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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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愧疚地踢了踢脚下的地面,“孩儿不孝,您以后……”
容太傅促狭地说道:“等避过了风头,你又不是不能回来,不让陛下知道就成了。至于什么尽孝心之类的废话,为父还真没奢求过什么呢!”
容思抹了把脸,咕哝:“您太不厚道了啊!”
容太傅笑了:“没办法,儿子为爱走天涯,又要狠心抛弃年老无助的父亲,作为被害人,为父也只能这样说了。”
容思:“……”
正如容太傅所言,孙歆告假在家的原因,确实是为避人耳目。实际情况是,他一边营造出为情所伤的样子,一边帮助容思调集人马,准备实行敏彦的计划。
孙老太爷眯着老眼,意有所指地问着爱孙:“又是罚跪又是装被甩,还不许老夫伸张正义。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事成之后,那个丫头给你什么好处?”
“爷爷!”孙歆无奈,“咱们孙家已经太招摇了。您别忘了,顾家若不是有两位公主在,陛下早就连根拔掉他们了。而孙家有什么?”
“哟,小子总算看清形势了吗?”孙歆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御前侍卫统领孙正,笑着走了过来,“想为孙家出点儿力了?啧啧,我原本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到死都要与陛下对着干呢!”
孙老太爷哼气儿:“他们顾家能和咱们百年孙家相提并论么?哼,亏容家的小子沉得住气,那丫头说不办顾家就依着她,没骨气!要换作老夫,非把顾其志的坟给铲平了!让他兴风作浪!”
孙歆与孙正叔侄二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同时把头别开,不再理会那位已然热血沸腾、急欲锄奸的老人家。
好不容易送走了孙老太爷,孙正正色道:“我马上要去宫里当值了。你要注意,别被人盯上,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即使是在家里,也不要让第四个人觉察这件事。”
孙歆道:“我连堂叔都没知会,放心好了。”
孙正走后,孙歆一转身,差点撞上母亲。
“娘?!”
“儿啊!”孙母怜惜地抚摸着孙歆的脸,“你看你,越来越瘦了。那个女皇帝又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唉,你就别再为她卖命了,她不会爱上你的。可你这样,娘看着实在是心疼呐!”
孙歆惊喘:“娘?您怎么……”惊诧过后,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觉刚才的谈话都很隐晦,应该不会泄露秘密。
孙母会错了意,只叹道:“儿子是自己生的,娘怎么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是喜欢着她的吧?别喜欢她了,她不适合你。”
孙歆烦躁道:“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好了,儿子现在有事要处理,您身体不好,快回去休息。”
孙母张了张嘴,似是想再劝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她的儿子早已不是稚童,而且还执拗得很,根本不是她能劝得了的。
“算了,你忙去吧。”孙母叹息。
孙歆见母亲没再说其他事情,便告了声罪,匆匆离开了。
真心无价
因女帝下达了命令,户部大开国库,搜刮大批稀世珍宝,为已认命地接受“祓王”封号的安妍公主筹备嫁妆。
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成箱成盒地被抬出国库,贴上红封条,系上红丝线。喜庆的颜色乐了漠南使节,却悲了户部尚书。
攥紧了国库金钥匙的如意,坚守在角落里长蘑菇:“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安妍轻飘飘地路过,笑容甜美地给了他致命一击:“皇兄,人家还想要前几年东海进贡的七彩珍珠、紫珊瑚、绿翡玉……”
如意吐血阵亡。
十天的时间,说短也长,说长也短。
自打敏彦同意了联姻提议,造衣局就动用了上百名能工巧匠,连夜赶制精美嫁衣。从安妍领了封号起,敏彦便授意福公公,放出了原先长泰殿里的宫女,交给了尚忧姑姑教导,以充陪嫁侍女。
祓王安妍公主也开始了她的忙碌之旅。她一想到需要带走什么日常用品,马上就会被贴身跟随着她的小太监记录下来,并整理成清单,递交敏彦过目。面对皇妹的要求,敏彦一概应允,连当年她及笄时收到的几件小玩意都大方送出了。
“陛下,那是太后娘娘给您的及笄礼呀!”福公公试图挽救。
“她喜欢就让她拿走吧,相信母后也会赞成我的做法。这种东西,朕以后还能有很多,安妍可没机会了。等母后回来,朕自会去赔罪。”敏彦一笑置之。
结果,安妍的嫁妆摆满了长泰殿前院后院,几百箱子的东西堆得过往宫人都无从下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另一边,梧桐刚接到来自如意的“告密信”,就匆匆忙忙地拉上了翔成准备返京,以慈母的身份强制要求敏彦好好休养。
两人带着随从护卫正往回走,途中听说了联姻的事情,梧桐甚是担忧。可巧敏彦的御笔书信没过几天也辗转抵达,拆开一看,内容简略、言辞恳切,竟是请他们回京为安妍送别的。
“我的天!十日后?!要死了要死了!她该不会故意不想让我们回去吧?”
眼瞅着十日之期将过一半,梧桐抓了翔成,爬上马背,快马加鞭未下鞍,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京城。当他们到达皇宫的时候,距安妍离去还有三天。
太上皇陛下撑着气喘吁吁的太后娘娘,笑叹曰:“为时尚早。”
回宫后的梧桐当然不会直接杀进熙政殿。她按捺下所有的疑虑,只在景泰殿等着敏彦前来请安。因为她相信,敏彦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
毕竟,女儿是丈夫一手养大的嘛!
果然不出梧桐所料,敏彦百忙之中还是抽出了时间,陪着她吃了顿午饭,又老实地待在了景泰殿,等她午觉醒来,乖乖地聆听训示。
“母后怎么听说你连番熬夜,拖垮了身子骨?”梧桐先拣主要的念叨,“这可不行!真是的,有温颜那孩子在你身边,你居然还会出状况——你呀,想让母后为你操多久的心?哪怕你为了我和你父皇,也不要再拼命了,好不好?母后都上了年纪了,禁不住你们几个出任何事儿,一惊一乍,简直要把心吓得跳出来。”
敏彦一板一眼地应对:“是,女儿记住了。”心里却记下了如意的账:告密的人不必多想,绝对是皇兄。
梧桐笑眯眯地看了敏彦一会儿,忽然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你不乖哦!母后才走了半年多,就又瘦了这么多。”
敏彦小的时候,梧桐不知该如何与早慧的女儿相处。然而随着敏彦年岁的增长,身为母亲的梧桐反而慢慢摸索出了女儿的心思。
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有,只是不愿表达出来罢了。
——这是梧桐对翔成说过的一句话。
因此,她选择向如意学习,用尽可能轻松的方式同敏彦交流。而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敏彦确实也愿意稍稍敞开一些心扉。
正如现在,梧桐刚数落完敏彦,说她又瘦了,敏彦就做了个类似于翻白眼的动作,小小声地抗议道:“哪有!”
“怎么没有!母后说有就是有!”梧桐瞪眼。
“母后说得对。”敏彦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不置一词的父皇陛下。
放下前一个话题,梧桐清清嗓子,成功引起在场那对父女的注意,“敏彦啊,母后有点事儿想问问你,你可要说实话。”
敏彦大体上猜出了梧桐接下来要问的事情,于是点头道:“母后但问无妨。”
梧桐道:“安妍的出嫁,母后不问为什么,毕竟这属于国事,母后无权置喙。母后想知道的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也是母后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母后可不认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孩子……其实若说容思嘛,的确有他不足的地方,但是瑕不掩瑜,论容貌家世、才学人品,哪点都没有可挑剔的……”
“母后。”敏彦平静且不失技巧地打断了梧桐接下来的话,“女儿以为,您原本想问的事情与容思无关。”
梧桐举手:“好好好,母后偏了。那么,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安妍出嫁后,你的打算?千万别告诉母后,你想‘娶’了枚太妃的儿子。”
“女儿暂时没有打算。”敏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或者说应该是,安妍‘出嫁’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女儿可能已经没工夫去做什么打算了。”她特意还在“出嫁”二字上咬音更重。
闻言,翔成一愣,随即表情莫测地看向敏彦。
“诶?”梧桐也一愣。但她愣过之后,只有满头的雾水。
不管是雾水还是露水,梧桐只想强调一件事:“总之,母后绝对不要在被迫接受了一个比你父皇年纪还大的二女婿后,再被迫接受一个比你舅舅还漂亮的大女婿!”
“……母后,舅舅一直找不到妻子已经很令人惋惜了……”
“……婧女,我记得我是比漠南王大那么一岁多来着……”
——不愧是父女俩,连吐槽都惊人的默契。
敏彦走后,梧桐笑着对翔成说道:“温颜没跟着她一起呢!你说,温颜今天还会不会过来请安?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我都有些期待了。”
“还能有什么药。”翔成懒懒地起身,慢悠悠地朝外踱去,“统统都是些害死人的毒药。这回漠南恐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们父女……”
梧桐正想抱怨几句,就听莫喜在殿门外喊了声:“娘娘,温大人来了。”
在宫里,说到“温大人”,那就只有温颜一人。因为他无品无级却又不可怠慢,所以大家在台面上统一口径,唤他为“温大人”,而将他的父亲称为“温太傅”。
“嘿嘿,温颜来了。”梧桐喜滋滋地推着翔成,硬是将他推进了里屋,“你等我们待会儿走了再回你的暖阁去。我有要紧的话对温颜说呢!”
翔成也不恼,任由着梧桐推推搡搡,依着她的意思又蹩了回去。
见丈夫把里屋的门关严实了,梧桐这才冲外面扬声说道:“请他进来吧!”
门外响起了节奏缓和的脚步声,然后,温颜隔着殿门,谦恭的态度即便是尚未会面,也能透过门板传递到殿里:“微臣温颜,叩见太后娘娘。”
“免礼。”梧桐由内打开了门,微笑且和蔼地看着温颜,“许久不见,本以为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放轻松些,如果不介意,那我们就到御花园去谈谈。若你有要去办的事儿,那也不急着陪我聊天——反正我只是要找个人闲聊而已。”
温颜面带得体的笑容,略有拘谨地轻轻点了点头,“微臣愿往。”他自是明白这话里隐藏的含义。哪可能是什么“闲聊”,太后显然是专程等着他来,至于闲聊的内容,在太后看来,也该是比较重要的了。
果然。
“太好了。”
梧桐一笑,然后吩咐尚忧带几个人远远跟着,没有传唤不得靠近。
华灯煌煌之前,温颜终于回到熙政殿。
“母后没留你吃晚饭?”敏彦淡漠着表情,命下面的人将热过了一次的饭菜端上桌。幸好她坚持没有先用膳,而是等着温颜。
“太上皇陛下希望微臣尽早赶回。”温颜短短一句话,道尽了他依然未得翔成完全认可的无奈。
“原来是皇父的意思……坐吧,马上就要开饭了。”敏彦压根就从没在意过来自父亲的那点儿反对。只要有母后的支持,皇父说什么都不顶用——这是她总结出的一项认知,而且还是非常正确的。
“敏彦……陛下。”温颜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谢恩坐下,而是定了定神,将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话倾倒了出来,“当您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微臣可以入宫,嗯,微臣指得是实质上的‘入宫’。因为……因为我愿意陪着你抵挡各方压力。当然,我不会接受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多余皇夫。有我,就没有其他人。而且,请容许我再自私一次:我不想搬出熙政殿。”
“哦?”敏彦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外与惊喜,只带着与沙场获胜后的沧桑感极其相似的心情问道:“你怎么忽然这么坦诚了?”
“也算是被人当头棒喝了吧。”
温颜回想起下午在御花园里,与太后之间进行的一场对话。
“做一个优秀的皇夫,首先不能与敏彦同住,需要搬到别的宫殿;其次还不能嫉妒,不能霸宠,要旷达、要忍耐、要尽职尽责。这其中的压力太大了,即使是深深相爱的人,也经不起(奇)接踵而至的(书)这种种考验。我知道你考虑得周全,也不想太委屈自己,所以才一直隐忍着。可对天下的女子来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是个悲哀的事实,敏彦也不例外。温颜啊,你可知,真心无价,如果你不愿意释放所有的热情,那就请你远离敏彦,别再让她付出了真心,却苦苦探求着你的心意。”
“娘娘,微臣的心意……”
“我当然了解你的心意如何。问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敏彦知道你的心意吗?她能看清你踟蹰不前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作为一个帝王,她能表露的,已经全部都拿给你看了;她藏起来的,是你可以摸索到的。但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