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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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高皇帝,刘盈怔了一怔,温和道,“父皇身经百战,最后为帝,自然为人子不及。”
“不然。”许襄摇头,“陛下虽身经百战,却未必懂战。”
“许襄…………”刘盈拍案而起,“你大胆。”
少年地手指直指着额头,许襄眼睛不眨,淡淡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淮阴侯说的。淮阴侯曾言,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太子认为,你将将的手段,及的上陛下么?”
刘盈坐于案前,微微沮丧,“不能。”
“所以陛下领军,十停功夫有九停办放在战本身上,兵多将猛,自然容易取胜。太子领军,却要将五成功夫花在让众将领信服之上,甚至还要多。所以小子说,太子领军,比陛下要难上数分。”
烛火毕驳,刘盈在帐中呆坐良久,猛然抬头,许襄却早已离帐而去了。
第二日,在灞上军营祭蚩尤,佑汉军得讨叛军,旗开得胜。之后大军开拔奔赴淮南。
宣平侯府里,鲁元长公主牵着三岁的张偃在院中行走,不知不觉间间神游万里。
“阿母,阿母。”张嫣迭声叫唤。
“啊。”鲁元猛然回神。
于是答案揭晓,是包月。
关于这个结果,总之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晚上十一点左右再上一章。
五十九:重虑
“阿母,”张嫣忍笑道,“再走,你就要拉着弟弟走到河里去了。”
四周侍从皆偷偷抿唇,鲁元呀了一声,赧然道,“我适才想,你舅舅这时候大概已经到淮南了。”
侯府之中潋滟一池湖水,周有草地茵绿,小偃儿在草地上打滚,咕噜噜的笑,露出新长的牙齿,抬头瞧见姐姐,努力吭哧吭哧的向姐姐爬过去。
“我想也是。”张嫣笑笑道,弯腰抱起偃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对这个弟弟并不是特别好,有时候心情好起来就抱着他发上一天疯,心情坏就偷偷掐上他一把,当然不会用很大的劲,直掐到小孩子皱着眉头委屈的望着她。就这样子,张偃还是最粘她,见到她的时候连阿父阿母都不要,一个劲的往自己怀里爬。
“你也很担心舅舅是不是?”她轻轻戳着弟弟的额头,嘟哝道。心里面,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那个少年,他到哪里了?可受得来行军的苦?可压的住那些个自恃功高的功臣?见没有见血?有没有人拿一把刀砍他……
她嘈嘈杂杂的想着,忽然,一根线在脑海中就那么一拉。
她怔了怔,伸手缓缓摸住额头,皱起眉来。
张偃瞧出她的不对,好奇的瞧着她,摇着她的手,口中连连喊着,“阿姐,阿姐。”
“怎么了?”鲁元走过来。
“好疼。”冷汗涔涔的从额头上流下来。
“小小年纪怎么就闹头疼?”鲁元皱眉,冰凉凉的手抚上她地额头,被吓了一跳。“哟,这么烫,阿嫣,进屋里躺着,阿母给你寻个大夫来。”
张偃吓的屏声静气。泪眼汪汪的坐在阿姐卧房之外的堂上,听见卧房内阿姐一声一声的喊。口中乱喊,“阿姐,阿姐。”死命想要站起来冲进房里去,陪在姐姐身边。却被男童紧紧地按住,五六岁的男孩严肃的叮嘱,“世子,你再急。也不能冲进去。你姐姐现在没空理会你,你也帮不了她,咱们就在这等着。”
只能在这里等着。
寝室中侍女进进出出,又是打水,又是拧巾子,鲁元接过湿热的巾帕,覆在女儿的额上,“头好疼。”张嫣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一头头发散乱下来,汗水打透。连身上禅衣都打湿了。
“阿母,”她呜咽一声瞧着母亲,“我的头真的好疼。”眼睛里已经见了点点水光,缩在榻上。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抱怨撒娇地小猫。
鲁元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前看着女儿,鼻尖也冒下汗来,“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没过来?”
“来了来了,”涂图连忙道,“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大夫再快也要走路啊。”
“可是阿嫣一直在喊疼。”
“公主,”涂图叹道,“小娘子越是疼你越是不能慌了。你都慌了,她就更怕了。”
绯色的帷帐掩下来,小小的侍女在里面死死抱住张嫣,吓的眼泪都噼里啪啦乱流。张嫣依旧在喊疼,可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力气了,昔日红润的脸庞见了苍白。
鲁元的泪水滴在衣襟上。溅出小小星渍。
“来了。来了。”花白胡子的大夫被侍女拥入,“大夫来了。”
诊脉过后。鲁元问,“不知小女是什么症候?”
“体热过高,体虚盗汗,脉促过急…………”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道。
“好了。”鲁元喝道。
她平了平气,一字字道,“本公主只是问你,我女儿这头痛该怎么治?”
花白胡子的大夫一个激灵,冷汗涔涔道,“张娘子脉象奇异,小人无法断言。”
“公主,”涂图面色骇的惨白,瞧着鲁元,一字字道,“小娘子这症候,像是着了邪。”
鲁元怔了一怔。
她扭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儿,她方喝了些安神药汤,先前一阵头痛已经过去,便闭了眼睛躺在床上睡着,微微颦眉,面色苍白,薄薄地锦衾盖在身上,尚余出许多空闲,越发趁的阿嫣的娇小。
她的女儿。
她犹记得那一年她产阿嫣时房中纷杂的气息,熏香,人息,血味,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很久以后她忘记了生产的痛,却独独记得那道气息。
她昏睡了三日,醒来后敖哥将阿嫣抱在怀里送到她面前。
那时候阿嫣才刚出生,娇小的像只绵软地猴儿,肌肤泛着粉色的光泽,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她骄傲的抱着阿嫣,对夫君道,“这是我的女儿。”
“是。”张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公主的女
她开心笑了,仰起下巴,摇头道,“不是。”
张敖又一怔。
她纠正道,“是我们的女
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坚强地一个词是什么么?
是母亲。
为了保护孩子安全,母亲总是不遗余力地。
鲁元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吩咐总管张迟道,“你遣人以我名义去叩长乐宫,务必让皇后遣淳于太医到府上来。”又吩咐家中老人张达,“你去与侯爷说小娘子犯头疾,请他速速回来。”最后指着身边侍女道,“紫茄,你来照顾娘子。”又瞧着站在床边的小侍女,“荼蘼,你跟本公主出来。”
云水纹地方砖铺展着室中地面,荼蘼坐立不安的瞧着,座上,鲁元喝了一盏茶,“阿嫣昔日有没有这样头疼过?”
“没有。”荼蘼本能的摇头,“不对。”她微微颦眉,“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有一次小娘子也喊过头疼。”
鲁元手中一紧,身边涂图已经着急问出来,“什么时候?”
“是前年刚进冬那一会儿。”荼蘼凝神想道,“那一天,娘子进宫拜见皇后,送了皇后自制的脂粉还有柏叶膏,然后樊家公子爷送她回来,却去了东市,在一家食肆上头遇见燕隐公子,小娘子还陪他下了盘棋,直逼得燕隐公子推坪认输。然后回来,晚上我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她就喊头疼。”
鲁元板了脸道,“这么大件事情,你怎么不成禀过我?”
荼蘼惴惴道,“那日里娘子头疼远没有这么严重,不过躺了一会儿就好了。娘子说这么一点点小事,不要拿去跟长公主说,省的惊扰了长公主。”她越说越是小声,“婢子不曾想到娘子的头疾这般严重,早知如此,借荼蘼十个胆子,荼蘼也不敢欺瞒公主。”忽听得远远的室中哐啷一声陶器落地清脆的声音,然后是紫茄的惊叫,“娘子,你忍着些。”
“哐当”一声,鲁元手中的陶杯也落到地上,砸的粉碎。
脑子里依旧有一根线在细细牵扯。
张嫣晕晕乎乎的醒来,映目是蜜烛灯光温暖,耳中听得窗外有人声熙熙攘攘,似在念叨着什么,奇声怪调。
“疼。”她呻吟了一声。
“娘子,你醒啦。”荼蘼连忙过来,偷偷的擦了擦泪,笑道,“口渴不?要不要喝口水?”
“嗯。”张嫣点点头,就着荼蘼捧过来的耳杯沾了沾唇,杯中水漾起一线红痕,渐渐散去,她茫然咂了砸,觉得口中有一点腥,反应了半天才想通,原来自己不知道哪一场发作,咬破了嘴唇。
“外面在做什么?”她捧着头问道。
“哦。”荼蘼勉强一笑,“娘子一直这么喊头疼,怪吓人的。公主担心你是遭人魇了,和侯爷商议了,请方士来驱邪。”
张嫣扬了扬眉,冷笑爬起来下床。
“呀,娘子,你要做什么?”荼蘼连忙过来抓她,“你头不疼了么?这样看起来这些方士还是挺有效的?”
“乌烟瘴气的,吵了我头更疼了。”张嫣怒目而视,一手扶了头,一手端起盛满热水的耳杯,哐啷一声从门中砸出去,“都给我滚。”外面的方士静默了一会儿,随后道,“这位小娘子被奸人所蛊。”
“你才被奸人巫蛊了呢?”张嫣面色通红,一双明亮的眼眸瞪的圆圆的,体热泛上来,烧的整个人更加明艳,不可逼视。荼蘼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儿,连忙抱起袍子,“娘子,你要撒泼也先穿件衣裳再撒啊,这样子,”
让人见了不好。
张嫣烧的迷迷糊糊的,哪里还听的进她的话,满目视了视房中,瞧见案几,抱起来也要往屋外砸,荼蘼连忙死死抱住,“娘子你先瞧瞧是谁进来了再砸也不迟啊。”
“阿嫣,”鲁元推门进来,如释重负,“淳于太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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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战信
淳于太医单名一个臻字,年已花甲,是太医署最负盛名的太医,一张屏子遮着,他放下张嫣的腕,摸了摸胡子。
“怎么样?”
“我可不可以再瞧瞧张娘子的面色?”
“这?”鲁元尚在迟疑,帐子后头,张嫣已经扒开屏子探出头来,“你爱瞧就瞧,”她肩上搭着荼蘼刚才死命为她套上的袍子,脸儿烧的红彤彤的,“要是治不好我的头疼,瞧我不去砸了你的招牌。”
淳于臻失笑,瞧了面色之后,又道,“张娘子可将舌头探出于我一观。”
“啊。”张嫣依言施为。
淳于臻不复再瞧,回头要了笔帛书写药方。
“阿嫣是怎么回事?”鲁元追过来问道。
“脉行下促,舌苔暗滑,体虚伏火,手少阳经亢奋……”淳于臻边疾速书写边好整以暇道。
“慢着慢着。”鲁元听的头昏脑胀,“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通俗的说,”淳于臻抚须一笑,回头瞧着帐边坐着的咬唇女孩,道,“这位小娘子才这么点儿年纪,思虑如此之重,可不是好事。”
“简单的说,张娘子的头疾是因为,浮思过重,用脑过度。一次两次尚可,长此以往,若伤了心脉,可得不偿失。”
淳于臻已是走的久了,张嫣坐在床上发呆。回过神来,瞧见鲁元怒气勃发的脸。
“阿嫣,”鲁元难得沉下了声音。“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什么啊。”张嫣装傻道,“那个老太医胡吹瞎扯的,我能够瞎想些什么?”
鲁元瞧了她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还头疼。这个时侯我不逼你。但阿嫣,我要你知道,只要你不曾杀人放火,无论如何,阿母都是会护着你地。你心思重,当阿母的会不知道?只盼你这个时候饶得自己一饶,莫要伤了自己身子,让阿母担心难过。”
张嫣动容。瞧着鲁元叹了一声,吩咐侍女好生伺候着娘子,转身出去了。
她瞧着鲁元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眼角烫了一烫,滚落下泪来,轻声道,“我要是杀了人,放了火呢?”
“你会不会恨死我了?”
她嘭的一声躺回床上,将帕子盖在脸上,盖住偷偷流泪的双眸。头痛若有若无地缠绕中,她闻到满室的药味,以及远远的一张熟悉的脸。
七月十四日,太子中军抵达淮北。与淮南隔水对峙。
随太子出征淮南的汉室大将有燕王卢绾,太尉周勃,曲逆侯陈平,舞阳侯樊哙,涿侯郦商,都尉申屠嘉,信武侯靳歙等一众将领。皆从高帝多年征战,如今听命于太子帐下。虽然并无不忠之意,却或多或少有疑虑之心。难免觉得刘盈年少,不能服众。
“如今军至淮北,”太尉周勃抢先发难,“不知太子殿下对现下战场形势有何命下达?”
中军帐中,一身铠甲的刘盈回过头来欠然笑道。“诸位都是盈叔伯。又都惯见沙场,盈何敢在大家面前言命?不过到底有些微末见解。还请各位叔伯参详。”
“各位将军请看。”穿着白色鱼鳞甲的少年将军在案上展开行军地图,指着他们如今所在的淮河,向南而去,“英布据六安,九江、庐江、衡山、豫章诸郡而反,有上中下三计可施。”
周勃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小将军是?”
少年一笑,白色甲胄之下的容颜夭夭,混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