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在不言中 [出书完结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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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觉得好冷啊。”聂乐言小声抱怨了一下,不禁拢了拢衣领。
其实不但冷,还很困。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坐的是夜车,恰好就有那么一趟火车的时间卡得刚刚好,他们出了车站再坐上旅游大巴,然后于凌晨时分抵达黄山脚下,将行李丢在车上便直接登山看日出了。
此时走在下山的石道上,蜿蜒窄小,而且又陡峭,聂乐言只觉得一双眼睛干涩得不得了,却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地面有些湿,生怕脚下一不小心滑下去,摔得连小命都没了。
偏偏还听见后面某个同班的男生大声开着玩笑:“前面的兄弟姐妹们,万一我不小心滚了下去,你们可千万要用人墙堵住啊!”
众人不由大笑起来。
聂乐言和同伴小声说:“如果他滚下来,我一定第一个让到一边去。”
谁知同伴却立刻转过头,扬起声音:“嗳,李明星,你听到小聂说的了吗?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阻碍你一路翻滚下山的!”她的音量本来就大,这回更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然而聂乐言却也不怎么在意,因为平时班里男女生的关系向来很不错,开开玩笑也是经常的事,果然,只听见后面那男生哀怨地叫着她的昵称:“小聂,小聂,不带像你心肠这么狠毒的吧,好歹也是同学一场呢。唉,怪不得我娘说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靠不住啊……”
聂乐言哧地笑了一声,也回过头:“李明星,你怎么不改名叫李无忌得了?”
“我倒是想。无忌可是我的偶像,多少女人爱慕他!”
可她偏偏最讨厌金庸笔下的张无忌,于是面露鄙夷,“那样优柔寡断,简直害人不浅,有什么好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才突然注意到李明星后面紧跟着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淡金色的光芒驱散了之前的雾气,并斜斜地洒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清晰得仿佛高倍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就连他那浓密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聂乐言想起方才山顶上的那一瞥,心头不禁微微一跳,不再与李明星废话,只是转回头来盯着脚下的路,声音低低地问同伴:“之前我们班女生在火车上热烈讨论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程浩。”同伴看着她:“怎么?你终于也有兴趣了?”
“不是。”她泰然自若地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发现他确实蛮帅的。”不过,即使是T大校草,这样被人一路花痴过来,会不会也太夸张了一点?
后来下了山,聂乐言才知道原来李明星与程浩很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关系相当不错。他们在大巴车上并排坐着聊天,位置恰好就在她的前一排,聊天内容不外乎是男生热衷的篮球汽车一类,还有先进的电子科技产品。聂乐言发现,原来程浩的普通话十分标准,应该是北方人,而且声音也很好听,仿佛有一种沉沉的磁性,像是某种名贵的弦类乐器,能够振颤出动人的频率。
她最后实在又累又困,掏出MP3,靠在椅背上休息,只是偶尔会被李明星伸手拍醒,向她要零食吃。最后她实在不耐烦了,便直接将整只塑料袋都拎给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男生也这么爱吃东西,真是奇怪。”
隐约听见李明星还在说些什么,她索性将音量调得更大些,然后闭上眼睛睡过去。
结果玩足一整天,零食早被消灭得精光,也有其他女生在大声抱怨:“这些男的真懒!偏偏还个个都好吃!”
“这就叫典型的好吃懒做嘛。”
李明星嬉皮笑脸地站在一旁说:“小聂,你不会像她们这么小气吧?你喜欢吃什么,说吧,我等下出去买了还你。”
“不用了。”她有气无力地领了宾馆的房卡乘电梯上楼,其实心里想的是:吃光了更好,省得明天还要拎着出门,怪沉的。
可是李明星却以为她真的生气了,晚上大家一块儿打牌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搬出大堆的薯片坚果还有巧克力,统统堆在床上,说:“喏,这些都是我补偿你的。”
在场的其他同学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故意起哄:“专门买给小聂的呀!那我们能不能沾沾光?”
李明星笑了笑,也不答话,转过身去倒水喝。
聂乐言不免有些尴尬,急忙撇清:“当然是买来大家一起吃的。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客气过,今天装什么装,真是太假了。”又把扑克牌拆了封,“快点吧,你们该坐哪儿坐哪儿,玩一会儿早点结束睡觉去。”
小小的双人间里,包括聂乐言在内一共六个人,倒有五个都是同班的,除了坐在她斜对面的那个男生。
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想,原来他与李明星同住一间房啊。可还是一副酷酷的表情,又或许只是不爱笑罢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漠,因为白天在车上他分明与李明星聊得那样热络,可见并非内向孤僻的人。
玩的是“捉黑A”,一种需要猜测谁是敌人谁是伙伴的牌类游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风靡起来。
结果几局玩下来,偏偏那么凑巧,竟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与程浩一边。最后有人也发现了这个巧合,奇怪道:“咦,你们俩倒是配合得挺默契的嘛,而且回回都是前两名。可见都不是好学生啊,平时一定经常打牌吧。”
聂乐言抓起那张记分的白纸扬了扬,朝那人轻轻瞪去一眼:“就你输得最多了,还不从自身多找点原因?”
这时程浩也慢悠悠地开口了:“就算真有默契,你难道还能不服气不成?”他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牌面在说话,所以一张脸略微低着,显得下颌有些尖,而嘴角恰好看似正向上微扬,形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优美而温暖,一扫白天山顶上那份冷傲的气息。
其实他甚至不是在对她说话,可是聂乐言还是忍不住心中升出几许悸动,仿佛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而她的耳边只是一直回荡着两个字——默契。
他似乎也认为他们有默契呢。
'十'
整整一个晚上,她与他几乎没有正面交谈过什么,但是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聂乐言走进浴室里对着宽大明亮的镜子,里面映出一个年轻的身影,她看着看着,终于还是微微笑起来。
想到两人合作时不经意的眼神交流,心中那一分似喜非喜的感觉很难形容出来,仿佛是小时候换牙时偶尔得到的一点小甜头,虽然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是却比起平时整桶的冰淇淋或者整块的奶糖,它都要更加让人觉得开心快乐。
其实,那更像是一种窃喜,心中的某块地方突然变成了松软的泥土,而一个小小的种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上顶起,等待着破土而出,等待着在未知的某天能开花结果。
黄山游很快就结束了,除了那晚一起玩牌之外,聂乐言与程浩再也没有过多的交集,顶多是在去景点游玩的时候,偶尔跟着各自的同伴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又或者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聊天调侃时候,他和他的同学们不经意地从她身后经过。
仍像两个陌生人,连目光的交汇都不曾发生。
回到学校之后,新认识但很投缘的好朋友秦少珍在某天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说:“你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当时聂乐言正在看食堂打菜窗口前的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将目光收回来,“什么不一样?”一边从青椒炒肉丝中挑了最后一块肉末放进嘴里。
“经常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秦少珍回头看了看,“还会盯住某个地方出神。这后头全是黑压压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聂乐言有点窘,不敢说刚才好像在其中一条队伍里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只好理直气壮道:“无聊呗。吃饭又不是写作业,需要那么认真地埋头苦干吗?”
秦少珍哼哼两声,明显不想和她争辩,“你小心这样会消化不良。”
“正好正好,就当减肥了。”
“拜托!你这样还需要减?标准的长相,标准的体型,我昨天还和寝室里的人说,以后不想和你一起出来吃饭逛街了,风头完全被你遮盖掉,太不划算。”
“你少来!你们新闻学院的漂亮女生一抓一大把,如果真自卑,早该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吧。”聂乐言四处看了看,朝十点钟的方向指了一下,“嗳,那个就是你们院最出名的王婧吧?”
秦少珍顺着望过去,停了一下:“对呀。……我靠,怎么又换男朋友了?”
“注意影响!”聂乐言忍不住叹气,“或者,请小声点儿。”话音未落,身旁已经走过去一个人影。
她愣了愣,仿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下意识地回头去追随过去,那个身形修长的男生正穿过窄窄的通道,端着餐盘走向食堂另一头角落的位置。他今天穿了件样式简直的墨绿色线衫,或许是因为天气已经渐渐转热了,所以袖子被挽到手肘上,露出一截肌理匀称的小臂。
秦少珍问:“你又在看什么?”
聂乐言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而且对方早已经走远,于是颇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打了个哈哈:“以为是熟人,眼花了。”
那是聂乐言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所谓的情窦初开,就那样让一个男生的影子莫名地、一点一点地渗透到她的心底,如同夏季里潺潺的溪流,带着那么一丝清澈又清凉的感觉,她开始期待偌大校园里的每一次无意的邂逅,有时候在食堂,有时是在公共教室,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篮球场上,她和同伴们匆匆而过,然后看见他打球的身影。
多么奇怪,在认识他之前,她的世界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物和色彩,却偏偏从来没有一点半点他的消息,可是自从黄山之行之后,他的影子就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出来,声势浩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还是经常会有男生向她表示好感,秦少珍不止一次地说:“你好歹也试着接受一下吧,场恋爱才不枉你跨进这个校门呀。”
聂乐言最后实在憋不住,才将那点隐藏了一段时日的小心思老实坦白出来,暗恋太闷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不适合这样隐晦的感情,还是拿出来分享一下比较好。
结果秦少珍果然吃了一惊,半晌之后却又开始憧憬:“如果你和他真成了,那俊男美女,该羡慕死多少人呐!绝对是咱们T大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面对秦少珍的花痴状,聂乐言一向觉得很无语。
希望和机会经常在人们无准备的时候才会降临,所以总是显得那么突然,而后理所当然地令人生出惊喜之情。
当聂乐言站在礼堂门口被大雨阻挠的时候,是真的又惊又喜,因为有人从旁边递了一把伞给她。
她转过头,大礼堂门前的晕黄灯光恰好宠罩在程浩的脸上,其实他还是微微抿着嘴角,看上去有一点冷漠的样子,但是拿着雨伞的手却堪堪伸到她的面前,“拿着。”
她有点意外,因为距离黄山之行已经有五六个月了,而在这五六个月里,他和她,绝对绝对没有讲过一句话。
有时候在路上迎面走过,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她以为,他们真的还只能算是陌生人。
“拿去吧。”见她不接,程浩只当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便说:“没想到你除了牌技好之外,小提琴拉得也那么漂亮。”
他在夸她,在那一刻,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带着微小的暖意,而他眼底竟然十分明亮,仿佛汇聚着无数的星子,璀璨夺目。
原来他记得她。
聂乐言笑起来:“谢谢。你的钢琴弹得也很好。”多巧,年底的文艺汇演,他们班的配乐合唱与她的小提琴独奏之间恰好只隔了一个节目,当她拎着长长的白色裙摆鞠躬下台时,他正穿着黑色礼服走进后台休息区等候。
最近的时候,他与她擦肩而过,然而那时,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可是,原来他注意到了,就如同她注意了他一样。
后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聂乐言依旧能够清晰地忆起那双眸子,深褐色的眼底蕴着微光,他就站在昏黄的廊灯下那样看着她,仿佛细细地看着她,扫过她的眉眼唇鼻,然后说一句: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
他那个时候的语气是多么的温和柔软,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却往往让她心悸着从梦中清醒过来。
聂乐言想,如果那晚演出完毕之后,自己直接冒着雨冲回宿舍,那么此后一切就都会不同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她此后的每一步,都在顺着这个既定的轨道,慢慢地滑下去。
仿佛命中注定。
大三的时候,她与程浩的关系已经发展得相当好,于是时常会有同班的男生颇为不满地说:“咱们院本来就狼多肉少了,如今偏偏还有势头强劲的外来掠食者,你们说说,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明显是要进一步恶化咱们院里的生态平衡嘛!”
每到这时李明星就会很快地应和,并意有所指:“嗯,那头来自北方的狼叼走了我们最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