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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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皇帝倒行逆施,暴政接二连三,几乎没干过几件好事,苍天怎会如此庇佑他,还显出景云嘉奖他,实在不可思议?他仰观俯察,只见这缕云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青中带紫,变幻莫测。从怀中取出罗盘,左摇右摆,屈指心算,推理半天。突然拍额惊呼道:“是宝剑精光外显,是剑气呀,在鬼崽岭那边……”徐凤仪说到这里,急呼道:“张三、杨豹咱们赶紧到那边去看看,越快越好,可不能让羊肉落入狗口啊!”
文人爱书画,武士爱兵器,自古惯例如此。徐凤仪自从学武以后,也爱上收藏宝刀宝剑,到了如痴如狂,不可救药的地步。徐凤仪认为一个武士如果拥有一把顺手的宝刀,武艺和个人能力值也会因此倍增。除非徐凤仪没有遇上这档事,遇上这种好事怎会袖手观望?徐凤仪的宝剑被镰仓鬼太郎碰断之后,他一直想找一把顺手耐用的兵器,只是不得其便,现在天假其便,他当然打鸡血般兴奋起来。
徐凤仪带着张三、杨豹赶到鬼崽岭一个峭壁的附近,眼见张三、杨豹盗挖的古墓落在半山腰,隐约可见。几个人援木寻葛,拾级而上。走不了几步,突然半空撒下一团泥沙,弄得众人满头泥巴。
徐凤仪纵身一跃,飞起丈余,依附山壁左顾右盼,只见草丛中似有动物经过的痕迹,草木兀自颤动。徐凤仪疑心有人戏弄他们,便扬声喝道:“那位高人在此?,请现身相见。”只听见空谷回音,无人答应。也许是某只动物,比喻鼠狐之类,路过此间,偶然蹬下一团沆泥土,恰好落在众人的头上。
徐凤仪不以此为奇事,张三、杨豹却揽腰互抱,面如土色。他们才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动物偶然蹬下一团沆泥土,他们认为这是猛鬼撒沙,这只鬼真厉害呀,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他还敢现身戏弄人,不得了呀!
张三、杨豹带着徐凤仪回到昨晚挖开的墓穴前头。这是一个新墓,依徐凤仪推断,这个新墓成墓年限不会太久,长即三百年,短即一百年,没有开挖的价值。毕竟挖人祖坟,在古人看来是大恶不赦之罪,故尽量有的放矢,不可以乱挖一通。张三、杨豹不听徐凤仪的劝告,硬是开挖这个新坟,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怪事?
须臾,太阳横空出世,光芒横扫天穹寥廓,寰宇一片澄明。无私光照,也落在鬼葸岭上,照在那山坡的无名墓穴中。
徐凤仪率先踏入墓室,大模大样走近棺材,只见棺材里尸体尚在,裹尸布寂然未动。张三杨豹却已成惊弓之鸟,徘徊墓外,不时探头张望。
只见徐凤仪低头意欲揭开裹尸布,煞有介事地伸手往里间摸索,突然他脸容扭曲,呈现痛苦情状,大叫道:“天啊!张三,杨豹,快来救我,他咬我——”张三、杨豹闻声,同时掉头就跑,同时摔倒,翻滚下山。
徐凤仪冲出墓门,哈哈大笑,向张三杨豹招手道:“胆小鬼,回来,快回来,我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
张三、杨豹闻言俱各鼓腮握拳,黑沉着脸皮,转身返回墓室,不免对徐凤仪怒目横眉,怪他乱开玩笑。徐凤仪也不以为意,对这张三杨豹点点头,然后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踱到棺材前头,垂首俯身,凑上脸儿去观察棺材内的尸首,到底是千年不化的老僵尸,还是新近修炼成精的厉鬼?竟然把张三杨豹吓得屁滚尿流,这么稀奇的事确实值得王婆留仔细端详一下。
徐凤仪闭上眼睛,伸手小心亦亦地掀开裹尸布一角。张三杨豹也禁不住好奇,争先恐后挤上前来看热闹。
只见徐凤仪双拳紧握,睁眼张望,却是给人一付目瞪口呆的模样。突然他大叫一声:“天呀,真的有鬼——”倏尔作出紧急回避的姿态,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吓得不轻。
张三再也受不了徐凤仪这般折腾,破口大骂:“坑爹啊你,你妈才是鬼。”
杨豹应声附和道:“不错,又给他扯出一只鬼来,不是他妈又是谁的?”
只听“嘤”的一声,棺材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哭泣声,又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棺材外,似乎凭空攫取什么东西一样,尽管抓不到任何东西,但那只鬼爪仍然不依不挠努力瞎抓,她也许想抓住太虚尘埃,也许想抓住救命稻草,也许…天晓得……
徐凤仪与张三、杨豹面面相觑,白日见鬼,还有比这更邪门的事吗?
“救命啊——快救救我!”妇女呼救声气若游丝,这声音差不多象穿越千年时空的呐喊,这样遥远,这样渺茫,脆弱、慌惶与无助,让人感到震撼心碎,羞愧难过。
徐凤仪确认倒在棺材里的妇女是实实在在的大活人,而不是鬼或僵尸,当时抑制着恐惧,手忙脚乱把那妇女从棺材里扶起来,吃惊地问那妇女道:“我的天,你活生生一个人,你怎么躺在这个陈旧的棺材里?”只见妇女双目紧闭,脸色白里透黄,呼吸急速,显而易见受惊不轻,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妇女有气无力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徐凤仪的问话。她只是不停喘息,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尽管发生在眼前事是如此谎谬,不合情理,徐凤仪确信他不是遇见鬼魂,这妇女怎么躺在棺材里?即使许多问题让徐凤仪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先搁下不问,眼下救人要紧。
徐凤仪当即把妇女从棺木扶起,喝令杨豹帮忙背负。杨豹虽然不太情愿,却又推辞不了,只得一边抱怨嘀咕,一边配合办事。徐凤仪睁大双眼盯着杨豹,冷笑道:“怎么,有意见了,你们惹出这门事来,又不想担当事体?这算什么意思呀,拉完屎叫人家替你擦屁股?你妈的胡子一大把,还整天玩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不腻呀?”
“罢呀怎么,老子就这么倒霉,人穷气短,替你做乖孙乖奴,背就背呗,谁叫我穷呀,谁叫我蠢呀!”杨豹一面发牢骚,一面准备背起妇女走出墓穴,银子没搞到一钱半两,倒惹一身麻烦。
妇女指着棺材侧面一个机括按钮示意徐凤仪他们开启机关,这个机括在棺材旁边,又被泥土覆盖,稍不留意,就会忽略。徐凤仪好奇心顿起,不假思索按下机括,只听见一阵机械轧轧声响,东面墓壁赫然洞开。
众人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墓穴居然暗藏机关,另有洞天。看见机括石门开启,就抑制不住好奇心,争先恐后凑热闹往墓穴内室涌去。徐凤仪前脚还没走入里面,一股血腥气猛地窜入他的鼻子,只见墓穴内室方圆五丈左右,地方倒是十分宽阔,但内面机关密布,步步都藏着杀机。墓主人生前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经营这个密室,这个密室到底收藏着什么宝贝?地上一片狼籍,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血水尚未完全凝结,显然是刚死不久。尸体有被羽箭飞刀射伤,有被利刃腰斩的,死状极惨。
徐凤仪左右一看,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盗洞,也是刚挖开不久。墓穴秘室内机关上的暗器多已发射完毕,射死几个盗墓者。但盗墓者显然是不止那五六个死者,看来还另有旁人。秘室内值钱的宝贝早被人掳掠一空,一件也没有给徐凤仪他们留下来。徐凤仪心中不免有点生气,很不满意地瞪了杨豹一眼。这蠢货大呼小叫,嚷着见鬼,闹得不可开交。不经意间引来旁边的盗墓者,让他们为人家作嫁衣裳,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宝贝拱手让人。
妇女似乎是被她的同伙点了哑穴、麻穴,身子一时半晌恢复不过来。徐凤仪现在没法从那妇女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只得叫杨豹背上她,把她背回仙游城刘家贸易行料养好身体再说。
徐凤仪、杨豹他们先从鬼崽岭回到临时寓所秦公村杨起帆的家中,雇了一辆马车,把妇女放到车上便打道回府。
回到仙游城刘家贸易行,徐凤仪不免四出寻找郎中替那妇女按脉诊治,抓药熬汤,调理将养。鸟乱了几日,才得安静。
几天后,那妇女身体渐渐恢复过来,除了能说几句闲话之外,还可以下床走动。徐凤仪向那妇女打听这件事情的经过,那妇女答非所问胡说几句,总是避而不答,好象失去记忆一样,对这件事情一问摇头三不知。
徐凤仪虽然不免疑窦丛生,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使出水磨工夫,软磨硬泡,恳请那妇女告知原委,别让他蒙在鼓里。
妇女意识渐渐恢复后,只觉得口中很苦,那是黄莲的滋味,还是奈何桥孟婆汤的味道?她说不清。当她张开眼睛,惊奇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那些晃动的人影,刺眼的光辉,对她来说好象只是一瞬间,然后她醒过来,该怎样形容这个心情呢?那就是:死里逃生,太好了。
徐凤仪俯身弯腰,几乎凑近妇女的脸前,盯着妇女的眼睛问:“喂,这位阿姨,你醒了,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妇女摸摸头,看看双手,活着的感觉真好!已发生的痛苦经历霉可言邪,她一句也不想多提。世事十九不如意,有些令人伤心的事情忘记更好,她索性装疯卖傻道:“甚么事,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人间何世啊!”
徐凤仪道:“嘉靖三十二年五月夏旬。”然后又笑道,“你怎么搞的,睡扁脑袋了,怎会搞不清自己所处的年代?”
那妇女咬咬手指头,再揉揉眼睛,好象确认这不是梦境。人活着越清醒,越觉这世界不真实不可靠。难道自己的神经感觉出了问题?管他娘的,既来之则安之吧!她吃吃地笑道:“我也许不适合再活在这个时代,可我也不喜欢躺在棺材里。好死不如赖活,活着就是好。那件事乱七八糟,没有什么好说的。小兄弟,拜托你别问好不好?你又不是神,天下混帐事那么多,你管得过来?”
第十章 大摆筵席
徐凤仪对那妇女道:“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干点什么!”他的口气尽管象差人审问犯人,但那妇女守口如瓶,他也没办法。
那妇女叹气道:“这位兄弟,算了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件事与公理正义没有多大的关系,根本不重要,只与个人利益有关。比如说,我挖到宝贝,能赚几个钱,你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很大的干系吗?”
“呃!”徐凤仪拍拍额头,无可奈何苦笑一下。别人挖到宝贝,他看见也许眼红,要说跟他有什么干系,可以说没有。也就是说这种事他可管可不管。当时徐凤仪嗫嚅起来:“嘿,嘿,我也不是想多管闲事,随便问问而已。”
“既然如此,说了也是白搭。”那妇女微微一笑,似乎是为摆脱徐凤仪的纠缠感到很高兴。
当时两人互通姓名,那妇女告诉徐凤仪她名叫张映雪,家也在这福建仙游城中。又恳请徐凤仪赶紧把她送到城中庆余堂里,并许诺事成之后另有重酬。
徐凤仪吃惊地向张映雪道:“你叫张映雪,你父亲可是名叫常九?”徐凤仪也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遇上他要找的人,人的际遇就这么奇怪,命中注定你会跟哪些人相遇、碰头,简直就象无巧不成书一样奇怪,说来就来,突然之间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张映雪显然是比徐凤仪更为吃惊,她不断向徐凤仪询问:“什么,你认得我?怎么搞的,我可是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我们在哪里见过面?”
“不好意思,恕我无法告诉你。”张映雪不把她为何躺在坟墓棺材的事告诉他,并吊足他的胃口,让徐凤仪对这女人有些反感。他觉得自己也要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凡事有所保留,看张映雪的态度,才把她父亲张九落在荡寇营的消息传递给她。女人心,海底针,神鬼难猜。也许你愿意向她们毫无保留地付出真情的时候,人家会把你当成傻瓜哩。现在徐凤仪把张映雪父亲张九落在荡寇营这件事和盘托出显然不太理智,于是他知趣他闭上嘴了。
张映雪也不知如何措词,她想陪个笑脸,但笑容比哭相更难看。她依然用调侃的口吻戏谑道:“你认识我,太好了。先送我回家,稍后咱们开坛酒庆贺团聚,干一杯吧!怎么样?”[·]
徐凤仪搔头挠耳,无法摆布。传说有种人昏死醒过来之后,忘掉一切前缘,记忆被淘洗一空,象一张白纸,重新书写人生,这张映雪是否也是这样的人?他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咄咄怪事,就算他智计百出,也不知怎样销缴这件事体,只能无可奈何道“看来我只能先送你回家了,我们好歹救了你一命,你要知恩图报,意思意思。”徐凤仪手中确实是缺钱,他替刘云峰经营的南城杂货店和刘家贸易行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就算两个店子一年赚几千两银子,与刘云峰对折均分,到他手里,也不过只剩下千把银子。哪自己欠别人的债务何时才能还清?也不能怪他眼下这样孳孳为利。
张映雪道:“放心吧,我不会过河拆桥的,我会替你干活,或替你支招,给你介绍一点业务。请你相信我,我夫家也是个有家底的人家。”
徐凤仪闻言眉头紧凑,象遇蛇蝎一样凝神戒备,望着张映雪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