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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凤临君宠-第59章

小说: 凤临君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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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仅仅只是这么瞧了一眼,她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子,脸颊上如晕染开来的红霞。

鸾又夏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玉佩,身旁的随仆说:“少爷,这不是你从小就随身携带的玉佩吗?”

凤阳一愣,这玉佩是她趁着凤鸳外出卖手帕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男子的。

鸾又夏又看了一眼玉佩,然后看向凤阳,嘴角扬着惊喜的笑容,他笑着对她说:“我说过,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我便能找到你。果真还是让我找到了。凤舞一夜离魂断,阳关三叠垂烟柳。你可叫凤阳?”

凤阳听不懂鸾又夏在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那就是了。”鸾又夏看着凤阳出神的表情,他的笑意愈加明媚:“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记得玉佩,却记不起我这个人了?三年前,你在瑶山救了我,我送给了你这块玉佩,你忘了吗?”

明明是凤阳没有的那段回忆,她却依旧违心地点点头:“我貌似想起来了一点……”

鸾又夏低头看见她手中的那块白面纱,握住她那只手,举起来:“你看,当时你就是带着这块面纱。只是我没想到取下面纱的你,竟如此好看。”

凤阳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她假戏真做地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所幸当时你的伤势不严重,我才能救下你呢。”

鸾又夏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喜悦:“我原以为我得费心千辛万苦才能找到你呢,没想到上天竟安排了这样一个巧合。”

那天,凤鸳比往常回去的早,身后却不见凤阳。鸾又夏送着凤阳回来之前,凤鸳正站在院子里,被蓉娘一通乱骂。她的右脸上是红肿的五指印,鲜红的印子似要渗出血来,她的额头已经被蓉娘长长的指甲戳出了血,一个个带着血的月牙印在她白皙的额头上特别刺眼。

蓉娘的辱骂声惊动了屋内卧病不起的凤蔚,凤蔚在里头心疼不已,喘着粗气对蓉娘说:“蓉娘,凤阳已经不小了,她会回来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咳咳……咳……咳……你就……别打鸳儿了……咳咳咳……”

蓉娘冲着屋内吼道:“你个老不死的!凤阳也是你亲闺女,你不心疼她,倒心疼这个丑丫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死去的婆娘呢!要是惦记,就早点去死,说不定到了奈何桥,还能追得到她!免得要死不活的样子来拖累我们母女!”

蓉娘狠毒的话语像一把把长满倒刺的刀狠狠地刮割着凤鸳的心。她听到屋内凤蔚的咳嗽声,惊慌地就要朝屋内走:“爹!”

可是才走了几步就被蓉娘给一把拽住了,用力一扯,凤鸳被甩到了一旁的石磨上,背部被撞得生疼生疼。

就在这时,凤鸳看见她的小夫君牵着凤阳的手穿过门前的篱笆,走进院内。她看见她的小夫君对着身旁的凤阳深情一笑,她看见凤阳含羞带笑地倚靠在她的小夫君身侧。她看见蓉娘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上前。她看见凤阳的脖子上挂着的是她的小夫君三年前送给她的玉佩。她看见凤阳手上拿着的是她的白面纱。

那些本该是她的小夫君辨别她的凭证,此刻却成了凤阳的物品。她甚至听见了鸾又夏温润好听的声音,一如三年前他问 她:“我叫鸾又夏,你叫什么?”只是如今他的声音比那时要温润有磁性。

如今,他说:“蓉娘,我将阳儿安好带回来了。请您好生照顾着她,等我回去告知了我父亲,我便来迎娶她做我鸾又夏的夫人。”

蓉娘一听,喜上眉梢,非常满意地点头,甚至将鸾又夏一直送到篱笆外。凤鸳的身子冰凉一片,她愣愣地看着她的小夫君慢慢走远的身影。而她满心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小夫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瞥都没有……

送走了鸾又夏,蓉娘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她和凤阳两人都朝着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凤鸳而去。

那一个夜晚,凤鸳被十斤鲜红的辣椒辣到痛哭流涕,痛叫声一阵阵响过这山村中唯一的一间小茅屋,声声撕碎这寂静暗黑的夜,仿佛要将它撕出大大的口子,好让天上的神灵睁睁眼。天雷自远方天际猛地一声响,余音回转,在苍茫夜色中渐渐声落,渐渐飘渺,渐渐消散。

凤蔚在屋内听着女儿痛叫声,他躺在床上几次想要下床去阻止,可是还没等他迈下一只腿,身子就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所谓的心急如焚,心如刀割,便是如此滋味罢!自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就认了命,但如今他是如此憎恨这具无用之躯。老泪纵横,凤鸳每一次的嘶叫都在拉扯他的心,他的心疼得窒息,他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捶着床板,钝痛感自手上如扩散的波纹,一点点传至他的头皮,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凄凉哀伤。抹灰似的帐幔晃动摇摆,却丝毫无法惊动屋外的凤阳和蓉娘,也无法救他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大女儿鸳儿。

凤鸳嘶叫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地安定下来。一滴雨水落在手背上,沁凉而舒适,好过喉头不住燃烧的火头!连天都动容了,连天都哭了,可为何她的小夫君不知?凤鸳瘫坐在石墨边,身上还残留着辣椒粉,红似火在周身燃烧,红似血在嗜血残笑。

她缓缓抬头仰望漆黑的夜,一行清泪自眼角溢出,她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可喉咙痛得她连张嘴都带了刺似地疼。她以心说与天听:又夏,救我,求你带我到你身边……为何你不肯来救我?为何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我才是三年前救你的人,为何你爱上的却是凤阳?为何?为何!

夜色寂寥,无声去回应她内心的呐喊。她知她这一生怕就是如此孤独地走下去了罢!

倏然大雨自天幕降落,夜风凭空而起,灰白窗纱印在窗格上,鼓起来的模样犹如使了性子的小孩鼓起来的脸颊。雨水冲刷着天地一片净明,篱笆上的野紫藤经了雨水的敲打,颤颤巍巍,似落不落,终是成了残花一片。满院泥泞,满地狼藉,满天凄凉,满心无助……

屋内烛光晃动,蜡油渐渐耗尽,烛光微弱到只能映照屋内的一小角。凤蔚听着雨打窗框的“啪啪”声,一声声似重锤落在他心坎,沉痛而难消。他的泪犹如河岸堤坝崩溃,发了疯地往外流,黝黑消瘦的颊骨,在这短短两个多时辰似凸显地越来越明显,整张脸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枯黄的手被硬生生地捶出了血,淋漓鲜血染红了枯骨手指,绕过手指,浸染了木板做的床沿,一滴滴血液沿着床沿缓缓滑下,落在地上溅出一滩血色花朵。就像是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一样鲜血淋漓。

☆、第5章 『鸾凤篇』小凤鸳(5)

凤蔚躺在床上睁着泪眼,抬头看着破旧的白帐幔,久久无法睡去。他知道他的大女儿凤鸳正在院子里无声地哭泣。时间静得甚至能听到他手上的血液滑过他暗黄枯瘦的手,滑过床沿木板,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亥时,房内有了动静,凤蔚偏了下头,看见瘦弱的凤鸳站在门口,微弱的烛光照的她那张脸苍白无血色。她虽然整理过,但是白色的粗布衣上还是能看见有红色的辣椒印在上面。

凤鸳的喉头似火在燃烧,张开嘴便能喷出火来。素日粉色的嘴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看着凤蔚脸上纵横的泪水,她张了张嘴,本想说:“爹,女儿不疼,爹你不要哭。”

可是张嘴而出的不是她想说的话,而是嘶哑的“啊啊啊啊”,以及喉咙处似刀割的疼。她再也不能说话了,她是个哑巴,丑哑巴!泪水禁不住盈满眼眶,她撇过头,仰头不停眨着眼睛,终是逼退了眼里的泪水。

凤鸳张嘴的时候,浓郁的辣椒味扑鼻而来,呛得凤蔚都深觉得难受。凤蔚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知道她一定很痛苦。他忍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边哭边捶着床板,本就鲜血淋漓的手,鲜血越流越欢。“鸳儿,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此刻的凤鸳多想说话,哪怕只是一句也好,可是她却连一声爹也叫不了。她不停地摇头,伸出手指替凤蔚擦拭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然后冲着凤蔚强颜欢笑,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眼中止不住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泄露了她的痛苦。

她是真的很疼,喉咙似要烧断了一般,疼到脑袋都在发胀。但是想起下午鸾又夏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凤阳,并且跟蓉娘提亲的时候,心更加疼,比喉咙要疼上上千倍。

她并不坚强,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依靠。她不能在父亲面前难过,她不能让父亲担心,此刻的她多想依偎在她的小夫君怀里,发泄自己的痛苦,毫不掩饰地痛哭,告诉他,鸳儿很痛,鸳儿很难受。然后等着她的小夫君一边安慰她,一边心疼地对她承诺不再让她受伤害。

过去的八年,凤鸳幻想过无数个与她的小夫君相遇的画面,在花前月下,在春雨淋漓中,在杨柳扶风时,在冬雪蹁跹时,在任何一个值得提亲的日子,他带着一行鲜红而喜庆的彩礼穿过门前的篱笆,来到她面前,执起她芊芊玉手,对她说:“鸳儿,以后一生,就由我陪你走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时,他要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凤阳。

那晚,凤鸳坐躺在凤蔚的胸前,凤蔚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泪水干涸在他眼眶里。看着头顶的床幔良久,凤蔚说:“鸳儿,爹这一生亏欠你太多。”

顿了一顿,似强忍住心头的痛,待到情绪稍微平定,他望着头顶的窗幔,这窗幔久经岁月洗礼,原本乳白的纱幔也蒙了一层洗不去的灰,烛光微弱,看不清它该是何种色彩。凤蔚捂嘴轻咳一声,道:“我不求我儿大富大贵,不求我儿金玉满堂,不求我儿倾国倾城,不求我儿名满天下,只求我儿一生平安,健好安康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便知足了。”

凤鸳依偎在凤蔚的怀里,不作声,仔细听着凤蔚说着话。凤蔚咳嗽了几声,低头满眼怜惜地瞅着凤鸳,继续说道:“爹将你许配给鸾家少爷绝不是胡乱想要将你推出去。鸾家世代行医,所医之人不分贵贱,其善举享誉四方。由此可看,鸾家少爷也绝非恶徒之辈,必定胸怀仁心。让你嫁给他,爹放心。而且爹也相信鸾家少爷定不会薄待了你。如今爹不能再陪你了,蓉娘和凤阳心怀歹毒,竟如此对你,爹始终是放不下你。你若是一天不嫁到鸾家,爹就死不瞑目。”

凤蔚费力地动了下身子,在床角深处探了好久,才取出一封信递给凤鸳,凤蔚说:“这是当年我与你鸾伯父写下的婚约,拿着它去见你鸾伯父罢。”

凤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凤蔚喘了几口粗气,平缓了一些,又说:“但愿我儿嫁入鸾家,鸾家少爷能好生珍惜她,这样我在黄泉那头也不愧见了你娘……”

突然,凤蔚眼睛一瞪,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薄被,灰白色的布料瞬间侵染成鲜红的一片。凤鸳心里一慌,张嘴想要叫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得摇晃凤蔚的身子,然而他却再没有回应她,睁大的瞳孔渐渐涣散,而失去了生机。

蜡油到底是尽了,烛芯上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倒在了蜡油泊里,再也燃不起来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凤蔚死后,蓉娘和凤阳只是冷眼旁观着,丝毫没有打算替凤蔚办理后事。凤蔚的下葬全是凤鸳一个人做的,这些年卖绣品时,她偷偷攒了一些银子,正好够给凤蔚下葬。

六月的天色阴沉,枯枝遍布,一路荒凉。枯藤老树,西风吹过满地悲戚,戚戚然,何处是归期?天地间,浑然生成肃穆之气,黑鸦立在枯枝上,黑眸直射向路上的行人,嘎嘎作语,空灵的声音响彻天际,竟是那般悲凉,似送葬人唱吟的葬歌。

心止于此兮,魂断今朝,前世仇怨就此罢了。今生已逝兮,明朝归安乐,或往生兮,或赴了西天路;此生已绝,莫留莫念……

凤鸳一身白色的孝服走在前面,身后是她请的人抬着黑色的棺材。漫天飞舞的白色冥纸飘飘洒洒落在那条通往墓地的小路上。乍风起,众人衣角翻飞,扶起一层凄冷的气流,万物以哀戚默然,唯盼逝者往生无阻……

凤鸳的脸上没有带上面纱,红肿的双眼对比苍白的面颊异常显眼。冥纸似六月飘雪从她脸庞密密层层扫过,此时的她眸子一片清冷,脸上严肃的表情加上左脸上的那块烫疤,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三日后,凤鸳背上行李,一身孝服出现在鸾府的门口。鸾府的小厮不认得凤鸳,厉声将她赶走,甚至动用了棍棒。但是凤鸳却执意站在门口,手中的木板上写着几个字,字迹清秀工整:“我要见鸾家老爷。”

从府内出来的不是鸾轩,而是鸾又夏。他一袭月白色的锦袍,俊逸的身姿立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她的眸子里淡淡的,面容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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