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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武唐攻略-第4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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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送来的,有的则是来自于政事堂。然而,每晚她秉烛用功的时候,丈夫却常常在旁边捣乱,几次三番下来她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老小孩么?

“媚娘,都这么晚了,如今东南西北都没有大事,贤儿就算会偷懒,洛阳至少还留着那么些个宰相,你就别那么操心了……”

武后无可奈何地拿簪子拨了拨灯火,放下手中只看了一半的家书,盈盈走到了床前。眼见她脱下外袍亲自将帷帐缓缓放下,外头侍候的两名宫人遂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脸上都带着难以名状的羡慕。帝后和谐这固然是从古至今最难得的,更难得的则是武后保养得宜的身材和肌肤,别说她们,就是满朝文武谁不说太上皇后青春永不老?

不多时,屋子中摇摇晃晃的床榻方才安静了下来,又捱了一会,那床榻上又传来了一阵呼吸均匀的鼾声。不知道又过了多久【wWw。Zei8。Com电子书】,刚刚放下来的帷幕被人掀了开来,一个只披着单衣的人影赤足走到了刚刚的桌案前,见灯火还留着,遂又坐了下来,任由如瀑青丝垂在腰背上。

“如今洛阳看似无事,但内中似暗流汹涌,时有童谣抑或流言传出,其中更有谶纬之言流传。甚至有人说天无二日民无三主,此等大逆不道言语甚至流传于小儿之间,不可不防。臣冒死以奏,皇太弟殿下近来驭羽林极严,兴许是听到了风声预作防范……”

这并不是家书,事实上,刚刚就在前头,武后已经看完了李贤的亲笔信,此时正在看的乃是裴炎命人送来的信。尽管只是最后添加了这么一通话,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些年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外事内事一把抓了,各种事情的发展也算是遂她心意,所以这回她才会轻易答应了到骊山来。

一是想难得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二是想借着离开看看之前是否有什么忽略的东西。如今仔细想起来,她和李治一同来也就算了,此外李弘这个皇帝也来了,再加上李显李旦兄弟,若是有人调兵直接围了骊山一网打尽……

“不会,贤儿断然不会这么做。他是爱惜羽毛的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怕想都不会想……”

武后把裴炎的那封信仔仔细细地藏好,摇摇头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但一瞬间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事情连裴炎都把忌讳抛开在一边给她写了信,李贤为什么只字不提?想到这里,她立刻找出了刚刚看过的那封家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而这么细细地看下来,她便察觉到了几分不同,眉头立时蹙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她满心奇怪,却并没有站起身来。侧耳倾听,外头似乎有两个人正在压低了嗓门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又是嘎吱一声,大门竟是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敏捷的人影忽然窜了进来。

虽然房间中灯火昏暗,但那人还是一眼就瞧见了武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半晌才期期艾艾地上前行礼:“我不知道陛下还没睡,所以……”

“若不是看见是婉儿你,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武后面露嗔色,见上官婉儿俏脸通红,方才问道,“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跑来做什么?”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地往那边帷幕后头望了一眼,确定那位太上皇肯定睡着了,她方才上前一步压低嗓音说:“今天祖父给我送来了一封家书,我拆开一看,里头却夹带着师傅的亲笔信,说是给陛下的,我觉得蹊跷,所以也没顾得上这是晚上,还请陛下恕罪。”

李贤的亲笔信居然让上官仪送过来?

武后这下子也觉得纳闷了,接过来一看第一行,原本疑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刚刚记得清清楚楚,李贤的家书里头分明只有两张纸,而在这封信一开头,李贤就开门见山说前头写了三张纸,那之后的一张究竟是到哪里去了?

她紧皱眉头看完了这封儿子拐弯抹角送过来的家书,心中原本模模糊糊的轮廓此时变得异常清楚,同时更清楚了李贤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相较李贤在这后头一封信上提出的建议,她的想法却要深入得多。

所谓引蛇出洞固然值得考虑,但更重要的不仅仅是一网打尽,而是斩草除根!她已经很容忍某些家伙了,但既然是他们不识相主动挑衅,她绝不介意大开杀戒!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东宫印鉴的价值

牝鸡司晨这四个字,这十几年来在大唐朝堂上已经绝迹了。相比当初武后初掌政事时,那无数叩头请命痛心疾首的官员,如今看惯了这一幕的官员已经放弃了就这一点大做文章。毕竟,那些因为劝谏而在岭南数星星的前辈是最好的榜样,而偃旗息鼓的人却进入了政事堂,这无疑是最好的征兆。

由于西北安定,原本坐镇凉州的裴行俭便回到了洛阳。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他在进城的时候,竟无巧不巧地碰到了另外一个人——那竟然是刚刚从长安留守的位子上退下来,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的刘仁轨!

两个赫赫有名的儒将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生出了一种沧海桑田之感。寒暄打过招呼之后,裴行俭便提出入城后办完公事之后一起去小酌。这正好中了刘仁轨下怀,于是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裴行俭和刘仁轨的联袂归来顿时引起了中书门下的一阵骚动,不少官员在瞻仰了前辈风采之后,免不了窃窃私语地议论两人是否会重入政事堂。毕竟,当初裴刘二人离开洛阳去上任的时候,可都是全带着宰相的头衔。当看到李贤亲自从东宫赶来陪着二人说话,这种议论更是传播开了,成了人人都坚信的事实。

政事堂那帮宰相层出不穷的抱怨,他们平日里可是听多了。那位常常撂挑子的储君殿下,应该不会拒绝使用这种熟练劳动力吧?

对于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和议论,李贤完全熟视无睹,笑容可掬地和两位劳苦功高的旧识打过招呼,便邀约两人晚上去自己家喝酒,结果恰看见了刘仁轨古怪的脸色。他正觉得奇怪的时候,裴行俭便苦笑着说话了。

“我和刘公许久不见,还想着邀他小酌,不料殿下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殿下家里的酒我惦记很久了,不过还是改日再去叨扰好了!”

人家这么说了,李贤亦不好强求,当下便说改日慰劳一下功臣,这才放了两人离去。望着裴刘二人远去的背影,他想起刚刚看到刘仁轨的白发苍苍,裴行俭的两鬓霜白,再想想自己这些天早起梳头时,侍女们从头上拔下的白发,忍不住也生出了时光如白驹过隙的感慨。

然而,那两位他认为已经老了的人却在出宫之后身手矫健地跃上了马。对于大唐子民来说,这能骑马的时候决不坐车已经成了深刻烙在骨子里的一种坚持,尤其是刘仁轨裴行俭这两位曾经驰骋疆场的儒将,坐车那种勾当自然不适合他们。

“刘公,这一回去难免会被人纠缠不休,不如脱了外头这惹人注目的大衣裳,找个地方随便坐坐如何?”

刘仁轨当然知道裴行俭所指的纠缠是何含义,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带着从人来到僻静的地方换了外头的官袍穿上便装,他便把大多数人打发了走,只留下两个忠心耿耿的家人随行。而裴行俭则更是托大,竟是索性把从人都遣了回家。两人对视一笑,在洛水边上随便找了个僻静的酒肆扎了进去。

这一番小酌,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半时辰,从公事说到私事,从过去说到现在,到最后免不了相对叹息。这数十年岁月一过,大唐已经不是往日光景,虽比不上贞观年间,但总的来说还是一片盛世气象。然而,两人俱是非常人物,都看到了那平静表面之后的危机。

“守约,倘若时光倒退三十年,你是否还会非议册后一事?”

“刘公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还年轻气盛,尚未体会到陛下的深意。如今想来,若不是当初长孙太尉权势过大太过自专,兴许陛下也不会赶尽杀绝。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虽然我至今仍对太上皇后以女流之身秉政事不以为然,但至少已经学会该缄默的时候缄默。”

“若是让人知道昔日胆气十足的裴行俭也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只怕有的是人要失望了!”刘仁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随即自嘲地笑道,“我当初得罪李义府的时候,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定要报仇,可一朝当了宰相,方才知道这进退选择的重要。我是老了,这次回来也不准备再到政事堂掺和那浑水,横竖里头的能人也多了,我进去也是碍眼。”

两个昔日儒将你眼望我眼了一阵,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举杯互相致意之后便一饮而尽。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方才会账离去。果然,等他们分道扬镳回到了自家门前,得知有不少客人来拜访过,顿时都头痛了。

这其中有些人是能够推托的,但有些人却推托不得,实在是让人棘手得紧。

刘仁轨和裴行俭家宾客盈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贤耳中,他对此并没有几分诧异。这年头有些人属于天生就人缘好的,比如说裴行俭;也有些人属于作风正派但很会玩弄权术的,比如说刘仁轨。前者在带兵的时候发掘出了很多能干的将领,后者能够摆出宽宏大度的胸怀提拔仇人,无疑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貌似有些生面孔也在拜访那两位的名单里头,这就值得重视一下了。

“喂,六郎,大消息!”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冲到正在沉思的李贤跟前,一巴掌把他拍醒了过来,“我刚刚在羽林军中转悠的时候,听到有不少人在拿自己的月俸私底下打赌。你知道他们在赌什么?”

看见屈突仲翔那神秘兮兮的模样,李贤不禁奇怪了起来。这当兵的也是人,虽说不能随便喝酒赌博,小小的打个赌还是很正常的,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他们是在拿你打赌!”屈突仲翔稍稍提高了声音,但也没忘记四下里张望两眼,随即才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说你如今都快奔四了,世上没有那么老的储君,都在算计你登基的时候。这若是别的事我可以当耳旁风过去算了,可这事……”

这事确实不能小觑!

李贤这时候一下子警醒了过来,屈突仲翔接下来啰嗦什么他都没有听见。上次临川大长公主的警告他虽然当成了一回事,但也没有太过关注,毕竟他对于自己的控制手腕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比如送往骊山那边的公文,他最近就多留了心眼,甚至出动了自己那六个典卫专司来回。可是,一方在明一方在暗,他倒确实不能小觑了某些人。

谋逆……如今这年头只有谋逆是可以将皇族甚至是储君置之于死地的大罪!

“我要是让你们得逞,我就不叫李贤!”

发狠的李贤气急败坏地怒吼了一声,旋即才想起屈突仲翔正站在对面,遂重新端上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但吩咐的语气中却带着杀气腾腾:“仲翔,你给我带话给老契苾,让他最近提高警惕,还有周晓他爹也是。我大唐的兵力调配格局摆在那里,这除非屯兵北门的禁军,其他的都构不成威胁,你一定给我盯紧了。这要是出了岔子,我就是想认你这个兄弟,只怕到时候也没机会了。”

屈突仲翔没料到李贤会忽然摆出这样的态度,吃了一惊之后立刻重重地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只不过,六郎你自己也得小心点,东宫卫率最好让伯虎和小薛多多留心。对了,你的印鉴也得保管好,千万别随处乱扔……”

对于屈突仲翔临走前还唠叨这么一通,李贤自是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人家是好心。他成天把自己当成盖章机器,这要是性命攸关的东宫印鉴没有了,岂不是得出大事?回到桌案旁打开那个锦盒,把那一方金镶玉印拿出来把玩了一番,他不禁心中一动。

这皇帝发出去的诏命有的时候都会出现矫诏,那么倘若这事情发生在东宫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甚至盘算起,把金印挂在腰带上当装饰品的可能性,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看来从今往后他得对这东西小心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

这一夜,他头一回把金印放在锦囊中带回了家。结果,他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同时都来了兴趣,竟是乱哄哄地挤在一块好奇地把玩着。这些孩子们全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这个说镶的金子成色不好,那个说用的玉还不如他们的玉佩,甚至还有人撇着嘴说,这东宫储君的印鉴实在是太寒酸了。

最后,那金印转了一圈落到了李嘉的手中,他却只是瞥了一眼便站起身双手呈递给了李贤。在李贤笑吟吟的目光中,他却正色道:“爹爹,弟弟妹妹们不懂事,这东宫金印并不是贵重在其本身,而是它代表的含义。若是爹爹这样的正人君子执掌,自然是天下太平;若是让顽劣庸碌的人掌管,则必会陷黎民于水火。爹爹可一定要仔细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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