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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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都尉,好久不见啊。”
高秀延清了清嗓子,挽着缰绳吐出一句废话。
李括现在一看到高秀延那张似笑非笑的长马脸就欲作呕,强自压住心中的恶心,少年抱了抱拳道:“不知高帅这番架势,是何用意?即便是接应我们也不需这么多弟兄吧!”
“哈哈,哈哈哈。李都尉还真是风趣的紧,高某人着实佩服。”
高秀延仰脖笑了几声,顿了顿:“李都尉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非要将我把事情捅明了吗?”
“你暗通吐蕃,投敌叛国,又私自与九曲守军互通款曲,直是其心当诛!”
高秀延吐着毒信子,毫不停歇的数落着李括的‘罪状’。
少年心头一阵苦笑,摇了摇头。
好一番‘投敌叛国的罪状’,好一番侃侃而谈的阔论!
“天平地平,人心不平,什么时候人心若平了,这世道也就太平了。”
在长安时,张守瑜曾对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却是字字珠玑。
人心是什么?你永远猜不透,猜不透!
“你领兵在外,什么地方都得多留个心眼,毕竟最难测的是人心!”
高适高伯父的教诲嘱咐又回响在耳畔,这么的清晰、洪亮,李括只觉一块鱼鲠死死的恰在咽喉中,抑碍的人直欲顿足。
他只后悔,只后悔当时没有认清高秀延的真正面目,还把他当做老大哥!
“高帅这么说,可有证据?”
李括笑了笑,毫不畏惧的扬起了头。
“证据?”
高秀延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少年死到临头还会发出如此提问。
“你不是要证据吗,那这次放走吐蕃赞普便是最好的证据!你们守着那么狭窄的口隘、山谷竟能让吐蕃人逃脱?”
少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帅以为我凭借不到五千的士卒能够全歼两万余吐蕃精锐骑兵吗?”
“呃,这……”
高秀延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回答有些站不住脚,却是不肯服软,挥了挥马鞭道:“若是你没有与吐蕃人暗通款曲,为何会与白狼族走的如此之近?谁都知道,这九曲、大非川一代的游牧民族都得看吐蕃人的脸色!”
高秀延显然对自己这个理由很是满意,倨傲的瞥了李括一眼,眸中满是不屑。
“你放屁!都尉大人为了河湟之战身先士卒,身上多处受伤,怎么可能跟吐蕃人走到一起?你他娘的就给我们五千人,还想让我们歼灭吐蕃主力,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吧!我看,倒是你贼眉鼠眼,很可能跟吐蕃人眉来眼去!”
濮大锤再也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开始谩骂。
高秀延被一个小军官如此羞辱,只觉分外难堪。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终是挥了挥马鞭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小小一个校尉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跟他废什么话,李都尉,直接给他娘的干一架,看看到底是谁的刀把子硬!”
窦青亦是抱了抱拳,嗖的一声抽出了腰间横刀。
“干他娘的!干他娘的!”
“回家!回家!回家!”
李括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抽出那柄饮了无数鲜血的黑刀,横刀立马于两军阵前。
“呜……呜……呜!”
黑盔黑甲,弯弓直发,少年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弟兄们,我们回家!”
白沙似雪月如霜,三千明光甲衣煌。
铿然一声号角响,一夜征人尽望乡!……
注1:谨以此诗献给铜武男儿们!他们为了大唐付出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生命,我们没有理由忘记他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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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清平调
第一章 盛世(一)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草甸的尽头是一座交错纵横的山谷。
秃鹫正盘旋在山谷上空,不时发出一两声恼人的聒叫;野狼竖着耳朵,掂着足步在几十尺外连声嚎叫。
黑夜,旷野,山谷,死亡。
山谷呈一葫芦状,在北侧微微一拢,收束成形。紧邻坳口的两抔黄土推上,挤满了瑟瑟发抖的唐军兵卒。他们有的面容惨白、嘴唇青紫,靠着山石痛苦的咧开嘴巴,发出一声声微弱蝇鸣的呻吟;有的拿着手中的白蜡杆子,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与围拢近身的狼群作着殊死搏斗。
南腔北调的哭喊叫骂声不绝于耳,他们操着各式口音,用自己家乡的的方言土话诅咒着狼群、诅咒着吐蕃人、诅咒着袍泽、诅咒着这吃人的世道。
苍穹深处渐渐裂开了一个小口子,登时一道金色的熹光射了进来。似受到了神明的感召,那裂口越扯越大,最后居然蜕变为一个五色石大小的黑洞。橙红色的阳光无所顾忌的射了进来,将天际染得一片赤色。那赤红色是那么的刺眼,李括下意识的抽出满是伤痕的左手,护在了双目前。
“呼!”
“呼!”
一支支火箭射到自己身侧,将草垛子、枯木堆纷纷引燃。赤红色火焰跃动着,写出一张狰狞的笑脸。火焰燃着禾柴,燃着生命,发泄着心中积蓄已久的狂怒。枯木登时噼噼啪啪不住作响,溅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无数吐蕃人乘着高原马拖着弯刀一路砍过来,将精疲力竭的袍泽纷纷砍倒在地。
“啊!”
李括直欲呼喝出声,示意袍泽撤离。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发不出任何声响。干燥的喉咙就似堵着一块鱼鲠,被炭火缓缓炙烤着。
“啊!”
少年抽身欲上前驰援袍泽,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吐蕃骑兵在自己眼前屠戮自己的弟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屠戮自己的弟兄!
一个个铜武营的老兵不甘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一个个昔日的同袍被近身上前的吐蕃人割去脑袋,垒成一座座佛塔,筑成一面面京观。
突然吐蕃军队中闪出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他的脸上带着一面青面獠牙的面具,直勾勾的盯着铜武将士念起了经文。
“持咒功德,不可言喻。男女老幼,富贵贫贱,皆可念诵,朝夕昼夜,行住坐卧,无不适宜。”
他先用吐蕃话吟诵一遍,微顿一顿,又用唐言重复了一遍。上古梵音似带有魔力一般,众唐兵纷纷停止了反抗,以头抢地,涕泪纵横。
吐蕃骑兵遂纵马上前,惬意轻松的砍掉了袍泽了脑袋,丢尽了请功袋中。
“放开他们!放开他们!滚开!”
少年几乎疯狂,连声斥责。可是那些吐蕃人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兀自癫笑着收割着生命。
鲜血染红了枯木、染红了芳草,和着天际那抹血红的赤色,直刺的少年不忍仰视。
自己昔日的好友兄弟都好似着了魔,被吐蕃佛僧控制着心智,一刀刀的剜起自己臂膀上的肉片。
一刀,两刀,三刀……
“啊!”
少年怒目圆瞪,手脚打着颤,双唇如火炙炭燃般刺痛。
“唵…嘛…呢…叭…咪…吽。”
忽然那佛僧卸下了面具,喊出一声咒语。
借着晨曦的血红色,李括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他分明是终南山坳里的吐蕃妖僧!
“呃!”
“呃!”
少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下意识的挥舞着手臂朝那佛僧袭去。可手臂刚挥舞到半空就似被麻绳缚住,生生拉扯回了原处。
那些惨死的袍泽身上突然燃起了黑烟,弯弯绕绕的升起飘向远处。
“刺拉拉!”
“刺拉拉!”
那些无头尸体纷纷站起身来,缓缓朝自己走来。
“蹭!蹭!”
一个个头颅登时从脖颈中钻了出来,只是却不再是铜武营袍泽的模样。
透过缕缕黑烟,少年分明能够看清那清晰的牛头、马面,那狰狞可怖的笑脸。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滚开!”
烈焰染透了苍穹,赤色大地上满是兄弟相残,袍泽互食的惨状。
“倏!”
那些鬼怪不多时的工夫就扯下面上的麸皮,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啊!”
少年大喊一声,连连朝后退去。
高秀、高秀延!李林、李林甫!
这些冉冉鬼怪竟然顷刻间变成了满朝公卿,变成了高秀延、哥舒翰等陇右军将。
他们结成了一个方阵,按文武分列两侧,细碎的挪着步子。
没过许久,方阵肃然停住了脚步朝两侧开立,为一身着金色铠甲的暮年男子让出了脚步。
“陛下,陛下!”
李括分明看出了那人的轮廓,那分明是当今天子李隆基!
御道是一条由鲜血染红的草皮,李隆基在满朝文武的欢呼声中缓缓踱步而出,踏着赤色红毯,倨傲的挥了挥手。
“朕今日来到这里,是要问问大伙儿,我们大唐的热血男儿能不能为朕,为大唐收复河湟故地,保得大唐国祚万代绵延!朕来了,朕看到了。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朕的股肱,你们没有让朕失望!”
他挺直了佝偻的腰背,清了清嗓子:“吐蕃人掳我、抢我、凌我、杀我陇右百姓,你们可否给朕好好教训一番这无知蛮夷?可否为我大唐百姓出一口恶气?”
“战!战!战!”
那些军将纷纷挥舞着拳头,铿锵有力的说道。
“一山之隔,你们能否为朕把石堡城取下来?”
李隆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笑道。
“夺!夺!夺!”
“父皇,石堡一夺,陇右五十载无忧矣!”
太子李亨峨冠博带,广袖飘飘,施施然出列颂唱道:“儿臣恭贺父皇成就千秋伟业,比肩太宗文皇帝!”(注1)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李隆基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九曲一取,河西再无忧患,河套一代岂不尽数成为我大唐的养马场?”
李林甫捋着自己的三缕美髯,朗朗笑道。
“多亏了林甫这样肱骨忠臣的辅佐啊。”
李隆基心中很是得意,却不得不故作姿态。
“三郎,打赢了这场仗,你要怎么奖赏奴家啊?”
杨贵妃如仙子般从天而降,倚靠在李隆基怀中。
“哦,河湟之战若取胜,爱妃当居首功!”
李隆基狠狠在杨玉环脸蛋上亲了一下道:“爱妃可知朕为了你重修了驰道,算算时日,岭南的荔枝也该到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潮的颂唱不绝于耳,一浪盖过一浪。
“陛下,陇右铜武营被吐蕃人围困!末将恳请援助!”
李括拼命喊着,嚷着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末将恳请陛下速速派军援助!”
少年哭着,嚷着,奋力挥舞着拳头。
“咦,这个人不是打马球的那个小郎君吗?”
杨玉环似乎认出了李括,莺声细语道。
“回禀娘娘,此子已然投敌卖国的奸细,再不是您所认识的李小郎君。”
李林甫拱了拱手,缓缓道。
“哦,原来是这样。”
杨玉环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宫还想叫他教授射艺呢。”
李隆基闻言微怒:“会射箭的武士遍地是,过些时日朕再为爱妃寻摸一个来。但背叛朕、背叛大唐的人决不能留!林甫,你知道怎么做!”
李林甫嘴角升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臣遵旨!”
大唐相国冲高秀延使了个颜色,便翩然而立再不言语。
高秀延领了数万兵士,乘着快骑拖着马刀朝自己奔来。
张延基、周无罪、窦青、鲜于瑜成,这些过命的兄弟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咯咯的呻吟着。鲜血顺着三尺长的口子淌了出来,染红一地衰草。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响起,大唐骑兵冲杀过来,将铜武营残存的士兵纷纷砍翻。
“去死吧!”
高秀延已来到自己身侧,扬起横刀,奋力朝自己脖颈砍去。
“啊!”
李括大叫着醒来,分明看见酸纸窗外升起的旭日。李隆基、李林甫、李亨、杨玉环、吐蕃人都不见了。自己是在做梦,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这里已经不是九曲、河湟会战原来已经打完了!
少年苦笑一声,缓缓撑起身子穿戴衣服。
轻步下了地,少年走至窗前,去了木撑子,朝外望去。
自己还活着,自己已经回家了,自己还活着,自己原来已经回家了。
他还活着,活在阳光下,活在长安城!
“小七哥,你终于醒了!”
宛若银铃般的声音倏地响起,李括心中直是一暖。
“猜我给你做了什么?整整一锅的杜氏煎蛋!你留了那么多血,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少年嘴角升起一抹微笑,抬手一把拭去额角的虚汗。
活在当下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至少在这一刻,少年幸福如斯。
注1:唐太宗谥号: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第二章 盛世(二)
“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