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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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得以进入疏勒军编制的长征健儿们,现在真庆幸当初选择跟在李兵马使身后。只要他们训练刻苦,奋力杀敌,何愁觅不得功名?
愈想觅取功名,他们训练的便愈刻苦。仅仅用了半月的时间,这些战场上的菜鸟就被李括训练出了一些崭新的模样。虽然现在他们仍不能上到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但至少外行看来会对这支军队严明的纪律赞服不已。
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这是领兵者最希望看到的情况。疏勒军现在虽然还不能达到这种情况,但李括的权威无疑已经在兵士心中扎上了根。
又是一个清爽的好日子,例行检阅过新兵们的操列后,李括便回到了军营的中心大帐,翻起了卫公兵法。现在他已经不只是一个领兵几百人的校尉,而是一军兵马使。此时此刻,他迫切的希望补充兵法的知识,来更好的调度这支军队。将乃军之魂,若他都不能做到信心十足,军队何谈战力?
至于洛书决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上一放。他已将高秀延和李林甫这两个内鬼整倒,失去了内应,区区几个吐蕃佛僧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倒是青谶歌的事情让少年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情被陛下封了口,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去岁德子的离奇失踪更是让他心中惴惴不安,这么严密的组织,其背后肯定有一朝中贵人做靠山。如果不是李林甫,是谁在背后操纵它?
皇帝陛下为何不再追查,难道是因为此事触及到什么隐秘?
如果不是想起这两件事,少年几乎要忘记了自己隐士的身份。以区区一个隐士的身份,做到了兵马使的高位,自己算不算皇帝陛下手中最成功的棋子?
兀自苦笑了一声,少年仰面靠在了椅背上。
“括儿哥,括儿哥!”
张延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扬着手中的一张纸笺大口喘着粗气。
“瞧把你急的,出了什么事!”
李括站起身,便朝好友走去。
“你快来看看,这张纸片儿上……纸片儿上,写着些什么。”
张延基将纸片递给了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长安城市坊里到处传的都是这种纸片,也就是咱们整日待在军营中,消息闭塞,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李括单手接过纸条,只看了两行就蹙起了眉头。
“怎么会传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我与贵妃娘娘只是师徒关系。他们却……”
李括实在说不出那些庸俗羞人的字眼,喉咙微微涌动,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吐沫。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出这些消息散布的源头!”
张延基攥紧了拳头,眼底射出两道凶光。
第七十五章 社稷(七)
张延基做人最是直爽,最恨这些背地里整人的弯弯绕。
括儿哥为人一向清白利落,竟然被奸人构陷,说成了这般模样。这件事,即便括儿哥不追究,他张延基也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李林甫已经疯癫,高秀延又被免职。会是谁在其中兴风作浪?”
李括疑惑的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得罪了朝中的哪个贵人。按照情理来讲,以他现在的风头,除非是死敌,完全没有把自己逼到对立面上去。若是死敌,少年便更不能理解了。除却李林甫与高秀延,自己可还与谁过这般血海深仇?
“你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和姓杨的商量一番对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延基一下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这样的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只要皇帝陛下不当真,也不过是个笑料罢了。但若是陛下他老人家心中起了芥蒂,信以为真,于杨氏一门和李括都将是灭顶之灾。
“嗯。”
李括轻应了一声,这件事不光牵扯到他,更是涉及到贵妃娘娘的清誉。想必杨家人现在也急的团团转,在一起思考解决的办法。
二人出了大帐便从亲兵手中牵过坐骑,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
“驾!”
一阵打马扬鞭,二人二骑便消失在土黄色的烟尘中。……
明德门外的守卫看到李括的腰牌,立时陪着笑脸放了行。李括与张延基二人不出一会的工夫,便疾驰到杨钊的相国府外。
翻身跳下马背,李括便阔步朝府中走去。他与杨钊已经如此相熟,自然不需要门房通报。
可他的腿还没迈过门槛,就被杨府的护卫拦在了门外。杨府的大管家笑呵呵的迎出来道:“杨相爷今天恰巧出府会友,府中多是家眷内人,多有不便。李将军若非有急事,请改日再来吧。”
他这话说的如此决绝,让张延基很是不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恁的如此嚣张?杨钊才当上左相没几天,就变得这般跋扈?
他刚想上前教训那管事几句,就被李括拉住了臂膀。
“既然杨相国不在府中,我就不打扰了。我们走!”
既然人家不想见自己,再是勉强也是徒劳。
说完,李括便回转过身,毅然离去。
“唉,括儿哥,你等等我!”
张小郎君见李括已经上马行出了十几步,回头剜了那管事一眼,也追了上去。
杨钊今日的表现很是奇怪和反常,这件事涉及到杨家的根基,杨钊却似毫不关心。自己从军营入城赶到他府门前,却被他以言辞搪塞拦在了门外。
是什么让杨钊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难道就仅仅是因为那个流言?细细思量,李括发现自从李林甫病倒,杨钊对自己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冷淡。虽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那双眸子透出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提防和嫉妒。
李括心下一凉,莫非他已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不对,不对。自己不过是一边镇将军,而他却是朝廷的相国,完全没有可比性。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如斯想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亲仁坊的府门前。翻身下了马背,李括便朝府中走去,自有府中小厮牵过清风。
“括儿哥,要我说那个姓杨的也不是个好东西!没有咱们那夜的冒死一击,他能坐到相国的高位?他不过是在那里坐享其成,恁的便是翻脸不认人的一只犊子?”
张艳基也赶了上来,满口数落着杨钊的不是。这个家伙真是忘恩负义,比李林甫还不如。李林甫虽然奸诈阴毒,但至少行事还算讲情义,对心腹也多有提携。
括儿哥不说为杨家立了多少功劳,至少也帮了他杨钊不少忙吧?他杨钊就是这般对待恩人的吗?
李括心中甚是烦乱,也没有心思去接张延基的话头,只迈开方步朝内宅走去。
“公子,公子!”
沈丽娘从游廊处走了出来,冲李括疾呼道。
“怎么了?”
李括蹙起眉头,便朝沈丽娘走去。
“公子,今日府中来了贵客,一直在等你。”
沈丽娘冲李括低身施了一礼,施施然说道。
贵客?自己极少主动结交京中权贵,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来找他。
“公子,快随我来吧。”
“嗯。”
李括点了点头,便随着丽娘的引领朝侧厅走去。
“公子,就是这里了。”
沈丽娘轻手打开木门,将少年让进了厅室。
李括才走了几步,就看清了侧厅中端坐的那人。
肤若凝脂,媚若伶人,这人不是虢国夫人还能是谁?
“夫人!怎么是你!”
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虢国夫人为何会突然造访。这杨家人还真是奇怪,一个将自己拒之门外,一个却又主动找上门来。
“怎么,奴家不能来吗?”
杨花花朝李括抛了个媚眼,娇声挑逗道。
“哪里,只是夫人突然造访,我没有准备!”
李括向前迈了几步,撩起长袍,坐了下来。
“听丽娘说,括儿哥这几日一直在军营?”
杨花花望向少年的眼神竟像生了奇,直溜溜的刺向少年的胸口,逼得李括下意识的朝后挪了挪。
“嗯,不错,今天回城来办一些要事,刚刚去了杨相国府中,却得知杨大人早已出府。”
“你还去找他?”
杨花花轻嗤了一声道:“人家的门槛可是高贵的紧,括儿哥就不怕吃了闭门羹?这几日市坊间到处传的都是括儿哥你的风韵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去找他,你认为以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会见你?”
“夫人也听闻了此事?”
李括心下一沉,话音里满是苦意。
“如今这事,长安城中可还有不知道的吗?”
杨花花幽怨的看了李括一眼,叹声道:“不知是哪个小人作祟,这是在成心挑拨括儿哥和我杨家啊。”
“所以,我才想着和相国大人商议下对策,以免被宵小钻了空子。”
李括点了点头,颇为赞同虢国夫人的观点。
“你想跟他商议对策?我都说了,他躲你还来不及,你想跟他商议对策?呵……”
不知为何,杨花花的气息变得急促,面容涨的通红,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夫人,有您从中牵线,还怕杨大人不领情?”
张延基接过话头,添了一句。
谁知,这却彻底点燃了杨花花的怒火:“我去牵线?那个死鬼会听我的话?我现在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没了价值的废子,随手即弃。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今天来找括儿哥,就是要告诉他,提防着点姓杨的。等到毒牙咬进了胳膊,可就晚了!”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括面色一沉,疑声问道。听杨花花的话,杨钊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但他们不是共灭李林甫的盟友吗,怎么转瞬间就成了敌人?
“那个家伙可不是人。你指望他?在他的眼中,任何人都是棋子。四妹是,我是,你是,天下人都是!”
杨花花大口喘着粗气,丰韵的胸口急剧的起伏。
“是,你是和他联手搬倒了李林甫,但这算的了什么?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了懂吗?你知道他想染指相位,你知道他用慎儿勾引老贼,取得他的信任。你知道他为了相位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把自己的亲人送给别人把玩!他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以绝后患。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来终结这个流言!”
杨花花眼眶中的泪水奔涌而出,将脑袋埋入了臂弯,隐隐抽泣。
轰!
少年脑子一阵嗡响,似有巨石坠落般阵阵作痛。
原来是这样,原来杨钊是怕自己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去。突然之间,李括对杨花花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个女人虽然贵为国夫人,还不是被杨钊当作棋子,埋在朝中公卿身畔?承欢于无数大员朝臣的臂弯间,强颜在王公侯爷的花床上,她该是怎般的辛酸和无奈?
贵妃娘娘也是如此,她性子过于和善,难免成了杨钊的挡箭牌。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友人甚至至亲的信任与情感。
只是,他想不到,杨钊竟已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为了锁死这个秘密,竟要致自己于死地!
假使自己表现出顺从的姿态,他也不会如此急着动手吧?可惜自己偏偏是个执拗的性子,在政见上每每与他相左。
这个留言当然不是杨钊散布的,他不会傻到为了搬倒自己而牺牲掉贵妃娘娘这枚最重要的棋子。但这却成了杨钊与自己决裂的导火索。
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气息偏偏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
这就是庙堂,这就是朝廷,这就是人心!
好一个吃人的世道,好一句‘一片忠心为社稷’!
第七十六章 大贼(一)
窃国者谓之大盗,窃心者谓之大贼,两者兼而有之,或曰国贼。
究竟谁是这国贼?李林甫,杨钊,亦或是千千万万的大唐子民?恐怕每个人心底都隐藏着这阴暗的一面,一旦有了机会,都要跳将出来,窃取别人的劳果,家国的滋养。
是环境如此,还是人心本然已经不再重要。
派人将虢国夫人送走,李括遍陷入了沉思。如果说,连曾经的盟友都不能再信任,他还能和谁合作?这人出招实是狠毒,竟然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怕只要是个有些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毫不介意的吧?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大唐的天子,万民眼中的圣人。
即使陛下为了名声将此事压了下去,怕心中也起了芥蒂吧。庙堂之争,杀人可从不用刀子。天子之怒,怕更是杀人于无形吧。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如斯报复?
“括儿哥,你就别犹豫了,要我说,直接进宫跟陛下开诚布公的把此事讲清楚。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相信你的。”
张延基见李括一副憔悴模样,直是心痛不已。与其这样坐待流言传播,不如主动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倘真还英明神武吗?李括苦笑一声,在心头一遍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年轻时陛下是英果的吧,但现在又有谁能说的好呢。
况且,自己若真的主动谈起此事,不是证明自己心虚,越描越黑吗?杨钊虽然想置自己于死地,但在此事上却和自己绑在了一条绳子上,必定会极力洗白。倒不如先看看动静……
“括儿哥,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