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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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霞和王大力只得又挂了一个内科的号。内科给徐风霞诊断的是一个矮胖已经秃顶的老医生,徐风霞坐下后,把自己的病情说了,并说了王大夫和于大夫对自己肾区部位所长结石的争论,这位内科医生听完后,站起来搓搓手笑笑说:“有意思,有意思,怎么两个专家连结石长在肾内和肾外都判断不出来了,来,把片子拿给我”
徐风霞一听,一位碰到一个医术高明的真佛了,便把十几张片子递了过去。他把片子一张张放到亮着灯的玻璃框上仔细瞧,足瞧了十几分钟,然后说:“有意思,有意思,这结石长的位置又像肾里边又像肾外边。”
这不等于没说吗?王大力想,但荏苒谦恭的问:“医生您说,它到底长在肾里还是肾外?”
“我觉得既像肾里又像肾外,它是不是一半长在肾里一半长在肾外?”那医生若有所思地说。
“到底是肾里还是肾外?”王大力又问了一遍。
“要不,咱们把肚子拉开到底是长在肾里还是肾外,不就清楚了。”他的话一出口,吓的徐风霞不自觉地右手张开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是人,又不是西瓜,想切一刀就切一刀!”王大力有些生气。
“这样吧,你既然不愿做手术,那么先不管结石了,你医医治慢性肾炎效果也挺好的。”
“中医在几层?”徐风霞问。
“中医在五层。”那医生微笑地说。
给徐风霞看病的是一位老中医。她鹤发童颜,嘴上无须,细一看,原来是位老太太。只因她白色的帽子压太低,又戴副眼镜,所以刚进屋,王大力没辨出她是那男女。
坐了一会儿,轮到徐风霞看了,徐风霞刚要把片子递过去,她忙摆摆手说:“咱先不看这个,你要看什么病?”
“慢性肾炎。”徐风霞答。
“几个加号了?”
徐风霞这才想起,刚才光讲结石了,一直没化验尿蛋白,便说:“原来是四个加号,住了一个月院,一出院时变为两个加号,现在不知几个加号了。”
“我开张单子,你再化验一下尿吧?”老太太开了一张化验单,一小时后,化验单取了出来,徐风霞一看,是四个加号,心里便是一沉,走进诊室,把化验单递给老中医。
老中医让她把手放在桌上,给她诊脉,同时问她,哪时得的病,自己感觉怎么样,出院后都吃了些什么。诊完左手的脉,又诊右手的脉,然后像老母亲那样和蔼地说:“你撒尿,泡很多吧?”
徐风霞点点头。“肾炎呢,中医有一个叫法叫泡沫尿病,指得了肾小球肾炎的人,一撒尿泡沫很多,当然,精确的是化验了,但是你在家不可能每次尿都像医院一样化验,所以我教你个方法。
每次尿完,尿盆里拿水管冲一下,如果盆里泡多,五分钟以内还不消失,那就证明尿蛋白还很多,如果用水管一冲,尿里泡少了,而且很快起的泡就没了,便说明尿里蛋白少了。
肾病就好些了,这是个慢性病,你别着急,忌冷忌盐,忌豆腐,也少吃油,每天活动活动,我再给你开几服药,回去吃吃,慢慢病就会好的。”老中医的话说的徐风霞心里又温暖起来。
徐风霞每星期到医院老中医那里看一次病,每次拿回七天药,吃完药,便又药不贵,一副药材一两块,这样看了有半年,病也是时好时坏,没什么太大起色。可是她由不得不去那里看,那里是她看病的合同医院,去别的医院,学校不给报销医疗费。
还有,这位老太太中医开的药也不是一点疗效都没有,她开的药,熬成汤后刚开始喝完,头一泡尿清清亮亮的,用水管冲,不起多少泡,好像尿里蛋白没多少,可是过三四个小时候,尿又恢复了浑浊粘稠,黄黄的,用水管一冲,泡又浓浓地起来了,且长久不灭。
再吃药后,头一泡尿又清亮,过几个小时后,尿又浑浊又起泡,半年下来,都是如此。到医院化验了几次,尿蛋白多时是四个加号,少时是两个加号,过些日子又是四个加号,又过些日子又是两个加号,虽然全身浮肿,徐风霞的体重却由原来的一百一十斤减少到九十多斤了。而且夜里睡觉腿老抽筋,弄的她难受的不得了。
梦琼和忻钢上学去了,王大力上班去了,屋里只剩下徐风霞一个人,只有这时,她才敢走到大立柜上的穿衣镜前,在镜中端详一下自己发黑浮肿的脸。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离开食堂
徐风霞端详着镜中那张渐黑,眼睑浮肿的脸,她奇怪,人只得了半年这个病,面容怎么变的这么难看,一点靓丽的颜色都没有,像个得了十年痨病的患者,像个吸食大烟的烟鬼自己才刚刚四十岁,徐娘半老,也是个半老徐娘,总该还有点姿色,可是现在变成了什么了,自己丈夫本来就比自己男少,自己就怕自己面容上比他先显老气,这一病,不止显得比他大两三岁了,一下显得比他大了十几二十岁,像他的一个病妈了。
今后,他还会像以往那样爱自己吗,还会永久地和一个病人生活下去吗。徐风霞想着,心里寒酸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又想,王大力是个实诚人,他不会背叛自己,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白日夫妻似海深,两人在山西就在一起,插队又一个村,虽说不是结发夫妻,但也是从磨难中走到一起的,他不会,我还为他生了个儿子呢,我对他,对他们王家是有功劳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不会舍下我的。
徐风霞好一通胡思乱想,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她有想到,王大力所在的食堂,还有那个自称讨厌俗人的老姑娘徐丽姗,自己得了病,她会不会高兴呢,趁机和王大力多来往,好来个鸠占鹊巢。
徐丽姗买了些苹果和桔子,准备到王大力家望徐风霞,徐丽姗和徐风霞并不熟识,只是在徐风霞肾病刚住院和同食堂的刘玉凤,赵珍去医院探视了一下,以表一个食堂的同事对食堂管理员爱人的关心。
在医院里,王大力一一介绍了她们几位后,徐丽姗感到,徐风霞向自己望的几眼,都是有些冷淡,从进病房到离开也没和自己说几句话,对刘玉凤和赵珍却是热情谈话,好似熟悉很久的朋友一般。
徐风霞那时便感觉到,王大力的爱人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戒心,心说:王大力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可能和王大力有什么关系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从病房回去以后,徐丽姗有意疏远王大力,不想让王大力爱人再胡乱猜忌,心说:既然他爱人怀疑自己,自己不再看她便是,省得招她瞎想。
可是淡了些日子,她在食堂的厨工中连男带女又没有和自己谈的拢的,便又想在食堂闲暇时,和王大力聊聊,电大也上了一年多,也可以借问题和他聊聊,于是便想到了王大力生病的爱人。
“我是喜欢上他了,还是把他当做无聊之时谈话的一个聊友?”徐丽姗曾几次问自己。
“喜欢他,不可能,先不说他有爱人,有孩子,单说他长相平庸,没有清秀之气,也没有豪爽之姿,十足一个俗人,谈话有时有些超俗,但想法又十分实际,有时还带几句脏话,也是半俗,自己这脱俗之人怎么会喜欢他呢,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有这个想法就十分可笑,可是自己为什么有时又想到他呢,有时想和他说说话呢,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守规矩的男人,也许是他在食堂库房顶坍塌下时,他救了自己,救命恩人,是感恩情节,是他背着抱着自己去的医院,是自己长大后唯一一个和自己身体有大面积接触的男人。
古人讲,沾衣裸袖变为失节,王大力背着和抱着自己走了一路,虽然都穿着衣,可是湿透的夏天衣服能挡住视觉,还是能挡住感觉呢?完了,今后只要自己不嫁人,王大力就是接触过自己身体的唯一男人了,真倒霉,当时库房倒塌,怎么没碰上个英俊单身的老师救我背我啊,单单是他。
“大姐,病好点了吗?”徐丽姗真诚地问徐风霞。
“好点了,谢谢你来看我。”徐风霞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但是态度仍有些冷淡。
“大姐,这肾炎可不好治了,我们插队那村,就有一个老汉得了肾炎,后来吃什么玉米须,吃了几年,吃的快好了,后来要不是干了一件错事,病又重犯,也不至于死了。”
“吃玉米须能治好肾炎?”徐风霞听治肾炎有方法,忙问。
“是啊,夏天玉米刚熟时,把玉米须拔下煮水喝,喝个半年一年的,就能把肾炎喝好。”
“真的?”
“我亲眼见我村那个老乡喝玉米须煮的水,原先拄着棍走路,脸黑肿的像茄子,后来喝好了,能挑担子施肥了。”
“后来干甚么错事病又犯了?”徐风霞记得她说的下半句,不禁问。
“这个不雅,不说了吧?”徐丽姗面露羞涩,推脱道。
“你讲讲吧,为治病,我知道了,也好防着点,不干那错事。”
“不说了,你问王大力吧,也许他知道。”徐丽姗仍旧推脱。
“王大力去医院给我拿药去了,孩子们又不在眼前,你就告诉我吧?”徐风霞求治病的药方心切,忘记了面前这人是自己假想情敌,急忙问道。
“这种话本不该我这种人讲,可是为了你的病好起来,我还是破了戒吧!”徐丽姗有些臊臊地说。
“什么话,还破戒,有那么严重吗?”
“我和你说啊,得肾炎的人是不能常和自己老婆干那事的,干一次,病加重一分,再干一次,病再加中一分,我听村里老乡讲,男人干那事,是往出流肾水的,得了肾炎,肾水就生产不出来了,把自己身体里的肾水一次次流光了,人就死了。”徐丽姗贴到徐风霞耳边轻声讲。
“你怎么知道的?”徐风霞听她讲完不禁问。
“我是在我们老乡讲时偷听到的。”徐风霞听她讲了这些,心想肾炎还有这一忌啊,老中医怎么没跟我讲呢?但想想,又觉还有疑问,便又问:“你是说男的得了肾炎要忌那事,女的得了肾炎呢?”
“女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是以少为妥吧?”徐丽姗认真地说。
“玉米须,玉米须,现在玉米还没长熟呢,哪找玉米须呢?”徐风霞的思绪又跳回玉米须上。
“玉米须还得几个月,可是治疗肾炎,还有偏方。”徐丽姗又说。
“还有什么偏方?”徐风霞好像又要得到什么宝似的,忙追问。
“我听说,鲤鱼,鲢鱼泡也能治肾炎。”徐丽姗说。
“就是鱼肚子里那个泡?”
“对,就是,把那泡泡洗净,白水煮了,每天吃两个,吃个半年一年的,肾病就会好。”
“真的?”
“偏方,吃了又没害,也不贵,明天让王大力到买活鱼的地方买些,试着吃吃。”徐丽姗又恢复了淡然的语气。
徐丽姗走后,望着她的背影,徐风霞想:这个徐丽姗,几句话就让自己把醋劲全忘了,和自己谈话,就像姐妹或熟识的朋友一般,她挺有魔力的,看她身材修长,长发飘飘,细眉凤眼的,真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样,自己的丈夫整天和她在一块工作,别真让她给迷上。
想了想,定下心来。人家在一块工作,咱们也管不了人家,情况摆在那,就看他俩各自的定力了。自己是个重病缠身的人,活自己的命,乃当前第一大事,玉米须和鲤鱼泡能不能治肾炎呢,不妨让丈夫买些来试试。
王大力听了徐风霞的话,便去寻找玉米须和鲤鱼泡,玉米须没找到,鲤鱼鲢鱼却买来一斤。洗净,拿清水煮了,由于没搁油盐,味道寡寡的,嚼嘴里腥气十足,徐风霞几次都想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鲤鱼泡吐出来,但一想这就是药啊,良药苦口利于病吗,于是便强忍着吞了下去。
又吃了月余,这鲤鱼鲢鱼泡也没有什么奇效,每天吃这白水煮的这东西,弄的嘴里都是腥臭,徐风霞便渐渐地吃这物少了起来,想起来吃上俩个,想不起来,十天半月也不吃一个。
再说王大力自打徐风霞病后,家里又要做饭,又要洗衣,再不只徐风霞干了,一多半活都要他这个大男人来做,上班,除了干活别的什么也懒得做,话也少多了,休息时,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呆着,下了班,便回家做饭,洗衣或到医院去给徐风霞拿药,熬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整天忙的如陀螺一般转个不停。
徐丽姗看到王大力这段时间,不光懒得说话,且脸小了,眼大了,头发长了,人晒黑了,便心中对他有同情之感,恰又有几道电大的题,想找他问问,犹豫了两天,终于找了个时间,约王大力去她家。
王大力一走进徐丽姗家,便闻到一股香味,王大力在食堂干了几年,鼻子对味觉已敏感,闻出香味是炖鸡味,便说:“炖鸡呐,怎么想起炖上鸡了?”
徐丽姗指指煤气灶上的砂锅说:“买了只乌鸡,炖炖,感谢你曾救过我。”
“那是哪时候的事了,还提它干甚么?”
“嗨,你忙,自你爱人病前你就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