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在黄土高坡-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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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好多周折,花了二百块钱,左小菊终于拿到了两个像小驴粪蛋模样般的两个麝香。她打开纸包,放鼻上闻闻,本以为麝香是香的,可是味道一窜出,却呛鼻子。“这是麝香吗,怎么不香?”左小莲也凑上前闻,说道。
“是麝香,你捏一点闻,肯定香。多了,香味浓了,当然显得呛了。就好比十五度的酒是香甜的,八十五度的酒就是辣的。糖是甜的,糖精不沏开就是苦的。香味也一样,淡了是香的,浓了就不香了。”左小菊的姑父说。左小菊用手指捏下一点麝香,远远地一闻,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姐妹俩拿着麝香来到市知青办,把老李叫到院子,左小菊把麝香交给他,老李打开纸包看看,又闻闻,嘴里忙说:“是麝香,是麝香,太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来来!”
他把姐妹让到办公室,给每人面前沏上一杯热茶,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花,一会儿夸姐妹俩能干,一会儿说姐妹俩长的漂亮,一会儿说往北京调的事他一定十分努力去办,说得姐妹俩心里踏实了许多。
老李拿着麝香出去了一会儿,不久回来,麝香不见了,拿着个鼓囊囊的信封回来了。他一进屋,边冲两姐妹笑着说:“我把麝香给主任了,主任非常感谢,并说,你们的事一定努力办,让你们放心。”说着,递过信封。
左小菊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钱,忙说:“怎么还给钱?”
老李说:“我们的主人收别人东西,没有不付钱的,他坚持要给,你们就收下吧,数数……”
左小菊只得数了数,一数,二百一十元钱,便说:“买麝香,只花二百元钱,怎么主任多给十元钱?”
老李说:“多出来的是车票钱,你们去买这儿,不也得跑路,也得求人,也得坐车打票啊……”
刚把麝香送出去的那几天,左小菊姐妹俩都十分高兴,心想,知青办主任收了自己的礼物,自己往回调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可等了十天,又等了十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左小菊等不住了,便道市知青办去找老李。
老李正和一个男知青在谈往北京调的事,那话语,那腔调,那表情,就和左小菊和左小莲初次来市知青办找到老李时几乎一模一样,脸上笑嘻嘻的,说话不紧不慢,表情露出对困难知青的同情之色,手里仍旧拿着那个大茶杯缸子。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不顺
“你瞧,他又在搪塞他们呢。”左小莲悄声对左小菊说。
“他不搪塞他们,又怎么办,他又给他们掉不回来,他们工作就是干这的,只好拿好话糊弄糊弄他们了。”左小菊小声地回答。
等了半个小时,那个男知青才走了,左小菊姐俩这才上前询问左小莲回调北京的事。老李喝了口茶,愁眉苦脸的说:“你们走后第二天,我就把你的申请表送到主任那,主任同意,签上字我们就报市里了,估计过几天就有信了,过几天你们再来看看吧?”
左小菊和左小莲一听已把左小莲回北京的申请表报到市里了,心里十分感动,便千恩万谢地堆李主任说了不少感谢的话,满怀希望地回家了。
在家等了二十天,还没有什么消息,姐俩又到市知青办公室去询问,一进老李的屋,见老李脸红气胀地在和三四个男女知青大吵,嗓门之高,一进院子便能听到。
一个男知青的声音格外响亮:“你他妈的这帮人算什么东西,把我们哄骗到陕西,说那有白面吃,有羊肉吃。还他妈羊肉泡馍,到那儿连小米都没的吃,一年粮食半年就吃没了,让老子和老乡一块去要饭,乞讨。你们当时在北京说的好,话兑现了吗,当时让我们迁户口时,说的多好啊,去锻炼,现在老子们锻炼完了,想回来了,瞧你们百般刁难的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天天还看你们扒下裤衩露的屁脸!”
“你别骂人行不行?!”老李也生气了,把手里拿的茶杯“哐”地蹾到桌上。
“骂你怎么了,你丫个老王八蛋!”那个男知青声音更高了。
“你这态度,更回不了北京了!”老李气愤地说。
“我回不了北京,你把我的户口还我!”那男知青喊。
“户口是你自己迁出北京的,又不是我给你迁的!”老李的声音也高起来。
“我自己迁的,我当时才十六岁,还不到成年,你们为什么不去插队,你们是成年人,你们为什么让青少年去插队,你们在城里享福……”
“这是政策,我可管不了。”老李的声音放低了。
这时,十来个手提短棍戴着工人民兵红袖章的年轻人跑进院子,一进院子,带头的那个人便喊:“谁在这捣乱?!”
那个男知青见这些人进来,不但没退缩,反而跑出屋门,对院里的那些拿短棍的年轻人说:“我们要求调回北京怎么了?”
“你在外地呆的好好的调回什么北京啊?!”那个带头拿着棍子的人说。
“你丫怎么不插队,让我们去?”那男知青反问。
“我们工人民兵负责保卫北京,保卫中央文革,保卫毛主席!”那个工人民兵吼着喊。
“你保卫谁啊,保卫你自己在北京不插队,享清福吧?!”
“你给我滚!”那工人民兵小头头急了。
“我滚,你滚吧!”男知青冷笑。
“你骂我,攻击红色政权,像你这样的人还想调回北京,把你调回来,北京还能安全吗?!”
“你在北京就安全了?”男知青反问。
“把他押走!”小头头发出命令。
“你他妈逮我?!”那男知青见三四个戴红箍的工人民兵扑上来,便一侧身,快步扑到小头头面前,扬手就是一拳,小头头也不是生手,就在脸马上就要挨到这拳时,挥动锹把锯成的短棍,向男知青脸上打去。
同时,他的脸上挨到了男知青的拳头,不过锹把也打到对方的脸。两人脸上都开了花,出了血。
“你他妈抓老子,老子和你拼了!”那男知青脸上淌着鲜红的血,和那个工人民兵的小头头扭打一起,你来我往相对。与此同时,屋里的其他几个知青也加入战斗,和那些工人民兵打在一起,但终究人少力薄,他们连男带女先后被工人民兵制服,扭着胳膊,推搡着出了院门。男知青一边被推,一边还大声喊:“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我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声音好大。
人走屋静,再看老李,早已钻到办公桌下。左小菊忙把老李搀扶起来,瞧见老李的手还在颤抖,忙说:“您别害怕,他们都走了。”
老李这才缓过神来,瞧见面前时左小菊姐妹俩,这才说:“太野蛮了,太野蛮了,插队之前都是好好的中学生,怎么插队一两年,就变成野兽了?”
左小菊心里笑道,插队那地方吃不上穿不上,又没人管,饿极了能有好话吗?兔子急了不是还咬人的么,你端着茶杯坐办公室上班,当然不知道插队的苦了,你要是插队几年,你也会变野兽的。
心里想是想,可是嘴上不能这样说,于是笑了笑说:“野蛮的只是知青中的个别人,知青大部分还都是挺讲道理的,你人大肚大,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老李神色平静下来,喝了口茶说:“现在时革命年代,不能说封资修的皇帝呀,宰相什么的……”
左小菊知道他爱听这句话,但又不想听这么说,于是改口:“您人大肚大,革命干部肚里能撑船,您就别和他们计较了,怎么说,他们也是您儿子辈的,管您都该叫叔呢。”
“对,对!这话我爱听,你说吧,我对你们插队的,也十分同情,小小年纪就去了山西,陕西,到那听说连饭都吃不饱,有的知青还要了饭,我也是想给你们办回来啊,可是不行啊,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权力。
我只是办公室的一个办事人员,没章没印的,我让你们调回来,你们就能调回来了?你瞧,你们知青天天有找来的,都要我们去接待,像你们姐俩,文行的还行,我顶多陪陪笑脸抹抹嘴皮子,武行的,我们就要准备挨骂,甚至挨打,你说我这工作好作么?”
老李诉起苦来,滔滔不绝,等老李诉完了苦,左小菊才问:“我妹妹的事怎么样了?
“你妹的事?”老李见问,有些迷茫地说。
“对啊,我妹的事,前一个月不是已经把表交到市里了吗?”左小菊问。
“你们是谁啊?我想想……”来历一边拍自己脑袋,一边好像始终想不起来的样子。
左小莲见状,忙说:“就是给买麝香的……”
“哦,哦,想起来了。”老李明白过来,说:“你们来有什么事?”
“我妹的事。”
老李“嗯,嗯”应着,就是不说左小莲往北京调的事,左小菊见状,只得说:“那麝香好用吗,对主人老丈人的癌症起作用了吗?”左小菊想,一提麝香的话,估计老李会谈到左小莲回调北京的事。
没想到老李在椅子上点了下头说:“主任的老丈人死了,就是前几天死的……”左小菊姐妹一听这句话,心里本来让麝香一直烧热的希望,一下冰凉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左小菊姐妹俩三天两头往市知青办公室跑,可是每次都没有结果,老李每次都笑呵呵地接待她们,每次又笑呵呵地目送她们离开,往回调的事,老李总说:“上面还没批下来,我们又问去了,上面说得调查,得研究……”
总之,就是左小莲往回调的事还是没戏。在这段时间,左小菊听说,她所在的大学家属院,又一个子弟从内蒙古调回来了,问是什么理由,家委会的大妈说:“孩子自身有胃病,吃不了内蒙的特产粮食,孩子的母亲有病,高血压,调回北京的理由是孩子回京养病,同时也能照顾有高血压的母亲。”
左小菊问:“他们家不是有三个孩子吗,两姐姐又都在北京工厂上班,她姐姐不能照顾他母亲,非得把他调回来。”
那家委会大妈说:“他俩姐也都开出了有病的证明,一个说患什么小儿麻痹,一个说是肝上有肿囊,于是就说,他俩姐都有病,不光照顾不了母亲,还得他母亲照顾……”
“我看他俩姐身体挺好的,俩都能骑车上班,怎么有小儿麻痹?”
大妈笑笑:“人家能呗,你管人家有病没病,人家能开出医院证明。”说得左小菊哑口无言,心里暗道:家里身边无子女的不能调回来,有两个子女在身边的反而能调回来,为什么呢?老天不公啊!
正在左小菊为妹妹难以调回北京而叹老天不公时,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左小菊家楼前,一个军人下了车,敲响了左小菊家的门。真是:性子急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好种子后辈能享受。
左小菊听到敲门声,忙开了门。见是一位老军人,忙问:“您找谁?”
那老军人端详了一下左小菊,问:“是左家吗?”
“是。”
“你爸在吗?”
“您是?”左小菊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见过,便有些。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柳暗花明
“我是你杨叔啊,记不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左小菊这才想起,这是延安时和爸住一个屋的杨叔,小时候是见过的,长大后便一直没见,只是他和父亲在延安窑洞前两人合影的照片。
左小菊时时看到,想到此,便让这杨叔进屋,向屋里喊:“爸,杨叔来了!”
“哪个杨叔?”屋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就是延安和你住一个窑洞的那位……”
“他来了?请请……”随后左小菊听到父亲急促的脚步声。
“老杨啊,你说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左小菊父亲一边吃着桌上的菜,一边往自己的酒杯里酌酒。
“十几年了吧,自从五七年反右,你被划了个不戴帽的,我就不方便来你这儿了,知道不?”哪个叫杨叔的老军人说。
“我这不戴帽的右派,是不是你和老领导也帮了忙,不然,就给我戴上了?”左小菊的父亲语音沧桑。
“你知道就好,自己的嘴自己的笔,自己总也管不住,天底下哪个人没长眼,哪个人没长嘴,哪个人没长耳朵。同一件事,谁都看得见,谁都听得见,可他们为什么不说,他们就能管住自己的嘴和笔,所以他们回回运动都没事。你管不住,把别人想说不敢说的说出来,你就要倒霉,别说你了,那个老元帅,说了不该说的,还说了一万句,照样让人踹脚底下了,以后,可得管住自己……”
“嗯,我注意……”左小菊的父亲点头称是。
“怎么一直没看见弟妹?”那杨叔问。
“没了……”左小菊父亲语音黯淡。
“没了,怎么没了?”
“让红卫兵打死的……”左小菊的父亲哽咽地叙述了个大概。
那位老军人杨叔面露沉痛之色,用手捏捏两眉之间的鼻梢,良久才说道:“红卫兵这样做有些过了……”随即,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欠妥,于是立刻补充道:“要革命就要有牺牲,要前进,就要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