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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涛] 我来到复活节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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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人证据确凿地宣布,这种文字是某种有声语言,它的基础和古代东方的文字,例如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埃及的象形文字的基础是一样的。
    很难对这些结论做出判断。“科哈乌·朗弋一朗戈”木板上刻写的象形文字,无疑是这个不受外界影响的小岛孕育起来的一种智慧的创造,它是打开复活节岛无数秘密的一把钥匙,可惜由于人类自身的失误,也许很难弄清使用它的方法,至少在我们可以预见的时间内。
    在人类古文明史上,留下了多少类似的千古遗恨啊!
    3  清晨,雨停了,翻飞的乌云随着阵阵海风在湿润的旷野和起伏的山峦飘逸。大海还是骚动不安,卷起一道道白练,阴郁沉闷的嚣声远远传来。
    我踏着吸饱了雨水的大道向海边走去,一路上碰不见人,清晨的小岛异常宁静。这里生活的节奏是缓慢的,现代化的文明世界与它完全绝缘。它象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迈着沉重而悠闲的步子,在淡泊的生活中打发光阴,不慌不忙,不计时日,任凭时间的长河从它身旁悄然而逝。
    和这种安详恬淡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最为谐和的,恐怕要数那岛上随处可见的莫阿伊石雕人像了。他们在晨光微熹中醒来,抖落身上一夜的雨水,任清凉的海风拂去脸上的倦容,然后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这块熟悉的土地。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铭记于心,但他们永远保持最大的沉默,似乎在暗示人类,对于世间一切伟大的和平凡的,高尚的和卑鄙的,可歌可泣的和令人沮丧的,最值得表达情感的方式是保持沉默。
    西海岸一片空旷的海滨高地扑入我的眼帘,这里地势平缓,有茂密的野草和开阔的视野,在濒临苍茫大洋的海岸高处,用黑灰色的火山岩砌起的石头平台上,一尊雄伟而完美的莫阿伊,用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我。
    在复活节岛的陆地与大海的交界线,所有的莫阿伊石雕人像都象尊神一样供奉在石砌平台上。长方形的石台好似祭坛,长50—60米不等,高和宽约在1—3米之间,大小也不一样。保存完好或者经过修茸的平台——当地称“阿胡”——还有石块铺筑的台阶或倾斜的护坡。这一片扇形的海滨高地的“阿胡”共有三座,也是经过一番清理、发掘和修复才形成今天的规模。这要归功于智利大学、怀俄明大学和国际遗址基金会的功绩。在他们的资助下,美国和智利的考古学家在1969年至1970年用起重机、绞车和钢丝绳使这些倒塌的石像重新归位,当然他们的工作得到了岛上居民的大力帮助。
    不过,三座相距不远的“阿胡”上面的供奉的石像,多数破损相当严重。有一座“阿胡”上面是五尊群像,当中的一尊头部削去一半,而右边一尊个体最小的头部已经砍掉,不过这五尊石像造型各异,风格古朴,别有一番韵味。与这组群像相距百十来米的另一座较矮的“阿胡”,上面屹立的石雕人像也是免冠的,个头较大,但雕刻的手法比较粗糙。
    唯一保存完好的这尊石雕人像立在高大的“阿胡”之上,它和所有海边的石雕人像一样,背海而立,高约10米左右,硕大的脑袋戴了一顶赭红的石头帽子,这顶石帽的确是“戴”上去的。石料的颜色、质地与建造石像的石料完全不同,式样颇象我国北方人冬天常见的皮帽,唯上部凸起。这座石像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在于他的造型十分细腻传神,雕刻工艺相当熟练。他两眼圆睁,炯炯有神,目光微呈向上凝望的神志。长耳方颏,隆鼻薄唇,微突的嘴唇紧闭,如同一位反背双手肃然而立的人。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总感到有一种高深莫测、难以触摸的心态,既威严又心事重重,既不满又克制着心中的忧郁,总之绝对谈不上是愉悦欢欣的。复活节岛上所有的石雕人像,不论是完工的还是半成品,不论是出于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作品,你绝对找不到一尊象弥勒佛那样开怀大笑喜上眉梢的神态,他们或阴忧,或沉思,或冷漠,或严肃得叫人心情压抑,他们的心态似乎是复杂的——如果可以称作“心态”的话,这种现象恐怕不是偶然的。中国佛教的殿堂供奉的五百罗汉,虽然形态各异,但喜、怒、哀、乐,人生百态,毕竟都有反映。为何复活节岛几百尊石雕人像没有一张笑脸,个个神情严肃,心情不悦,这难道不是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雕刻大师留下的一个难解之谜吗?
    也许,这也是复活节岛的莫阿伊石雕人像所以震撼人们的心灵,形成一种莫以名状的神秘氛围的原因。
    莫阿伊石雕人像神态各异的造型,以及隐藏在石像背后的秘密,至今仍然令人困惑不已。由于现在的复活节岛居民没有一个人参与过石像的制作过程,甚至连年岁最大的老人也不知道石像的来历,这种神秘之感越发增加了它的浓重色彩。人们不知道这些石像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超自然的力量,是岛上原始宗教崇拜的神祇,还是岛上神化了的领袖人物和英雄豪杰,如他们的祖先、酋长或首领;或者象有的学者认为的那样,“最早的石雕是代表神和被岛民们神化了的祖先,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雕像就逐渐变成了一种装饰品。”
    撇开石像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不论,仅仅就石像的制造加工过程,也使研究者难以用常理加以解释。这和其他大陆古文明发源之地的情况不同,复活节岛不过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弹丸之地,又与其他大陆毫无联系,自古以来处于封闭状态。当荷兰船长罗格文首次登岛时,他所发现的小岛充其量不足6000土著居民,生产力极其低下,仍然停滞在落后的石器时代,生活极其贫困。即使是二十世纪的今天,岛上恶劣的自然条件,贫瘠多石的荒原,动植物资源的匮乏,再加上与世隔绝的状况,使岛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受到极大限制。以此类推,人们很难想象,在生产工具极其落后,缺乏机械力量的条件下,岛上的原始居民是怎样完成这样庞大的石像的制作,又是用什么方法将这些笨重的石像从很远的地方搬到海边。即使是今天,把一顶重达几吨的石帽安放在石像的头上,也谈何容易。那么,复活节岛的古代工匠又有什么超人的本领呢?
    不仅如此,任何古代的宏伟工程都离不开庞大的劳动大军和雄厚的物质条件。可是复活节岛庞大的石像工程能依靠什么呢?它无法聚敛巨大的社会财富,也无法用战争征服别的岛屿或大陆的部落,获得大批廉价的劳动力;它的赤贫的土地甚至无法维持一支雕刻大军的温饱,去从事旷日持久的石像制造工程。
    但是,复活节岛毕竟在大海中升起的方圆不到两百平方公里的孤岛上创造了举世瞩目的辉煌历史,它用石头的永恒记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民族非凡的创造力,用神秘的石像和刻在木板上的符号,以及无数刻在岩石上的图案,留给后人无法猜透的神秘的过去。一切社会学家、考古学家、人类学家、语言学家在它的面前都无法否认自己的知识是多么贫乏。一切约定俗成的社会发展规律和传统模式,在莫阿伊石雕人像的眼里该是显得多么可笑。
    我望着一尊尊石雕人像陷入沉思。当屹立在晨曦中的石像,背枕着朝霞染红、金光灿灿的大海,以嘲讽的神态凝望着小岛的荒原和飘浮的炊烟,孤岛开始新的一天之际;或者,当薄暮升起,石像拖着长长的身影融入夕阳的余晖之中,黑夜又笼罩山岭原野之上,这种无可名状的神秘氛围更加令人感到压抑。
    答案究竟在哪里呢?如果莫阿伊能够开口说话,也许他会告诉我的。
    4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当我在复活节岛布满黑石头的熔岩平原漫步,或者登上山岗眺望蔚蓝色的大洋时,我的潜意识不由自主地唱起这首优美旋律的流行歌曲。
    “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聆听着声震如雷的涛声,再看看空濛无帆的大洋,我再次想起这个困惑不已的问题。不错,海尔达尔酌探险似乎有力地证实关于复活节岛的居民起源于南美的结论,还可以列举一些证据说明复活节岛以至波利尼西亚人都来自南美,可是他的论据也不是无懈可击的。考古学家发现,复活节岛早在公元四世纪就有人定居,而且在公元九世纪,岛上的人就开始建造巨大的雕像,可是南美印第安人创造的古代文明遗迹却是公元六世纪至十世纪的产物,时间的差距似乎无从得到合理解释。何况,从南美大陆乘木筏漂流到波利尼西亚群岛的航行,虽然可以说明古代航海家航行的轨迹,但是风和海流同样可以沿着相反的方向越过大洋,也即是说,波利尼西亚人和复活节岛土著的祖先有可能是来自西方。
    其实,要了解复活节岛居民的起源并不复杂。因为复活节岛居民使用的语言和太平洋诸岛一样都是波利尼西亚语,而且他们都是波利尼西亚人。我在岛上下榻的APINO NUI旅馆的女店主,据她自我介绍,她是波利尼西亚人和智利人的混血儿,她的母亲是波利尼西亚人。她身材矮胖,皮肤较黑,乌发扁鼻,兼有二者的特点。但这家旅馆的厨娘却是典型的波利尼西亚人,高大的身材,金黄色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和扁平的鼻子,据她讲,她的娘家在塔希提岛。复活节岛如今纯种的波利尼西亚人不多,只有70余人,多数是当地人与智利、法国、英国、美国人的混血儿。不过,在欧洲人尚未踏上复活节岛以前,这里的土著居民却是波利尼西亚人的后裔。
    复活节岛西南端的拉诺—卡奥火山口旁,在濒临海岸的峭壁顶端有几间石屋,它是岛上举行祭祀活动的圣地——奥朗戈(ORONGO),这里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一览无余地眺望海平线十分浑圆而深远的轮廓,使人对地球的形状产生丰富的联想。离它不远的海面,有三个露出尖峰危岩的小岛,它们分别是莫多—依基岛、莫多—努依岛和莫多—卡奥卡岛。小岛无人居住,都是候鸟的栖息之地。每逢南半球的春天开始,岛民在酋长和祭司的带领下,在这里举行“鸟人”挑选的隆重仪式。可惜的是,自从1862年秘鲁奴隶贩子血洗复活节岛以后,这个富有象征意义的宗教仪式再也不复存在了。
    由岛上各部落挑选出来的武士,在仪式开始时泅渡到海中的莫多—努依岛,他们藏在阴暗潮湿的洞穴,耐心等待候鸟的到来一—他们等待的是一种黑色的海燕,据称它是岛民崇拜的神马克—马克派来的使者。其余的岛民在奥朗戈的山崖上祈祷,祭祀马克—马克神,默默等候着莫多—努依岛上的动静。
    “鸟人”的仪式由来已久,登上莫多——努依岛的武士们目标是等候黑色海燕生下的第一枚鸟蛋,谁最先发现并得到第一枚鸟蛋就是胜利者,但有时他们往往要等几天甚至几星期,于是人们使用芦苇扎的筏子给勇士们送去食物。
    仪式的高潮是取得第一枚海燕蛋的勇士飞快地游回奥朗戈的场面,按照传统,他将被剃光头发和眉毛,被命名为坦加诺—玛努,即“鸟人”,于是他在一年的期限内享有全岛领袖的殊荣,而且被视为神的化身受到岛民的尊敬。
    “鸟人”崇拜在波利尼西亚群岛并不存在,人们由此对复活节岛原始土著的起源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从复活节岛奥朗戈保存的“鸟人”岩画以及木雕的鸟人图像,研究者在美拉尼西亚群岛找到类似的文化渊源,说明复活节岛对鸟的崇拜是从所罗门群岛传入的。此外,从石雕人像的造型,尤其是复活节岛莫阿伊头上的红色圆柱形头饰,有人解释这是红色卷曲的发髻,而不是帽子,这种红头发的特征正是美拉尼西亚人染红头发习俗的反映。
    经过各国学者多年的研究,人们初步了解到这座孤岛上居民起源的轮廓:早在公元四世纪,红头发黑皮肤的美拉尼西亚人来到复活节岛,他们在奥朗戈圣城举行鸟人崇拜仪式,建造祭台式的“阿胡”,竖立了较小的雕像,到了11—12世纪,波利尼西亚人在霍多—玛多阿率领下,乘船来到复活节岛,他们带来甘薯、椰子、甘蔗、土豆等农作物,还带来一种托洛—米洛的树苗,从此开始雕刻巨大的石像,并将它们安放在阿胡上。两种文化在不断交融过程中,既有继承又有发展,从而形成复活节岛独具特色的文化。到了1680年,他们之间爆发了部族之间的战争——至今岛上的居民流传着这次残酷内战的种种传说,结果波利尼西亚人获得胜利,他们不仅消灭了美拉尼西亚人,而且将他们建造的莫阿伊石雕人像推倒在地……
    有的学者指出,复活节岛爆发大规模的内战,原因是和石像雕刻工程有关,也是长期积蓄的阶级与民族矛盾的总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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