,李嬷嬷端着杯茶奉给齐二夫人,齐二夫人接过茶,并不喝,只是轻轻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老爷最近都歇在你那?”齐二夫人问,那语气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陈述事实。
“回太太,是的。天气渐冷了,老爷说前面书房冷了些,便不在那歇着了。”李姨娘躬身答道。
“哦,”齐二夫人叫了一个管事媳妇进来,“你一会送两篓子上等的银霜炭到李姨娘房中。”
那媳妇答应了,便退了出去。
“老爷近来事忙,你要用心伺候着。”齐二夫人对李姨娘道。
“是,太太。”李姨娘恭顺地答应着。
“老爷今天打发人去了南面……”齐二夫人漫不经心地说话,似乎是对李姨娘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李姨娘恭顺地听着,她可是不敢漏掉齐二夫人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一声咳嗽。
“你下去吧,用心服侍老爷。若缺什么,就到我这里支领。”齐二夫人吩咐道。
“是。”李姨娘屈膝福了一福,便要退出去。
“哦,”齐二夫人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七丫头的婚事,有眉目了。”
李姨娘忙站住了,一脸惊喜地想要询问。
齐二夫人却面露倦色,摆摆手,让李姨娘退下。
李姨娘只得从上房出来。
这一夜,齐二老爷果真又到了李姨娘的房中歇宿,李姨娘心中存了意,比往常更加的百般的奉承。
“这就入冬了,年关也就近了,姑老爷那边,老爷可有信送去?”李姨娘见齐二老爷眉头舒展,试探着问道。
“嗯。”齐二老爷被李姨娘的手捏的熏熏然,点头答道。
“姑老爷也有几年没有进京,老太太想来是心中想念的,还有颜姑娘……”
“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操心孙儿们的事,哎。”齐二老爷道,“他们早些进京,早些定下来也好,了了老太太的心愿。”
“老爷,姑老爷要进京?打算定什么事啊?”李姨娘轻声问。
齐二老爷却没有答话,李姨娘探过头去看时,才发现齐二老爷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姨娘便到祈年堂给齐二夫人请安,然后乐滋滋地离开了。齐二夫人则往宜年居来。
“老太太看看,这一个是赵守备家的四公子,是嫡出,今年十七岁,如今捐了个骑都尉的功名在身上,他家原是当地的大族,族中子弟多在外做官的。还有这一个,是江苏巡抚的侄子,也是嫡出,才十六岁,已经考中了秀才,来年便能中举。这两个是老爷细心挑选出来的,和咱们七丫头都还般配,如今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宜年居上房,齐二夫人拿了两张庚贴出来,说是给齐婉烟挑的人家,问容氏的意见。
小丫头将庚贴呈给容氏,容扫了两眼,便递给一旁的荀卿染。
“染丫头替我瞧瞧。”容氏并未戴眼镜,只让荀卿染替她看那庚贴。
庚贴上不过是姓名,年纪,家世等,却与齐二夫人说的并无二致。
“老爷和太太很是为七妹妹费了番心思。”荀卿染便笑道。
“这家世却也还使得,重要的是孩子的性情。你们好生访一访。”容氏说到这顿了顿。
大太太也坐在旁边,微低了头,只怕是又想到了冯登科和齐婉蓉的事。
“便由你们自己挑拣吧。”容氏道。
“是,那我再和老爷商量商量,再来回老太太。”齐二夫人笑道。
容氏点了点头。
“老太太果然是有福气的,咱们家也添一件喜事。”齐二奶奶陪笑道。
“女孩家总是要出嫁的。”容氏却叹了一口气,却也还是笑眯眯的。
“说到喜事,嫁女总比不娶媳妇。七妹妹要出嫁,咱们家又少了一个人,也该娶房新媳妇进门,让老太太欢喜欢喜。”齐二奶奶笑道。
容氏脸上笑容更盛,显然被齐二奶奶说中了心事。
“老太太说的是,仪儿的婚事,也该早些定下来了。”齐二夫人便接道。
“这几个孙儿,仪儿的性情最好,也最得我的喜爱。”容氏道,“不怕你们说我偏心,我便是偏疼他些,他的婚事,总要好好挑拣,要知根知底,也要容貌,性情配的上他,还要他自己欢喜。”
“五弟的品貌,有几个姑娘能配得上的,依着我说,也不必远处去找,眼前便有合适的,亲上做亲却是再好没有了。”齐二奶奶道。
“呵呵呵。”容氏笑了起来。
“仪儿的婚事,娘娘也曾和我提过……”齐二夫人道。
容氏打量了齐二夫人一眼,“娘娘那里自然是要禀明的,明天我就递请安折子,看看什么时候进宫去,也好和娘娘商量。”
齐二夫人脸上陪笑,却不再说话了。
“容姑娘,颜姑娘,七姑娘来了。”外面小丫头一连串地禀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齐二奶奶冲着荀卿染眨了眨眼,笑道。
“让她们进来吧。”容氏笑着吩咐。
容云暖,颜明月和齐婉烟从外面鱼贯而入。
祈年堂齐二夫人的卧房内,张嬷嬷站在床下低声说着什么,齐二夫人倚在靠枕上,皱眉听着。
“……老爷在信里请姑老爷进京来,还提了姑太太的嫁妆,说是老太太的意思。”张嬷嬷讲她从前院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地都说给了齐二夫人听。
“提到了姑太太的嫁妆?”齐二夫人的眼睛睁大了些。
“是的,太太。姑太太的嫁妆,那才真是十里红妆啊。便是公主,郡主也不过是那样的排场,只怕内里还有些不如。姑太太的嫁妆里,只那上等的水田,就有一百顷。当初人们都说,姑老爷娶了姑太太,一家人几辈子的花销都不愁了。”张嬷嬷艳羡道,“那时姑老爷家自也用不着姑太太这份嫁妆。如今姑太太没了,只留下颜姑娘一个女孩。姑太太的嫁妆,按理说,自都要给颜姑娘做嫁妆的,那颜家如果要体面,还要另外添置些,颜姑娘这份嫁妆……”
齐二夫人微微有些心动。她当初是看着颜明月的母亲出嫁的,那嫁妆虽没经过她的手,可只是她看到的,就已经非常不俗。
“是要趁着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将这事料理清楚了,老太太只有姑太太一个女儿,比儿子都要看重些,当初府里有传言,说老太太偏疼女儿,将国公府多半个家当都给了女儿做嫁妆了。姑太太的嫁妆明面上那些东西,暗地里的,只有老太太清楚。”齐二夫人道。
张嬷嬷偷眼打量自己的主子,却是听出了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