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骨-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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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凉风透进,将一沓银票吹得呼呼声响,女人已经走到灶边,将药罐子启开:“你今晚便去收拾吧,明天早上起来,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
“小不归,你不要逼人太甚!”李燕何并没有抬头,一双筷子在少年掌心蜷紧,瞬间捻作一剖竹粉翩飞……好个狠心的女人,他都还未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呢,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破釜沉舟了。天知道他为了今日的相依为命,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么,怎么容得她轻易拿性命去搏?
眼看阿珂就要端起药碗,李燕何豁然起身,两步上前将阿珂手腕握住:“恶女,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屡屡狠心的装作不知,为何你偏偏就能对我这样不公平?……我真是后悔,倘若那个夜晚我再狠一点心,此刻你肚子里怀的就是我李燕何的骨肉,断不会被他周少铭占去!你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阿珂被李燕何桎梏着,即便听不见亦能将那唇型看得分明,浑身不由微微一震:“你说什么?……什么夜晚?”
“哼,不记得了么?你在我的房中喝醉,像一条小蛇在我身下蠕动着双腿,蔓藤一般与我缠绕……我原想等杀了那狗皇帝再与你把这些说出,然而你却、你却迫不及待又与他周少铭……!”那回忆是李燕何一生的痛,他的眼神又开始发狠:
“分明你已是我李燕何的女人了,你却又移情别恋!我每想起你与他欢爱一回,便恨不得将你们一刀子杀了干净!可是我不忍心,我怕杀了你,我便不知道自己这半生还剩下来什么?”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龇着牙,非要阿珂看得一清二楚。
阿珂大脑中瞬间空白一片,眼前浮起那个醉倒在大街上的风雪之夜——身上有淤青,下处有隐痛,然而第二天月事便来了,她因此并没有多想……怎么也没想到竟是……
难怪御花园内,那少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小不归,你是爷的第一个女人……”
难怪溪边与周少铭初欢后,他的眼神里掠过那一丝纠痛的空落……
怎么也没想到……真该死啊,阿珂你这些日子自认为满满胜券,到底最后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我不配!我满心里都是报仇,我偏偏要他姓周的爱了我又后悔,我自以为是,却把自己赔了进去,把义父干娘还有天和会的弟兄们都栽了性命!他们说的没有错,我根本就是一身的肮脏……如今天下人都笑我忘恩负义,你又何必与我同流合污?”阿珂的眼泪颗颗掉下来,又狠狠地用力擦去,端起药碗就要喝:“这个孩子我是不要了,我不要她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母亲,我也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李燕何尚沉浸在思绪中,一刻间竟忘了去拦阻。眼看那红黑的药汁就要顺进女人的唇中,慌忙一把将碗打碎在地。
瓷片掠过阿珂的脸颊,那苍白上顿时溢出一丝鲜红。阿珂抬起头来:“做什么一边嘲弄我,一边却又阻止我?”
“……你可知,这个孽种若是去了,你今生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生第二个?”少年语气少见的冷冽。
“没有就没有,又如何?活着若是一种受罪,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阿珂红着眼眶,恨恨地咬着牙。
李燕何却终于从阿珂的双眸里看到了凄惶,这一刻他又想起她受过的种种苦,末了心中还是生出了柔软:“罢,你非要逼着我说,那我便告诉你……只要你肯安心同我在一起,我会将他视如己出!”
说完,终于重重的舒了口气……这句话,他想了一天一夜。是的,从一开始他就舍不得她受半分的苦。
阿珂心口抽搐得厉害,嘴角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谁要你管了,谁要你可怜?我的孩子留不留都尽随我自己的意!”推搡着少年清健的胸膛,又想要去煎第二副。
李燕何却拽住阿珂的手,将药往窗外重重一抛。也不顾阿珂的拳打脚踢,只是将她纤瘦的身体紧紧桎梏进怀里,修长手指掂起阿珂下颌,逼着她看他:“小不归,不要再闹了!我们都走了太多的弯路,上天却还是将我二人捆绑在一起,你为何就是不肯看明白?这世上只有我最适合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胸腔里忽然涌起一股热血,那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好似非要用旁的什么来证明才可以!清逸身型猛然倾下,向女子微颤的双唇霸道袭去……
“唔——,混蛋!”阿珂始料不及,匀开双手拼命挣扎。
那拳儿打在少年肩背上“咚咚”直响,竟是痛得不行。他却全然顾之不上,大手将女人纤腰握紧,用力抵在身后的灶堂之上:“做什么拒绝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阿珂的唇瓣柔软津甜,李燕何心中情动,吃得异常用心。他的身上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淡淡药草香,让人情不自禁的沉迷。阿珂起先还在挣扎,末了毫无抵挡能力,便只是闭起眼睛。
滚滚清澈的泪珠儿从女人泛红的脸上淌至李燕何的嘴角,微涩。李燕何才抚上阿珂胸前盈盈鼓胀的圆软,手中动作便是一顿……她竟是哭得这样伤心?她与那人在一起的时候亦曾有这样的哭过么?
可恶的女人!
灼灼燃烧的焰火顿时被浇灭下来,李燕何松开动作,气喘吁吁地恨了阿珂一眼:“天知道,我有多恨你就有多么想要你!小不归,你真是我今生注定的劫数!”
转了个身,摔开门大步闯进漆黑的夜色中。
……
他亦不知道这种背叛的日子可以逃得了多久,然而他既已将她带出来,就定然不会给她机会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吧,。。小不点一定会健康生下来的。。→→
PS:有没人看穿某燕的小心思呢。。咳咳
☆、第60章 十月怀胎(+3000)
李燕何此后再未对阿珂有过任何的逼迫,只是默默用行动对阿珂百般照顾。那样一个白净的男子,美得好似不染人间烟火,这会儿却砍柴烧火洗衣做饭……尽将一切的家务全权包揽了过去。
他自进入天青门,便一直过着纸醉金迷、人上人的荒靡生活,几时动手做过这些粗鄙活计?那火烧得艰难,时常烧得整院子浓烟滚滚,他在火中咳嗽,绝色面容被熏得满是炭黑;阿珂怀孕心燥,末了还要怪罪他做得不好。他竟是也不恼,拐了个弯,又从山下给她买了酸辣的吃食将将扛上来。
嘴上日日损着阿珂好吃懒做,等到阿珂真的要做些什么,他却又沉着一张脸频频阻扰,不舍得她哪怕有一丁点儿辛苦。
附近的寨民们纷纷夸赞起燕相公宠爱娘子,他心中暗生得意,偏更用了心思。妇人婆子们见他辛苦,便时不时送了鸡蛋鱼肉上门,小院子里也热闹起来不少。
自小相依为命,阿珂一眼便看穿李燕何在使着什么温柔诡计,然而她的身体日渐虚弱,亦没了力气再同他耍狠斗戏,便只是默默的受着他的照顾,由着他一个人自得其乐。
肚子一天天的逐渐隆起来,心痛的毛病却依旧加剧。兰老头劝阿珂莫动心绪,阿珂自己也琢磨出了大概,晓得自己越动心思,身体便越虚弱,慢慢的就开始逼自己将那个人、那些仇暂时忘却。每日浓浓的药汤吃着,强迫自己安心养胎,再不去管从前的事儿。
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某一张眉峰浅凝的俊逸容颜还是会在脑海中清晰浮现——熊熊燃烧的花船内,那人深邃眼眸中好似藏着诸多的沉痛,她往他心口决绝地扎着刀子,他却还是说爱她……可是他的手上分明沾着她义父的血!
阿珂的心又开始绞痛,赶紧逼自己将画面掠过。
“小不归,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李燕何从院外走进来,肩膀上挂着才从寨民手上分来的兔子。离了京城的烟花粉墨,再不用扮作那戏子的依依呀呀,他的身型好似一瞬之间多了份成年男子的沉稳,脱去了少年的青涩。
“你看我打回来了什么?”
真个是妖孽,那皮肤怎么就是晒不黑?
阿珂迅速收起心思,把责任推到孩子身上:“哪有想了?还不是他,日日折磨着人。”
“呵,反正你总有理由!”李燕何促狭一笑,见阿珂脸色苍白,狐眸中悄然掠过一丝隐忧。
又将掌心在阿珂的肚子上轻轻一覆,倾下耳朵去听。
那孩子竟是与他十分有缘,忽地竟在肚皮下蠕了一蠕,兴奋得他险些儿跳将起来。
“太可怕了!她竟然动了!你看到了吗,她刚才用指头挡我?”大手抓住阿珂的肩膀摇着,满面都是欢喜。见阿珂木登登的,又害怕起来:“小不归,你可有什么不适?走走,快带你去山下找大夫!”
说着就要去杂屋背竹椅。近日每回下山,他便是用那竹椅背着阿珂下去,等到了山下再换成小轿。
因着着急,脚下差点儿被野兔子一绊。
阿珂却将他手臂一握,其实李燕何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未曾看清楚,她的心思全沉浸在方才腹中的那一丝奇妙蠕动。
抿着嘴唇,像是在决定一件无比郑重的事儿,好半天了才一字一句道:“……李燕何,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一定不许他被任何人欺负!”
说完了咧嘴笑,笑着笑着又莫名冒出来眼泪花花的一片……丢人死了,一脸的凶,不给李燕何看。
“臭丫头,还说你不要她!”李燕何嘴角亦弯起笑弧,修长手指掐了把阿珂的脸蛋,一边笑她矫情,自己呢,却又把耳朵覆上去听。
那宝贝儿想是知道娘亲终于疼爱自己了,开心得不行,竟又用指头儿抵上来,在李燕何的耳下蠕了一蠕。
李燕何的眼眶瞬间亦泛起了红,嘴上阴冷冷的叱道:“你若是敢将她教成像你一样讨厌,看我不揍扁她小屁股!”
气得阿珂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你若是敢动他一根寒毛,看我不把你五马分尸!”
“好个毒妇……对了,你猜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有什么好?惯被人欺负!他若是个男孩,将来我还让他当马贼,老娘就当那山寨里的镇山老母妖!”
“噗……没出息!我倒希望她是女孩,小时候只见你顶个难看的和尚头,我倒是要看看那小不归扎着小辫儿是何等滑稽……”
没有人能体会他们此时的感动,然而这一刻他们却将对方懂得一清二楚。
自小都是孤冷的个体,无牵无挂,任意胡为,死不足惜;此时忽然多出来一个小东西,那般脆弱与美妙,一点一点悄然渗入你的生命,你扔不下他,所有的一切从此都要把他带上,再不敢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玩笑。一切都变得那么珍贵起来,心也温暖了,有了牵挂……
李燕何斜觑了阿珂一眼,见她腰带上的荷包掉落在地,便一把将它拽了起来。
那荷包内的胭脂骨依然还在,夕阳余晖将玉身打照得妖冶惑目,一直以为这就是当年自己送给阿珂的那一截,看得他内心从未有过的柔软:“小不归,我晓得你心中终是给我留着一片天地。你此刻不爱我也无关系,等到我拿来解药,终归会让你心甘情愿做了我李燕何的女人。”
这话并未对着阿珂说。
小心将荷包替阿珂戴上,自去灶房里烧火煮饭。
阿珂的眼神这才一瞬间落寞,双手抚上已然隆起得很明显的小腹,幼年时她曾下过决心,将来定然要给自己孩子一个正常、温暖、健全的家庭,可是末了还是逃不出命运的齿轮……比如这样的时刻,却不是她与孩子的父亲一起来欢喜。
然而她是真的开始爱上这个孩子了,此后一味过滤开记忆,只是安静的养着胎。
她的身体日渐虚弱,等到月份再大些的时候,行动已然十分不便,双腿浮肿起来。李燕何便再不似先前惯她,开始逼她每日出门散步捡柴。
彼时正是秋割之时,山上的稻田里多出来好多寨民。阿珂又嫌自己肚大面丑,再不肯出门半步。气得李燕何干脆开了院门,让婶子们中午在院中为男人搭锅煮饭。
那婆娘们一个个欢喜阿珂白净,便又将针线女红带上山来,教阿珂打发时间。
有时候阿珂甚至想,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啊……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新仇旧债。
……
等到秋收过完的时候,李燕何已经把自己在柴房的床铺搬进了阿珂的房里,将将与阿珂同住了下来。日夜悉心照顾,便是连阿珂的衣裳亦是由他拿去河边晾洗,不过半月的光景,原本倾城俊秀的五官憔悴去不少,却不见对阿珂半句怨言。
阿珂过意不去,然而彼时的她已经很是吃力。
抚着肚子,见院外秋风叶落,知道另一个冬天又快要来了,便对李燕何道:“臭小子,假设我挺不过去那关,你要替我将他养大。若是敢卖与别人赚银子,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李燕何不说话,此刻的阿珂连声音都好生疲软,天晓得他早已经开始后悔……若是知道有今日这一番静好光阴,当日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罚她吃什么断情的毒?
“傻瓜,我定然在你分娩前将那治心的药材寻到,不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