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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胭脂骨-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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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吃过一次苦头还不怕,竟然还敢一身女子妆容大吃吃的继续来鬼混么?

李燕何嘴角掠过一丝轻笑,瞅着阿珂那副小嘴肿肿的模样,一撂长袍从轿内落下。

阿珂才恍惚着,只闻一缕淡淡龙涎香拂过,抬头便见面前少年青衣玉冠,狐眸带笑:“腊肠嘴姑娘,你欠我的半场戏何时才还?”

分明生得倾城绝色,口中语气却恶劣尖酸……坏小子,正心情不好呢,自己却撞进枪口上来。

☆、第29张 燕何情生

“李燕何,你竟然来这种地方?”阿珂将李燕何上下一扫——少年恰十七风华,着一袭青衣翩翩随轻风乱舞,持一柄玉骨折扇笑人间逍遥……该死,竟然比女人还要美,这厮莫不是也喜欢男人了?

李燕何将扇子遮住半张颜面,一双笑眸亦将阿珂不着痕迹打量……还好,那将军只是吻了她唇儿,身子却是保全了。

便勾起唇儿戏谑道:“自然是来接赵姑娘你啊,看看那周公子有没有将你生吞活剥。”

生着清致瓜子脸儿,配一身阴冷冷邪气,那姿态,好生魅惑人心肠。

阿珂眯着眼睛,见他清瘦身型端端地站在鹅毛飞雪下,哪里看出来什么受伤?……哼,好个坏小子!亏他到处在外头造谣,说甚么腿被自己压伤,不能再上台唱戏,害得自己近日出个门都不知要遭人多少个眼刀子。

想了想,便笑道:“哦呀,那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好了。”

李燕何扇子一顿,他早已听说这女人一看到色相就荡漾,便嘴角带笑的走过去:“说什么?可是知道那周公子不如本公子好,准备弃暗投明嚒?”

然而才走到阿珂跟前,膝盖处立时挨了阿珂重重一脚:“呸你个弃暗投明!不是说腿被我害伤了不能唱戏吗?如何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阿珂气汹汹的叉着腰。

该死……这女人,不一般的恶劣啊!

那一脚踢得李燕何龇牙,见阿珂又要踢,慌忙迅速闪身一躲。分明他动作间变幻莫测,嘴上却假装无辜:“你看~,你凶得如同一只母夜叉,我哪里敢戏耍你?怕不是你贪图我美貌,故意寻了机会英雄救美才是。我且问你,你欠我那半场戏准备什么时候还?”

该死,这小子幼时文文弱弱,几时竟学会了武功?阿珂心中起疑:“那你想让我怎么还?”

李燕何贴近阿珂耳畔呵气:“自然是要把它唱完……唱到你如众人一般落泪,你便不欠我了。”

他用手挑着阿珂的下颌,阿珂被他挑得脚尖离地,这会儿才发现昔日幼童已经长得这样高,她竟然才够着他的肩膀。然而这一挑,阿珂却看到少年白皙手背上一块半月形的疤痕,那疤痕虽已淡去,然而边痕上却如同被一块鞋板后跟踩踏,好生难看。

阿珂心中一悸,这小子从小孤傲冷僻,从来不肯甘居人下,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便道:“呵,那便由得你唱就是。然而若是不能唱得我落泪又如何?”

“随你处置。”李燕何亦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旧疤,心中念起昔年往事,眼中眸光顿时变冷,抵着阿珂鼻尖儿说。

一股魅香之息袭近,那气息竟如瘾药,勾得人心中不宁……这厮当真十分古怪。阿珂忙退开二步,笑嘻嘻道:“好啊,若是做不到,那么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但说就是。”少年复了神色,狐眸弯弯,好整以暇。

“我问什么,你须得给我答什么!倘若答有一句假话,你便痔疮阳痿,还要赤着身子沿京城走上一圈,你可敢嚒?”阿珂说。

啧啧,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李燕何眼前掠过几道黑线:好个恶毒又没节操的女人,一会儿有得你好看!

“哼,没问题。”一掌合起扇子,撂起袍子上了那顶黑色小轿:“那么,就请赵姑娘上轿吧~”

“上就上!怕你做甚么?”那轿中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其他颜色,阿珂掩下心中狐疑,一步迈了上去。

瞅着女人一抹红影娓娓坐到少主身旁,小远不由皱起眉头——少主的黑轿,多少年来从未有人敢染指过,何况却是这样一个恶女?

小远很是不情愿,支支吾吾道:“少主…少爷,这怕是不好……”

李燕何冷冷地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厉:“照做就是,何来那么多废话?”

最怕的就是少主这副怒容,小远不敢再多说,只得对着轿夫道:“走。”

一面黑帘垂下,那轿子便幽幽地游走起来。

轿内黑漆漆一片,阿珂只见得李燕何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眸子似笑非笑地凝着自己,她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然而却知道他定然嘴角弯弯的藏着戏谑。

“嗯哼,小白脸色胚什么的最是遭人嫌。”阿珂抿着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李燕何洞悉自己与周少铭之间的事儿。

李燕何却也不恼,指头儿捏住阿珂的唇:“那周家的男人就这么好么?一个二个的都要缠上他?”说完了,自顾自闭起眼睛假寐。

昔年幼童,单纯不知世事,为了得到如今的荣光,早已出卖了灵魂。多少年刀尖上舔血,见不惯明亮,那轿子里空间暗黑狭小,于他却是最为心安。

阿珂白了一眼,想起当日步府假山后,李燕何看到自己被周少铭拥在怀中时那阴冷冷的戏谑,心中忽然了然。一巴掌便朝李燕何肩上拍下去:“所以,当日在秦楚阁,那个下药害我的就是你吧?臭小子,给我拿命来!”

“……该死,你这女人,谁允许你抓本公子的脸!”李燕何才进入浅梦,脸上便袭来一道狠爪。

……&%¥%#@

一顶轿子忽然乱颤起来,里头扭打喘息声停了又续,剪不断,理还乱。

小远悄悄往帘内一瞥,只见得那二人你抓着他两耳,他箍着你双手,二人面红耳赤虎视眈眈,不由皱眉叹了口气。所谓旁观者清,少主自来幽冷静僻,多少年来从不与人亲近,如今却频频因着这样一个恶女破功,他心里头不知该有多么恼恨阿珂。

——————————

去的却是东城边上一处僻静的地儿。一条巷子幽幽深深,一路尽是荒草旧宅,到了巷子深处,只见一座独院青砖黑瓦,古朴清简,门前冷清清横着一把铜黄旧锁。

“到了。”小远喝令轿夫停住,打开铜锁,几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栽着几棵冬青,院中挖一口老井,角落的木棚子下养着一窝小兔子,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在啃吃草料。这场景,却与旧日在山中的一般无二。

阿珂提着两只半路买来的烧鸡走下来,心中一悸,瞥了李燕何一眼:“喂,那个变态戏子,看起来你银子挺多,如何却住在这里?”

“哼。”李燕何用扇子遮着半张青黑的脸颊,只是阴沉沉不说话。这女人好生恶毒,打起架来毫不手软,一点儿也不弱于那小不归。他心中讨厌她,这会儿想起方才二人缠打时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又生出点儿说不出来的情愫,转了身便往房中走去。

“我们少爷喜欢清静……你是这里唯一的客人。”小远冷冰冰地扫着二人衣冠凌乱的模样,闷着头自去厨房里烫酒。

阿珂讪讪地耸了耸肩,随着李燕何进屋。那屋中却亦是空荡荡的,只有墙角横着一张青白大床,不由又问:“你就一个人嚒?怎么什么也没有。”

“问这么多做甚?”李燕何心里头怪怪的,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带着女子参观自己居所。回过头来,瞅着阿珂被自己凌虐后的狼狈模样,没来由又添了一句解释:“人都道‘干一行,爱一行’,我却独独厌恶。下了戏台子,所有与戏有关的,便要从我的视线消失。”

说着,自去隔壁换装。

阿珂便在廊下游逛,那宅中空屋镂窗,到处都是清简,偌大个院子古朴沉寂,除了小远与他,别无二人……这少年,既是那般思念旧日光阴,为何独独一个人跑下山来?好容易唱0红了,却又为何还把日子过得这般清清苦苦?还有那李韩萧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满腹的疑问。

正思想着,见桌上一双兔毛手套十分好看,便拾起来把玩。

小远持着酒壶走进来:“我们少爷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说完,一把将那手套拿走了。

好个别扭的小孩。

阿珂好不扫兴,便耸耸肩在桌边坐下,撕了把烧鸡吃起来。

……

今次唱的是生离死别的《长生殿》,少年着一袭红罗衣,妆染胭脂,柳叶画眉,身段轻悠悠似水柔肠,白惨惨水袖飞舞如天仙海娇:“则见密密匝匝的兵,重重叠叠的卒,闹闹炒炒,生逼散恩恩爱爱,霎时间画就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

本是那听得不能再熟的段子,经他唱出来,妖的妩媚,俏的心动,悲到渗人,怒又难言,竟是把那戏中的人物生生唱活。

阿珂忍不住拍手:“唱得好!”

不料鸡腿不小心掉下去,她又赶紧伸手将它一捞,那“好”字便变得囫囵不清了。

李燕何哪里知道阿珂原是欣喜他的成功,嘴角便勾起一抹阴厉——分明是断魂的段子,然而他唱得越用情,她的眼睛眯得越弯,笑得越喜庆。她怕是说自己给她买的鸡腿好吃吧?你看她满嘴流油!

哼。

窗外天边大雪漫漫,傍晚就已经昏压压一片。李燕何长袖飞舞,那几米的水袖拂过窗边将帘子合上,顿时屋里头灰蒙蒙一片,惨淡又凄清。

唱到那贵妃逝去的一幕:“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啼月。”

水袖儿如团花乱舞,美人香影在花中落下。空旷的屋子里只见他一缕青魂孤野,那下巴儿尖尖,声音萋萋萧索,眉眼间都是阴冷戾怨,分不清到底是戏还是人生……好一副凄美的画面。

看得阿珂目瞪口呆,一忽而恍惚,竟想到死去的那个女人。都说李燕何像极了她韩瑜儿,那末了的命运,切不要相似才好。

一柱香燃完,阿珂笑嘻嘻的说:“李燕何,你唱得好极了!不过你不要再唱了,你唱得越好,我听得越高兴!”

她生就单眼皮,一笑起来两只眼睛月牙儿弯弯,看得李燕何没来由生出恍惚。心中似有什么一晃而过,然而待到他想去抓住那念头,它却又消失不见。

不由有些奇怪的空落落。

李燕何定定凝着阿珂看了一眼:“你果然心狠不似平常女人。这世间,能一边听我唱戏,却一边笑到最后的人,你可是第二个。”

言毕拆卸下服装,又从旁的清水里抹净了脸,只穿着里头纯白的中衣走过来,那身段瘦而不弱,举止间都是道不出的冷清。

造孽呀,这样的倾城少年。

阿珂哪里想到他竟是把不归记得这样牢,张口闭口便拿自己与不归做比较。

想到昔日自己对他的信誓旦旦:“李燕何,一个月后我一定回来!”她仅有的良心便很有些不安,替李燕何盛了满满的一杯酒:“左右你都是输了,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便是!其实……我也不过是好奇,你为何一个人孤零零的跑京城利来?”

“来找一个人。”李燕何将酒杯端在唇边厮磨,却不喝下。

“谁啊。”

该死,怎么还是不离小不归?阿珂嘴角抽抽,忙将酒杯高高端起来遮住做贼心虚的脸颊。这酒满带花香,味道恁是好喝。

“一个骗子。他吞了诺言,诳我天南地北的找了他十年~”李燕何把酒悄悄往炉火旁一撒,阿珂再抬起头来时,那酒却没有了。

瞅着李燕何一脸的阴鸷,阿珂想,若是他先和自己坦白了遭遇,她便把身份告诉他好了。

怕李燕何揪住不归不放,便转移了话题道:“你戏唱得这样好,怎么不见你师傅?”

“我没有师傅。”李燕何脸色忽地冷沉下去。将手上的纯白手套轻轻抚了抚,又勾起嘴角对着阿珂凉凉的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兔子……当年那小骗子留下来八只兔子,我说‘你若不回来,我便把它们杀光光’……他果然去了就不回来。他一年不回来,我便一年剥下几只兔毛做一双手套。如今那兔子养了几代,手套却是已有十双了,你可要拿一双回去?甚是暖和。”

妈啦,这小子……

阿珂本来还想承认自己,这会儿却只是庆幸方才没有冲动。这小子恁是记仇,若知道自己端端的就坐在他面前,怕不要一包毒药撒下来,立刻也把自己毒死剥皮了。

忍住想掐住李燕何脖子咆哮的恶念,阿珂咳了咳嗓子又给他斟满一杯酒:“李燕何……那个,每个人都是有苦衷的。或许他也在暗处关心着你呢?”

李燕何凝着阿珂的脸:“呵,苦衷嚒?听你这口气,倒好似对他十分了解。你莫要告诉我,那人他就是你……”

心中猛地浮出一张画面,盛夏的树林里,绿草漫过人头顶,那小和尚卸下扁担急匆匆冲进草丛,裤子一脱,却将身子蹲下去小解……是啊,他怎么独独忘去了这一幕?

“胡说!我随着阿爹打家劫舍,喝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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