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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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但生得像母后和姨娘,而且一颦一笑都妩媚迷人,那眼神更好似会说话似的!嘿嘿,她若是嫁给我,定不会像母后那样时时刻刻教训我,那种滋味……”
李显后头说什么,李贤压根就没心思听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七弟似乎有些古怪的品味,早先李大帝赐侍女的时候,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赐给李显的都是些年长太多的成熟宫女,如今倒好,更是看上了酷似武后和韩国夫人的武惠娘!老天,这李显不会是有恋母癖吧?
他强耐住心头那股恶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既然喜欢他,何不向外婆要人?”
“六哥,我要是能要人还用得着求你么?”李显一下子哭丧了脸,“老外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是别的侍女我要哪一个都成,就是惠娘不行!我死皮赖脸地说没有惠娘我只怕就活不成了,结果外婆居然说,让我去死好了,你说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小子也知道死皮赖脸!虽说觉得李显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但念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不能奢求人家的品味,故而也只能丢个白眼算数。只不过,老外婆虽说并不是最喜爱李显,可外孙加上皇子的双重身份,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利落地回绝吧?
“啊,我想起来了,定然是越王弄鬼!”李显忽然一下子蹦了起来,气呼呼地挥舞着拳头,“我记得前一阵子越王没事情就往外婆那里跑,又是送时鲜,又是送家具,又是送首饰,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肯定也是对惠娘有意思!他娘的,看我找他去算帐!”
看到李显套上鞋子只穿一件贴身丝衫就要出门,李贤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将人拦了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兴致去找越王算帐?别忘了他也是亲王,还是你的皇叔!还有,别指望母后在这件事上帮你的忙,她如今正烦躁着,知道这件事保不准直接赐死了惠娘!你少惹事生非,老老实实捱过这段日子,外婆那里以后我有机会替你去说!”
此时此刻,李显大乐之下,几乎差点一蹦三尺高:“我就知道六哥你最够义气!”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做派!李贤心里直犯嘀咕,于是教训了这个弟弟一顿,又吩咐他不许再装病,没事情多往宫里看看,结果李显倒是答应立刻对外声称自己病愈,可对后一条却大摇其头。
“六哥,不是我不想进宫探望父皇和五哥,实在是我根本进不去!你是不知道,母后安排的那些禁卫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去过三回都被他们挡了驾,这求见母后却也见不着人,一气之下我索性就不去了!母后还吩咐,不许我胡说八道,你说,我那么多朋友,平日喝喝酒谈谈天的机会多了,这要是万一捅出什么漏子,谁来救我?”
李显只顾着抱怨,李贤却听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忽然记起昨日去探望李治和李弘的情形。怪道他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原来是外头的禁卫检查有些太严格了,而且个个都是生面孔!想到群臣见不着皇帝,政令一概出自紫宸殿,他渐渐也有些头皮发麻心里发凉,这老妈可是千古一后,现在这一招是不是该叫挟天子以令群臣?
带着这样的心惊肉跳,他匆匆出了英王第,这才刚刚上马还没来得及出巷子,迎面就被人堵了个正着。来人满脸堆笑打了个哈哈,动作潇洒好看:“雍王殿下,可巧在这里遇上了你,早知如此,我就不去雍王第和别人挤了!家父新得册封,感恩陛下恩德,却苦思报国无门,所以今夜设宴邀请殿下和李司空薛小将军等各位,李司空已经答应,还请雍王一定光临。”
直到人走,李贤那脑袋还是没转过弯来。这泉男生泉献诚父子是降臣,虽说“卖国”的功劳大大的,可也不该这么招摇吧?还有,李绩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积极,难道老狐狸的病只是水土不服?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最漫长的一夜
转眼之间,李贤回到长安城就已经七八天了。这几天之中除了早饭,几乎他是餐餐都有人宴请。家里头的请柬满满堆了一张案桌,三个妻子同时出马,从官位到重要程度排列序号,最终硬是把时间表一路排到了六月底,这还不包括中间是否会横生出什么突发事件,或是推托不掉的宴请。
看着那张长长的时间表,李贤那张脸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苦。这吃喝玩乐是好事固然没错,但那也需要有知己相陪,这嘴里吃着山珍海味,面前跳着天魔之舞,耳畔响着绕梁之音,可若是陪客都是面目可憎之人,前头三样就全都落空了。
就拿之前的泉家父子设宴来说,果真是宴无好宴,到最后他不得不答应帮人家周全兄弟情义。天知道他根本不打算管这闲事,可李绩先是打眼色,之后又晓以利害,他不得不违心答应——按照他的本心,泉男产也就罢了,泉男建不是想死么,成全不就行了?
“要是这天底下事事就能顺心如意就好了!”
这长安城之中烦恼的人自然不止李贤一个,然而,某个和他关系最密切,看似风光无限却又最最烦恼的人,也在转着这个绝对不可能的念头。除此之外,她的面前还挂着一幅李贤亲书的长卷。然而,墨迹淋漓的一幅字中,她死死盯着的却只有其中那区区十七个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室内大门紧闭,四周靠墙虽摆放着几个冰盆,窗户却是开着的,阵阵从太液池上吹来的凉风飘入室内,在油灯上打了个转,让火苗曳曳摇动的同时,也让室内充斥着一股荷叶的清香。四个侍女俱是垂手低头,另一个正在磨墨的女子也是埋头一声不吭,于是,屋子居中那个抱手而立的女子愈发高不可攀,往日神清气朗的面上却浮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武后正在想白天见过的某个亲戚。她这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经历过太多的起伏,虽未颠沛流离,但那种经历也和颠沛流离差不多,所以并不像一般庸人那样有什么任人唯亲的心思,最最重要的是,除了丈夫儿女母亲和一对外甥,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认可的亲戚了。只不过,那小子倒还有些眼色。
但她从来认为,所谓的任用亲戚,是最最愚蠢的人才会走出的一招棋。所以,吕后败了;所以,窦太后败了;所以,王政君也败了!
人才她找到了,而且不止一个,但是,她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大用。丈夫对她确实言听计从,但在原则性问题上却不肯松手,而这一次正是最好的机会。太子对她固然尊重孝顺,但那种孝顺和尊重却更多的是出于礼法,七岁出居东宫,使得母子之间的亲情更容易被大臣的话所影响。母亲虽然是她最好的后援,可是,荣国夫人再能干,毕竟已经老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武后再一次轻轻吟了一遍这十七个字,愈发觉得字字珠玑声声入心,情不自禁地又念了第三遍第四遍,直到觉着已经品出了这四个字的真意,她方才停歇了下来。扭头扫了一眼周遭的侍女,还有正专注于磨墨的阿芊,她便淡淡地开口吩咐道:
“阿芊留下,你们且退出去!”
四个侍女丝毫不敢异议,连忙敛手退出,又关上了房门。这时,武后方才缓步来到窗前,举头望起了天上的皓月,良久才忽然叹道:“明日就是十五了!”
刚刚听见武后说让自己留下,阿芊就觉得一阵心神不宁,此刻冷不丁听见这五个字,她手下一颤,原本磨得好好的墨块忽然打滑,一滴又大又浓的墨汁忽然溅了出来,弄污了案桌上的一张纸笺。此时此刻,她心下大慌,却不敢贸然用东西去擦拭,一个从来聪明绝顶的人却硬生生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武后回头瞥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心乱了?你从来都是最最谨慎镇定的人,想不到也有手忙脚乱的那一天?我倒是一直在想,你和贤儿天雷勾地火的时候,到底是你把持不住,还是他把持不住?”
阿芊再也把持不住手中墨块,忽地丢下这一切上前跪了下来:“奴婢确实曾经动过情,却不曾坏过事。”
“若不是知道你不曾变心,你还能留到今日?”武后的语调倏然转冷,旋即又恢复如常,“你起来吧,我今天只问你,贤儿其人如何?”
对于这样一个可以说最好回答,又可以说最难回答的问题,阿芊顿时生出了无穷无尽的犹豫,偏生这电光火石之间,她根本不能仔仔细细权衡得失或考虑什么。于是,她刹那间抛弃了所有疑虑,咬咬牙说出了一番话。
“雍王平日固然有任性的时候,但关键时刻的果断酷肖天后陛下,更难得的是能文能武。而雍王似对所谓大义大节不感兴趣,若是不招惹他,他决不会与别人为难。但雍王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性子疏懒,太重情,不是奴婢说得难听,就好似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若不是惹着了他,就是用鞭子使劲抽,他大约也是不动的。”
起先那些赞语武后只是淡淡地听着,可听到后头,她便忍不住点了点头。话虽然粗鄙,可这却是倒尽了李贤的性格,就是她本人,倘若不是正好生了这么个古怪的儿子,也决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可就是这么个儿子,偏生妙语连珠之外还有些真本事,疏懒里头还有股认真的劲头,虽说那认真的时候实在太少。
她喜爱这个儿子的贴心,喜爱这个儿子善于为她解忧,但同时也喜爱他的疏懒和心软。若是强硬的儿子,她倒要头痛了。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又实在怀疑,倘若是这么一个儿子坐在那个滚烫的位子上,是否会暴露出他真正的本性,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真的相信太医署那帮废物的话?”
直称废物,无疑将武后的心思表露殆尽。即便如此,阿芊仍不敢掉以轻心,思忖良久方才答道:“太医署虽说未必人人都有手段,却未必人人都是酒囊饭袋,尤其是秦鹤鸣和崔元昌两人。崔元昌既然敢在那医案上署名,料想确实有那样的可能。”
“既然要到十五了,陛下的病到时候只怕要公诸于众,弘儿也未必躲得过去,先预作准备也好。”
武后终于岔开了话题,示意阿芊退下。等到室中全无一人之际,她方才回到了案桌前。这虽然是含凉殿内室而非紫宸殿,但放眼所及之处却不见一面铜镜或是女子之物,最最显眼的就是靠墙那满满当当的书架,其中既有最原始的竹简,也有抄录的珍品卷轴,以及时下刚刚兴起的雕版书籍,看上去倒是像政事堂的格局。
然而此时此刻坐在这么一间书房中,大唐至高无上的天后陛下却在考虑一个与此中环境格格不入的问题。李贤回来之后似乎没有恢复雍州牧职责的意向,看他连宴请都躲着的架势,似乎懒劲又发作了。而为了好好利用一下他的懒,是不是该在名义上动一动手脚?
想着想着,她忽然眼前一亮,原本准备放下的卷轴又被她重新认认真真读了一遍。这是一篇看似很中规中矩的奏折,但那个署名和最后一行的隐义却让人无法忽略。最重要的是,这写奏折的人固然是通晓春秋大义,而且更通晓她的心思。
“此等晓事人,正该大用!”
而这一夜,东宫西池某座小楼上,一个对镜枯坐的女子正在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人说是一夜白头,她虽说还不至于经历那样的突变,但每日早上醒来,看到镜中的自己比昨日更憔悴更消瘦,眼睁睁地看着白发从一根根青丝中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她只觉得那种感觉更让人凄惶更让人疯狂。
小楼听风雨,坐看日落月起星沉。
她终于明白李弘曾经教过他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很佩服那些所谓先贤,能从那种寂寞得让人发狂的经历中体会到那么多真知,可惜她不是先贤,她受不了!
她缓缓站起身,从墙边的旧衣箱中翻出了一件件锦衣。软禁在这里的时候,她苦苦哀求留下了自己的所有旧衣,这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曾经只有春夏秋冬四季襦裙衣袄,而这许多锦衣,无不是后来添置的,每一件都曾经在他面前穿过,每一件都能得到他或多或少的赞赏,但现在,这一切都没用了。
太子重病!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她绝望疯狂!
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梳理着自己不再乌黑的长发,将一支支从来不舍得的发簪错落有致地插在头上,又精心地在脸上涂抹着面脂,绘上口脂和黛粉,穿上了最最喜欢的华服,随即取出了一个压箱底的荷包。那是她亲手绣制的荷包,其中装着一个沉甸甸的金锞子。
正当她要将金锞子放进口中的时候,骤然觉得颈项一阵剧痛,紧跟着便昏厥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寿筵上那响亮的滚杯声
酒足饭饱和筋疲力尽,似乎从来就是两个相对的词,然而如今李贤却几乎日日都能体会到其中真谛。先前护送李绩回来的时候,好歹还有李敬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