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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明官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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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正仿佛做贼似的,心虚地指着酒杯干笑道:“这酒杯倒是挺可爱的,又圆又饱满,咱们也买两个带回去。”说完,他又觉不妥,慌慌张张地一口将酒喝了,不料喝得太急,一下子被呛住,弯腰剧烈咳嗽不止。

哑妹慌忙上来给他捶背,李维正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他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慢慢缓过来,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咱们先不喝酒了,吃菜吧!”

两人皆低头吃菜,却一时找不到话说,场面十分尴尬,李维正放下筷子,又端起酒杯,一边喝酒一边打量大堂里的情形,二楼比一楼人稍少一点,但也坐了十几桌,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他前后两桌被人预订了,暂时空着,而左边一桌则坐着三人,因为下雪的缘故,都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不过现在可是在酒楼,戴着斗笠吃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李维正着实不解,这时,哑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向楼梯口指了指,李维正这才发现楼梯口坐着两人,竟然是王三豹和张二虎。

李维正一愣,他们怎么也在这里,他刚要招手叫喊,却见王三豹向自己猛使了一个眼色,神情怪异之极。

……

卷一 卷进大案 第十三章 池州飞鼠

李维正见他神色有异,便硬生生地将到口边的招呼又咽了回去,诧异地坐了下来,他们二人这般鬼鬼祟祟,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旁边三个戴斗笠之人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三豹,他们忽然放了两贯宝钞在桌上,起身下楼了,他们三人刚下楼,王三豹两人也站了起来,丢下一把钱,跟随着他们三人而去,这下李维正明白了,他们二人竟是在跟踪这三个戴斗笠之人。

他连忙站起身探头向窗外望去,那三个戴斗笠之人显然十分警觉,出了酒楼门便分头向三个方向奔跑,王三豹二人也跟了出来,他俩犹豫了一下,便分头向东西向跑的人追了下去。

两名心腹手下发现了情况,李维正担忧他们的安全,也无心吃饭了,想给哑妹提出回家可又开不了这个口,他只得一杯杯地喝着闷酒,这时,哑妹却在本子上写道:“我头有点晕,咱们回去吧!”

“好吧!我以后再来补偿你。”李维正感激一笑,随即站起来对小二喊道:“结帐了,顺便替我把饭菜都送到家里去。”

……

李维正在县衙门口找到了一脸沮丧的张二虎。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了我吧!到底是什么事?”

“五哥,别提了,眼看要到手的一千贯赏钱就这么飞了,唉!”张二虎闷闷不乐地转身要走,却被李维正一把揪住,“有屁就给老子畅快地放,别放一半又噎回去。”

“五哥,难道你没认出来?”张二虎一脸惊讶,“中间那个鼻头上有颗大黑痣的人,池州飞鼠,池州府悬赏一千贯缉拿他。”

‘池州飞鼠?’李维正想起来了,三个月前他刚上任时,池州府发来几张缉拿画像,悬赏一千贯缉拿一个叫池州飞鼠的大盗,据说此人趁夜偷了官库中的税款,偷了多少钱不知道,但池州知府却因此被革职拿办,他怎么会跑到临淮县来,难道他也想……想到这,李维正紧张地问道:“你们没有看错吧!能确定是他?”

“我们只是看过画像,但贾老六见过他本人,千真万确,就是此人。”见头儿认真,张二虎原本失望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一千贯赏钱啊!他不要多,三百贯就心满意足了。

李维正对赏钱不感兴趣,但池州飞鼠出现在他的地盘上,让他不得不生出几分警惕,万一又出什么官库盗案,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他想了想便吩咐道:“你多带几个弟兄去各个客栈查房,一点蛛丝马迹都别放过,我去找一下知县,随后便到。”

李维正简单安排了一下,便进县衙内宅找张知县去了,去年的税款还在官库之内,必须要提醒他注意,张知县正在后堂喝药,不喜欢有人打扰,话是传进去了,可等了半天,才听见他那快断气的声音从窗后传来,“若能抓住大盗,池州的赏钱分你们一半。”

……

衙役们在临淮县各个客栈折腾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不过天快黑时,李维正却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王三豹出事了。

……

王三豹的家在城东的一条石板巷里,三间东倒西歪屋,一圈篱笆围成了小院,在一条癞皮狗凶恶的咆哮声中,李维正带了十几个衙役走进了王三豹家的院子。

“豹嫂,这是我们头,特地来看望你们。”张二虎介绍了头儿,又指着一名眼睛快哭肿的妇人对李维正道:“五哥,这就是三豹的老婆。”

那妇人一下子在李维正面前跪了下来,嚎啕大哭起来,“三豹死了,以后我们娘仨怎么活啊!”

王三豹的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女儿,一个十岁的儿子,他们也跪在娘的身后哀哀哭泣,衙役的地位十分卑贱,因公殉职也只有几贯钱的抚恤加一口薄皮棺材,家人以后的生计官府就不管了,李维正心中难过,他从怀中取出三百贯钱,又对众人道:“看在三豹和大家弟兄一场的份上,大家凑点钱吧!好歹让他们一家能活下去。”

十几个衙役你两贯他三贯地凑了三十几贯钱,李维正连同自己的三百贯钱一起递给王三豹的老婆道:“这点钱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大嫂收下吧!先做个小买卖维持生计,以后等儿子长大了,让他来找我,我会想法给他找个事做。”

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在悲痛的同时更多是对未来的恐惧,三百多贯钱无疑给了王三豹老婆和孩子活下去的希望,王三豹的老婆颤抖着手接过钱,她忽然抱住儿女更加放声痛哭起来,李维正暗暗叹息一声,慢慢走出了院子。

“王三豹是怎么死的?”他阴沉着脸问最先发现尸体的衙役。

“三豹死在南城门附近的背阴处,后腰被人打断,骨头全部碎裂,但致命的一刀在前胸,估计是被人先从后面偷袭,倒地后再下毒手。”

李维正的拳头攥紧了,指节捏得发白,他盯着远处,咬牙一字一句道:“池州飞鼠,老子不剥了你的皮就誓不姓李。”

……

王三豹的死激起了所有衙役的同仇敌忾之心,尽管是在最懒散的新年期间,但衙役们都迸发了前所未有的敬业精神,几乎将整个临淮县翻了个底朝天,不过遗憾的是,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的解释是要么池州飞鼠钻进了地洞里,要么就是他已经离开了临淮县。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六,就在李维正几乎失去信心之时,清晨,张二虎却如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他的院子,“五哥,有消息了。”

李维正此刻正在吃早饭,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消息,是池州飞鼠么?”

“是!贾老六昨晚在淮西客栈发现了他的踪迹。”

不等张二虎说完,李维正抓起衣服就向外走,门口却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哑妹张开双臂拦住了他,虽然她口不能言,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决,仿佛在说,‘我不准你去冒险。’

李维正叹了口气,柔声对她道:“哑妹,三豹是我最好的弟兄,我必须要为他讨回这个公道,要不然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哑妹伸手拿过桌上的铅笔和纸,写道:“问题是对方武艺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维正走上前摁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他再武艺高强也是盗贼,绝不敢和官府对抗,再说我们人多,他单枪匹马也斗不过我们。”

哑妹低头想了想,又写道:“那你要当心,千万别逞强。”

“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弟兄送命。”李维正说完,又吩咐张二虎道:“去通知守城门的弟兄们睁大眼,别让这家伙再跑了。”

半个时辰后,李维正率领二十几个衙役赶到了淮西客栈,可是他似乎又来晚了一步,池州飞鼠在天不亮时便悄悄离开了客栈,不知所踪。

“五哥,我盯了一晚上,没有见任何人出来。”一脸疲惫的贾老六惭愧地禀报。

“辛苦你了。”李维正见他两眼熬得通红,便好言安抚他道:“估计他已有所察觉,便从后门离开了。”

这时,淮西客栈的掌柜也战战兢兢过来禀告道:“五哥,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注意每一个鼻子上有痣的外乡人,这个人昨天晚上来投宿,天不亮便消失了,还没有结帐呢!”

“把店簿拿给我看。”

李维正从掌柜手中接过登记住宿人情况的店簿,很快便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王平金,德安府孝感县人。

“五哥,这个路引肯定不是他本人。”贾老六不容置疑地说道:“去年他用的路引是常州府人,姓马。”

李维正点了点头,又对掌柜道:“带我去他的房间。”

掌柜不敢怠慢,立刻领着大群衙役进了池州飞鼠昨晚住过的房间,房间里很凌乱,床上摊了许多东西,有火石火镰、匕首、水壶、飞爪、几件夜行衣,还有一卷宝钞和十几两碎银,床头还挂着一口腰刀,几乎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在,李维正眉头一皱,又回头问贾老六道:“这些东西你们翻过吗?”

“我们也是第一次进屋,之前没有进来过。”

“那你呢?”李维正又问掌柜道。

“小人不敢,客人的东西我们是万万不能动。”

“这倒奇怪了。”李维正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发现有人盯梢,而是临时有急事出去,腰刀和作案工具都在,也不会是去犯案,他半夜三更跑出去做什么?”

这时,李维正忽然在一叠宝钞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他拾起宝钞抖了一下,‘当啷’一声,一块黑黝黝的铁牌掉在地上,李维正捡了起来,仔细打量这块铁牌,铁牌大小形状颇似一枚银杏树叶,正面刻着一只展翅飞鹰,而背面则有一个号码:八十六,其余什么都没有了,不过铁牌很新,似乎刚得到不久。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参加了什么组织不成?’李维正更加疑惑了,不过也是,正月初二他杀死了一名衙役,临淮县满城搜捕他,按理他应该逃走才对,可四天过去了,他却又出现在县城,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临淮县有事,或许是等什么人。

李维把铁牌收了,随手又将宝钞和碎银递给张二虎,“这个给三豹的老婆送去,让她给三豹找一块好墓地。”

忽然,贾老六指着墙角道:“五哥,那边好像有一张烧过的纸。”

李维正回头,见墙角确实有一张小小的纸灰,一名衙役正要用脚去挑它,他急声喊道:“千万别动!”

他快步走上前,仔细打量这张纸灰,看它的外型是一张纸条,保存得十分完整,还留有没有烧烬的一角,李维正点燃了火镰,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将纸灰吹散,他紧贴着纸灰从侧面看去,借着火光的照亮,他终于在纸灰上发现了三个若隐若现的字:濠塘镇。

……

(老高为写这章特地做了个试验,在报纸上用毛笔写几个字,等它干透后烧掉,在灯下确实可以看到纸灰上有一点痕迹)

卷一 卷进大案 第十四章 神秘路人

深夜,一座孤零零的山神庙内,灯火忽明忽暗,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你还有什么好说吗?”

“属下并非有意丢失号牌,属下是去约定地方取信,回来时发现客栈已被临淮县衙役搜查,东西都被他们带走了,属下实在没有料到,但属下临走时已经烧了命令,他们不会发现什么。”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十分恐惧,他连连叩头道:“求头饶我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若不是你擅自杀人,惊动了临淮县衙,他们怎么会找到你,你不用再解释了,你的鲁莽差点毁了这次行动,罪当死!”黑衣人手一挥,旁边两名大汉手起刀落,不等跪地人再求饶,人头已经滚落下地。

黑衣人哼一声,忽然又转身恭恭敬敬对背后的山神道:“首领,这次行动,你看要不要…”

半晌,山神像后忽然传出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临淮小县不足为虑,按原计划行动,记住!当天聚当天散,趁锦衣卫云集凤阳未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是!属下这就去布置。”黑衣人躬身行一礼,快步走出山神庙,几名大汉迅速处理了尸体,很快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一阵寒风吹过,大殿里灯火忽闪,山神像后面走出一名中年文士,他鼻头上长有一颗肉瘤,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狰狞。

……

濠塘镇不是临淮县的地名,而是邻县定远县的一个镇名,因临濠塘山而得名,属于定远县管辖,濠塘山山势奇峻,怪石嶙峋,大石上长满了藤蔓灌木,偶然也生出几棵参天古木,一条官道从马鞍形的山体中央穿过,石阶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时逢初春,正下着一场小雨,空气潮湿而阴冷,山道前的道路泥泞不堪,使行路倍加艰难。

这天下午,濠塘山以北的官道上来了一行身着公服的差官,正是李维正带着五六个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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