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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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曦冷笑了一声,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好!很好!有这样的事他竟然不告诉我一声!”她霍然站起了身,又颓然坐了下来,后宫不是她说闯就能闯的地方,凤后与大臣命夫办个茶会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没理由跑去打断。
可轩辕洛霄最擅长的是什么,想起来就令她心寒,所谓攻敌先攻心,从其枕边人下手自然要容易得多,闲谈之间尽是破绽,任何一处都能被他拿捏在手当作把柄,恐怕那些大臣就是在无意间遭人出卖,才不得已被他控制在手。
此时她并不怕会被他抓住把柄,她只是怕他又胡言乱语些什么惹澜轩多心。
捡出放在最底下的一摞奏章,她心下冷笑不已,本来还觉得奇怪,为何有这么多人逼着她将改立太女一事尽早上奏,孩子还未出生就敢向她施压!毕竟这孩子绝不可能是圣上的,若不是因为赫连袭月久未上朝,她又千方百计的瞒着他,此事早就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恐怕他就是想让她与圣上撕破脸皮,别无选择的站在他那一边。如今竟敢拿她的王君来作威胁,让她陷入被动之中,她又怎可能会让他如意?!
甩袖将奏章扫落在地,她撑着桌角站起了身,眼中的墨色渐深暗潮汹涌不止。
☆、第八十九章
抬头看了眼这熟悉的宫殿;楚澜轩幽幽叹了口气;他本不想来的;自从这寿华宫易了主,他就再未踏进这宫里一步;物是人非更令人心酸惆怅。。。
今日他难得收拾打扮了一番;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这王君的身份,可再美的华服首饰竟也撑不起他衰败的容颜。
下了轿他稍作整理;前来相迎的宫侍引他进了殿门,他侧眼见柳思颜跟了上来;心头顿时一阵苦涩。
晨起帮他改换了男装,两人坐在镜前他脂粉未施;却像是清晨花朵上的露珠一样水灵,而站在身后的他却好似被风雪打落的残花般毫无生气。
男子爱美的天性让他心生涩意,稍作打扮他就显得比他年轻貌美,就连王爷也多看了他几眼,他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似是多了些什么,心头更是一阵苦闷。
进了前殿,见两旁已坐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眷们,他二哥生前不喜欢热闹,除了逢年过节以外,很少传召人入宫,他对这些人并不是很熟悉。
走上前向凤后行了一礼,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若天仙,举手投足都让人不敢逼视。
轩辕洛霄见他微垂着头,唇角勾起一丝轻笑,摆了摆手道:“王君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大殿上果然一片议论纷纷,楚澜轩这两年闭门不出,曾经与楚家相熟的人也都家破人亡,如今这皇城之中能认得他的人还真不多,可一提起永安王的王君,这些男眷们却都是如雷贯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永安王君……”坐在左侧靠前的中年男子首先发了话,那刺耳的声音让殿中人的脚步一顿。
轩辕洛霄有心看好戏,视线一转,看着那人笑道:“尚书夫郎可是认得王君?”
他这话摆明了是明知故问,户部尚书的独子想嫁进王府却被人拒绝,在京城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王君心胸狭窄,容不得旁人分去半点宠爱,谁一向他提及此事就是自讨没趣。
楚澜轩顿在原地,只是淡然回了一礼,便转身向右侧首位走去,身后的视线如绵绵针雨,能把人扎得千疮百孔,可他的身姿依然挺得笔直,傲然在对面坐了下来,既然所有人都当他是恶毒妒夫,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他只在乎一人的想法。
“我儿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永安王,自愿入王府为侧室,只求王君能成全他一片痴心,可王君三番两次将他拒之门外,弄得京城人尽皆知沦为笑柄,这几日他茶饭不思人已憔悴了许多,我年近三十才得此一子,看他如此真是心如刀割……”
李夫郎取出帕子来拭了拭眼角,见凤后默许他说下去便知道有人撑腰,变本加厉的道:“谁都知道,有人是占着金窝不下蛋,还想毁了旁人的姻缘,这种人心思最是歹毒!”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这其中大半都是攀附权贵不成,心有不甘之人。
楚澜轩抬眼扫视了一眼,冷淡的道:“本君嫁于王爷之时,她还是寒门出身,曾许诺于我终身不得另娶,成婚两年也未曾想到她会仕途高升,我自知两年未有所出,也曾多次向她进言另纳夫侍,都是在她坚持之下才未有结果,各位若是真心想将令公子嫁进王府,可直接找王爷商议,我绝不会过问。”
他慢条斯理的饮着茶,几句话就点明了他正王君的地位无可动摇,外人想进王府是绝无可能。
对面已是一片鸦雀无声,人人面上神色尴尬,若非先在王爷那里碰了壁,谁又会拉下脸面去找他,不过是个罪臣之子,年纪也大了还不能生养,偏偏有人就把他当个宝,让他一手把持着后院塞不进去半个人。
就是有了他这一出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戏码,才让京城里待嫁的公子排成了行,如今嫁子就像在赌博,靠的全是运气,可万一落个人财两空该怎么办?那还不如捡个现成,挑个人品样貌好又有权有势的。
纵观整个京城,永安王和新晋的张丞相绝对是最好的人选,永安王那边自是不用说了,媒公连门槛都踏不进去。
张丞相倒是个好说话的,把人都客客气气的领进了门,只是那府里连个下人都没有,连倒杯茶都是她亲自动手,她也有她自己的解释,进了这张府除了不用打扫院子,穿衣洗漱、铺床叠被、烧火做饭都要亲力亲为,后院还有几块菜地和药田,平日里也要跟着她学会打理,她虽然是丞相,可也是靠俸禄吃饭,吃穿用度都要尽量节省,日子才能过得长长久久。非常文学
她这一放出话来,没过几日上门提亲的人就绝迹了,谁也不想把自家儿子送进她府里做下人,这张大人也算是才貌双全年轻有为,可就是为人太吝啬了点,日后恐怕是个靠不住的主儿。
轩辕洛霄见众人吃了瘪,各自想着那点心思交头接耳,心下讪笑不已,永安王府里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又怎会让人横插一脚,张丞相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个断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娶夫,这些人明明不知就里,还自顾自的打着如意算盘,当真有些可笑。
他端起茶杯轻啜着,任由鸦雀之声不绝于耳,却暗自打量楚王君表面镇定实则颓然的神色,他对这个男子憋着一股莫名的怨气,就爱看他出丑看他难受,一想起顾曦那张有怒不敢言的脸,他就有种折磨她的快∕感。
这世上凭什么有人能轻易得到爱,他就是看不惯那些不曾付出却有回报的人!
心念一转,他脸上摆着温和的笑意问道:“本宫日久未见思颜觉得甚是想念,今日特意邀他与王君一同前来,也是想趁此机会为他寻个归宿。”
楚澜轩看了柳思颜一眼,淡笑着道:“是臣君疏忽了,再过两个月颜弟就满十七了,的确该考虑此事了。”
这一番对话又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适才还以为柳思颜是楚王君的随身小侍都不怎么在意,这会儿纷纷夸赞了起来。
“原来这位公子是凤后殿下的旧识,难怪生得这般水灵!”
“奴家倒是有个侄女还未娶夫,若能与公子凑成一对,那可真算是女才男貌了。”
轩辕洛霄出声打断众人的议论,状似无意的道:“思颜可是永安王的义弟,王府里除了王君可就只有他一个男眷,就算不是与本宫沾亲带故,那身份地位也自然不一般,寻常人可入不了他的眼,王君你说是不是啊?”
他微垂着视线掀起茶盖,虽未看向任何人,可那戴着华贵金护甲的手指,却像把利剑般直指向楚澜轩的心窝。
今日的楚王君已非当初的楚三公子,立马就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他面色微变手心渐渐生出一层薄汗,他怎么就从未想过,柳思颜虽是顾曦名义上的义弟,却从未与她焚香结拜昭告世人,自己让他一直住在府上难免遭人非议。
一个男子无名无分的住在他人府上,年过二八也不着急自己的亲事,若说与那家家主没什么关系,怎样也是说不过去,想起柳思颜平日里的一些举动,他越发觉得心寒如冰。
听了上座之人若有所指的话,柳思颜也是惊诧不已,抬头对上那安抚的眼神,他迟疑的垂下头不发一语,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公子所怀的孩子倒底是谁的,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心神不定,思量着如何开口向他询问,又怕无意中透露了什么消息。
凤后的几句话,让一干命夫们顿时跟炸了锅似的议论不休,这茶会不比寻常例行的请安,不必拘束可以畅所欲言,有几人立马揣测上了这其中的关系,看向柳思颜的眼神也暧昧了几分。
李夫郎以扇掩唇,笑得尖酸刻薄,暗讽道:“依我看,日日与王爷相处在一起,看不上旁人也在情理之中,也难怪那府里头进不去人,有这么水灵的义弟在身边,又不必违背誓言,自然不会另纳夫侍……”
他明里是说柳思颜,实际上那冷箭却是射向楚澜轩,讥笑他被人爬了墙头还毫不知情,几句话让那两人的脸都变得煞白。
楚澜轩侧眼一看身边人那惊惶的样子,就知道那些人所言非虚,没想到他视他如亲弟,他却暗地里勾引他的妻主!
他霍然站起了身,深吸了口气行礼道:“臣君身子有些不适,请殿下容臣君先行告退。”
轩辕洛霄佯装关切的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强留了,王君还是快回府歇息吧。”
楚澜轩行礼谢恩后,在众人的讥笑中转身向殿外走去,那单薄瘦弱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不支倒地。
柳思颜见了忙起身跪安,匆忙跟了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轩辕洛霄暗自冷笑,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下看你们该如何应付!
上了马车一路出了宫门,那嘲讽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楚澜轩闭上眼揉着酸痛的眉心,昏暗的车厢里,对面就是那张他不想看到的脸,原来背叛随时就在他身边,他却一直无知无觉,反而替人牵线搭桥!
一想起这些,他顿时痛彻心扉,以前是他太傻了,从未怀疑过那人说的话,待到他一无所有之后,才总算看清所谓的真心竟是那般虚假,从她和安国侯纠缠不清开始,他就不该听信她的万不得已而原谅了她,感情一旦产生了裂痕,就再也无法修复如初,他舍不得失去就等于容忍她无休止的背叛!
“为什么?!难道你给我这样一个身份,就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吗?你已经是名利双收了,又何必再继续欺骗我!”他在心里质问了她一遍又一遍,泪水顺着指间滑落无法抑制,心底亦是一片冰凉,绝望就像藤蔓一样攀爬上他的心,困住了火热的跳动。
“王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她根本就……”
“闭嘴!轮不到你来解释!”粗暴的打断了那刺耳的话,他的无辜更像是对他生生的嘲讽,比起他这位年轻貌美的义弟,在那王府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吗?
柳思颜见他如此心生涩然,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若是王爷知道了今日之事,该会如何大发雷霆,他终是不能幸免的又去招惹了她的厌恶,明明两人总算是有了些进展,此事一出他恐怕再也不能留在王府了!
“王君我求求你,让我留在她身边,我不求名分只想和她在一起……”他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道。
楚澜轩扬手一巴掌括在他面上,浑身颤抖不止,“无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对你的信任?背着我做这样下贱的事!你说!你是不是和她做过苟且之事!”
伸手推搡了下他的肩膀,他向后跌坐在地抽泣不止,“楚大哥,我……我已非完璧之身……”
他此言一出,楚澜轩顿时如同五雷轰顶,耳中嗡鸣不休,身子轻晃了几下,指着他颤声道:“你竟这般不知廉耻,与人无媒苟合?”
柳思颜心下一冷,跪坐起来道:“思颜本就出身低微,比不得王君这样的大家公子,我为了得到她的心,可以不计名分做任何事,这样的辛酸王君又如何体会得了?”
听他说得理直气壮,让人心生厌恶又哭笑不得,就好像本该去成全他的痴念和妄想,却做了那毁人姻缘之事。
“你觉得自己很有理?这世间这么多女子,你偏偏要去招惹别人的妻主,我一直视你如亲弟般,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
柳思颜站起了身,神情失控的道:“你已经是她的王君了,为何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这世上女子三夫四侍本就寻常,你却非要让她只娶你一人断了旁人的念想,她还未及弱冠就被你牢牢套死,你又不能生养,甚至连床第之间都不能伺候周到,你凭什么让她只守着你一人,你不知道她……”
他话音顿住,本想说出那老仆的事又生生咽了下去,脸上的柔弱之色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固执的冷漠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