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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汉嫣华-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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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轻重。”张础微微愠怒,“区区一个齐王贺使,也值得你委屈我家贵女么?”

周儿陪笑道,“那是。”话风一转,“只是这贺使不是一般人,是齐王的小舅子,驷家的公子。”

看车上旗帜,这家人不过是诸侯女眷,大汉的诸侯不知道有多少,而诸侯王却只有有名有姓的几个,都是高帝皇亲。

张础冷笑道,“那就更不该了。驷公子既为贺太后寿,又如何能让太后的亲外孙女住下等房?”

周儿很是吃惊。迟疑道,“贵女是?”

张础傲然一笑,“宣平侯长女,天子之甥是也。”

洗去了一路风尘,张嫣换了寝衣出来。正好荼蘼也端了刚熬好的杏仁粥进房,张嫣尝了一口,赞道,“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岑娘地手艺越发精进了。”

“娘子,”解忧推门进来,笑道,“驷公子在外头求见。要不要见一见?”

“不了。”张嫣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我累的很。”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见了也没什么意思。

解忧一笑,出院门对驷钧道,“我家贵女说,驷公子的心意她领了。只是她刚刚梳洗,不宜见外客,还请公子体谅。”

驷钧诺诺应了,转回房中。方恨声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轻狂什么?等日后……有她好看地。”

“公子这话不该。”房中谋士摇了摇头,“如今吕太后势大。宣平侯既是她的女婿,虽只是小小诸侯,明面上也不可慢待。只是,”他的声音透着阴冷,“他们根基浅,若一日那位塌了,也就不除自毁,你又何必在意?”

张嫣自幼有择席的毛病。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日醒来,天光已经亮的很了。听得房外有动静,却是传舍送热水进来,一笑扬声唤道,“进来。”

咔嗒一声。周儿忐忑推门而入。

听老人说。这位贵女是鲁元长公主之女,当今天子嫡嫡亲的外甥。矜贵无比。

公主的女儿会长的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了一夜,却没有想明白。

甫进屋,他便闻到一阵馥郁甜香,压地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然后听到软软的脚步声,鹅黄衣裳的女孩吩咐道,“将水放在架子上吧。”吃了一惊,蓦的抬头,眼前女孩约莫十一二岁,不过和他一般年纪,清艳无双的容色令人目眩神秘。。。

“傻小子发什么呆?”解忧斥道,“放下水就出去吧。”

“呃…………”周儿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放下铜盆,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欣喜,不知出于什么因缘,想要讨好这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女孩儿,磕巴道,“舍下已经做好早饭了,我给你端上来可好?”

解忧与荼蘼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荼蘼没好气道,“我家娘子吃不惯外食,烦小哥费心了。”

周儿顿时面红耳赤,尴尬不已,不知进退。

张嫣瞧着他的神情可爱,一笑,执起一边果盘中地新鲜橘果,唤道,“哎。”

“嗯?”周儿不知所措的回神。

“这个给你。”她将橘果递到他面前,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儿。

周儿傻傻的接过,只觉得递过来地这只手纤秀白腻有如老人常说的白玉,待糊里糊涂退出去后,才一拍脑门,“哎呀,忘记了跟她说一声谢谢。”

荼蘼解忧都笑弯了腰,解忧摇摇头道,“娘子,你又逗傻孩子了。”

张嫣扑哧一笑,任由二人灵巧的手为自己结起鸦髻,道,“再过半天,就可以进长安了吧。”

进了长安,就可以见到阿母了。

“吁”的一声,张嫣翻身上马。

“娘子。”张础拱手劝道,“路上风大,张娘子还是进车里吧。”

“不要。”张嫣意气风发笑道,“一路行来闷死了,这会儿已经离长安很近了,能出什么事?放心好了。”

张础还待再劝,张嫣顽皮心起,蓦的一抽马鞭。

身下红色骏马嘶鸣一声,撒蹄子往前跑去。

“娘子。”张础大声喊了一声,气急败坏对护卫道,“还不快追上去护着娘子。”

她座下的红马是难得的名驹,当年高皇帝赐给宣平侯,又被张敖赠给了女儿,脚力超群,非一般凡马可及,不一会儿就将护卫远远抛下,急驰了一小刻钟,抬头看,前面城池宛然,上书新丰二字。

她勒住马,沿着澧水缓缓行走。

离上次来新丰已经过了一年,新丰比记忆中变的热闹。市肆中众人叫卖,行人来来去去,可见繁华景象。

有孩子顽皮,用弹弓比射,一粒石子射中在马腿上。骏马受惊嘶鸣,张嫣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勒住缰绳,想要安抚下马来,那马却已经向前冲了几步,撞倒了一个来不及闪避地男子。

“对不住啊。”张嫣忙跳下马来道歉,“你有没有事?”

男子跳起来,一把握住张嫣的手臂。“对不住就可以了么?我若是被你的马踏死了,你个小丫头赔的起么?”俨俨然的酒气喷到张嫣面上,酒气盎然。

张嫣微惊,用力挣脱斥道,“放手。”

醉汉越发张狂,斜着眼睛看着她身边刨了刨蹄子地马,哈哈笑道,“既然是这畜生撞地我,你就将它赔给我吧。老子将它煮了吃一顿,也算报了仇了。”

“胡说八道。”张嫣恼的脸都红了。“我根本没有撞到你。”

“哟,小娘子不肯赔啊。”他打了个酒嗝,调笑道,“那就用你来换那匹马。老子吃亏些,也就认了。”另一只手就要摸到她地面上来。

冷汗涔涔的流下来,张嫣连忙躲闪,这才觉得后悔。讲理的说不过横的,清醒的斗不过喝醉地。自己一时任性单独跑出来,若是真吃了亏,纵然铸进九州之铁,也难书一个恨字。

偏偏满街看戏的。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助拳。

饶是张嫣聪明伶俐,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尖叫几声,依靠体力挣扎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

“砰。”刚劲的拳头击在醉汉的背心之上。

“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来人勾了勾小指头,笑道。“来。来,刚才那拳就是大爷我打的。你若是有本事,就让我也赔你啊。”

醉汉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一身怒吼,扑了过去。

张嫣惊魂甫定,厌恶的甩了甩被那浑人握过的手腕,再去看,不由怔了一怔。

一年未见,场中的蓝衣人虽然看起来又长高了些,眉毛更粗了些,容貌还是如从前一般,竟是樊伉。

她断断续续的听说,在她离开的这一年中,樊伉行了冠礼,多了一个叫未期地表字。吕太后亲信这个娘家外甥,命其为长乐户将,拱卫宫廷。

那么,既然樊伉在此,那么和他同来的…………张嫣忽然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声。

她转过身,顺着樊伉来处地方向望过去,忽然就怔在那里。

路边食肆上,神情略显焦急的玄衣青年从楼上赶着走下来。

…………舅舅。

刘盈先是逡巡了她浑身上下,确认她不曾受伤,才将焦灼的神情收起,这才想起上次离京之时二人的疏离,微微尴尬,站在远处静静的凝望着她。

一刹那间张嫣好像透过时光看见了一年前的自己,那个畏惧历史上书写的命运而强装冷淡的别扭女孩,用自己地手划下了圈住自己的牢。

一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说它不长,是因为相交于漫长的人生,仿佛一个弹指。

说它不短,是因为,只需要一个年头,就可以沧海桑田。

她依旧不愿意逆伦嫁给自己的舅舅,可是她学会了认清,这段婚姻,与彼此的情感无关。

就算他们依旧相交亲密,只要面对那段也许在将来会推到面前的荒唐姻缘坚决地道声不字,吕后又岂能真地牛不喝水强按头,强逼着自己的儿子和外孙女结为夫妇?

反过来说,如果吕太后真地下定决心一定要促成这段婚事,她又岂会在乎舅舅和自己的关系是亲近还是疏远?

想通了这一点的张嫣,遥望当年的自己,哑然失笑。

张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些潜装的侍卫从四周涌了上来来,似有似无的护在刘盈身后。

总是在措手不及的时候重逢,这才掩不住刻意压下去的惊喜。

离别的时光将所有堆积的抗拒像阳光下的积雪一般瞬间融化。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得承认,我无比开怀。

她于是破颜一笑,遥遥唤了一声,“舅舅。”

笑意温暖,仿佛,所有的隔阂都不曾存在过。

于是被簇拥着的刘盈微微愣了一愣,随即也心无芥蒂的笑了。

别后几回梦相逢,犹恐相逢是梦中。

其实,重逢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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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四:相面

“阿嫣,”刘盈微笑的望着她,感慨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些,也变漂亮了。”

她亦笑弯了一双明月,“舅舅看起来也比从前威严了。”

“你还知道笑,”刘盈想起适才所见,尚心惊肉跳,不由板脸斥道,“你怎么能单独一个人跑出来?若是刚刚不是我正瞧见了,你有多危险可知道?”

张嫣心中其实不大以为然,她并不是真的胆大妄为。虽然独自骑马出来,也一直控制着与后面家人的距离,只要能够拖延个小半刻钟,后面的家人就能追上来了,能出什么大事?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一点都提不起与刘盈辩驳的念头,低下头软软的认错道,“好了舅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禁不住唇角微微扬起的神情。

“还有下次啊。”那边樊伉收拾完醉汉,拍拍掌走过来笑道。

说话间,宣平侯府的护卫已经赶到,下马上前拜道,“张娘子无事吧?“

“没事儿,”张嫣摇摇手,指着刘盈道,“我跟我两个舅舅说会儿话,你们先回侯府,顺便告诉阿母,说等会儿我就回去。”

“这?”侍卫首领意有迟疑。

“按阿嫣的意思去吧。”刘盈微微一笑,吩咐道,“待会儿,我会亲自送她回宣平侯府的。”

他为帝日久,渐有一种为上位者的威势,护卫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应了一声“诺。”

“长骝。”他又转手吩咐道,“去对街买一份炒栗子,记得,要加饴糖地。”

张嫣瞧了他一会儿,翘唇笑道。“舅舅还记得我喜欢吃炒栗子啊。”

“谁忘的了?”一旁樊伉放声笑道,“谁叫那年端午你吃了太多栗子,一连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张嫣脸刷的一下红了,拔脚就追打樊伉,嗔道,“那都是几年前的陈芝麻烂稻了,偏你还记得?”

“舅舅怎么会忽然跑来新丰?”张嫣剥着糖炒栗子,从食肆二楼窗前对着街下繁华之景。。不经意问道。

“天天待在长安,有点闷,就出来走走。”刘盈微笑道。“阿嫣你大约不知道,你走了这一年,长安城可是大变样子了。”

“是么,”张嫣抬头微笑道,“那我可得到时候好好逛逛。”

“只可惜,”她忽然想起那个记忆中皎皎如玉而眼神清亮的孩子,慢慢含在嘴里叹息,“如意舅舅却是看不到了。”

此言一出。刘盈顿时愀然变色。

良久,他恻然叹了口气,道,“天也不早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樊伉着意落后一步。拉着张嫣轻声埋怨道,“你明知道陛下对赵隐王之事耿耿于怀,又何必提起赵王来刺激他呢?”

张嫣撇了撇唇,道,“就是因为耿耿于怀,所以才需要找法子发泄出来,若是一直藏着掖着在心里,早晚有一天。舅舅会扛不住地。”

夏六月的风清爽的吹过原野,黍枝累累的垂下,长势喜人。合阳侯刘仲扛着铁锄从黍田中走出,远远的笑着招手喊道,“盈伢子…………”忽然想起了侄儿如今的身份,放下锄头拘谨拜道。“臣参见陛下。”

“二伯父请起。”刘盈抢上前去搀住他。泠泠的风吹的他地发脚与衣袂向后飘起。笑道,“朕在城里听人说。知道你在这边,就过来看看。………由来可好?”

“好着呢。”刘仲朗朗笑道,“嘿,做这个侯爷就是有门子好,从前我在老家的时候,若是哪年雨水太多太少的,地里收成不好,那可都要愁白胡子眉毛的。现在么,承陛下的福,就算是颗粒无收,我也是吃的好睡的香。”

合着堂堂一个侯爷,就只能让他不必忧虑田地产量?刘盈又好气又好笑,放眼望四周良田,问道,“那伯父这田收成怎样?”

“这…………不好说。”刘仲搔了搔头,迷茫叹道,“阿嫣的鬼主意多,这四五年来,按着她的法子穷折腾,黍米种的不错,粟米却要差些。就是同一种东西,按不同地法子,不同时令插下去,收成也有不同。”

“盈儿,”他指着面前大片黍田,骄傲道,“你看的出来不,到了秋,这些黍田能产多少黍米?”

“总有七八石吧。”刘盈迟疑了一下,道,秦汉之际,乡里百姓亩产低至一石,高有四石,平均水平大约是三石左右,当初父皇赐给伯父的自然都是良田,瞧面前黍田之中郁郁葱葱,长势很是不错的样子,所以才估摸出这么个数。

“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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