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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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没理,定不会对新罗欺凌过甚……”
说到这里,把唐人的文雅风流学了七八成的金仁问忽然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破天荒骂起了脏话:“他娘的,一样是姓金,凭什么我给人家当替罪羊!难道就因为他是我舅舅,就可以逼着我寻死!我偏偏就不死,气死他们这些狗娘养的!”
如果说李贤起初还是满肚子火气准备恃强威逼一下金仁问,那么听了这么一大通牢骚,或者说气话之后,他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这个聪明人如此,苏毓自是更加茫然,至于卢三娘也是打架一把手,动脑子次之,隐隐约约感到有问题,却还是不知道问题究竟在哪。
“总而言之,在金庾信这老家伙眼里,我就是半个大唐奸细,金政明就是扶不上墙的刘阿斗!死了白死,或者说死了最好!可怜我在长安当了这么多年的质子,到头来却被他说扔就扔!这事情分明是金钦纯的手笔,他怎么不让自己的弟弟去死!”
金仁问越说越气,额头青筋暴起自不必说,就连刚刚包扎上药的伤口也险些迸裂了开来。他一面说还一面捶着旁边的地,满脸悔不当初的意思。
这家伙似乎不像在演戏?善于察言观色的李贤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之后,冷不丁就开口问道:“金庾信不是你舅舅吗?”
“他不但是我舅舅,还是我姑父,可这顶个屁用?”金仁问仿佛是完全豁出去了,干脆把新罗自真德女王之后的不少糟心事都讲了一遍,末了才冷笑道,“我国承继王位的不一定是父子兄弟,这要是得到朝臣拥戴,甭管是什么旁支都能继承王位,当年太宗大王(金春秋)便是如此。可以说,比起金政明来,我继承王位的可能性还大些!”
这都是什么错综复杂的道理!
李贤虽然很头痛,但不管怎么说,他大唐的后院还是安稳的,人家国内乱七八糟的名堂多其实是好事。他无意间一回头,看见苏毓握紧拳头站在那里眼睛发亮,卢三娘则是若有所思,他便知道这出戏的剧本应当改改了。
话说回来,一个在大唐呆了十几年的新罗王弟,再加上一个在国内没什么威望的新罗太子,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实力派演员,要拼过新罗第一人气偶像金庾信,似乎不那么容易。不过,比起他之前只有金政明一个筹码可用,如今这情形可是强多了。
于是,他便对霍怀恩点头吩咐道:“老霍,把金政明请过来。”
为了表示和李贤的亲近,兼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金政明干脆就留在了李贤这几百号人当中,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新罗王子,甚至还把泉献诚当作了谈话的对象,大谈风花雪月的事。只可怜泉献诚是拥有远大理想的杰出青年,和这种纨绔哪来的共同语言,敷衍到最后几乎想要落荒而逃,看到霍怀恩把人领走方才松了一口气。
而金政明到房间里头看见好端端坐着的金仁问,一下子脑子便有些转不过来——这人刚刚还是半死不活昏厥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完全没事了?等等,金仁问可是金庾信的外甥,适才的自刎绝对有问题!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最是痴情女儿心
三月的季节正是万物复苏之日,柳树的嫩芽已经抽出了一片片绿意盎然的叶子,那绿色不同于夏天的浓郁,而是透着那么一股清新宜人的味道,至于什么槐树石榴樱桃树,也都是一扫秋冬肃杀,流露出令人欣悦的绿色。达官显贵家的后院里头,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厅堂,必定有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这生机更是让人心情舒畅。
长安安定坊的雍王第是在李贤还未封雍王加冠之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兴建的宅子,其中不少建筑的样式相传都是几个女人商量,李贤自个妙笔生花添上去的,于是自然而然成为了一种风潮。除了那些假山水池以及亭台楼阁之外,还有一棵棵不计成本移植来的大树之外,别人最最惊叹的却还是那些柱子上的楹联。
对联这种新鲜的物事这年头还不时兴,也就是先前李贤在一时兴起办诗会的时候拿出来当过敲门砖,像他家里这种大规模使用,在贵人的府邸却还是第一次。在一拨又一拨的达官贵人参观过后,那些厅堂楼阁中的对联样式就被无数人学了去。
然而,对于这家里的三个女主人来说,最最喜欢的不是那些对仗工整气吞山河的对联,而是一处小书斋中珍藏的,只有她们几个才能欣赏到的诗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里头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杀气腾腾,只有那些情意绵绵,或悲或喜的意头在其中。而在李贤人跑得无影无踪的日子,虽说这宅子天天有人上门半点不冷清,但她们最喜欢的事情还是躲在书斋中欣赏这些墨迹淋漓的条幅。
就是屈突申若这样爽朗大气的女人,也没了舞刀弄枪的性子,倒是有官员把自家的千金送过来让她教导,结果被她三两下就赶跑了,反而倒是捧起了书卷:“女子舞刀弄枪有个屁用,没看老娘一大把年纪才嫁出去么,你以为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个像李六郎一样的笨蛋?”
这话她是在私底下抱怨的时候对李焱娘说的,结果,那位一进门没多久就守寡的年轻寡妇笑得前仰后合,紧跟着就大赞屈突申若看得透彻:“没错没错,我家那口子要是还活着,只怕要被我如今的行止吓得休妻!这除了六郎,还确实没人敢娶你!”
贺兰烟倒是不再去纠缠李弘,也不好进宫抱怨去拖李贤的后腿,于是,屈突申若那一帮会武的侍女可就倒了霉,自家主子没心情练武,可她们得陪着这位小姑奶奶操练,分寸尺度都得拿捏好。可怜她们这一天陪练下来,腰酸背痛暂且不提,最可怕的是压力太大——谁敢在白天面对了一个杀气腾腾的主儿之后,晚上还要伺候自己真正的主子?
所以,这武的变成文的,文的变成武的,反倒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许嫣成为了连接各家的纽带。和太子妃联络感情,和英王李显的两个孺人聊聊闲话,陪那些贵妇打打双陆……甚至连家里接待宾客的事情也由她包揽了大半,仿佛回到了往日管理许家上下的日子。
这一日,她一踏进家门,就有侍女来报,说是贺兰烟和屈突申若请她去小书斋。满心奇怪的她匆忙赶到地头,一推门进去就发现那两个正头碰头地在案桌上讨论些什么,再看看四面墙壁全部挂满了往日好好收在箱子里的条幅,她不觉愈发诧异。
要知道,李贤向来是认为他的字不好拿出来见人,就是有好诗句也往往磨着屈突申若代写,于是仅有的几幅无不被她们视若珍宝,今天怎么舍得全都挂出来了?
“阿嫣!”
贺兰烟抬头一看到许嫣,就笑吟吟地跑下来拉住她的手:“我刚才还和申若说,我和她都任性,若是没有你,这家里只怕就要乱套了!连累这些天你辛苦得东奔西跑,我们却什么事都不干,实在对不住你!六月十五就是父皇的生辰,就算贤儿能赶回来,只怕也来不及备办礼物。往日都是他想主意,如今我们既然都是他的妻子,总不能还让他回来跳脚吧?”
许嫣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另一只手也被人挽住了,见屈突申若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她不禁脸上一红。这几日在人前的长袖善舞仿佛都消散了去,留存的仍只是昔日那个讷讷的少女,她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算是恼恨那小子一句话也不说就逃家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当深闺怨妇,还不如好好做一件事,也别让人家笑话雍王第没了那小子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同样的话从屈突申若口中说出来,不免就带了一种强势的意味。她一手一个把贺兰烟和屈突申若拖到了上头的案桌上,把两人都按着坐了,这才指了指桌上的画图。
“父皇和母后正月的时候已经改称天皇天后,如今只要临朝必定是二圣同临,所以父皇做寿,还得把母后一起捎带上。我觉着六郎以往用心多,礼物从来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虽说讨父皇母后欢喜,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一次,我们得送些真正贵重的东西。”
如果说贺兰烟是名义上的雍王妃,许嫣婚后更是频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要是说这雍王第中的影子女主人,还是非屈突申若莫属。因此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珍贵的东西?”
许嫣甚至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陛下最恨奢华,百官虽然也挖空了心思,但上回有人敬献白玉席,却还是被陛下说了太奢侈浪费……”
屈突申若闻言晒然一笑,暗道李贤若是在这里定会嗤之以鼻——什么礼物太奢华,曾经李显在李贤的指点下,送了武后一顶完全用金丝编成,号称是他亲自动手的发冠,外加翡翠簪一对,结果大大被赞赏了一通,天知道这做工加上材料和那白玉席也差不离。送礼只要奢华内敛,别人能够说什么?
“你们过来,听我说……”
书斋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摇曳的烛光下,墙上的一幅幅字画愈发显得字体飘逸脱俗——唐人好书法,李贤的书法在这么多名人当中显现不出来,但要是回到他当初那个时代,仅仅是这一笔字,只怕也能数得上号的。只可怜如今这一家四口人中,除了贺兰烟,他的字忝陪末座,所以他等闲绝对不愿意写字,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三个女人唧唧咕咕说得正起劲,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不等她们有所反应,大门就忽然被人一把推了开来,紧跟着便探进了一个脑袋。瞧见那招牌似的贼头贼脑模样,贺兰烟满肚子恼火都化作了乌有,噗哧一声笑道:“燕三,这么莽莽撞撞,难道是我外婆又把你追得鸡飞狗跳?”
燕三听了这话顿时打了个哆嗦,要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在李贤和屈突申若两个难缠鬼面前也能保持嬉皮笑脸的,偏偏就过不了老杨氏那一关。天知道那位荣国夫人怎么会这么难缠,他不就是在她床上躲过一次么。结果倒好,不但被逼签了卖身契,就是如今契约满了还被差遣得上窜下跳。
“我的王妃大人,你就别打趣我了!”
燕三本能地往后看了一眼,那愁眉苦脸的模样衬托得他愈发獐头鼠目。只不过在场的三个女人都知道,李贤偷鸡摸狗的本事全来自于这一位,倒也不会看轻了他。于是,屈突申若便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问道:“老燕你这急着赶来,有什么大事么?”
“大事?确实有大事!”燕三听了这话顿时神气了起来,昂首挺胸嘿嘿一笑,目光在三人脸上打了个转,旋即意味深长地道,“只怕六公子……不,雍王此番从辽东回来,又得给各位添一位姐妹了。”
这是什么话!贺兰烟屈突申若勃然色变,就连一向温婉的许嫣也一下子脸色僵硬,半晌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屈突申若反应得快,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六郎在那里追到了高德笙,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成就好事带回来,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倘若是那个高句丽女人,我还用得着跑这么一趟么?”燕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才一五一十地道,“荣国夫人一直担心雍王殿下四处留情,所以早就关照了辽东几个熟人,结果倒是打听到了一件趣事。苏大将军的孙女,如今可就在辽东军前。”
苏毓!
这下子三个女人全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们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奇怪苏毓怎么会忽然跑到辽东去了。至于这发生什么……苏毓从来都是个迟钝人,以前在长安洛阳的时候几乎天天和李贤见面,也没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足可见人家在辽东撞见李贤也不是巴巴为了他去的。于是,众人就用一种极度不善的目光瞪着燕三。
偏偏这时候燕三还笑得温文尔雅,一扫刚刚的贼眉鼠目:“根据确切消息,似乎两人已经拉过手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伏兵和挑衅
要说这天气已经是三月,中原大地的不少地方都已经露出了春意盎然,但这辽东不少地方的积雪却尚未化去,遥遥看去一片雪白。然而,这看似宁静的雪地上,如今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而伴随这马蹄声的则是一个个跃动的白影。
这当然不是什么雪兔之类的动物,而是一个个身着白衣的骑士。白衣白甲配白马,看上去和雪地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若不细看甚至会以为是山上雪崩滚下来的雪球。虽说一行人飞奔得快,但除了马嘶鸣声之外别无其它声响,却是动作有序行止肃然。
为首的是一个白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唐军中作为歌谣传唱,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的英雄薛仁贵。此次不但是他穿着招牌的白袍,就是属下将士也是如此,和这雪地完全融入一体。忽然,一声响亮的叱喝声后,马队陆续停下,却是在一座山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