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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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祸不单行,当南京面临北洋军和江防营团团包围并步步紧逼之际,身为江苏都督的程德全居然趁夜一声不吭的偷偷离开南京。消息一经传出,对整个南京革命阵营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黄兴更是对程德全痛骂不止,连连发了三、四封通电,又是宣布开除程德全的党籍,又是郑重其事的与其断交。而随着黄兴的通电,江浙沪很快就获悉了程德全逃跑的情况,于是整个南方革命阵营都出现了士气低落的痕迹。
第八镇统制张彪为此还专门找到黄兴,埋怨其就不应该急着发表通电,在眼下这种危急关头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士气。本来程德全就没什么实际地位,任由其偷偷逃跑就罢了,将消息暂时压下来,反倒不会造成负面影响。
黄兴意识到之前因为情绪冲动而忽略了事后影响,然而脾气火爆的他也没有任何废话,只是愈发坚定的决心跟北洋军一拼到底。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立场不坚定的人们知道,真正有一腔革命热血的人一定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这或许是理想主义者的片面执着,可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无奈和发自内心的怒吼。
十几年来,为了探寻中国的救亡之路,无数革命烈士以鲜血来铺洒道路。在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终于完成了推翻腐朽清廷的大革命胜利,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革命果实落入独裁者的手中!民主和共和的大业理想岂能就这么消亡?
与此同时,滦州第一混成旅才刚刚抵达济南,而先头部队第一团也才前进到徐州。
负责留守济南接应袁肃一行人的正是第二镇第二步兵旅旅长鲍贵卿,不过鲍贵卿麾下的主力部队也都已经陆续开往江苏境内,他本人只留了一支警卫队以及辎重部队在后面,等待袁肃的第一混成旅到来。
中午时袁肃与鲍贵卿见了一面,虽然鲍贵卿与袁肃同样是第二镇的旅长,但前者如今已是年近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又是老一届北洋武备学堂的毕业生,无论是资历还是系统都要远远超过袁肃。因此在鲍贵卿眼里,多少对袁肃是有几分不屑一顾。
整个会面过程中,鲍贵卿一直都是一副官腔官调的一样,没有给袁肃什么好脸色。
尽管如此,袁肃也没有放在心里去,他只当自己与第二镇还不能完全融洽,更何况论资排辈自己也确实不如鲍贵卿。简单的从鲍贵卿这里了解了情况,获知第二镇和江防营已经完成对南京的战略包围,接下来第一混成旅要做的就是开赴江苏,确保津浦线苏北路段的安全,负责保障和护送后勤物资。
担任后勤任务原本就是袁肃所期待的,于是他没有任何闲言碎语,直接应承了下来。
当天晚上,鲍贵卿借口前线有事,没有再继续招待袁肃,达成了一班早已准备好的火车动身南下去了。
袁肃则在济南休整了一天,按照火车站的安排,最快也得在明天下午才能搭乘另外一列火车向徐州赶去。
倒是山东军务会办王怀庆专门在济南最好的酒楼设下晚宴,邀请袁肃等一众第一混成旅的军官到场。王怀庆与袁肃没有什么交情,也听说过段、冯两位大人物都对袁肃有所介怀,不过他却不吝感情的要打好这层关系,正所谓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只要自己与袁肃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多一个笑脸迎人绝不算是坏事。
晚宴上,袁肃与王怀庆一番推杯置盏,趁着酒兴时倒是从王怀庆口中套得了一些消息。
在此次南下进攻江苏的军事行动当中,事实上山东第五镇并没有出兵,无非只是在名义上响应了中央政府的号召罢了。第五镇仅仅只派出了几队杂役和工程营,在前线协助第二镇和江防营修营驻垒、运送物资罢了。
除此之外,王怀庆也透露了一些关于安徽目前的情况。安徽省内正经编制的兵力只有倪嗣冲兄弟两的两个混成旅,之前倪嗣冲一直担任安徽军务会办,其弟倪毓棻在担任皖北警备司令兼任安庆镇守使,实际上便是操作着整个安徽的军政大权。
此次南北开战,前安徽都督柏文蔚被迫辞职离任,这正是倪嗣冲翘首以盼的结果。
可以说,安徽的战事基本上已经全然告一段落,倪嗣冲不会挥军南下,当务之急还是稳固他个人在安徽的统治地位,直到国内战事结束之后正式接替安徽都督。
得知这个消息,对袁肃来说并不算是好消息,他原本打算趁着安徽境内出一些什么乱子,或者需要帮忙之类的机会,派遣兵力去占据淮北。然而倪嗣冲已经把整个安徽都牢牢掌握了,柏文蔚业已化装潜逃离去,显然是没有出兵的借口。
晚宴过后,袁肃回到临时行营,正好陈文年在参谋室内汇总完毕今日收到的电文,赶到袁肃的书房前来报告。
“都督,上海那边的驳火已经结束了,昨日郑汝成的部队驰援进城,击溃了围堵在江南制造局门口的革命军。据说上海的革命军全部分散撤退,一部分逃避进入租界,另外一部分离开了上海。还有那些青帮分子也都躲躲藏藏。今天中午时郑汝成宣布上海戒严,并正式出任上海镇守使。”陈文年把今天最重要的一个消息先做了汇报。
“早在意料之中了,上海虽然是国民党的总部所在,但毕竟缺乏军事根基,单凭一些临时组编又极缺武备的力量,想要夺权,简直是痴心妄想。”袁肃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些情况他都了如指掌,自己现在心里面主要的还是在思量如何进占淮安和淮北。
“淞江的第二十七旅已经奉命向南京进逼,预计明后两天能与第二镇和江防营完成会合,届时南京将会被团团包围。”陈文年又说道。
“南京还是有得打的,毕竟依靠长江天险,第八镇多少能阻挡一番。不过我相信攻克南京也是时间上的问题,就看第二镇和江防营谁肯更拼命了。怕就怕两边都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到头来反倒给了第八镇喘息的机会。”袁肃颇有深思的说道。
“是啊,按理说,第二镇和江防营之前都是一路高歌猛进,昨天已经完成对南京的战略包围,理应在今早就发动进攻。可是直到现在还没听说南京那边交起火来,看来,冯都督和张将军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陈文年冷笑了一下说道。
第75章,各自为政
袁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而又默然的思索了一阵。他心里是很清楚,历史上的二次革命前前后后仅仅交战十多天便结束,甚至在国内根本就没有许多人认真看待过这件事。之所以能够引起一阵所谓的轰动,一方面是国民党人的造势声张,另外一方面也的的确确是一次南北政治上的大摩擦。
至于第二镇和江防营在南京的情况,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北洋军还是会发动总攻。
张勋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是基于对前清的愚忠,所以并不会全心思的在乎这一两块地盘的问题。再者,江防营在徐州经营多年,张勋的根基已经扎稳苏北一带,若是仓促的跟冯国璋在争取苏中,那显然是不理智。
而淮安所在地并不在张勋的势力范围之内,同时距离南京也有相当的距离。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地理便利,再加上目前江苏省内混乱的局势,这才使得袁肃认为有机可乘,而且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赵复甄是今日凌晨出发吗?”过了一会儿之后,袁肃开口向陈文年询问道。
“是的,一团跟第二镇第四辎重营今晚出发。中午总镇发来的命令是让我们赶往沿海地区加以戒防,只派遣少量部队负责津浦线所经过的乡镇一带的护卫工作。”陈文年点了点头,随即又把总镇详细的安排做了一番介绍。
“津浦线过了山东、徐州,大部分铁路是在安徽省内。淮北虽然没有这条线路,不过距离最近的宿县也仅仅不到五十里。”袁肃若有所思的说道。
“都督,冯大人的命令交代的很清楚,我部必须开赴江苏沿海。即便能够派遣一支部队前去津浦线安徽段驻防,也远远到不了淮北那个方向。淮北距离徐州只六十多里,这一段铁路一直由张勋的江防营在看着,我们实在是无法寻到合适的借口。”陈文年劝说的说道。
他自然是猜得出来袁肃心中的意思,正是巴不得要找到任何一个可用的机会去抢占地盘。虽然有总镇的命令负责津浦线铁路的维稳和护卫任务,可一方面淮北不在线路之内,另外一方面淮北又是倪嗣冲胞弟倪毓棻名义上的辖区,再一方面还与徐州江防营有所瓜葛,实在是一个很复杂的地头。
按照袁肃的逻辑来揣测,最有可能就是私自派兵进占淮北。不得不说这是十分冒险的举措,一旦引起了任何一方的不满,不仅很难向上面做出交代,同时还会给总镇、陆军部等高层授予把柄,实在是得不偿失。
最坏的结果还不是这些,而是一旦引起多方面的反对,就算袁肃是大总统侄子也难以为继,说不定还会因此给大总统本人添麻烦。万一再闹成当初在滦州那会儿的危急关头,那可就不仅仅是“得不偿失”这么简单了。
“事在人为,公台,今时非比往日。”袁肃颇有深意的说道。
“照我说,就算要关心这个问题,眼下还是先着手淮安方面。正所谓柿子捡软的捏,总不能连淮安都没有弄到手,就先想着怎么去弄淮北了吧。”陈文年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然有总镇的命令,淮安不算是什么难事。现在淮安驻部是哪一支?”袁肃问道。
“王耀庭第三旅一支辎重营负责驻防淮安,另外还有山东第五镇的一支工程队。第三旅主力部队昨日已经开抵镇江了。”陈文年说道。
“让赵复甄派一个营先到淮安,就说是临时休整。一团再分出一部跟第二镇辎重营南下,他本人带领剩下的人遵照总镇命令赶赴港城。”略作了一番思索,袁肃果决的说道。
“这样行吗?都督,王大人他本人可还在淮安呢。我建议不如我们晚些再行动。”陈文年略有几分疑虑的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南京那边说打就打起来了,以第二镇和江防营的兵力,还真是不好预料战事会进行多长的时间。王耀庭他迟早是要去镇江的,现在总镇那边的注意力都放在南京那边,上下哪里敢有差池。”袁肃语气坚定不移的说道。
“将第一团一拆为三,会不会……”陈文年多一个心思的说道。
“唉,正是四分五裂,才会省的他人怀疑我们别有用心。放心吧,等江苏这边平定下来之后,总镇和江防营都忙着善后,到时候我们便能趁机合拢队伍,上面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边的。”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如此,我稍后便去拟订电文。”陈文年微微颔首应答下来。
“明日我们这边出发,我带领第三团前往港城和盐城,一边是为了遵从总镇的命令,一边也可以在侧翼照应一下淮安这边。至于第二团那边,我觉得还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照应,索性就由你跟着第二团吧。”袁肃紧接着又说道。
“都督的意思,是我带着第二团走津浦线?”陈文年问道。
“没错。我知道你对取淮北有所顾虑,但是刚才我说过,今时非比往日,你难道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袁肃突然改变话题,意味深远的说道。
陈文年凝神思索了一阵,他虽然没能全然明白袁肃的意思,但是从动身开拔之前在滦州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再结合这段时间的耳闻目睹,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猜出一些涵义。
最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袁肃现在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手下不仅有一个正规番号的混成旅,还有两个关防团。比起那些有资历有身份有系统的北洋老一辈的将领们来说,不仅更有实力,而且也更有底气。
但是在他看来,单凭这一点仍然不能成为肆意而为的根据,毕竟人在屋檐之下,不能因为个头强就敢拆了屋檐。退一步说,一旦招惹了多数人的反对,这些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们的话,到头来反而还不比这些人合起来有优势。
不等陈文年开口说话,袁肃在略微停顿之后紧接着又说道:“公台,之前我们是为了拼一把,所以才做出了过火的行动,以至于惹出了很大的麻烦。然而现在不一样,我们不仅有了自己的基础势力,除了资历之外,我们与鲍霆九、王耀庭,甚至王懋宣没什么差别。”
陈文年原本准备说话,但听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他在盘算着袁肃的话,自己到底该如何去理解,又该如何去回答。
当然,他身为第一混成旅总参谋长,并不是时时刻刻要跟袁肃叫板,自己之所以叫板无非是提供另外一个方向的思路,以免让袁肃失去更宏观的思量。
顿了顿之后,袁肃又说道:“他们或许有一个响亮的职衔,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