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升妃-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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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好说的。”黄天云屋子垂下头，继续回到案前描绘他的牡丹。他在宫外答应了那个名叫红花的女人，每日给她绘制一个新图样，这两天忙着萧潇的事儿，已经欠了她两幅。
水木见自己没有必要再留，重新跃出西阁的窗子，着地后借势向前翻滚而后站定，抬头复望着那扇窗子，眸色凝重起来……
离了万卷书院，步下长阶，夏侯天明一步步向前挪着，他老大不情愿地往威武皇后凤仪宫方向走去，路上遇着几位皇兄皇弟，对方礼数周全，拱手作揖，他心中烦乱，只当没看见，自顾低头向前。
凤仪宫前，王达领着两个小太监坐在玉阶边儿上晒太阳。
“诶哟，咱家怎么摊上这么穷酸的差事，在凤仪宫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捞！”王达唏嘘道。
一太监眨着他一双小眼睛，连忙摆手，低声说：“公公，可别这么大声说，皇后娘娘就在里边儿呢！”
王达双眸暗淡，语气颇为哀怨：“这会儿娘娘刚歇下，不要紧……再说了，大殿内就寝的地方还设着两道门儿呢，听不见的。”
另一小太监忙凑合上来，为王达捶腿，讨好道：“公公，您都这样的，小的们日子更不好过，我看凌妃娘娘宫里阿猫阿狗都穿着体面，小柳子算什么东西，仗着自家主子得宠，敢跟我称兄道弟！”这人穿的宫人服制比王达低了一等，袖口领口只用银线镶嵌。
王达唉声叹气，正要数落那个捶腿的太监，他抬眼就看见夏侯天明从远处月门拐进了凤仪宫范围内，讶声道：“哟！那是六殿下吧？”
小眼睛太监立即眯缝起双眼，举目远眺，看清了是夏侯天明，兴奋道：“是六殿下！”
捶腿太监一副看见救命稻草的模样，欣喜道：“是六殿下！”
王达失落的情绪因为这个六皇子的出现而变得雀跃起来，他推开面前两个太监，忙不迭地走下台阶，迎上夏侯天明。
见到夏侯天明一脸霜打茄子的低落神态后，王达躬身，小心问道：“殿下，今日是来跟皇后娘娘比拳法的么？”王达明明看见夏侯天明身边未带任何兵器，又在心中默默掐指算着夏侯天明前三日刚来拜见过皇后，有些不解。
“母后宫里还有别的人么？”夏侯天明绷着脸，就算求情挨骂，被母亲一个人骂骂就算了，不能被父皇撞见，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王达以及身后两个太监都惦记着夏侯天明例来的打赏银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腰间的锦囊，嘴上恭恭敬敬道：“凤仪宫里没别人，只是皇后娘娘刚歇下。”
“那我回头过来……”夏侯天明心中忐忑，巴不得早点撤退，他转身后，王达等人眼巴巴地目送了一段距离。他终于被三个太监的目光注视得十分不安，取下锦囊，掏了一张百两银票，头也不回地向后随意一抛。
“谢殿下！”三个太监一窝蜂地涌上去抢那一张银票。
王达更摆出一宫太监之首的架子，轻咤一声，示意两个太监靠边儿。
“六殿下留步！”从头顶传来一个女子清朗的传唤声。
夏侯天明停下匆匆步履，转身向凤仪宫玉阶上方望去，只见是皇后近身宫女青云。
王达等人手忙脚乱地收七银票，藏在大袖里，背着手抬头迎上青云凌烈的扫视目光。
“皇后娘娘请殿下上来。”青云盈盈一拜，算是给夏侯天明行了礼，她说完也不等夏侯天明应答，潇洒转身进殿。
王达等人忙让出道，夏侯天明十分头疼地甩了一下广袖，举步上去……
威武皇后一拢蚕丝素衣披身，斜倚在凤仪宫侧殿盘龙榻上，迷迷糊糊道：“你又来见母后，有什么要事么？”
夏侯天明闭眼，鼓足勇气正要为萧潇说情，哪知王达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说凌妃有要事要禀报。
“你先去内殿等着，我跟凌妃说会儿话。”威武皇后语带不容抗拒的压力。凌妃似乎又来挑战她的的威信，她许久没有跟凌妃唇枪想对，不由得低蔑地轻哼一声。
“母后，我……”
“进去！”威武皇后声音骤然转高。
一声轻呵后，近身宫女青云立即上前，“牵”着夏侯天明的右手腕，绕过侧殿围栏到了内殿，也就是皇后就寝的地方。
夏侯天明挣开被青云紧紧攥住的手腕，呼痛道：“啊，松手，很痛很痛！”他搞不明白了，武宫女难道都这般野蛮强横么？
青云松手，两声致歉道：“殿下，娘娘的规矩您是知道的，她让殿下您不要参与后宫与前朝之事，正是为了保护殿下您呢！”
“哼！知道……我知道了。”夏侯天明狠狠剜了人高马大的青云一眼。
第137章一个耳光（求订阅！）
青云是这一届新选进宫的武宫女，武技更胜水木一筹，据说威武皇后早先已经叮嘱过王达，要他安排青云入选。
夏侯天明并不知情，三天前陪着皇后练剑，与王达等人闲聊时用二百两银票换来了这个消息，他不由得仰头多看了青云一眼，暗想她模样倒比水木标志许多。
水木在通州卧月楼毕竟很少操练，加上护院、家丁们大都是草包，没人与她对练，武技停留在吃老本的阶段，她跟温良和夏侯天桓坦白过，自己只有轻功拿得出手，近身搏击等武术只是略懂皮毛，武宫女选拔她不是拔尖儿的人物，所以黄天云领着她去司仪局当差并不困难。
“殿下，您又在走神了。”青云好意提醒着。
“啊？哦。”夏侯天明忙收回审视的目光，尴尬地别过头。他今天和青云是第二次碰面，谈不上亲切感，不过因为她接下来会伺候皇后，暂时取代夏侯天明陪练的差使，所以一定程度上，夏侯天明是感激她的。
“殿下，您在此稍候，青云去侧殿候命。”青云一板一眼，说完仍旧是衰朽就走。
夏侯天明朝她背影嘀咕了一句：“挺傲气的……”
青云双眉一凛，倒没停下脚步，抿唇向前。
青云原先是罪臣之女，后来举家平反，武德皇帝亲赐了三座忠孝牌坊，以示安抚。威武皇后相中当时年仅八岁的青云，暗中命人着意培养，成了养在宫外的一个心腹，如今她十七岁送进宫来，做了凤仪宫唯一的武宫女，官阶相当于从五品，一切饮食、吃穿用度都比新进宫的才人好得多。
青云穿过狭窄而长的围栏后。还未进入侧殿，便听见凌妃哀哀求饶的声音。
“皇后娘娘，我们欧阳家所有战将都随太子去了边陲，生死命悬一线，军政大事，嫔妾不敢过问圣意，但求皇后……”
青云心中一惊：早就听说凌妃和皇后分庭抗礼多年，想不到眼下也有告饶乞怜的卑微态度。
此时侧殿内并无闲杂人等，青云只藏在一处圆柱纱帐后，未曾露面。青云想知道皇后的心思。一面竖耳倾听，一面偷眼打量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皇后似乎不为所动，端着琉璃盏秀茶香；而凌妃在恳恳切切央求皇后向皇帝开口增兵边陲之后。垂眉敛目，并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凌妃。”皇后拢了拢身上的素衣，哈欠连连故作慵懒道，“你来的可不巧，本宫正打算休息。”
凌妃眉峰一抖。不过她语气倒还算和善，不紧不慢道：“只要娘娘记着欧阳一家，那嫔妾放心了，不打扰娘娘安歇，这就告退。”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后下了逐客令。凌妃已经卑躬屈膝向她跪着了，说明了事情原委，没理由继续呆在凤仪宫遭人白眼。
“本宫记着呢！”皇后略摆一摆手。眯缝起双眼，身子向后仰靠下去，随即亮声吩咐外边的王达，“来人，替本宫送送凌妃。”
王达那狗腿子趴在门口就等着这一声吩咐呢。立即领着刚才那两个小太监进来，恭恭敬敬地尊称了声凌妃娘娘。又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后已经躺在了榻上，眼不见为净，她知道王达是贪财的势利小人，不过凤仪宫规矩严，王达拿了哪一宫一针一线，她都一清二楚。
凌妃衣着单薄，只身进来凤仪宫，出去之后，海棠立即为她披上狐皮大氅，扶着一步步走下玉阶。到了殿前空地后，海棠随着凌妃停下的步伐止住脚步，关切道：“娘娘，当心风寒。”
“哼！”凌妃攥着狐皮大氅向后一甩，旋身怒目瞪着凤仪宫牌匾，轻声低蔑道，“最好是保我们欧阳家上下无事，否则……”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海棠睨着凌妃胸膛起伏的懊恼样子，明白皇后又给凌妃摆了一道坎，立即弯腰递上手腕，扶着凌妃往东殿东陵阁方向走去……
青云藏在圆柱纱帐后看了一会儿，凌妃走后，威武皇后低低地唤了一声“青云”。
“青云在！”青云随即应答，话音刚落，便觉得不妥，暴露了自己偷听的意图。
“扶本宫起来。”在青云搀扶下，皇后慢慢从盘龙榻上坐起来，她扫视着青云略显惊恐的模样，笑道，“你藏在柱子后边，怎么没注意到影子恰好映在本宫脚边的？”
青云绷着脸，连声认错：“奴婢知错，还望娘娘降罪！”
“看看，又自称奴婢了是不是？你就是本宫的青云，明白么？”威武皇后有意拉拢这些文武全才的宫女在凤仪宫伺候，早就想把王达一脚踹出了凤仪宫，可惜敬事房那边压根没几个得力的公公可以使唤；苏玉海机敏能干，但总归是皇帝近身伺候的人，她这个皇后可不想跟丈夫借奴才。左右为难，只好留着王达在凤仪宫里待命。
“青云遵旨！”
“老六在后面，没有乱跑吧？”威武皇后视线向内殿一扫，问青云夏侯天明是不是乖乖在内殿等她。
“娘娘吩咐过，六殿下在内殿，青云没让他离开。”
皇后抬头，青云立即会意，取来玉簪为她绾好发髻，又加穿了一层简单的流金沙底色织锦缎宫装。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围栏步入内殿。
夏侯天明正百无聊赖地在内殿转圈，欣赏着母亲悉心打理过的一个个盆景花卉，远远听见宫鞋“笃笃”的动静，料是皇后过来，兴奋地转过身来，笑道：“母后，你可来了！”
威武皇后面上毫无和蔼之色，摆手让青云退下。夏侯天明睨着母亲的脸色不好，暗暗揣测那个凌妃是不是来恶人先告状了。
“母后，凌妃娘娘跟您说什么了么？”夏侯天明有些惧怕皇后现在的情绪。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袭向夏侯天明。
夏侯天明兀自睁大了双眼，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噗通跪了下去。一定是凌妃告状！
威武皇后面不改色，抽回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擦拭完扇耳光的手掌后，将帕子仍在一旁。
夏侯天明是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多少年都没挨过打，今天被母亲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心中着实郁闷，只怪那突然出现的凌妃。这下，他更没胆量开口为萧潇求情。
“疼不疼。”
夏侯天明咬咬牙，没出声。
“服不服。”皇后依旧冷冷冰冰道。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夏侯天明收回捂脸的手，强忍着眼眶里的泪，他只道，眼下哭出声来只会让母亲嘲笑自己软弱。
“母后心中有气，孩儿仍由您打骂，但求疏解母后心绪……”夏侯天明怎好直说怨怪凌妃的话。
皇后居高临下，她甚至没有扶夏侯天明起来回话的意思，绕过他走向内殿当中的香炉，拣了一根细沉香拨弄着里头的香灰，低声道：“本宫不是因为凌妃而打你。”
夏侯天明讶然道：“不是凌妃告了孩儿一状么？！”他可不信，凌妃不记隔夜仇，昨儿刚和老十黄天云去荣华宫抢人了呢。
“她若告状，怎会跟母后说？直接回了你父皇，岂不更简单？”威武皇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到希望自己一耳光能把直肠子的小儿子打聪明起来。
夏侯天明悟了好一阵子，才怔怔点头道：“也对……”不过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扇自己耳光，疑惑地抬起眼眸。
“你和桓儿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既然答应了凌妃暂时不追究当年惜月的事情，就要守信，休止干戈。”
“母后……”夏侯天明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威武皇后在香炉中拨出一个小坑，从旁边的香案上取来少许水仙花香泥，撒进炉子里。不一会儿，内殿洋溢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青云在内殿外清清楚楚地听到耳光声，她本着偷听到底的精神，继续站在门外听声儿。
“你父皇已经知道那个丫头了。”皇后忽然道。
“父皇？”夏侯天明心中暗道不妙。
萧潇一旦引起武德皇帝注意，在威武皇后的高压政策下，显然会有性命危险，这两个权倾天下的男女，轻而易举就能要了萧潇的小命。
夏侯天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义正言辞道：“母后，不可以杀她！她在通州救过皇兄的性命，奉圣茶馆的温良温大人可以作证。”
威武皇后眸色一变，显然她没有完全掌握通州的情况，只是她对小儿子慌慌张张的神色不抱信任，笑道：“你这是在说你父皇暴政呢，还是说母后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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