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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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那个该死的李贞竟然是误打误撞揭露了真相?
李贤简直是欲哭无泪,看到郭行真这惨状更是觉得不值。可以想见,要是李贞现在还活着,他绝对会倾尽全力整死那丫的!
这思前想后,他只得安慰道:“看你这两年苍老的模样,不如先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调养一下。你也知道,父皇和母后如今都已经荣升太上,这对养生之道还是很讲究的,这两年也没少见过道士,可那些人不是比不上你有实料,就是比不上你有口才。总而言之,只要你找准时机复出,还是大有可为的。”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郭行真的表情,见某人刚刚还暗淡无光的眼神猛然之间迸发出了慑人的光彩,面上露出了犹豫挣扎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话起效用了。大唐没有真正的隐士,更何况郭行真这种曾经被人捧上天的角色?原本窝在这道观里头当园丁只不过是被吓破了胆,唯恐小命不保,这如果性命无忧还有人保驾护航,这家伙能甘心在一辈子当园丁?
“殿下……”
李贤笑嘻嘻地上去拍了拍郭行真的肩膀,顺带又揪了一把那斑白的头发:“放心,宫里的事情一切有我。至于你嘛,首先得把你这人调理好。要是这么一副形容枯槁的样子,走出去谁会相信你是活神仙?朋友一场,让你吃了那么大苦头,其他的我补偿不了,后半辈子的富贵我总能给吧?”
他李贤虽说不是一个滥好人,但某些好事还是很乐意去做的。尤其是郭行真这么一个有用的角色,要是让人家凄凄惨惨戚戚熬完下半生岂不可惜?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世上哪有永不登基的储君
自古以来,东宫太子虽说是未来的储君,但一般来说都是需要夹着尾巴做人。这太能干吧,皇帝觉着你有威胁,这到最后指不定就会有废黜的可能,而众所周知,废太子基本上是没什么活路的;这要是太庸碌吧,皇帝看不上百官看不上,底下还有大堆龙子凤孙等着谋夺你的位子,这下场基本上美妙不到哪里去。
总而言之,储君这个位子坐太久,绝对没什么好处。
而现在,大唐最高的位子上依次有四个人:四十六岁的太上皇,五十岁的太上皇后,二十一岁的皇帝,二十岁的储君。
这就是大唐如今的最高领导机构,怎么看怎么诡异。面对这种亘古未有的局面,不是没有大臣痛心疾首提出过质疑,但那时候李治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而等到事情成了定局之后,就是再劝解还能有个屁用?
难不成让退了位的太上皇重新回来当皇帝,让如今的皇帝再退回去当太子,这不得出大乱子嘛!情知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因此不少人便在其他事情上打起了主意,毕竟,这年头当官不容易,升官更不容易。要是没个机缘,很可能到了致仕退休还最多在七品转悠。
和这种情况比起来,这歪门邪道若是走得好,指不定就能升官发财,这也是不少人打的如意算盘。然而,要做好这一点的基础就是,你得揣摩好上位者的心意。
由于丈夫最近有不太安分的迹象,武后自然少不得加强了监控力度,一面控制能够见到李治的人,一面加紧对李治身边的宫人内侍进行笼络渗透。而她自己忙着揽权管事,虽说很有兴趣接见那些肯效忠于自己的人,但武后看重的却不是那种会耍小聪明的佞臣,再加上时间绝对不够,久而久之也就只能偏抓人才这一头。
这一对太上夫妇都不那么容易接近,皇帝就更不用说了,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休养。要抱宰相的粗大腿谋求一步登天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能够打动冷面郝处俊,能够磨过最会揣摩人心意的裴炎,能够高过刘祎之的笔头,能够和上官仪畅谈骈文诗赋。如果做不到这些,那这门道几乎就不用走了。
这样一来,李贤的门路虽然不好走,但比起以上这些来,似乎就容易了很多。而且,东宫人事上的情况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么多空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坚实的朝廷班子,就是一个典膳丞,说不定将来也是高官,谁不乐络?
于是,休了几天的假上朝,李贤面对的就是一张张笑得异常灿烂的脸。虽说他不喜欢死板着脸的人,但这人人带笑的光景不免让人看得心里发毛,因此他只是略一点头就快步走过。直到一头扎进四位宰相中间,看到大多数官员都不敢再跟过来,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都怎么回事?”
看到李贤使劲抹了一把汗,气冲冲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上官仪等人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出言讥嘲,而是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到了最后,还是一向打头炮的郝处俊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一僵局。
“陛下昨儿个下诏,说今日不预朝会。”
李贤听了这话不禁莫名其妙,这不是常常有的事情么?不消说,今天会出现的只有他那位永远精力充沛的老妈,因为老爹李治似乎前两天贪凉吃坏了肚子,也正在太医署的照料下卧床静养。就这种情况,也需要一群处变不惊的宰相在这里皱眉头?
四个宰相虽说都和李贤关系不错,但要说私底下的交情,却得数和李贤喝酒无数的酒友刘祎之。他悄悄把李贤拽到了一边,旋即低声解释道:“是有人在传闲话,说是陛下这身体撑不住几年,说不得在太上皇之前就去了,否则这皇储又怎能不传子而传弟?”
这种流言蜚语李贤也不是听一两回了,此时乍一听也没怎么在意。就算你手掌天下大权,难道还能禁止别人私底下议论说话?因此,他只是晒然笑道:“这些市井之言不用操心,想当初袁真人不是为太上皇和陛下看过相么?袁真人那是赫赫有名的神仙中人,尚有推背图流行于世,总比那些无根流言可信多了。”空口说白话这种勾当,他什么时候怕过别人?
李贤会这么说,在场四人谁都不奇怪。但有些事情李贤不担心,他们却不得不仔细掂量掂量。而且,看朝中那些官员的架势,似乎也已经在考虑站队问题了。
庄严肃穆的宣政殿上,议政议得热火朝天,但更多的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大唐的政治斗争可谓是空前残酷激烈,太宗当初任用房杜,但房杜后人全都卷入或真或假的谋反事件,结果两个莫大的家族就此一蹶不振;李治登基之初的那些托孤大臣,也是早就死绝一个不剩,长孙家还是李治最近心血来潮发还的爵位;至于其它顶着谋反或各种罪名被踩下去的家族更是不计其数。
这天讨论的只是关中赈灾,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因此朝会只一会儿就过去了。而武后显然也有事情等着处理,所以没时间和李贤再来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下朝之后就匆匆走了。落在最后的李贤慢悠悠地前往门下省准备参加政事堂联席会议,走到一半却让某个追上来的人截住了。
大约是天气炎热再加上跑得匆忙,阿芊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颊绯红一片,就连发髻也显得有几分散乱。由于李贤走得慢,四周早就没了官员,即使有宫人内侍也都躲开了去,因此这面对面目光一对上,彼此之间自是外露出了几分情谊来。
“这么匆匆忙忙的,有急事?”李贤轻轻地在阿芊的手上掐了一记,见那保养得宜的脸露出了几分清减,顿时更生出了几分怜惜,“就算有急事也可以让人来叫我一声,政事堂那边我晚些时候去又不打紧。”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阿芊定是立刻就一口啐过去,此时却只是亦笑亦嗔地白了一眼,旋即收起了玩笑的脸色:“法不传外人之耳,这若不是急事,谁来理你这死鬼?昨儿个我随太上皇后去探望太上皇,在贞观殿里听到两个小内侍嚼舌头,说什么……说世上哪有永不登基的储君。”
就为了这事?想到刚刚几个宰相也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什么李弘要缺席一阵子朝会,李贤不禁觉得好笑得紧。可这笑容还没露出来,就被阿芊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知道你这家伙没上进心,也不稀罕这个储君,可你也别忘了,被废的君王固然是没有好下场,被废的太子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太上皇是头一等反复无常的,就是太上皇后有时候也未必能揣摩准他的心意。近来你也该知道,他不时叨咕些什么话,好似已经后悔当初退位的决定,你可不能太大意!”
这还不算,素来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的阿芊还冷冷扔下了另一句话:“上次是谁对我说的,四角最不稳固,随手一拉就会形状大变,还是三角最最稳固。这四角怎么说,三角怎么说,总不用我教你吧!”
这阿芊人是气冲冲走了,李贤留在原地却愣住了,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意识。老爹的唠叨他当然领教过,每次都得花费老大的功夫才能劝解妥当,可即便如此,由于这一年多太平日子过惯了,他当初最开始的疑虑早就消失了。想想李治的眼疾已经大有好转,风眩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犯过了,再想想老爹那为人反复无常的个性,他登时感到后背冷汗直冒。
不是吧,当初是谁那么起劲催着什么退位事宜的,现在居然好似要反悔?
带着这么一个可怕的体悟,他踏进门下省政事堂的时候自是心不在焉,一个时辰的会开下来,他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开小差,纵使发言也只有两个字——不是嗯就是啊。虽说平日他开会也不见得多认真,但偶尔还会冒出一两个建设性建议,哪里像今天这么个光景?
“咳!”上官仪重重咳嗽了一声,见李贤终于投来了茫然的目光,他只得把刚刚的议题重复了一遍,“西北有刘仁轨,我等拟召回契苾何力任右羽林大将军,殿下可有异议?”
老契苾?李贤当然没意见,爽快地点了点头。然而,事情还没完,上官仪接下来又提到了安东都护府的换人事宜,这一次李贤却一口拒绝了。开玩笑,薛仁贵在那边当得好好的,这要是贸贸然换一任领导,到时候破坏了稳定的局面,这责任谁承担?
“可薛仁贵已经在安东都护府任职两年,就算此次换,过一年也是要换的。国有明制,若是将在外三年必要轮换……”
“想当初老刘相公在海东,那时还不是有人敦促换防,结果怎样?还不是都留在了那里!驻兵在外就得凭公心,只凭猜忌不过是徒然坏了局面!这事情不用说了,就按照我说的办!”
刚刚还懵懵懂懂的人一下子摆出了不容置疑的表情,这让政事堂的四个人同时面面相觑。虽说有不以为然的地方,但总的来说四人还是高兴的——这李贤只要不开小差,那还基本上还算是一个够担当的储君。
第六百五十三章 熊熊烈日如火烤
西北六年,一头安抚吐谷浑,一头要抗击吐蕃,契苾何力自是满脸风霜,一副老将派头。就是他身后的几十个亲兵,也是个个带着西北人特有的骠悍,无论是策马还是走路都带有几分铁蹄和战场上的气息。这样一帮人一到洛阳定鼎门,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而守将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立刻对城门小屋那边嚷嚷了几声。
对于这奇怪的光景,契苾何力自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待看到那小屋中钻出一对青年男女时方才恍然大悟,立刻笑着下了马。起初不过是误打误撞收了一个义女,但妻子临洮县主频频来信道说这个义女和女婿的好处,他如何能不用心?
“爹爹!”
虽然已经嫁人,但阿梨却丝毫不改当年跳脱的脾气,拉着薛丁山上前来笑吟吟叫了一声,就把丈夫推了上来。由于当初成亲的时候契苾何力没能回来,之后由于那边战事吃紧也没有回过家,所以薛丁山这还是婚后头一次拜见老丈人,面上甭提多紧张了。
“拜见岳丈大人!”
契苾何力笑着扶起了这个便宜女婿,心中说不出的得意。他虽说不缺儿女,几个亲生女儿也嫁得不差,但对于薛丁山这个愣小子却是说不出的喜欢。使劲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问了几句,得知如今外孙也已经一岁了,面上的笑容登时更加灿烂。等听说阿梨如今再次身怀六甲,他那张脸立时僵在了那里,下一刻就冲着薛丁山怒吼了一声。
“死小子,阿梨怀了孕你还敢带她出来乱跑,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这老契苾一发火,他身后那些亲兵都傻了眼。平日看这位大将军治军何等齐整,何等不苟言笑,今天这心疼闺女的模样却是头一次得见。这些人当中有老家将,也有从西北才跟随的新人,少不得互相知会一声。等知道阿梨只是主帅的义女以及其中的关节,不少人便生出了更热切的希望。
这么说来,主帅此次回洛阳又要重用了?
薛丁山原本就木讷,被契苾何力这么一瞪一吼,几乎是连方向也没了,更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他正在那边心中打鼓的时候,旁边终于钻出来一个解围的声音:“老契苾,一回来就骂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