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罪孽-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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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赶到时只见得急救室前没有路水莲的影子，到急救室登记处一问，才知有个叫路水莲的女人的女儿没救活，她晕过去了，现正留观室输液呢。
方成一听女儿死了，头也嗡地一下炸开了。就打听孩子现在在哪。
“你到太平间去间问。”
方成哭着去外科大楼后的太平间找。那守门的男医生倒是很和善：“是有个刚送进来的小女孩，在外面放着，还没放进冰柜去，跟我来。”
走进阴森森的停尸房。男医生掀开白布，方成看到一张痛苦的扭曲的脸，那小小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光，她临死前一定很痛苦，他心痛地想。然而，他并没有去抱她，他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惧，一种他想马上逃离的恐惧和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的悲伤。还是应该跟小玫道个别的，他鼓起勇气去拉她的小手，那小手已不似平常那样软绵绵的，已经十分僵冷了。这股寒意像一把芒刺，深深地扎进他的胸口。他倏地放下那只小手，抽转身黑着脸疾步走了出来。
他走出大楼好远才放松似地大口喘起气来，“这太可怕了，太突然了，可是，可是——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来我们家，或许这是上帝的旨意，我还有机会再生一个男孩。该死，难道我并不真的痛心小攻的死，我真可耻，我真卑鄙。”他胡思乱想地走着，想着女儿昨天上午还被他的胡子扎得呵呵直乐，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仍然觉得心痛。
去留现室看路水莲，她其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眼大大地惊恐地瞪着，绝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方成进来叫她，她眼球都没转一下。他心里一怔，猛地觉得这面容和神情像极了小玫。
路水莲不知是如何被他带回家的。回到家，亮着灯，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了。方母和小姣正紧张不安地守在客厅里，听得外面门响，都跑了过来，
“小玫怎么样了？” 路水莲不回答，看了耷拉着头的方母，麻木憔悴的脸上立时漾起凄厉的愤恨，她沙哑的嗓子号哭道：“你怎么不死？该死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恨我，可以来害我，可不要对小玫下这样的毒手。你的心怎么这样狠。”
“啊？小玫死了？死了？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对她下毒手。真的没有，天地良心啊。”方母也号哭起来。
“那她是怎么掉下去的？”
“小姣要拣菜准备午饭，要我帮她看看小玫。她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玩，我刚想到床上拿个布娃娃给她玩，没想到她突然挣起来向窗外爬去，我冲过去抓，只抓住她的一只小花鞋，她掉了下去。我是罪该万死，可我不是故意的。要是我存心的，我就不得好死。”方母捶胸顿足。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让孩子坐在那上面玩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你那阴险的心里藏着多少诡计，你早就巴望着有这一天了。好啊，你真行，我斗不过你，你真行。我路水莲没用，太无能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到。哈哈，徐鑫玉，你这下得意了，得意了——你这个可恶可恨的凶手。”
“水莲，你不要这样说妈妈。”方成在一旁难堪地替母亲辩护道。
“好吧，我不说了，我已经无话可说。”她怨恨地盯着方母，又凄凉地冲方成怪笑着。像个受了刺激的疯女人，她走进小玫的房里就“嘭”地关上门。方成去拧门把，却从里反锁了，他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坐在客厅里抽闷烟。
路水莲拖着虚弱的身子倒在床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从怀孕始，三年来她拳拳牵挂、耗尽心血得来的，全化作片片摧心断肠的啼血了。她突然翻身起来兴奋地翻捡着小玫的衣服，冬天的花棉袄棉裤、夏天各色缤纷的裙子，还有她刚出生时穿的斜襟衣，小花布鞋，虎头袜，
“小玫，你知道妈妈是多么多么地爱你吗？你是娘的心头肉。我的小天使，妈妈没有你，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一个人躺在那里怪寂寞的，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你要妈妈疼，要妈妈抱，要妈妈给你唱《小燕子》、画大熊猫，讲小猪盖房子的故事，好的，妈妈都依你。我的好孩子，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她不能跟小玫隔开，这个世界一切都毁灭了。她要到小玫那个世界里去，没有人能够阻挡她。
她微笑着用小刀在左手腕狠狠地划了下去。血，从里面淹出来了，好快。“小玫，妈妈有多少血也是为你流的，妈妈的血是不是很美很好看，红得像红玫瑰。”一阵晕眩击倒了她，她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女儿的小花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叶一凡大动凡心
232。叶一凡大动凡心
方成叫路水莲起来吃饭，叫了很久都没有回音，他心想不好！一脚端开门进来时，只看见路水莲安详地躺在床上，左手耷拉在床边，血顺着手腕向下流着，地上是一滩殷红的血，右手还紧紧地攥着那双小花布鞋压在胸口。他大叫一声扯了一条小花巾扎住了她的手腕，她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伸手在她的鼻子底下探了探，万幸，还有气。他急忙打120急救电话，一边抱了她飞奔下楼。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路水莲真是命大，她又活过来了，输了1200毫升血。三天后她出院了，身体还极度虚弱。方母已经回去，小姣因为害怕，也回乡下去了。空空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方成极力想安慰她，可她仍是痴痴呆呆的，终日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缩在墙角的沙发上，一遍一遍地听帕尔曼的小提琴曲，默默地泪流满面。方成怕她触景生情，把小玫的衣物都偷偷地藏到高处的壁柜里，连照片都一把锁在里耐。
可是她仍是不大说话，目光却渐渐沉淀了一种坚毅。一个星期后，路水莲终于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裙子，长头发也高高地挽起，在阴郁中透出一种静谧的美。方成从来没有大仙原来妻子可以这样迷人的，他想他在外边日的那些歌野女人有哪一个能比的上这种美呢？真是放着好菜不吃，偏去吃那猪啃狗咬的烂白菜。他打定主意，改邪归正再也不出去日野女人了，就在家里日老婆还要过瘾些。路水莲平静地对方成说：“方成，那些小攻的衣服呢，我想带给她，我们该让她在地下安息了，你陪我去吧，你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方成点点头。
葬礼路水莲坚持不通知任何的亲友，这个仪式只属于她自己，方成也不过是个陪客。墓地选在朝阳的那一面，路水莲请人枉上面种上玫瑰花，植上青青的草皮。墓碑上刻着：方小玫我亲爱的女儿，你是妈妈永远的玫瑰。母李路水莲志。2008年9月21 日
此刻的阳光是这样地宁静，宁静得让她想起久远的童年。在对时光恍惚的回忆中，她缓缓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台小录音机，她神情庄严地按下了键，她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孩子，我用最美好的歌声为你送行，伟大的音乐会安抚你小小的心灵，妈妈会在心里水远地纪念你。”帕瓦罗蒂演唱的《我的太阳》，那优美淳厚的歌声在初秋的晨曦中飞扬激荡，在金巴的阳光中穿越攀升，渐渐笼罩了整个苍穹，玫瑰和小草在歌声中颤动，一种超越尘世的安详在异乎寻常的美妙的颂咏中平和地诞生，她感到她和小玫、人和宇宙真正合为一体，她深信如海深沉的宇宙和魂牵梦萦的小玫都在热切地注视着她：好好活着，永远地。
走出墓地，她忽然说道：“方成，我们分手吧，我想，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是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再说反正你在外边也不缺女人，没有我的约束说不定你还会过的更快活。财产嘛，我只要三分之一，另外那三分之一，送给你未来的孩子吧。”她抽出手，淡漠却坚定地说。
“不！ 水莲，我仍是爱你的，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我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暗暗发过誓言了，我再也不出去日野女人了，我要好好的和你生活。”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想这是天意，我根本不该选择你做我女儿的父亲，这是个错误。我也不再想了，我要忘掉这个恶梦。”
“你会忘记的，我们还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跟你？快快乐乐？小玫的墓地就在那里，我不可能看到你不想起她，不想起你那可恶的母亲，不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我受不了。你只会让我触景生情，我不想总在痛苦中挣扎，我只能让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想想我们结婚四年了，难道你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她难过地看着他流泪的眼，“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多言了。”她想哭，却没有泪了。
路水莲就这样又一次结束了她这次名媒正娶的婚姻。
将近过年，路水莲照例收到朋友们从各地寄来的贺年片，意外地她发现一封寄自O市市委的信。看那字迹，像是叶一凡的，他每年都寄一张贺年片来，但这次却写一封信来，她心里纳闷，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一
老乡： 。
你好！
请原谅我很冒昧地给你写信。辗转从朋友口里知道你的遭遇，很为你难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真心地希望你在苦难过后，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之处，尽管开口。春节是否回家来过年？我今年也在O市过年，你若回来，或可一聚。
多保重，容后叙。
老乡：叶一凡 某年某月某日书
路水莲看了，想想他每次见她时热情洋溢的样子，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意。没想到他一个官场中人，日日阅人无数，还记得在另一个城市的她，可见他对她是有心的，无论他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友谊还是别的或者就是贪恋上了她的美色，想睡她，想日她，但都足见自己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份量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此起彼伏的欲望
233。此起彼伏的
这一年的春节，她回到0市，哥嫂都在家，父母都渐渐地老了，一家人倒是热闹非凡。超速家里人知道她的不幸，也不去提她的伤心事。大姐自己有一家人，在那边跟自己丈夫婆婆一起过。这里一共六个人，她母亲却摆了七副碗筷。大家沉默了好久，妈妈叹息道：“要是小玫在这该多好啊。”路水莲忍不住跑到屋里哭起来，妈妈陪着她到屋里哭了好一阵，母女俩才红着眼出来重回到桌上。父亲和弟妹们也都哭了。路水莲看大家都哭，反笑着劝大家：“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你们都别哭了，让小玫听见，她会伤心的，小玫平时最喜欢笑了，让我们一起高高兴兴过个年吧。来，吃菜。”
吃完饭大家在一起看电视，电视上在播O市电视台前天晚上制作的春节联欢晚会。路水莲看见一个干部在晚会上向大家拜年，觉得面熟，正好里面的主持人介绍：“市委叶一凡书记向广大群众拜年！”她心里纳闷，她原以为他还是副书记呢，怎么一下就扶正了呢？叶一凡升了，升得这么快，真令人惊奇。他怎么不回家过年呢，他的妻儿不是在省城么？她心里纳闷着。
她忍不住拿了通讯录翻了翻，给叶一凡打手提电话，还是没变，老号码，通了，里面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喂，谁呀？”
“是我，A市《快乐生活》的记者路水莲，你的小老乡。”
“哦。”那边的声音一下变得轻快悦耳起来，似乎他等待路水莲脆生生的甜音多时了。“真没想到是你，两年多没跟我联系了，这向可好？”
“好，我回家来过年。”
“我手机上显示的是你家的电话？”
“是的。”
“那么，路小姐是否有空到这边来坐坐？”
“好的，你住在哪里？”
“在市委大院一栋101．我派车来接你。”
“不用，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打的来就是。”
到了市委大院，一问门卫，就告诉她里面那栋红顶的单栋平房就是，这房子四周绿树掩映，门前左边是一个小花园，右边是一片桔林。中问一条洁净的小路，通向大门，门开着，里面传出电视的声音。叶一凡应声从里面踱出来，路水莲已是多年未见他，只见他肚皮已经非常结实地浑圆了，身上各处能长肉的都长上了，走起路来，有些迟缓，已不像三十九岁的模样。然而原先严谨的脸上换成从容的笑容，眼神也更威严自信。“路小姐，多时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才女啊，我在这小城市还时不时在各地报刊上看到你的妙文呢。”他那双热乎乎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纤纤玉手。
进到屋里，令她惊奇的是，布置得还十分雅致。蓝色的窗帘，白色的石膏顶，白色的家具，矮柜上白色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花，红的白的都有。窗户是西式落地的圆拱形的玻璃，可看见屋后面有一池塘，里面有一些红色的鱼在游来游去。“请喝咖啡。”叶一凡胖胖的脸凑到她俊俏的面容跟前时，她才收回神来。
“叶书记夫人呢？ ”她问道。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