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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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奶奶只得接了盖盅,向荀卿染笑道:“弟妹瞧瞧我这丫头,被我惯的不成样子,拿着老太太和太太说嘴,在弟妹面前就对我管头管脚的。”
“奶奶又打趣婢子。”冬儿道。
“冬儿必是为了二嫂好才这样。二嫂可是身体不适?”荀卿染问。
齐二奶奶捏着鼻子,将盖盅内的药汤一饮而尽,又拈了颗蜜饯吃进嘴里,才叹气答道:“老毛病罢了。”
“不瞒四奶奶说,我们奶奶都是国为劳心伤神久了,亏了身子。”冬儿在旁道。
“妹妹你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说说吧。自从我进门,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对我都是没话说。因我帮着二太太做了几件事,老太太就说我爽利,非要让我帮着管这个家。我推让不得,只得应下。我是个实心的人,既然答应了老太太,少不得全心全意,报答老太太的青昧。二太太就越发觉得我还中用,索性把家里那些繁琐的小事都交给我管。这府里上下,没事的时候一天少说几百件事要理出头绪,我每天早起晚睡,一刻都不敢歇着,总算料理的有了些模样,只是这样,还是少不得有人抱怨。”
“说起来,婢子也为我们奶奶心疼。我们奶奶前年有了身子,就因为操劳,七个月的时候生生的小产了,流下个成了型的男胎。就这样,也不敢大歇着,身上就此落下了病根,如今只得吃药调理着。因为这个,被那些小人在背后嚼舌头。说是我们奶奶过门几年,没有子嗣。”冬儿道。
“罢了,过去的事别提了,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不过是为了报答老太太和太太,也为全家上下日子过的舒坦些。大嫂脱不开身,我不管谁管那。”齐二奶奶道。
“奶奶是一心为公,不过那些小人,看不到奶奶的辛苦,只觉得有油水可捞。不知道奶奶当这家,贴补了多少进去。”冬儿忿忿道。
荀卿染轻轻放下茶碗,轻轻咳嗽一声,“我刚进门,不知道家计竟如此艰难。我们也是吃着公中的,怎能让二嫂一个人贴补。四爷的俸禄银米都交了公中,我虽没什么金银,嫁妆还有些。二嫂看需要多少,就拿去变卖了,也是我出了一份力。”
齐二奶奶和冬儿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齐二奶奶瞪了冬儿一眼,“你这丫头顺嘴胡说,多亏是四奶奶跟前,若是别人,你还有命在。”
冬儿忙扑通一声跪在荀卿染跟前,“是婢子说错了话,求四奶奶别和婢子计较。”
“妹妹你别把这丫头的话当真,哪就到了那步田地了。不过是有的时候急等用钱,外面帐房或有不及时,我在其中,少不得拿出些体己先垫上。过后自然还上的。妹妹千万别说卖嫁妆的话,真让我做嫂子的羞死了。”
“说来说去,原来这最实心的是我。”荀卿染一笑,拉了冬儿让她起来。
冬儿说话逾越,荀卿染很不高兴。安国公府有公中的产业供府里花销,同样妯娌,一个却对另一个说,你们的花销好些是我的钱,荀卿染自然不会接受。可齐二奶奶又说了软话补救,荀卿染也不会小心眼咬着不放。
齐二奶奶满脸堆笑,“妹妹真是个豁达的人。我羡慕妹妹,四爷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当年自己去考了武举,进宫做了侍卫,之后步步高升,妹妹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我们二爷在户部做着员外郎,每年也有大半年在外面办差不在家。咱们家三爷习武不成,读书上,也差了些火候,还是家里拿了几千两银子捐了监生,总算不是白身。
也是三爷的福气,不操心,不费力,不用给公中交钱,这样还时时喊着手里短缺,要公中拿了银子为他活动。只是,我当这家,也不是他们一房的,三弟妹因此常抱怨我,只当我做仇人一般,好像我拿着她的钱却不给她使。四弟妹你若听见了,也替我开解她几句。”
荀卿染微微一笑。齐家二爷齐修是长房嫡长子,齐家爵位到这一代,说是到了头,然而齐家人心里头,都想着上头有恩典下来,那么爵位也是长房承继。就算二房也有恩典,那么也是二房长子齐家大爷齐儒承继。总之,这爵位齐攸是完全沾不上边的。这样谁也不用防着齐攸。
然而齐攸官职高,虽说不免也有齐家的家世背景的影响,但齐攸总体来讲可以说是实力派。不管齐府以后谁当家,谁承爵,聪明的做法都是要拉拢齐攸做臂膀。
放着这么个优越的位置不享受,去操心劳神,争抢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荀卿染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管家的权力,荀卿染看的很淡,至于齐二奶奶和齐三奶奶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也不想趟浑水。
“……这一大大家子,百多口人,二嫂操心劳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能者多劳,别人就是想管,可还没二嫂的本事。只是二嫂也要保重着身体要紧。”
又闲聊了几句,荀卿染就从石榴院告辞出来。
齐二奶奶和冬儿送走荀卿染,转回屋内。
“……这位四奶奶眼里不揉砂子,却是个明白人。”冬儿另端了茶给齐二奶奶。
齐二奶奶点头,“知书达理,圆融大气,却内藏风骨,怪不得老太太选了她做老四媳妇。”
“奶奶,您一个人也太辛苦了些,或许以后可做个臂膀……”
第九十章 燕窝粥
荀卿染回到宁远居,佟家的和方守财家的早就等在那里。荀卿染就叫了宋嬷嬷,并香橼、采芹、香秀、桔梗几个大丫头,又叫了几个管事媳妇过来。
“宁远居虽不大,可事情也不少。宋嬷嬷一个人太辛苦了。佟家的原是侯府旧人,懂的规矩会管事,就给宋嬷嬷做个帮手,以后一起管这院子里的事吧。”荀卿染吩咐。
当下佟家的自然是得意非常,宋嬷嬷只垂手听了,并没有别的言语,其他人更是无语。
佟家的陪嫁过来,她女孩立刻就升了一等,然后她跟随荀卿染回门,就被留在荀家,如今却是从祈年堂来,更有齐二夫人派了方守财家的陪着过来。这其中的别样文章,不论是这些大丫头,还是管事的媳妇,哪个心里没有盘算。
“宋嬷嬷是伺候四爷的老人儿,佟家的,你以后遇事多和宋嬷嬷学着点。”荀卿染又对佟家的吩咐。
佟家的赶忙过去和宋嬷嬷见礼,宋嬷嬷哪里能受,忙又还礼。
“宋嬷嬷和佟嬷嬷都是能干的人,四奶奶有她们两个,可是省心了。”方守财家的在一旁陪笑。
“这样就好,家和万事兴。你们同心协办,我和四爷也能省心。”荀卿染道,就让人送了方守财家的出去,遣散众人,只叫进佟家的来。
荀卿染先是问方氏如何,又问佟家的在荀家时的情形。
佟家的都一一答了,“……太太问了很多奶奶的事,奴才都只含糊答应着。我依着奶奶的意思,跟太太求了,太太就送了封信给咱们二太太,送了奴才回来。”
荀卿染点头,“你这事办的很好。我有话嘱咐你,如今二太太也给了你体面,你不要就此又得意忘形。若是你再说什么做什么,牵累我或者四爷,就不是撵你出去那么便宜了。”
“奶奶,回门那天,奴才被她们灌多了迷汤,一时迷瞪了,以后是再也不敢了。”佟家的忙道。
“嗯,相信你不是冥顽不灵的,才让你回来。在这个院子里,你要管事,就要拿出几分真本事来,还有一句要紧话,我要吩咐你。这宁远居的事,只能在宁远居内解决。或是有什么言语传出去,或是什么事情闹到了外头去,我依然拿你是问。”
佟家的连声应是。
荀卿染这才缓和了脸色,“这些你都做到了,我就是最好说话的主子。你所求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不会让你落空就是。”
“奴才一家忠心服侍奶奶。”
“你明白就好。”荀卿染点头,打发了佟家的出去。
转眼就是十月底,天气冷起来,齐府上下主子们的屋子里,都开始用上炭盆。齐婉容的婚期将近,荀卿染备了一套首饰,做为添箱之礼。郑姨妈、方氏也都来给齐婉容添箱,众人在容氏处坐了一会,就到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郑姨妈和方氏围坐在炕上说话。郑姝儿穿着豆绿窄裉袄,松花挑线裙子,和齐婉丽、齐婉烟两个坐在炕下的椅子上。荀卿染则站在地下,带着人端茶送果。
“你还是新媳妇,这里又没有外人,来,坐到姨妈身边来,歇歇说说话。”郑姨妈看着荀卿染在地下忙碌,就招呼也过去坐。
荀卿染瞧瞧齐二夫人和方氏,自然不肯就座。
“我是做小辈的,这是应当的,一点都不累。姨妈这手炉有些凉了,我让人添些新碳。”荀卿染从郑姨妈手里取了手炉,交给香橼。
“这孩子是好样的,还是大姐有福气,看得我眼热,也要寻房好媳妇给我家朔哥儿。”郑姨妈笑着对齐二夫人道。
齐二夫子还没说话,方氏先开口道:“三妹别夸的她得意了。说起来,还是大姐会调理她,她在家里时,却没这样有眼色。”方氏语气有些酸酸的。
方氏话里有刺,不过荀卿染只当听不懂,依然陪笑在旁伺候着。
从她跟着进来伺候,方氏挑剔的目光就随着她打转,她是清楚的,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齐府,还有齐二夫人和郑姨妈在,方氏总要顾及几分体面的。
况且,佟家的也和她说过,荀大老爷给方氏另外请了一位太医,专门开了药方,治方氏这肝火旺盛的毛病。听说这太医是专门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的,说来神奇,方氏每天吃这太医开的药,脾气果真好了很多。
其实荀卿染一直心里怀疑,方氏是得了更年期综合症。方氏素有心疾,而且已经四十岁了,荀大老爷这几年很少到方氏房中歇息,到京城后更是连方氏的思安院都少去了。荀府又有那么多的事,好些都不如方氏的意,方氏也不是个心宽的人,更年期提前,症状严重些,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要说怨妇,自然是皇宫里最多,那太医既然给宫里贵人看病,这个症状想必是见过的。方氏吃了对症的药,脾气好些,处理事情理智点,大家都省心。
“在家做姑娘的时节,自然都是娇养的。做了媳妇就不一样,这也是常理。”郑姨妈笑呵呵地说。
方氏见郑姨妈如此,齐二夫人又不与她应和,也就换了别的话题。
转天就是齐婉容婚期的前一天,按照习俗,齐府要派人到新郎家铺房。
“二嫂管家走不开,我带人去给五妹妹铺房吧。”齐三奶奶笑着自荐,似乎很有把握,这事非她莫属。
自从齐三奶奶在齐婉容的嫁妆上以次充好被揭开来后,齐三奶奶后来又和荀卿染抱怨了两次,说是她吃了哑巴亏,齐家女孩的嫁妆还要她这个做嫂子的掏私房。
荀卿染私下打探,终究是齐三奶奶请了大太太找齐二奶奶说话。齐三奶奶并没有拿出三千两来,那些嫁妆荀卿染看了,大约估算下来,也就值一千来两银子,很多粗笨的家什,都不知是从哪寻来的旧货,重新上漆粉刷的,不过面上倒还过得去。齐婉容和赵姨娘也没再闹,不知道齐二奶奶在其中是怎样调停的。
“三弟妹还是在家里,帮着五妹妹收拾收拾。依着规矩,这铺房的要是长嫂。虽是另外请了全福太太,大嫂儿女双全,这兆头是最好的。”齐二奶奶笑着道。
齐三奶奶脸上笑容消失,颇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大嫂可别推脱,这是五妹妹终身的大事,大哥知道了,肯定也要大嫂去的。”齐二奶奶笑着说道,又过去拉了齐大奶奶的手低声道,“五妹妹托我求大嫂的。”
齐大奶奶盛情难却,容氏也觉得这样很好,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荀卿染只是送亲那天跟着过去看了看,新郎官因一直在外任,京城中并没有房子,只借用了本家的一所宅子迎娶齐婉容。荀卿染也见到了新郎官,果然如容云暖所说,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五妹妹嫁出去了,听说已经有人上门给五姑娘提亲了。”早上伺候齐攸出了门,荀卿染斜倚在大炕上,揉了揉有些酸的腰。
“家里两个姑娘都到了年纪,容姑娘和颜姑娘也不小了,这两年,且有的热闹了。”桔梗在旁应道。
有管事媳妇进来回禀,荀卿染一一打发了。
宋嬷嬷端着描金托盘,送了碗燕窝粥过来。
荀卿染让桔梗接过来放在手边的炕桌上。
“让小丫头们送过来就是了,嬷嬷且坐下歇歇。”荀卿染笑着招呼宋嬷嬷。
宋嬷嬷垂手站在旁边,并不坐,“四爷吩咐下来,这是奴才的本份。”
荀卿染揭开碗盖看了看,燕窝粥熬得浓稠,还冒着热气。
“这是只有我这有,还是大奶奶、二奶奶她们都有?”荀卿染问。
“回奶奶,这燕窝,每个院子里每月都有定数。其他几位奶奶也都吃着。”
“哦,都是从公中厨房做的?”
“回奶奶,咱们这院子是从上面领了,在咱们这小厨房,另拿炭炉,四更天就开始熬,奶奶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