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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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案几上摆放的两份厚礼,高力士冷冷一笑。他们倘真便以为自己是嗜钱贪财的粗莽之夫吗,他虽爱财,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的原则便是这件事不能触及皇帝陛下的底线,也就是说他只会做一些顺手推舟的事。
事实上,高力士很清楚皇帝陛下并不想此事搞大。毕竟关乎皇家脸面,若是传扬出去,于太子于大唐皇室都不好。
既然摸定了皇帝陛下的心思,剩下的事便好办了。陛下不过在置一口气,只要他将太子与李括‘惶恐后悔’的心思告知陛下,再打打边鼓,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哎,才来了点风雨,便变得这般喧嚣。真要是变了天,这朝堂、这天下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呢。罢了,就当是为大唐百姓谋些福祉吧。
“高福,备马,我要入宫!”
高力士深吸了口气,吩咐道。
注1:由唐杜牧《阿房宫赋》“渭流涨腻,弃脂水也。”
可以看出渭水是清的,泾水是浊的。《山海经·海内东经》“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
第四十五章 恩怨(一)
怨恨,迷茫,无助。
也许没有一个词语能准确形容李括此时的心境。
高秀延的卑鄙无耻、李林甫的老谋深算、李亨的怯懦寡恩。这些站在大唐权力峰顶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一种阴毒自私的特质,而这种特质竟然如斯的适应大唐的官场。
厚者,厚颜无耻也;黑者,腹黑如炭也。这厚黑二字,竟被他们运用的如斯灵巧、到位。
换句话说,他们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而这些被上位者狠狠踩在脚下的牺牲品,竟然浑然不知,有的甚至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甘之如饴。权力的游戏,似乎自古便是如此。
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所不懈追求的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是登临塔顶而俾睨众生的快感。他们量度事物的标准唯有利益二字,自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有利则用之,无利则弃之。
从这一点看来,高秀延是如此、李林甫是如此、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自从回到长安,李括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大唐官场的既定攀爬规则便是如此,他还会不会像最初那般期待入仕以兼济天下?假使自己停止向上攀爬,会不会被那些权力饥渴者狠狠踩在脚下?如若自己最终成为了这权力高塔的一部分,是否会逐渐被腐蚀成厚黑阴毒的寄生虫?
假使是如此,这样的仕途可还值得留恋?
如果这个问题是放在以前,少年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宁去做一躬耕陇上的农夫。但此时此刻,身遭一连串的背叛、算计,他却会咬着牙坚持下去,奋力的朝峰顶爬去。这不是留恋于权力,而是要改变规则。
因为,不爬到峰顶,无数像自己这样的无关轻重的棋子,就会一次次的被遗弃;不爬到峰顶,这种厚黑阴毒的歪风邪道便会一直持续下去;不爬到峰顶,永远都不会拥有改变这种规则的机会。
来到京兆府的几日,少年显得颇为平静。既然这是李林甫、高秀延设计已久的一个陷阱,慌张惊惧都是无济于事的。京兆尹王銲便是李林甫的亲信,虽然这些年来屡有摩擦,但却仍有着过密的联系。
大唐的权力体系就像一颗盘根错节的老树,这些公卿朝臣互相结交攀附,为的便是拥有更广的人脉,更多的选择。一根若死,便附令只。
所以,既然李林甫如今如日中天,王銲便没有理由违抗相国大人的意志。自己落于李林甫一党之手,任何示弱的表现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叫人看了笑话。
出乎少年意料的是,王銲非但没有借机整治自己,反而对他礼遇有加。除去两次面对面的交谈,自己便一直暂住在京兆府中,甚至连例行的堂审都没有进行。
王銲的表现就像一潭浑水,让他摸不清、看不透,到后来少年也就索性顺其自然,落得个轻松自在。
今日,他又在小跨院里读书,正自津津乐道之时,有府中的小厮唤他到王銲的书房一叙。
少年微皱了皱眉,王銲此时找他,莫不是要上堂开审了吗?
与他小厮一道穿过几扇月门来到王銲的书房,少年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怎么,这房内有人?
带着一丝疑虑,少年迈开步子进了厅室,但见王銲正与一老翁谈笑风生。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骠骑大将军高力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见李括已到,王銲笑了笑道:“七郎快过来,高翁特地来看的你。”
李括也不疑有他,径直上前冲高力士一抱拳道:“拜见高翁!”
“好,好。快坐下,坐下说。”
高力士眯着眼睛冲李括招手,示意少年放轻松,不要过于拘谨。
王銲灿灿的笑了笑道:“高翁,某早说过,七郎定非池中之物,这不转瞬间就已做到了疏勒兵马使的高位。这可是我大唐朝定鼎以来最年轻的兵马使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力士亦是拊掌赞道:“七郎的才华即便是陛下,也是常常称赞的。对了,这几日贵妃娘娘也在不停念叨,寻她的师傅呢。”
他向王銲投去一丝戏谑的目光,似乎不是在与对方对话,而只是在表达的观点。
王銲心中虽有怒气,却不得不陪着笑脸道:“七郎得陛下娘娘青睐,定然会平步青云。”
听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却止口不提他‘私会储君’一事,李括微微蹙眉。
“七郎啊,你在王大人府上玩得久了,不会不想走了吧!”
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思,高力士拍了拍大腿,戏谑着问道。既然他已经得了圣上口谕,就不怕王銲从中阻挠。这小子也当真是好运气,有这么多人保他!
“高翁哪里话,若不是王大人热情好客,执意挽留,我现在怕也在家中偷闲。对了,正好这几日空闲,久闻高翁射术精湛,我倒想与高翁比试比试射艺。”
李括自然听得出高力士话中意味,也就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好小子,某就喜欢你这样的后进晚辈!”
高力士笑着摇了摇头,称赞道。
他们二人这一唱一和,王銲便被晾在了一边,好不尴尬。
“既然七郎欲与高翁比试射艺,王某就不强留了。”
王銲顿了顿道:“以后若是得空,尽管来府上玩。”
王銲半眯着眼睛,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狐狸。
“这几日叨扰了王大人,还请谅解。对了,王大人一定要带我向相国问好啊。”
李括笑了笑,沉声应对。
王銲愣了愣,随即道:“一定,一定。”
高力士摆了摆手:“即是如此,我和七郎便不打搅王大人公务了。告辞!”
说完,高力士冲李括点了点头,示意少年随他而去。
“高翁慢走!”
王銲目送着二人离开府邸,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信纸愤恨的攥作一团。
第四十六章 恩怨(二)
高力士的‘仗义’相救,让李括毫发无损的离开了京兆府,却并没有解开少年的心结。
相反,高力士的相救让少年更加疑惑,他为什么要救我?
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来说,没有绝对的好处他们是不会伸出援手的。自问与高力士并无过多往来,更谈不上交情,那他为什么要费尽气力,去插手这一个烂摊子?
唯一的可能是,他想通过此事向自己表明一种姿态,借机收服自己。但自己不过是区区一军兵马使,自己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了高大将军,让他冒着得罪李林甫一党的风险挺身而出?
“括儿哥,你回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张延基迈着方步走到少年近前。
“括儿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日,铜武营的弟兄们直嚷嚷的要到京兆府讨要一个说法……”
若不是他怂恿少年执意探查高秀延私通吐蕃之事,弟兄们也不会中了高贼的埋伏。在他看来,括儿哥之所以遭此横祸,都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
“这不是有你呢吗,有你在,我安心。”
少年却并不担心铜武营的弟兄真的会失去理智,发生哗变。这些弟兄虽然都跟他有着出生入死的交情,却有很强的纪律性。即便口上喊得再凶,若未得上官命令,也不会擅自行事。
令行禁止,遵规守纪,这是铜武营一贯的作风。
“那可说不准!放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我的话还管些用。此番可是你被人奸人陷害,弟兄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囹圄中受苦?”
张延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为李括抱起不了不平。明明就是进了别人的圈套,却是有苦说不得,说出没人信,这份窝囊气,哪是火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能忍下去的。
“我可没受什么苦,说来也怪,自从到了京兆府,那王銲倒把我礼为上宾。除去两次面谈,我连吐沫星子都没浪费半滴。”
少年心气不错,话也连带着说的带了一丝市侩气,惊得一旁的好友险些跌掉了下巴。
“什么,那厮,那厮竟然没有为难你?你没有受刑,没有挨板子,没有被夹指?”
张延基围着李括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仍是无法相信李括所说之话。
谁不知道京兆府里的猫腻,若是没有点背景,便是一个七尺壮汉进去,也得脱层皮。
“当然没有,这个案子我只是有嫌疑,又没用定罪,王銲即便想为难我也没有说头。况且,我刚被陛下封了兵马使,若是陛下没有发话,王銲便擅自用刑,不是打了陛下他老人家耳光吗。”
李括笑着摊开双手,颇为轻松的跟好友分析着王銲的心态。王銲虽然权倾朝野,跋扈骄横,归根到底也是大唐朝的臣子。皇帝陛下刚刚封了自己官职,这个时候他来找麻烦,让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谅他也不敢!”
张延基轻哼一声道:“不过,要不是,要不是……唉!”
如若不是虢国夫人出面找到高力士,怕是括儿哥现在还身陷京兆府。即便王銲一时不敢对括儿哥怎么样,但正所谓三人成虎,若是他买通一些所谓的证人,一口咬定括儿哥的‘罪行’,怕是最后皇帝陛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虢国夫人事先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将她出面一事告诉括儿哥。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明明做了,却不肯让括儿哥知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报这个仇!”
张延基攥紧了拳头,大声呼喝着“凡人呐,凡人!”
不知何时,周无罪已经进了屋,站在张延基身后一番感叹,险些把张小郎君吓倒在地。
“呆!”
捂着胸口好一阵喘息,张小郎君其声道:“死胖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人了。”
不屑的夹了张延基一眼,周大天才嘟着嘴道:“要么怎么说你蠢呢,天才行路若是像凡人一般,还怎么称之为天才。本天才的心境,你这等凡人自然无法窥视。”
“你……”
张延基恨得直是牙痒痒,只想一把上前把周无罪那张死猪脸揉成面团……
“若是七郎真像你这般蠢,也不用报仇了,直接等着李林甫拿着屠刀而来,引颈就戮就好了。”
周大天才念叨着人与人的差距,颇觉感慨。这个张延基要能耐没能耐,要心机没心机,冲动好战,不顾后果,如不是待在李括身边怕不知道死了十回八回了。
“这件事能如此善了,乃是多方斡旋的结果。但这并不代表李林甫会善罢甘休。七郎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愣头愣脑的冲过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叹了一声,周无罪指指点点道:“太子被禁足东宫,杨钊又不在西京。仅凭你张大少爷一人之力,就能撼动李林甫这颗大树?”
“难道就这么算来?”
张延基最听不得这些大道理,何况还是从周小胖子口里说出来的。当即张小郎君便来了气:“若是这般,我们干脆为虎作伥,拜在李林甫门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人争气,火争焰,佛争一炷香。争,当然得争!”
白了张延基一眼,周无罪淡淡道:“只是,恐怕我们的策略得稍稍改变?”
“改变?”
张延基不明所以,探头问道。怎么改变,如何改变,这个小胖子莫非真有妙计?
“我们之所以会中了李、高二人设下的圈套,是因为我们没有看清形势,纠结于高秀延私通吐蕃人一事。”
沉了沉声,周大天刻意留下一段时间供二人思考品味。
“无罪的意思是,我们要从这件事跳出来,放眼全局!”
李括眼中精光一闪,拊掌赞道。
“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李林甫、高秀延可以设陷布局,凭空生事。我们便学学他们,叫他们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第四十七章 恩怨(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无罪的一番话让李括豁然开朗,原来他一直没有抓住问题的症结,就如同一个身手矫健的勇士走进了死胡同,任其有一身气力,面对眼前的高墙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