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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还君地老天荒-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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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他吃不下睡不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得来的消息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尽管这结果,本就是他意料之中。阿箩如她亲口说的一般够狠毒和不留后路,三天里,他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马,即便连皇宫大内,也找不出一粒冬火。恐惧日益疯长,既怕她会一睡不醒,又怕她醒来,真相会让她伤心、难以接受。

缓步走到床前,她还在熟睡,呼吸轻浅。他在床沿上坐下,侧手将她抱进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体温像是又低了。扯过被子覆在她身上,强提内息温暖她,俯身却见不知何时她已睁开眼,仰脸望着自己。

长达一个半月未这样面对面的见过,彼此似乎有些生疏。君亦衍喉头几动,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轻轻扯唇,道:“冷么?”

她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漆黑而迷蒙的双眼静静地望着他。他俯身轻轻往那眼皮上吻下去,却吻到了一点咸涩。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水意盈盈的,缓缓地,那眼尾溢出一粒晶莹,她低声道:“我今日,又太想念你了吧。”说罢,即闭上了眼。

他这会儿才恍悟,她并没有醒来。

时光如更漏中的沙砾,缓缓流逝,绵而无声,却永不会停止。这样的夜,仿佛万物都陷入了休眠,世间俱寂,唯烛火跳动依旧,火苗如荧,映着一室淡橘色的宁静,她在怀中睡得安好。许久,他松开握得生疼的手指,俯身,像是下定决心般:“对不起,再等一个月,往后再不让你这样等了。”

晨起,日光从小窗射入,撒下半室清辉。光线温和,如轻柔的吻一一抚过脸颊鼻翼,未夏睁开眼,只见屋中物事连同自己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靡靡的金光,显得格外融暖。鼻端似有幽幽清香,如花似雅,又略带青涩,偏下头,枕边赫然放着一朵手掌大小的花苞。纯白色的荷花苞,半开半闭,尖子上略带一抹粉绿,上面仿佛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一般。未夏盯着枕上征了好一会儿,想起昨夜的梦来,抓起那只花苞慌忙跳下床。

门外已然大亮,侍女见她光着脚冲出来,急忙去屋里取了鞋来让她穿,未夏手里紧紧握着那只花苞,望着披靡在晨色中的院落,踩在地上的双脚很凉很冷,暖意却如泉水般一点一点涌入心里。

与偏安一角的温暖院落里比,外面的形式却突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官府不仅大肆加急征兵,更严令帝都及周边城池各家各户不论老幼贫富,需按人头缴纳定分的钱粮,以充盈军库,应备即将到来的战争。因为以勤王为首的叛军,已大张旗鼓横渡过了丹水河,过了这几座城,便会直攻进帝都。朝中大臣开始忍不住联名上书,暗示皇上大势已不可挡,锦王久无作为,不若改立太子,让勤王名正言顺的登基,也算圆了两头,既给皇家留下了最后一丝颜面,还可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然皇帝对此却置之不理,朝臣眼见龙体渐衰,君王将死,性子却日渐暴躁和沉默,执拗的可怕,众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路老将军依旧精神抖擞,奉旨每日严格督查手下将士加紧操练军队,晨昏不歇。路家在军中一向有威望,此次路老将军重新披甲为帅,一时间,朝廷军队倒也气势高昂起来。

相比朝中,民间则更人心惶惶,谁都知道战争不可避免了,大量百姓纷纷举家试图远逃,但帝都开始全面戒严,无人出得去,无人进得来。无力改变命运的百姓们,都开始沉默下来,闭着门静静等待,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中,一晃五日又过。

七月初一,继才被封为太子不久的锦王两天前突遭刺、险些丢命,因战事紧张强撑精神上十日的皇帝,在午休时也遭到了行刺,腿中一剑,虽不致命,却受了一番大惊吓,而后被太医及时救醒。事发仅半个时辰后,皇帝紧急下令将太子押进宫中,由禁军看管起来,形如囚禁。此举引来大量猜测,皇帝遇刺的事矛头似乎直指太子,但奇怪的是,除了捉拿太子回宫,皇帝并没有下令摘除锦王的太子头衔。然真相还不待人去揭,更大更惊人的消息又相继传出,就在禁军包围并冲进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里年仅七岁的皇长孙及其两名幼弟也一同被害而亡,太医赶去时,那尸首都还带着余温,太子妃路婉芙抱着三名断了气息的幼子,已然疯癫。最后经仵作验尸,三名皇孙都是中毒致死。正在校场监督练兵的路老将军听闻噩耗的赶到太子府,终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刚刚建立起士气的朝廷军,就这样再次失去核心骨,面临散盘。

一条又一条的人命转瞬即逝,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惊雷,砸进一个个本就绷紧的神经中,快得几乎还来不及去理清头绪、猜测真相。然不出一日,不知从哪里开始,帝都疯传,皇帝遇刺、三名小皇孙遇害,皆是太子所为,而一切悲剧的源头,却是太子妃和路家。消息称太子之所以对三名幼子和皇帝下狠手,是由于妻子路婉芙怕他太子之位坐不稳,便伙同路家欲图先谋害丈夫,再扶幼子登基。逼不得已,太子才下手先除去亲子,再刺杀皇帝,却最终失败。鉴于太子妃路婉芙已然疯癫,太子被囚禁入宫中,真相已不得而知。

傍晚时分,豫王府东苑里,男人站在院子中央最老的那颗银杏树下,五指用力,将手中的纸条碾成了粉末。微风一吹,纸末如雪,纷纷扬扬。男人垂目,怅然轻叹,想不到那个男人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皇位,对三个年幼无辜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若是自己,若是他君亦衍……和未夏定然是捧着爱着护着,遑论伤害杀戮。帝王家,真真是这世上最冷血无情的地方。

身后邱三小跑着过来,小心地看了他和齐荆一眼,犹豫着道:“爷,安王府又来人了。”

齐荆侧目,君亦衍不语,邱三抬起头来,接着道:“是安小王爷亲自登门。”

君亦衍侧过身来,声音不喜不怒:“人在哪?”

“前厅。”邱三立即道,想了想,又解释道:“外面盯的紧,我怕不让进会惹怀疑,才放她……放他进来的。”

“嗯。”君亦衍淡淡应了一句,径直往前厅而去,邱三连忙小跑着跟上,忍不住侧目,却见君亦衍嘴角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意。走到院外,君亦衍倏地停步,摆手对邱三道:“去将我房里的半株白离草取来,送来前厅。”

邱三一愣,低应一声,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190完结倒计时

日照西斜;暑气稍降。。。邱三捧着盒子一路小跑过来,跑到接近前厅的亭廊拐角处时不由一愣;君亦衍和齐荆竟然站在那里,二人也未说话,看样子倒似在等着自己。

邱三愣愣地将盒子递过去;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君亦衍未发一言;接了便走。见齐荆跟着走了;邱三也连忙跟上,走了十多步后就恍悟过来;爷对厅里那一位竟是厌恶到了多呆半刻也嫌浪费了;所以宁肯站在这里等着自己取东西也不愿先过去。。

走近了,还未入厅,远远就见一身型瘦弱着浅青色华袍的男子坐在座上;偏着头似乎与招呼他的钟源说着什么,后者目不斜视,态度恭谨地应付。见钟源态度疏离,真有划开界线之姿,君忆箩自知无趣,便不再说了,埋头以左手端了杯子默默饮茶,搁在膝上的宽大袖袍下露出右臂上缠裹厚重的夹板与白布。伤筋断骨一百日,何况同时被卸去武功,加上中毒未解,刚过初一,她的身体十分孱弱,脸色便不是一般的苍白。身后邱大和染月见她的样子,脸上的愁容更加多了。

进了厅,染月神情一紧,就要下拜行礼,一声“主上”喊了一半,邱大连忙制止她,望着径直走向主位上的男人摇了摇头,微微叹气。君亦衍坐□,立即有丫鬟紧跟着上了茶。将掌中锦盒放在桌上,君亦衍顺手端起杯子饮了口,再放下杯子,目光淡然地半垂着,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边的锦盒,显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厅里一时间安静的诡异,主座上的人不说话,甚至不将眼光瞟向下首,毫无一丝礼待或要套的意思,权作了无视。君忆箩顺着他轻轻叩击的手指看向那只锦盒,回身瞥了一眼邱大和染月,二人领会,一抱拳一作礼躬身齐声告退。屋里只剩下五个人,主位上的男人依旧闲闲靠在雕工精致的梨花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不时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渐渐的,座上的人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忍不住以眼神暗示齐荆钟源和邱三,钟源面色平淡,齐荆抿着唇略略皱眉,邱三偏过脸作没看见,三人均站着没动。

君忆箩暗自咬牙,左手掐了掐掌心,勉力弯唇看向君亦衍,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四哥,可否让他们先出去,我有件事想与你单独谈谈。”

“哒”的一声,瓷杯被搁在桌上,君亦衍抬眸,眉梢半扬,语调懒散,似笑非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与我谈事,安小王爷,还是朱姑娘?”

君忆箩脸色煞白,右臂还未长好的断骨处一阵紧一阵热,发出剧烈的疼痛。这声“四哥”是她来之前想了许久的才想到的最合适的称谓,她不想再继续激怒他,可他显然说到做到,连这一声也不肯受,非要逼得她亲口承认什么。

君忆箩勉强而笑,声音略略降低:“即便你不肯再将我当做阿箩,但算下来,我仍旧是你的堂妹,叫声‘四哥’亦不为过吧?”那人缓慢地抬了眉,依旧是懒散和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忍不住哀求道:“衍,那些不提,我们之间不是还有堂兄妹的情分么?”

“情分……”君亦衍慢慢咀嚼,语调低沉,斜睨着她,眼里浓浓的全是饱含讽刺的笑意:“你可知这二字如何写么?”他语调骤冷,面色漠然,冷冷说道:“今日你若是以安王身份来见我,不妨开门见山有话直说,这声‘四哥’就可免了,我虽为亲王,一向落魄,岂可与身份尊贵的安小王爷攀亲近。//。//若你是以朱巧巧的身份求见,本王虽一介碌碌闲王,对杂人庶民亦无可奉陪!若你是以旁的什么身份来跟本王讲情分,便是找错了门、认错了人,从你对给她下截子草的那一刻,你和我就决计不可能再有情分,包括你所谓的兄妹亲情!”他说罢就起了身,目光冷然就要离开。

见他离座,君忆箩快步起身上前,眼里隐含一丝委屈的泫色,大声说道:“安王!我是以安王身份来见你,可以了么?”

男人冷笑,终于停了步,转过身来面色依旧冷酷。君忆箩勉力压制住情绪,盯着他手边的锦盒,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今日清晨我被召入慈安宫,太后一见我就命令我拿出另外半颗白离草来,我方知除了锦王和皇上,几天前太后也曾遭到行刺,但当时并未明显见伤,太医便只开了压惊安神的药,直到今日初一,过了凌晨时,太后突然浑身呈剧痛,与我毒发时症状一模一样,故而太医很快诊出太后同是身中噬诛!”

她顿了顿,见男人仍是一派闲适地坐着,神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接着道:“太医院众太医自然束手无策,就在此时,两年前从药谷被请进宫内任太医院副院正的吴太医,适时对太后献上了半颗白离草,太后当即命人煎药服下,暂缓了疼痛。”君忆箩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继续道:“紧接着我便被召入了宫中,被太后硬逼着拿出了手中的半棵白离草。可是太会怎会突然中了噬诛,她怎会知道我手中有那半棵白离草的?”

她嗓音倏地发紧,因为激动也忘了伪装,恢复成女子的尖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质问:“衍,是你做的对不对?几日前你派人给太后下的毒,特意拖到今天,让她经过一个初一,受过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再让吴祈适时给她献上一半解药,让尝到甜头,给她一半希望,最后才告诉她另外半棵白离草在我手中,太后本就怕死,受过一次毒发的痛苦折磨,必定有了余悸,纵然往常再是宠爱的孙儿,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也是可以舍弃的!所以太后一听说我手上有白离草,急着想要解毒,等不及大清早就召我进宫,半是施压半是硬逼从我手中要走那半棵白离草!”

君亦衍眉不动分毫,不置可否。君忆箩瞳孔骤缩,从看见他拿着那只盒子进来,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图,这会儿见他不否认,更加心寒不已。她抬起眼,神情一瞬间颇有些难以接受的受伤。

君亦衍缓缓抬起眉梢,眼波淡淡划过对面那张脸,以指再度轻轻叩了叩那只盒子,方语气清冷地开了口:“现在你需要白离草,我需要冬火,又恰好这两样东西分别在对方手中,不若互相交换、各取所需。”

君忆箩倏地抬目,语气尖刻:“你……你利用太后算计我,就是为了冬火?”

君亦衍眼神讥嘲,嗓音却比眼神更加讥嘲:“你可以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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