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流年执温柔-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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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果然在家，披着一条毛毯坐在卧室上的床上，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略略有些凌乱，姜映涵竟然也在。她穿着一领浅蓝色的敞口中长款线衫，一条波西米亚风情的围巾遮住颈项上的大半风情，却更添遐想，外面只是微微罩着白色皮质马甲，酒红色的长筒丝袜衬得整个人曲线格外玲珑——她的穿衣品味从来都是极好的，不愧是国内最前沿的时尚杂志主编。见顾柏然进来，她转头朝他调皮眨眼笑道：“刚才伯母还说要认了我做女儿算了，说我比你强上许多呢！”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正削着的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顺着她纤细如春葱般的手指垂下——姜映涵削皮的技术在整个大院中无出其右，不管削什么水果，果皮从头到尾都是不断的，整个水果的果身也是平滑如玉的。姜映涵面对这样的赞美，从四岁开始就懂得微笑而矜持地听完，然后带着八分稚气告诉大家：“我的志向并不在于削苹果皮不断，但是要做大事就必须要精于小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一语毕，四座皆惊。她还是那么小的女孩，头发上还扎着蝴蝶结呢，更难得的是无论众人怎样夸奖她，她都有谦和而微笑的态度，这一点同样成长于赞美之中的顾柏然就远远不及她，他素来都是沉默着听，不回应也不谦虚。是以从小大院里的女眷们都羡慕地对姜夫人道：“你的这个女儿，真真比儿子强上百倍，别说生在咱们这里，就是生在寒门小户的，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巧手，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心胸，
求亲的只怕也要踏破门槛，只看以后哪个有福的能娶了映涵！”
顾母从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在顾柏然和姜映涵订婚之后，她内心洋溢的喜悦和满足就正大光明起来，见顾柏然还没说一句话不禁责怪道：“你在忙什么？我病了倒是映涵跑前跑后地服侍，刚才一问，映涵说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你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向着你啊，多少人追着映涵呢，你别以为订婚了就万事大吉了，给我当点心，不然媳妇给人追走了还不知道呢！”顾母虽然是专业出身，然而走到这一步哪一个不是深谙人心，这一通连敲带打总之儿子不会见怪，只为说给未来的媳妇听，务必让整个家安定团结。
姜映涵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见顾母这样的表明态度，忙一面像顾柏然眨眼一面笑道：“看来妈还是喜欢女儿，有这样好的妈，谁都追不走我，就赖在您身边了！再说，柏然这一段是工作忙，所以我才来替他尽孝的啊，莫非您是嫌我粗笨服侍得不如他？”
第三十一章 深冬，莫名是一切爱的开始5
惹得顾母一团高兴，这才是真正可人疼的孩子，知分寸，懂进退，知道全自己男人的面子，所以说婚姻必当门当户对，这并非是钱的问题，而是两个人的见识、行事方式的相符。蝤鴵裻午
见顾柏然仍是一副不关他事的态度立在墙边，顾母顿时火就起来了，冲着他劈头盖脑就道：“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除了读书，还有哪件事让我省了心？我跟你爸都不是这样儿，你这是接谁的代呢？映涵是体谅你工作忙，可是你好歹也得解释一下吧？订婚那天晚上你跑哪去了？”
又来了，他幸亏从小到大成绩都是极好的，在母亲眼里只落下个锯了嘴的葫芦的印象，还不至于罪大恶极，虽然为了这样的一个印象，其他的子弟从来就是拿他作书呆子开玩笑——是了，这个圈子里头，成绩好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往上数一辈，大院里有几个长辈是住进来时识字的？
所以他不想回到这里住，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心里除了工作和念书以外其实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因为他不爱在外面玩，也不去夜店吸食大麻，所以他就是有一颗木头一般的心。就好像一个学校一个成绩优异而正好没有谈恋爱的姑娘，简直就被认定了要出家为尼。
多么奇妙的逻辑推理。
他只能不说话，说不到一起去时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
“柏然，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我正好有几天假，想着和你一起出去短途旅行，我选了几个你可能喜欢的地方，所有的行程都做好了，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你明明去看看想去哪个？”姜映涵站起来，带着明媚的笑意，好像一道和煦的阳光，不管里面包含着什么，首先的印象总是温暖的，让人不忍拒绝。
顾柏然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发觉自己也再无法这样欺骗下去，映涵很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会不声不响地把旅行的一切细节都搞定。可是这种所有人羡慕的福气，总让他有种被不动声色强。暴的感觉，一如高三那年在酒吧不堪回首的第一次。
为何所有人都吃定他的所有事？认定他会如何想？就好像他本来想吃一只梨，结果你给了他一筐价值连城的蜜桃，还必要期待着他的感激涕零。
突然觉得很累也很无聊，下决心道：“我……有些别的事。”
姜映涵眸子中虽然划过一丝失望，然而迅速地调整了过来笑道：“那也好，我正好可以照顾下伯母——”还没说完，顾母已然打断对顾柏然道：“你有什么事？国家大事？难道陪一下映涵不是事？有没有刚订婚一面都不见的？”
姜映涵忙打圆场道：“柏然工作重要，男人的事业永远是生活的重心，这一点我能理解，也非常支持他，我想这就是柏然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的地方，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顾柏然有些走神，是吗，他们之间的话题好像总是学习、工作、人生，永远无法轻松下来，正式得好像从认识得那一天起就准备结婚。
“映涵，你别太惯了他，我替他决定了，休两天假，你们出去玩。”顾母开口做了决断，让他们第二天就启程去北戴河。
第三十二章 深冬，莫名是一切爱的开始6
北戴河本来就是京城干部疗养的地方，顾柏然和姜映涵打小儿不知道有多少个暑假是在这里度过的，这回算是重温故地了。蝤鴵裻午
遇到几个外国游客，其中一个大约是摄影经纪人，见到姜映涵一个劲儿激动得大叫：“东方美女，太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一面说一面叫同伴准备好摄影器材，自己彬彬有礼上前道：“东方美人，你的气质和神韵让我和我的同事折服，可否为你拍几张照片？我们是美国《风云》杂志的摄影师。”
“我需要征求我未婚夫的意见。”姜映涵笑着看了看顾柏然，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明媚道：“当然可以。”她素来知道自己的美貌，站在人群中是多么的引人注目，就像是明珠在夜间的光辉。
几个老外顿时欢呼起来：“喔噢！太荣幸了！”
顾柏然冲他们笑笑，坐在一边看他们取景，有些心不在焉。含着塑料吸管吸着饮料的时候，觉得心里空的厉害——他从来没有为拥有姜映涵而特别骄傲，即使是刚才有人这样赞美他的未婚妻，也没有使他高兴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有问题？转瞬又否定了这一点，想起几天前在国际会所里的那夜，他绝没有可能有问题。
“色调是否可以调得更明亮柔和一些，因为我今天的打扮以暖色为主，太过灰暗的背景色调印刷出来之后可能会造成视觉上的生涩。”姜映涵脱下外面的羊绒披肩系在腰上，站在摄影机前一面看刚才的片子一面发表自己的建议，她本身是学艺术出身，又是做时尚杂志的，提出的建议引得老外又是一阵惊叫：“哇，东方美人，你太有艺术领悟力了！”说着上前猛地kiss了一口。这个人是法国人，一般来说，美国人不会这样造次。
姜映涵脸蛋绯红地转向顾柏然，见他神色有些暗淡，心中反而一喜——人说不吃醋的女人多少是有些病态的，那么不吃醋的男人多半是不爱那个女人的，男人的心胸从来不比女人宽广。
因此她更加热烈地投入到拍摄当中，最后选了一张夕阳西下时抓拍她正在行走的照片，落日的苍茫大气，更加衬出她身材的曲线迷人，脸上恰到好处的表情加上经过模糊处理的光线，仿佛是一个女神走在引领众生的路上。
非常成功。连顾柏然也不住赞道：“很美，意境被你完全诠释出来，非常完美的作品。”他一直很清楚姜映涵的实力，她的美貌只是一方面，家世也只是一方面，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讨巧的性格，绵密的心思和旁人看不到的努力。
比如。
姜映涵的手轻轻圈弄着自己的发梢，明眸一闪道：“明天还要再拍一天，哎呀，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不过刚才我跟他们谈好了使用版权，肖像权这点小钱我不要，但是我要求他们杂志刊登连续三个月Collaud的广告，为明年你们纽约时装周造势。”说着她得意地眨眨眼睛，娇俏可人。
顾柏然笑笑，没有接腔，突然道：“映涵，明天我有事要先走，正好你在这边拍片子也有人照料。”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留下姜映涵的惊愕和渐渐蒙上雾气的眼睛。
他始终没有打通江雪的电话，这让他隐隐的不安——她并不是一个疯玩不顾后果的女孩，没道理电话始终不在服务区。
所以，他想去找她，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安全。
第三十二章 深冬，莫名是一切爱的开始7
顾柏然匆匆赶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九点，他停在高速的收费口时打开车窗让冷空气进来，自己冷静了一会，决定先去美院看看，见面尴尬总好过以后知道她出事的好。蝤鴵裻午
美院他是极熟的，停了车一头就朝服装设计专业女生宿舍里钻，慌得宿舍管理员大婶丢下正在做的生意——宿管收入微薄，于是许多人都悄悄地开起了小卖部，专卖些小零食、热玉米棒子、茶叶蛋什么的，冬天天气冷，很多女孩子懒待出门，便下楼到宿管处买些吃的混一天，有经济头脑的宿管甚至还兼卖卫生巾、透明肩带等女生常用的物品。那大婶慌忙跳出来拦着顾柏然道：“你找谁？男……不能进女生宿舍……”到底没说出个男生来，一看年纪也不像在校生。
“我找江雪，08服装设计专业3班的。”
“江雪……”显然宿管是有印象的，只是不得不追问一句道：“你知道她住在哪一间寝室吗？”
顾柏然说不出来，他们两人的单独交流仅限于那天晚上，却也很默契地没有透露各自的私人信息。宿管一看他答不上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连她住在哪都不知道，你找什么找？难道你打算每个寝室的门都敲一遍？”
顾柏然正尴尬着，里面买小吃的女生见宿管半天不回来，找了出来解释道：“江雪跟我一个宿舍，顾师兄找她有事吗？”
“呃……有个实习的事……”顾柏然小心地措辞，转移话题道：“她在寝室吗？怎么联系不上她。”
那个女生正是美欢，听了摇摇头道：“她请了几天假，说是回老家一趟了。”
顾柏然不禁心中更加一紧，她回家一定是处理她母亲那件事，那么电话就越发不该打不通。赶紧问道：“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美欢意味深长笑道：“不知道，现在谁还问家里电话呢，只怕左葳都不知道。顾师兄要是有急事只能去她家找她了。”
顾柏然勉强道了谢，转身就走，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沉不住气。
一面开车一面心中盘算着去那个南方小城的时间，四天后他必须启程去意大利，在这之前他要找到江雪，看到她平安无事。
甚至他都没有想这样做是否合理，只知道，想这么做。
坐在车上抽了一支烟想了想，开车去太慢，况且他也不熟悉路，倒是有直达的火车，却只是一趟慢车，过去只怕要将近20个小时。还是乘飞机，虽然那个小城没有机场，需要降落在H省省会，再转2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但是这已经是最快的方式了。
迅速查了前往H省的航班，H省是九省通衢，在那里中转的旅客一向多，机票紧俏，只有下午2点50的南航头等舱还有座位，难得冲动的，循规蹈矩的顾柏然，不假思索地按下了购票的确定键，没有带任何行李，于当天下午4点50抵达H省省会。
从省城出发去她的家乡只有一趟K开头的慢车，由于临时买票，爷爷在世前一直跟着坐专机的顾公子第一次尝到了和南来北往背着大牛仔包和蛇皮袋子的旅客一同站在厕所旁边的滋味。
第三十四章 深冬，莫名是一切爱的开始8
到达江雪所在的那个南方小城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亮起，顾柏然见街头匆匆而过的行人都才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这才觉得南方冬季这种穿透骨头的冷侵蚀了过来——原来她就是在这样的气候下长成的，千里之外错以为的温润之下，实际上暗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