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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五胡烽火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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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明白了高翼的身份。

“本人巡江都督道麟”,他自我介绍说:“刚才送宇文三公主走的那位官员,是此地的文官金弘。”

巡江都督是什么官职?——据宇文昭说,北方各胡人均采用部军,以部族为单位参战,唯独高句丽完全采用汉军制。大概是由于汉人的军队曾两次焚烧了他们的国度,屡败之下的高句丽便认为,汉军的一切体制都是好的——他们至今仍不把汉人改称为晋人,因为晋人从来没有打败过他们。

高翼猜测,按照晋人的官衔,都督这官职肯定属于高句丽的实权派。高句丽现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姓氏,只有少数贵族有姓氏。对方自称道麟,但他可能并不姓“道”,那位金弘的“金”姓倒真是高句丽的贵族姓氏。

高翼连忙一抱拳,张嘴想进行自我介绍,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和尊称开口说话,他只好含含糊糊的自我介绍完毕,赶紧把话头转移:“在下高翼,字元华……啊,沿途风浪很大,我们的小船受损严重,道麟将军可否支援我几名船工,让我把船修理一下。”

道麟若有所思地看着高翼,随口说:“是呀,风暴很大,在这个季节航海,你真有勇气。”

说到这儿,道麟语气一转,突兀的用汉语问:“你是汉人吗?”

不等高翼回答,他又说:“他们称你先生,你是宇文部族的军师吧……你刚才向我行的礼节是汉礼,这叫作揖,对吧?”

自从三国时代诸葛亮曾担任过军师将军之后,军师变成了首席谋士的代名词。此前,羯胡族的石勒曾聘任汉人张宾作为军师,此后各部族中都流行聘请汉儒为军师。后来,氐族的符坚也聘任了汉儒王猛为军师。道麟有这疑问,也是针对当时胡人的风尚。

“军师?”,高翼讪笑一声,回答:“亡国之人聘的什么军师……将军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不知出于哪位大儒的教诲?嗯,关于船的事情,你能帮我吗?”

高翼这话全然回避了道麟的问题,既没有回答自己是否是汉人,也没有肯定自己的身份。但道麟却对他的回避毫不在意,他认定高翼的避而不言是默认,遂仰天发出一声长笑,说:“我的汉语……哈哈,我自小在汉人堆里长大,我的剑技也学自汉人,怎么样?你的力气好大,有机会咱俩过过手?”

“好啊”,高翼大喜过望。

第10章 落荒而逃(上)

身为机械专家的高翼对材料力学与冶炼术稍有涉猎,在说到金属冶炼的发展史时,根据他来时的最新研究,中国的刀剑冶炼术是通过朝鲜半岛流传到日本的。

据日本古文献《雄略纪》、《书纪》等的记载,在东晋十六国期间,中原大乱,汉民纷纷出逃,许多移民逃入朝鲜与日本,日本按其手工技艺被分为不同“部民”,如手人部、衣缝部、鞍马部、陶部等等。

这些“部民”给日本带去各种手工技艺,促进了日本冶炼技术的发展。当然,也把汉文明的礼节带给蒙昧的日本,这就是为什么高翼总感觉到宇文部族的礼仪与日本相似的原因。因为日本岛国,没像中国一般屡次受胡人文化的侵蚀,反而把汉礼保存得最为完整。

东汉末期,日本尚处于青铜器时代末,而两汉的钢铁花纹剑刀却以其无与伦比的锐利精致而冠绝世界。1966年,日本曾挖掘出当时贵族陪葬的“汉刀”,这柄刀深埋于地下千百年依然锋刃如新,绚丽夺目,使中外人士叹为奇观!

五胡乱华后,由于五胡的残酷屠杀,中原文明饱受摧残,这种先进工艺竟致失传。与此同时,日本获得了移民带过去的冶炼技术,从此在冶炼技巧上超越了中国,并将这种优势保持至21世纪。唐代日本遣唐使什么都要求向唐朝学习,唯独不学中原的冶炼技术,反而向唐王朝输出刀剑,可谓明证。

与刀剑冶炼技术同时传到日韩的,还有中国的剑技,以“相击”为主要形式的剑技,其源头可以一直追溯到西周初。这种风气延续到西汉仍很兴盛,职业剑客奔走豪门。风气之下,甚至连东方朔、司马相如、田叔等一般文人也学习剑技。这便是汉代谢客的滥竽。

《汉书·艺文志》还著录了一部叫《剑道》的剑术专著,卷帙为三十八篇。这部书应该是我国汉以前许多“剑论”的集粹,但它在隋唐以前就已失传,“剑道”一词亦不复为后代沿用。但日本武道至今保存并使用这个词。

自汉以后,一方面由于接连不断胡人入侵对汉文化的摧残,另一方面,也许由于儒家尚文不尚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其他的学术派别全无活路,于是剑技慢慢地从“相击”向飘逸典雅的“剑舞”蜕变,到了唐代,胡人再度入侵,形成对汉文化的又一次摧残,完成了中国“武术”向“舞术”演化的历程,于是,“自唐以后无剑技”(明代《武备志》作者茅元仪的说法)。

然而,剑技的待遇在日韩两国则截然不同,一千余年来它一直流传不息。曹丕《典论·自叙》中,有一段曹丕自叙学剑始末的文字,其中最称精彩的一段是讲他与奋威将军邓展以竹竿代剑进行比试的经过。书中记述曹丕的“中其臂”招式,即日本剑道现在称之为“右笼手”的招式;曹丕的“中面”和“正截其颡”即日本剑道的“击面”招式;曹丕的“突以取中”,正是日本剑道的“刺喉”,这也可证明日本剑道称刺为“突”就是来源于中国。这些击刺部位及名称术语的谙然相合,反映了日本剑道与中国古代剑技之间一脉相通的渊源关系。

后来,明代末年杰出的军事著作家茅元仪,在他的旷代巨著《武备志》中收进了一部剑谱,这是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唯一一部古剑谱。茅元仪在剑谱的序言中写道:“古之剑技可施于战斗,今其法不传,近有好事者得之朝鲜……”

由此,中国剑技花了一千多年,才又从朝鲜转回它的祖国后,可惜的是,儒家思想导致的重文轻武思想依旧,剑技仍然摆脱不了绝传的命运。《武备志》上忽然凸现的剑谱,因无人知道练法,再度埋没在尘埃中(也许,当时的人说他“哈韩”)。到了后来,我们只能在武侠小说中意淫我们的古代武术。

高翼来到这世界后,对自己运动员的体魄颇为自豪,如果谈到爆发力与敏捷性,他敢说那些鲜卑人没有一个是敌手。但唯一令他苦闷的是,他半点不懂竞技之道。

战场上刀剑相持,生与死立见分晓,如果他不掌握格斗技巧,今后一旦上了战场,那些凶残的胡人骑兵决不会留给他从实践中总结经验的机会,那么所有的远大志向,岂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这也正是他迟迟无法确定奋斗目标的原因——这可是个杀戮时代啊!

现在,忽然有一个人跑来,说他懂得中国古剑技,你可以想象高翼心中的惊喜。

“今晚如何?”高翼迫不及待地接受了对方的邀斗,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反应以及逻辑推理能力,完全可以在交手过程中,偷学到中国古剑技的真谛。

据说,日本的柔术是在一位留美学生用自己学到的运动力学将之重新诠释,而后,柔术才上升到柔道,成为能够量化的竞技体育项目。而后来的中国武术(舞术)由于无法量化,总是不能搞登上国际比赛台。高翼热爱运动,曾按运动力学进行过体能训练,他相信,在这个时代,如果他用运动力学知识对剑技的招式重行进行一番分析与诠释,必定会胜过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古人。

想到这儿,高翼两眼发亮,心跳加快,他摩拳擦掌,表现得像个武痴,目光闪闪的盯着道麟:“说定了,我们今晚就比比看。”

道麟悚然而惊,对方提到比试不仅不胆怯,反而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咄咄逼人的发出邀斗,这在他看来是极度自信的表现,他心里阵阵毛骨悚然,反而对这场比试犹豫起来。

道麟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说:“高军师想要修船,没问题!我军队里正好有支水军,我把船匠拨给你10名,帮你修船!”

“且慢……”,高翼急切地伸手揪住道麟的肩膀,一不留神,手头劲使得太大,令道麟龇牙咧嘴,这更加坚定了道麟的误会。

“高手,这是个高手”,道麟心中暗想:“瞧他的手劲有多大,宇文鲜卑能在孤穷末路时聚集起人心,这位军师的手段可想而知,不可轻敌,不可轻敌!这么大的风暴他都敢驾船出海,这个人的胆子是老虎胆,千万要小心!”

“道麟兄,修船的事情可以暂缓,三公主此去开城(高句丽暂时的都城),来回怎么也得十天半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修船。但剑技较量却迟缓不得,圣人言: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君子以剑相交相知,弹长长铗而歌,十五好剑术,三十成文章,正是男儿所为……道麟将军,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高翼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眼巴巴地看着道麟,就差哀求了。

道麟哼哼唧唧,突然转过身子,用高句丽语对身旁的士卒咒骂起来,高翼听不懂,但看那些士卒连滚带爬地从道麟身边跑开,眨眼间,那些士卒带着大群工匠返回,工匠们手中还抓着工具,只顾慌乱地向道麟叩首。

乘高翼惊愕地功夫,道麟借机挣脱了他的手掌,随即一跳,远远的向高翼拱手:“高军师,你那船,嘿,我拨给你100名工匠,高兄可以立刻修船,在下军情紧急,就不陪高军师了!”

说罢,道麟逃也似的离开了河岸。

“太急切了啊!”高翼怅怅地站在河岸,望着道麟逃窜的背影,心头郁闷:“逼得太狠了?不对!他是武将耶,武将怎能不好斗呢?他妈的,中国人学习中国剑法竟如此之难,五胡!战争!屠杀!血腥!这是什么垃圾时代!竟也被称为民族大融合的光辉时代,那群专家干什么吃的——除了说亩产可以一万斤,爆炸只会产生二氧化碳和水,北京没有非典,哈尔滨没有水污染,好像没干好事!”

河岸上,那些宇文部族的人痴痴地望着高翼的背影,心里颇以为荣。

胡人勇悍,以善斗为荣,视胜利为生命。他们刚一抵达这里,公主便被高句丽人接走,连交待的时间都不给她留。道麟才一知道他们的统领是高翼,就出声邀斗,这一切的一切,让宇文部族的人感到极大的羞辱,奈何他们是来求人的,所以不敢发作。现在见到高翼不费吹灰之力,吓走了高句丽大将,那些宇文部族的人虽不敢欢呼,却齐齐兹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嗨”,以示赞叹。

足足100个人啊,道麟本打算给10人的,看来他为了脱身以不惜工本。不过,有了这100名熟练的工匠,还费什么劲修什么船。高翼一摆手,下了命令:“我们再造一艘船,造一艘大船,能够航海的大船。”

第11章 落荒而逃(下)

“大人是想造一艘楼船吗,那可是项大工程”,工匠堆中,一个老头突兀地用汉语询问高翼,话中隐隐带有跃跃欲试的意思,见高翼望过来,他拱手补充道:“这是个细活,要花很多时间,大人的时间够吗?”

那老汉一身高句丽人打扮,然而其神态举止却带着浓厚的晋人风格,高翼冲对方勾勾手,示意他走进说话。众工匠齐齐让开路,老汉弓着腰,边走边谦卑地说:“老汉我见道麟将军跟大人说晋语,故猜测大人可能是晋人。老汉我就不听家乡话了,一时激动插嘴说话,请大人原谅。”

高翼摇摇头,温和地回答:“老人家猜对了,我是晋人,老人家也是晋人?……不过,我不打算造楼船,楼船太高大了,遇到逆风还转动不灵,航速还慢。你造过楼船?”

那老者走近高翼,眯起眼睛打量一会,微微点点头,说:“晋人中难得有大人这么高大的……回大人的话,老汉祖上是温麻(今福建连江县)典船校尉,曾为吴王孙权造过‘盖海’楼船。吴亡后,老汉先祖迁居青州,匈奴入中原之后,青州战乱,老汉阖家出海到了辽东,现在是高句丽六部民之一。”

“盖海”,高翼听说过这个名字,它与“飞云”号楼船都是孙权地座舟,据说船分为上下五层,可载300O名士兵。不过,高翼对于中国典籍中涉及数字的记录,从来半信半疑。因为即使到了21世纪,我们的官方数据可信度也不高,在这晋代,那些连一加一等于几都认为是奇淫巧技的儒士,他们记录的数据有多少真实度,实在难以确定。

“老人家贵姓,如何称呼?”高翼抑制住狂喜,故作平静地问。能在高句丽发现本国人,这已令他欣喜不已。更为难得的是,他居然是个造船世家。汉晋时期的造船巧匠基本上出在江南,三国时的孙吴政权为了远征亶洲(日本)和夷州(台湾),曾在江南地区广设“船屯”以发展造船业。温麻就是其中三大船屯之一,温麻船匠擅长造诸葛恪设计的“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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