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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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八 涵春
今晚是张问第一天搬到养心殿住,这事又是李芳操办的,李芳心里自然紧张,也不知张问住得高兴不高兴,对他的布置满意不满意,李芳没敢回去歇着,仍旧等在外面,他的身边还有敬事房的太监和老宫女,提防着万一张问受了宫女的诱惑让那几个宫女侍寝,得让老宫女给她们避孕,否则让宫女怀上就有麻烦了,皇后那里还没知会呢。
于是当张问传唤李芳的时候,他很快就来到了涵春室西梢间面圣这时候张问正坐在案旁边的一把檀木椅子上,光着脚在洗脚。
李芳对着张问的光脚丫,纳头便拜,而进来的宫女陈沅也仍然跪在地上,用毛巾给张问洗脚。
张问不动声色地说道:“起来。”
李芳遂谢恩之后爬了起来,十分期待地站在一旁,他心道今儿咱家费了那么多心思,皇爷一定满意呢却不料张问哼了一声指着给他洗脚的陈沅说道:“她们身上的衣服是你让穿的?这事儿要是传到外朝,大臣们不得弹劾你误导天子沉迷声色?”
陈沅听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不还没得到您的宠爱呢,就得背上妲己一类的恶名?李芳也是脸色一白,急忙伏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奴婢万万不敢啊,皇爷可要为奴婢做主,呜呜呜……看着皇爷日夜操劳,奴婢这心坎比什么还难受,就想着要让皇爷解忧,皇爷您的龙体可是关系全天下亿兆官民啊……”
“行了打住,你那点心思朕还不清楚?”张问一面说一面想:你要是能让大臣们不满,朕用起来不是放心了?
为什么要分内廷外廷,司礼监和内阁,不就是为了分权制衡么,要是太监和大臣都勾搭在一起,还弄两个部门那么麻烦干甚?张问回顾往事,总结前朝的经验教训,他自己能够变成权臣,在朝中失去有效的制衡,和内廷的王体乾和张太后形成了利益同盟有很大的关系他是这么走过来,当然不能再允许有人顺着自己的路线爬上来威胁他的江山。
张问又想起了他的父亲说的那句话:权力,就是搞平衡。
这时李芳说道:“她们仨都是采女,又有稳婆检查过,外廷的人也不能弹劾奴婢乱了宫闱规矩,要是他们还要往奴婢身上泼脏水,奴婢也认了,只要皇爷高兴,奴婢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张问看了一眼旁边那案上摆放的齐全画具,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和王体乾是不是也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芳紧张地说道:“王体乾说什么了?”
张问道:“朕听到风声,好像王体乾说你不识字,不能胜任司礼监的正事。”
张问自然不能胡言乱语张口说瞎话,便弄出一些似是而非查无可查的东西出来,一个风声,一个好像,忽悠李芳差不多也够了。
果然李芳听罢大急,涨红了脸说道:“内廷里谁该做什么谁不该做什么,都是皇爷金口一开一句话的事,王体乾也不过是皇爷的一个家奴,他竟然这样说奴婢,不就是含沙射影地说皇爷任命得不恰当么?皇爷,您可一定要压压王体乾这逆奴的嚣张气焰啊。”
张问道:“朕又没亲耳听见他说,这种扑风捉影的事儿朕怎么说他?除非有人拿到他的真凭实据,朕才好说话不是。”
李芳听到这里心里已是暗喜,心道:王体乾啊王体乾,你是聪明过头了,最简单的东西却没搞清楚,咱们当太监的,皇上不信任,什么不都是白搭么?刚刚皇爷那句话明显就是不把王体乾当自己人了,哈哈,内廷的事可比外朝简单多了,皇爷不喜欢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
李芳正高兴,不料张问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王体乾真的说了这句话,也说得有些道理,你对军政事务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也只能任王体乾捣腾不是。”
“奴婢,奴婢……”李芳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到用时方恨少啊,自己怎么没多读点呢,这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张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指着案上的画具道:“李芳,你对朕倒是挺有心思的,朕心里面记着这些磨砚纸笔,肯定不是你的主意,看来你是收了个高参,像今天帮你办这事的人,可以让他跟着你商量司礼监的事嘛。”
李芳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忙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那奴婢叫冯西楼,皇爷真是神仙,好像亲眼看见奴婢办事呢,什么都一清二楚冯西楼原本就是太监学堂里出来的,给司礼监养的人,可因为王体乾嫌弃人家的长相,这不下来干杂活了皇爷点醒得对,奴婢不识字,让冯西楼帮着看奏章就是啊,有奴婢给他撑腰,他还能怕了王体乾不成。”
张问点点头:“行了,今天朕交给你办的事,你办得还算上心,朕要夸你一句,没什么事你跪安。”
李芳遂跪安告辞,走出门去。
“嗯,得差不多了,水也不怎么热了”张问把脚从盆里拿了出来,陈沅急忙拿了一条洁白的淞江出产的干毛巾给他仔细擦干。
洗脚的时间,张问便用闲谈一样的方式处理了一下司礼监的问题其实司礼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正值壮年,那些太监能蹦达出什么花样来,还不是皇帝的工具最大的问题还是内阁外朝,他们才是中央直接理政的人,而且都有家族亲朋门生故吏等错综复杂的关系除非张问想常年如一日地亲自批阅奏章,把大权紧紧抓在手里,否则就既需要内阁办事又要防着官僚集团削弱他的皇权。
大乾朝立国不久,政权还不甚平稳,张问还得防着国内生叛乱,得先把朝政安排妥当了,才能腾出手来做其他事。
他舒了一口气,身上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力气,疲惫得厉害虽然一天都是坐着,来往也是坐轿,但劳心好像比劳力还要累人。
看了一眼忙着干活的陈沅,他便随口和她聊了几句,问了名字什么的和这些宫女说话倒是不用动脑子,轻松多了。
“你穿这么薄,到床上捂着,也好为朕暖下被窝”张问说道他也不用想着怜香惜玉考虑糟蹋这女孩清白之类的事,这些女孩选进宫里就没机会出去了,清白之身留着也没用,被皇帝临幸那是很幸运的事既然李芳费了那么多心思,遂了李芳的愿让这几个女孩儿暖下被窝还是不错的,睡觉抱着温软的身子睡也挺好不过张问就是想让她们暖下被窝,仅此而已,今天他真没有做那事的心思,虽然陈沅等人看着挺诱惑人,但他累了一天,现在直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睡觉……折腾处女费劲费心力,张问现在已经累得没力气去折腾了。
陈沅听罢不明所以,胸口已是起伏不停,紧张非常对她来说,十几年的清白之身可能就在今晚完结,没有花轿没有热闹的场面没有洞房花烛,多少有点遗憾,不过想到和自己肌肤之亲的人是天子……而且是这么英武的男人,她多少还是幸庆的。
“是,奴婢遵旨”陈沅低着头走到床边,放下幔维,在里面细细索索地脱着衣服张问又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女孩儿,她们同样没经历过这事,羞得满面通红,他便说道:“你们也一块儿去,晚上不用守值,朕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穿成这样守夜非得生病不可。”
几个女孩儿听到张问这句随口说出来的话,心里都是一暖,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暴戾的皇帝,没事就折磨人,也得认命不是。
过了一会,张问才挑开幔维走了进去,只见陈沅已经脱了衣裳躺在了被子里,另外两人正端坐在床边上见着张问过来,她们忙站起来为张问宽衣解带。
张问的着装十分简单,外面穿了身葛袍,里面就是件白色内衣,再无他物,饰物也只腰间挂的一块玉因为汉家王朝有“君子如玉”的说法,挂玉是品味的象征,不然他可能一件东西都不戴男子最重要的是权势和地位,穿什么并不重要,所以张问一直就不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干脆常穿布衣,反而可以给人节俭的错觉。
脱了衣裳,张问便钻进了被窝,伸出手臂抱住了床上的陈沅,现她已不着寸缕,温暖而柔软的感觉顿时让他感觉好极了,鼻子里还能闻到一股子女孩身上独有的幽香陈沅被张问抱住后,动也不敢动一下,一声不吭,只是娇弱的身子在轻轻抖。
过了片刻,只听得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另外两个女孩儿也除去了衣裳,钻进了被窝,不过是从张问的脚下面钻进来的张问立刻感觉到双脚上一阵温软,好像是触到了她们身上的肌肤,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放的地方是她们各自的**。
“呃……谁教你们这样的?”
一个女孩儿道:“李公公。”
“不用这样,过来一块睡。”
段九 祥瑞
李芳和冯西楼两个太监一夜没睡,就呆在西梢间的耳房里,让值夜的太监和宫女在寝宫里盯着但张问很快就睡着了,宫里头自然没有动静。
“皇爷难道不喜欢她们仨,什么事也没生?”李芳和冯西楼面面相觑。
冯西楼哈了一口白气,面团似的的脸冻得白,他缩着脑袋说道:“恐怕皇爷白天太累了,没力气办那事,咱们今晚白守了一晚上。”
李芳看了一眼冯西楼,想起此前张问提醒他找个谋士的事,便说道:“先前皇爷说要惩治王体乾那货,可没真凭实据怕有失公正,咱家看这事还得咱们去办,嘶……”李芳皱眉吸了口凉气,“可最近王体乾好像规规矩矩的,咱们真不好找茬。”
说罢李芳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冯西楼,等着他这个“谋士”出出主意。
冯西楼果然没让他失望,只踱了两步便说“有了”,比曹植作诗还要快,“其实王公公和皇爷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皇爷虽说要惩治王公公,也就是当着二祖宗您的面说说,仅是说说而已咱们想一下子就把王公公弄下去还真不容易,这事非得从长计议慢慢一步步来不可。”
李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心道:这喝过点墨水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随便一弄就是一套一套的,咱家正缺这样有心思的人呢。
他忙问道:“怎么一步步来?”
冯西楼道:“二祖宗说得对,咱们做太监的,没有皇爷的信任能长久得了?咱们对付王体乾,就得围绕着让他失去皇爷的信任这个目的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一步步怎么做下去,总有一天皇爷会怀疑王体乾居心叵测。”
李芳不住地点头,觉得有道理极了。
“咱们大乾朝是代明而立,您瞧这宫里宫外什么衙门行辕,不就是明朝那一套?锦衣卫校尉成了宪兵,东厂成了玄衣卫,不都是换汤不换药?还有内阁和司礼监,小的把话撂这儿,迟早得重热闹起来,要不皇爷天天这么累着怎么受得了打明朝起,司礼监太监和外廷文官,从来都是相互看不顺眼,一直在扯皮,可皇爷就愿意看见这样,二祖宗说,小的说得对是不对?”
这玩意已经脱离李芳的认知范围,但他仍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姑且算你说对了。”
冯西楼又低声说道:“二祖宗,咱们就从这方面入手,查他王体乾是不是和外朝的大臣有私交,就算他没有,他底下那点虾兵虾将总跑不了只要查出来一件密告皇爷,这王体乾和朝中大臣一个鼻孔出气,这还了得,皇爷不就得防着他?”
李芳想了想,这太监和文官向来不和,真要和气了那些文官就会被称为阉党,要遗臭万年可为什么太监不能和文官和睦相处,这个李芳还真弄不清楚。
听冯西楼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李芳便点点头:“这事好办,东厂番子散伙之后,很多投靠到了御林军手下当线人卧底,咱家认识几个,让他们暗中查查。”
两人在养心殿的耳房里密聊了大半夜,到了下半夜,冯西楼讨好地说道:“今晚看来皇爷那边没动静了,二祖宗先去歇着,这里小的看着便是。”
李芳打了个哈欠,还真是犯困了,他正欲答应,却突然想到:咱家好不容易能在养心殿进出,不趁机多在皇爷的面前出现混熟一些,只想着睡觉可怎么行?
他想罢便说道:“每天一早皇爷都会练剑,早上咱家得侍候着……这儿不错,还烧着炭,咱家眯一会,五天时叫咱家,然后你就可以回去睡了,明天放你一天假。”
“小的明白了。”
李芳再三交代了“明儿一定要叫咱家起来”,这才把火盆移到一张榻旁边,合衣躺下休息。
果然如李芳所说,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白,张问便起来了,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衣,便提着牡丹重剑走到院子里呼啦呼啦地挥舞起来。
李芳在一旁不住地喝彩:“皇爷练得好剑,一百个人和皇爷打也不定是皇爷的对手呢。”
练了近半个时辰,张问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一过三十,明显感觉身子骨在走下坡路了。”
李芳忙道:“皇爷春秋鼎盛,生龙活虎,还有九千多岁要活呢。”
张问笑着摇摇头,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