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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二种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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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道:“至少,该有一个答案。”

达宝道:“同样的苛求,所有的答案。都是浮面的。谁都知道二加二等于四,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二加二为甚么要等于四。”

白素皱起了眉,像是在思索达宝的话,我道:“达宝先生,这是一种诡辩,我们所要知道的,只是二加二等于多少。”

达宝微笑著,作了一个“请随便问”的手势。我指著白素手中提著,用手帕包裹著的那块东西:“请问,这是甚么?”

达宝显然是早就注意到了白素手中拿著的,用手帕包著的那块东西,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善于观察别人的小动作,正是我的专长之一。而这时,当我一问之后,我更注意到,达宝故意地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耸了耸肩:“不知道,你们之中,有谁受了伤?”

我一伸手,自白素的手中,将那块东西取了过来,解开了手帕,向达宝伸了过去。

达宝一看到手帕中包著的那块东西,伸手在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天,你……干了些甚么?”

白素道:“真对不起,由于无知造成的。”

达宝对于白素的这一句话,像是感到了极度的兴趣,他立时向白素望去:“你不同意你丈夫的作为?”

白素道:“不能这样说,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小小的意见分歧。”

我感到不耐烦,提高了声音:“别讨论这些,回答我,这是甚么?”

达宝的声音相当平静:“这是一种相当罕有、十分难以培育的植物,你摘下了一部分来,使这株植物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那块类似多肉植物的物体,已经不再有红色的液汁流出来,也停止了它那轻微的收缩、扩张的动作,看起来,的而且确,只是一种罕见植物的一部分。照说,达宝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可是我却绝不感到满足:“你说这是植物,可是我亲眼看见它会动。”

达宝直视著我:“那又怎样?”

我有点恶狠狠地道:“植物,怎么会动?”

达宝冷笑一声:“卫先生,我对你常识的贫乏,感到可耻。植物当然会动,要不然,一颗微小的种籽,怎么会长成一株大树?”

我十分恼怒:“少废话,谁也未曾看到过种籽是怎样动起来,变成一株大树的。”

达宝直指著我:“那只不过是你没有看到过。先生,植物是生物,有生命,活生生,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就一定会动,在动态之中,不断进化,不断生长,这就是生命。”

达宝一副教训我的神气,那令得我更恼怒:“那是动物的生命。”

达宝立时道:“生命就是生命,一样的。”

我打了一个“哈哈”:“太不同了。”

达宝用一种极度的挑战眼光望著我:“好,那么请你告诉我,植物的生命,和动物的生命,有甚么不同?”

我也用手指著他,道:“这种问题,一个中学生就可以回答得出来。植物没有神经系统,动物有。所以,植物虽然有生命,但是……但是……”

达宝在我还未曾找到适当的字眼之际,就变得十分气愤:“如果你准备使用粗鄙的字眼,只管用好了。”

我大声道:“植物是一种低等的生物,甚至,不能称为生物。”

白素沉声道:“植物当然是生物。”

在生气中的达宝,有点感激似地望了白素一眼,但随即,他又恶狠狠地望著我:“植物没有神经系统?谁告诉你的?”

我大声道:“谁都知道。”

达宝的声音也变得相当尖锐:“谁都不知道!植物没有神经系统,只不过因为人类无知,对自己没有发现的事情,就当作不存在,植物没有神经系统,这是人类无知的一个典型。”

我冷笑了一下:“植物有神经系统?植物会痛?会痒?会思想?会表达?”

达宝先是气恼,但是他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至少比你更会思想,更会表达。”

我怒不可遏:“放  ”

我下面那个字还未曾出口,白素就陡然打断了我的话头,急急地道:“达宝先生,你对植物的感情,好像十分特殊?”

达宝并没有立时回答,他先闭上了眼睛片刻,然后道:“可以这样说,要不然,我不会建造那样大的一个温室来培育植物。”

他在这样讲了之后,忽然又道:“两位到我这里来,不见得是为了和我讨论有关植物的问题吧。”

白素道:“当然不是  ”

在她讲了“当然不是”之后,她也讲不下去了,因为正如我刚才的感觉,我们究竟是为甚么而来的,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达宝也没有再等白素说下去,伸手自我的手中,接过那一块植物来:“在我的感觉而言,你摘下了这块植物,其情形和拗折了一个婴孩的手臂,没有分别。”

我对他的指摘,实在无法同意,我立时道:“当然不同,拗折了一个婴儿的手臂,等于谋杀了这个婴儿。”

达宝冷冷地道:“现在,你也谋杀了这株……植物。”

我道:“仍然不同,婴儿是一个生命。”

达宝道:“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植物,也是一个生命  ”他不等我开口,就作了一个手势,制止我再讲下去:“生命就是生命,生命没有区别。”

我挥著手:“不和你作哲学上的诡辩,婴儿的生命,和植物的生命,当然有分别。”

达宝道:“你只能说不同,不能说有分别!”

我勉强抑止怒意,但仍固执地道:“有分别。”

达宝道:“你的意思是,婴儿的生命宝贵,不可以随便毁灭,而植物的生命下贱,可以随意摧毁?”

我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达宝用一种十分愤怒的语调:“这牵涉到价值问题,你认为婴儿生命宝贵,那只不过是因为你和婴儿是同类。”

我不肯放过他,立时“啊哈”一声,说道:“难道你和植物是同类?”

这本来是一句无理取闹的话,达宝一听得我这样问,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先是陡地一震,然后,立时转过身去。他虽然没有面对著我,但是我仍然可以从他的背影上,感到他的情绪极度激动。

我莫名其妙,转头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也是一片疑惑之色。

达宝非但背对著我,而且,大踏步向前走去,我想跟上去,白素拉了我的衣角一下,不让我跟上去。

我们看到达宝一直向前走,来到了那株大羊齿之后,那地方就是放置那个培育箱的地方。然后,看到他打开箱盖,俯下身,不知做了一些甚么。又过了几分钟,他才直起身子来,仍然背对著我们,说道:“两位如果没有甚么别的事,我很疲倦了。”

他竟然下起逐客令来了。

白素不等我开口:“达宝先生,马基机长自拘押所中,被人救走,你已经知道了?”

达宝道:“是。”

白素踏前了一步:“你甚么时候从南美洲回来的?”

达宝道:“才回来。”

白素笑了一下:“达宝先生,我可以肯定:机场一定只有你的出境纪录,而没有你的入境纪录。”

达宝在又挺直了身子之后,一直是背对著我们的,这时,白素的话才出口,我又看到他震动了一下,然后,他道:“这是甚么意思?”

白素的语调,极其悠然:“因为我知道达宝一定还在南美洲。”

达宝再度震动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来,用一种嘲弄的神情,望著我和白素:“如果达宝还在南美洲,那么,我是甚么人?”

白素道:“我不知道你是甚么人,你们不可能都有孪生兄弟,真的,我不知道你是甚么人。”

达宝摇著头:“你甚至不知道你自己在讲些甚么,我不再和你讨论下去了。”

我大声道:“我知道她在讲些甚么。她是在说,你们,至少你和白辽士,都有替身,和你们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你们究竟在搞甚么鬼?”

我最后这句话,声色俱厉地问出来。我以为达宝一定在我的逼问之下,会感到十分慌乱了,谁知道达宝只是打了一个“哈哈”:“替身?你以为我们是甚么独裁国家之元首?我反要问你,你们究竟在搞甚么鬼!”

对于达宝的反问,我答不上来,只好道:“我不在搞鬼,只是在追查,而且,一定要查到水落石出为止。”

达宝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神情,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将我的威胁放在心上,这令我感到十分狼狈。而更令我狼狈的是,他接著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警察力量微乎其微,原因是因为人人都自爱而遵守法律。”

我只好道:“是你请我们进来的。”

达宝道:“现在,我请你们出去。”

我在狼狈之余,无话可说,只好耍一下无赖:“好,你赶我们走,是为了在温室中进行日光浴时,好不让别人看到?”

达宝陡然皱了皱眉,现出了一种十分厌恶的神情,讲了一句话。可是由于他讲得极低声,所以我没有听清楚。我猜度,那多半是一句骂人的话。

白素已经在拉我的衣角,我后退著,转身,走出了温室,达宝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等到我们出了温室之后,他在我们的后面,用力将门关上。温室的门是玻璃的,他关得极用力,“砰”地一声响之后,我真恐怕玻璃会因之震裂,所以我回头看了一下,看到达宝已经转过身去。

我和白素向前走著,走出了几步,我道:“如果你相信他们会有甚么‘化身’的本领,我们就不应该离去。”

白素立时道:“至少,我们要装著离去。”我本来还怕她反对,如今一听得她这样说,大为高兴,又回头向温室看了一眼,还可以看到达宝正坐在一株大橡树下。

我道:“你开车离去,让他听到声音。”

白素道:“你也要上车。”

我明白她的意思:“一到车子开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你立即回来,和我会合。”

白素“嗯”地一声,我和她来到车前,一起上了车,我故意用力关上车门,我注意到,在温室中的达宝,抬头向我们看了一眼。

白素驾著车,向前驶去,车子才一驶出,我就打开车门,身子一侧,自座位上滑下去,在路上打了一个滚,立时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中。白素继续驾车前驶。我估计白素不会超过十分钟,就会来和我相会。我矮著身子,迅速向前移动,不一会,就来到了温室的转角处。在那里,我占据了一个有利的位置,看进去,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温室内的情形。

我看到达宝在走动著,绕过了那棵大羊齿,来到那个培育箱的前面,打开了箱盖。

由于那株大羊齿的掩遮,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因此向上略挺了挺身子。

就在这时候,我感到有人在我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我道:“那么快,你就来了?”

我以为在我身后的一定是白素,所以一点戒备也没有,一面说,一面转过头去。谁知道我才转头去,“嗤”地一声响,一蓬喷雾,已经向著我迎面喷了过来,当我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麻醉药的气味时,我所能做的事,就是陡地挥出了我的拳头。

在彷彿之间,我感到自己的拳头,好像是击中了甚么,但是根本已经没有确实的感觉。那种麻醉剂一定极其强烈,我几乎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便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

我不知道我是昏迷了多久之后,才醒来的。先是一连串恶梦一样的幻觉,感到自己口渴到了极点。然后,便是真正的口渴  我醒了过来,感到极度的口渴。

继之而来的是昏眩,天旋地转,我知道在强烈的麻醉剂药性初过时,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用尽了气力,才能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我开始努力深呼吸,用力扭动自己的身子,用尽一切力量,直到汗出如雨,才一面喘著气,一面慢慢挣扎著站起来。我双腿发著抖,站立不稳,向前一连跌出了几步,才按到了一堵墙。定了定神,扶著墙向前走,不一会,就摸到了一扇门。

这时,我已经可以肯定,我是在一间大约每边四公尺的房间中。我在门边停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口袋,打火机居然还在。

取出了打火机,打著了火,先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昏过去的时间相当长,我看那门,门锁十分普通。

我不禁十分疑惑,我完全可以记得昏迷过去之前的情形:有人以一种强烈的麻醉剂,喷向我脸上,造成昏迷。

对方行事成功。何以我身上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失去?而且,这样的一间房间,绝对关不住我,对方也该知道。

我再吸了几口气,取出了一个小工具,门被我打开来。我小心旋转著门柄,先将门打开一道缝,向外看去,外面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端,有灯光透出来。

打开门,悄悄向外走去,才走了几步,我便不禁哑然失笑。在走廊的一个窗子上,我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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