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军-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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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不能不佩服远在后方的韩中正。
他虽然不清楚战场的走向，但从人员安排来看，就已经展现出了他看人用人的本领，沈庆之那样的悍将去打，李默这样做了多年辎重军官的心细之人来收尾，如此安排可让淮左一战定局之后绝无变故发生。
对此，疾驰中的沈庆之也是深有体会，当年的他，和他的战友们失去了韩中正后，再血勇也总觉得有十分力气使不出七分，但今日今时，有韩中正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管攻城略地的他才体会出一种真正的痛快。
尤其，他们彼此之间还有着一份相当的信任。
这种感觉，让沈庆之舒服的几乎要大喊一声才够，他的情绪也带动了身边的子弟们，陈再兴在说：“等到了襄阳，一定要让慕容艺好看！”
霍卫青则在强调，冲阵第一攻该给他了。
陈再兴自然不爽，霍二于是提醒他自己身份可比小小的亲卫头子高，军中要尊卑有序要各司其职云云，这货一旦二起来就会招惹大多数，这不，沈庆之身边的亲卫们闻言立即暴怒，于是，霍二声音越来越高亢最终却越来越低微…
此时，孙正川也已入淮北。
还有一日，他们就要过境接近襄阳了，如今燕庭中枢全部的兵力布置，孙正川已经了然于心，他只管带领军马向襄阳开进就可，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沈庆之已经拿下鞍山，正率部渡江，因此他心中有些焦急，担忧襄阳一旦陷落后，仗就难打了。
可是他如今掌管江东右路大军，再不能如过去那样，随便带领骁骑一部就能驰骋千里，所谓位置越高责任越重。
严格来说，这个年头的孙正川，在带领大军团作战的经验方面比沈庆之要弱很多，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勇将，还未曾成为一个统帅，可能，这个时空，因为沈庆之的回归，他再不需要去干那份他本就不太合适的工作了吧…
燕庭最后一个冬天，从江东刺出的两把尖刀一东一南夹击燕庭最后的力量的时候，还有一把烈火正在淮左的南方燃烧，并一路向北。
对隔壁的这番情况，以及这个世道的突兀变化，河西重镇的统领大人李耀武一如“曾经”的他一样选择了观望，同时悄悄的向北，直取川蜀。
中原这么热闹，西北又怎么会安宁？
比起双刀斩将的直接，梁子任却是另一种方式的残酷。
在河东和燕禁军败后，得罗斯支持再建大军的梁子任以趾高气昂的回到大燕的西北后，开始人人以为他要如之前那样进城作威作福，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梁子任却安心的在城外驻扎，平民百姓们都是善良和畏惧暴力的，有一支军队驻扎城外谁肯放心？城内的官吏商贾等，但凡说得上话的也以为梁子任是在摆谱，便将曾经得罪过梁子任的一些人抓了送出城外，交付梁子任部处置并请梁子任主管西北。
但梁子任依旧拒绝。
和大家以为的觉不一样的是，他不仅仅拒绝，还当众深刻检讨自己部队过去对地方上的侵扰，并当众将手下中一位臭名昭着的家伙斩首，为父老赔罪。
同时宣布，该奉江东韩中正公的号召，为复兴汉人的江山而努力。
接着，又有大把的钱粮分发地方上的贫苦，如此种种行为后，西北一带很快就传遍了他的仁义之名。
加上上次燕军败了，最近又听说江东反了，这不，梁子任不也说了嘛，燕庭该消亡了，西北这片苦地在三百年内也受够了燕人的剥削，一时间人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居然有流言说，梁子任是前唐梁相的后人，早就立志云云，又说梁子任和韩中正一南一北相互唿应，但梁子任和韩中正不一样的是，人家背后可是有罗斯支持的…没看到那些爱冲过来烧杀抢掠的老毛子都不见了吗？
百姓是淳朴的，可不是天下人全淳朴，比起大部分平庸的百姓，这世上还有部分人总有一种野心，希望富贵希望名垂天下，尤其是读书人，在这些流言中，他们既是制造者也是被蛊惑者，通俗的说是投机，文雅点说叫既然要改朝换代了，他们就要从龙将来才好光大门第。
在这种情况下，梁子任在西北的名望一日高过一日，再没有人记得不久之前这厮还曾经烧杀抢掠，因为自然有读书人为他遮羞，说他那些属下难免良莠不齐云云，再说人家梁公不都已经斩了心腹爱将给父老们赔罪了吗？
于是，渐渐，西北满境盼梁公。
然而，就在这片“温馨”中，一场看不见的劫难正要发生。
十一月末，天水郡李乡一贫农，外入户孙一大因交租争执杀死当地乡绅李德阳的管家后被李家家丁乱棍打死，不久他隔乡的兄弟得知后上门讨要说法，又被李家族丁一顿痛打，转交城内县衙。
恰恰梁子任部下康平替代主子来此和当地官员联络感情了解动向，得知此事后回去了梁子任闲聊了一番，不想梁子任闻言色变道：“燕庭该灭，但作恶的岂止是燕庭，真正作恶的也不是虚幻的燕庭，而是这些实实在在在百姓头上割肉的败类，你怎么能不闻不问就这么回来呢？”
康平被这厮骂的面色发白，心想上个月你打猎撞死一个农夫，不也还嘻嘻哈哈的吗，随即再一想，哦，对了，你老人家然后就把人家埋了，还不让我们说出去，可怜那女人到处找丈夫找不到，你又假装得知深表同情，还派人去送了点银子安抚，这杀人后还落个好名声，这才是做人主的手腕啊…
其实，他以为梁子任不过是伪善，但他怎知道，这事关梁子任此次回来后的布局。
梁子任这次可谓是痛定思痛，在得到罗斯人才提点后，吸取上次的教训，定好了如何真正全盘稳定安西一路的良策，只是找不到突破口而已，而此事恰恰如他所愿！
话说，梁子任这几天还准备制造来着…
他在腹诽，就听梁子任激动的挥舞着手道：“老人有话杀人不过头点头，这已经杀人报仇了，难道还要灭人家满门吗？何况我看这个事情里大有文章。”
“什么文章。”
“什么文章，你见过几个泥腿子敢和主家动刀子了，一定是有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如此！”
“…大人说的是。”
“此事必须彻查，要好好了解。”
梁子任想了想不放心，反正康平也算心腹，琢磨一会儿后干脆对康平指示该如何如何去查如何如何去做云云，并说不可通过当地官府。
从他话里听出杀机的康平越听越是佩服，他想不到梁子任居然以小看大，就这件事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招来，转念再一想，假如按照梁子任的计划，能以此事为契机，发动起那些穷苦之辈的野心，再许以他们富贵，自然能更深入拉拢住人心，并且，按照梁大人的说法，此事一旦能做大，上次的狼狈就绝无可能重演，越想他越激动，梁公居然将如此大事交付我来办，这就慨然道：“大人放心，此事小的一定会为您做的漂漂亮亮的。”
可梁子任骂道：“你去做？你去打个前站，此事必须我出面才能轰动！”
一骂，康平顿悟，慌忙叩头请罪，自抽耳光道：“大人说的是，小人也是急于为大人做事一时没有想透彻，最近跟随大人受尽民众夸耀，小的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次还望大人饶恕，从此小人愿意只做大人身边一条狗，绝不敢再有丝毫放肆。”
有趣，梁子任享受的看着这个去岁投靠自己的落地秀才，这才微微颔首。
第八卷 第四回 不厚道
得了命令的康平旋即就再次前往天水。
在他的努力“调查”后，终于“发现”，杀死孙一大的李族的诸多罪行，尤其是孙一大被杀“真相”。
据他说真相为，孙一大当时和李族管家起争执，是因为李族不顾灾年时田地收成不好，不体恤乡民疾苦，依旧按着往年十之五的重比来收，并在收取的谷米成色上百般挑剔，最终竟等于生生收取了人家十分之六，如此妄为，孙一大自然恼火，一时怒起就和那管家争执起来，结果那管家先行动手，却自己不小心滑倒，跌在钉耙上摔死…
然而，得到回报的梁子任还不满意，他瞪着康平骂道：“人证呢？”
康平不由尴尬的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人证？真正的真相，根本是游手好闲的孙一大因为衣食无着，百般哀求才得李家所用。那孙一大分明就是个当地有名的无赖，好吃懒做，李家却是仁厚之家，他下去问的时候周围百姓没一个说李家不对的。
而李家之所以收取十五的重比，那是因为孙一大是自卖于李家为长工，整日包吃包住的，做长工还能留他五分收成则是因为李家其实根本不想要他，但这孙一大往日没吃没喝了总来乞要，李德阳觉得这不是个事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在收下这厮的同时明确告知，只用他两年，第一年用他养他，再借他五分收成，用以来年为种，等来年他把这五分收成拿回，从此就按着一年两分借地于他。
不想这厮有吃有喝后，转眼就故态重生，人家一年幸苦下来成果丰硕，他一年混下来，地里如同狗啃一样，他的五成都抵不上人家三分，把李家管家气的无话可说， 直接要他滚，这厮就开始再次耍起无赖，满地打滚，喊什么李家刻薄云云，那管家怒极，直接不理他去收取该拿的钱粮时，这厮从背后扑上去，推了那管家一把，导致管家摔倒致死，这下彻底激怒了周围的人。
也就是说，打他的不仅仅是李家的人，还有周围乡民。
这才是真正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康平也不知道昧了多少良心才得出个顺应梁子任的结论，想不到梁子任还要人证…
“人证。”梁子任强调，同时挥舞自己的手，对为难的康平恶狠狠的道：“必须要将此事通过一定的人宣扬出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你应该鼓动起李家所有的长工佃户，让他们和盘剥他们的主家做勇敢的斗争，反正有我在后面，他们难道还怕什么报复吗？”
康平被他逼的都要哭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询问详情时，那些农民们对孙一大的行为激愤的样子，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还怎么开口去鼓动他们？这时梁子任似乎也明白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他更不屑康平这种偷窥嫂子洗澡，被赶出家门后的败类，居然还有这种顾头顾尾的心态，梁子任冷冷的问：“你既然能找出真相，难道就不能找出人证？”
康平算是豁出去了，他叩头在地哀求道：“小的愚笨，请大人明示。”
明示？
梁子任叹了口气，人才，怎么就这么难找，自己要伟岸光正，这些脏话就必须有人去做，可是…唉，也罢，他坐了回去，对康平吩咐道：“不惜代价，花钱找买通李家几个长工，要他们找些李家刻薄的例子，没有例子就创造然后教会他们，再招些人，要他们冒充孙一大的亲戚四处宣布李家十收五成还逼死人命一说，然后前往李家讨要说法，这个时候让那些长工出来作证，一旦他们开口后，便立即将李家骨干全部拿下，押送城内，那时候我会再安排人沿途散开消息，把声势造大，如此，李家就成典型。”
康平心想这狗日的不是人啊。
那梁子任又叮嘱：“尽力在点龌龊细节上做文章，比如李家为赶长工早起，甚至安排人提前让鸡报晓，比如他们借贷于百姓，当百姓还不起的时候，就不得不典当儿女，这孙一大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吗？”
康平心想…
但梁子任还没完，他仿佛灵感全来了，一时间思如泉涌，激动的道：“再去找个孤儿寡母，说是被这李家家主给糟蹋后丢了的，等你一拿下这李家的家主，就从他身上秘密找点隐私，然后让那女子公开说出，到时候更由不得人不信。”
康平彻底服了，这牲口当真是什么也能干的出来。
那梁子任问他：“明白没有？”
康平连忙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
“此时必须绝密，等此事一旦坐实，那李家灭绝后，立即把李家的家产分于周围百姓，你不可取其分文！”
“不灭口？”
梁子任大笑起来：“灭口干嘛，他们拿了你的好处就只会帮你遮掩。”
康平一想，确实如此，梁子任随即又来一句：“但为了防止万一，可在这些人中暗下钉子，等到将来时机成熟后，选择其中部分人拿出来砍了，以证明我等是被蒙蔽的，与此同时还能收回那些好处以为军用。”
这，就是他之前已经和康平说过的，要以这样的事件为起点，为典型，推开，然后鼓动西北所有的百姓来将那些大户们灭绝，这乡间的乡绅制度一旦被摧毁，那么民众就为散沙，到时候自己就算有什么需求或者麻烦，也不必担心再如上次那样，走一乡被土包子头领带人砍一刀，一路窜的那么的悲催了。
不能不说，梁子任完全明白他这样一个背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