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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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括心中的症结得以解开,心情自是豁然开朗,嘴角也隐隐带上了笑容。
“括儿哥,括儿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不远处,张延基正带着几名亲兵跑将过来,看那模样倒是急切的很。
“你从明月阁出来时也不跟大伙说一声,我们把俱兰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这下倒好,你一个人坐在军营外赏起了月,叫大伙儿一通揪心着急!”
张延基虽是李括的至信心腹,在安西军中的资历去不足以让他进入明月阁二层楼。随李括赴宴后,他便与周无罪等一干铜武营将领待在了一层大厅内。故而在李括从侧门负气而出后,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酒足饭饱后,他们才意识到李括并不在明月阁中,这才征集全军人马满城的找了起来。
听到此处,李括也是羞愧万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然惊动了整个天威军。当时他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确是万分不该。
“这次是我不好,有些事情我看的太浅了。”
李括摇了摇头道:“高帅那里怎么样了,可还在生我的气?”
虽然心中对高仙芝很失望,但少年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担心起来。自己这么一走了之,李怀忠那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高帅是那么个要面子的人,如何下的来台?
唉,只怪自己一时气涌!
“你还担心他?”
张延基闻言轻嗤了声,挑了挑眉道:“你真以为咱们在他眼中有多重要,你走了之后人家与俱兰国主推杯换盏,通宵达旦,压根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你还关心他,我看你最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张延基最受不了的就是李括的性情。说的好听了,那叫与人为善。说的不好听了,那便是妇人之仁。他诚心待人,别人可曾领情?
要他来说,这个高仙芝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他们不舍昼夜,不畏死生从千里迢迢的碎叶城赶过来,他高仙芝能安然的入驻俱兰城?就凭借他手中的两千余溃兵就想让俱兰国主李怀忠这条老狐狸松口,做梦!
括儿哥救了他的命,救了数千弟兄的命,可他非但没有感恩,还摆出一份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是安西大都护又怎样,若不是括儿哥及时赶到,他现在怕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李括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高帅估计也是心中压抑的太久了,发泄一番而已。我们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张延基却是得理不饶人:“凭什么他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发泄,我们予他有恩,他理当报恩。只是连黄口小儿都明晓的道理,他身为安西大都护难道就不明白?括儿哥,要我说,我们直接带着弟兄们回安西,让他自己在俱兰城和李怀忠那厮鬼魂。我们啊眼不见,心不烦!”
他早就得知高仙芝那厮因为李怀忠进献美女一事与括儿哥争吵,括儿哥这事儿做的有什么错?如今大伙儿打了败仗,士气低迷。他非但不及时收拢、整编溃兵反而沉溺酒色。大食人早就对安西四镇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率铁骑打过来,到了那时大伙儿靠什么抵御大食铁骑?难道靠那些身着素纱的貌美胡姬吗?
“瞧你说的那番气话,哪里有半分军将的风度。”
李括知道张延基是替自己抱不平,也不过于苛责。虽然他对高帅的行为也很失望,但无论如何,像张延基所说的带兵提前东返安西的做法他是绝对做不出的。
如果说高帅的行为已经将这支安西军逼到了悬崖边,若自己再不顾大局带兵东返,便会彻底将大军挤下悬崖。不论高仙芝如何对他,都是私人之间的事情,决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影响到整支军队。
我们为什么要跌倒,因为要学会站起来!他相信只要稍过一段时日,高帅便能重新振作起来。到了那时,安西军上下一心,至少能够保证四镇不失!
“眼下是安西军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需要做的是消除隔阂,重新站起来。若是在这个时候谁再想着窝里反,那可真是安西军的罪人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少年心中的那份执念自始至终未曾易变。……
距离高仙芝率领溃兵入驻俱兰城已是五日有余,城中的氛围便如同河中的天气一般不愠不火。
高仙芝将收拢、整编溃兵的任务交给了心腹大将李嗣业,而先前一直负责处理此事的疏勒都督李括却被排除在了圈子之外。这让一众铜武营心腹大为不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高仙芝正对李括渐渐疏远。这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李括不是高仙芝的嫡系,不会赢得他完全的信任。但凡是都有个度,整编溃军之事本就是李括发起的,现在做到一半却要经手给李嗣业,让人如何能够心服?
倒不是铜武营众将领将名利看得有多重,只是高仙芝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很让人寒心。当然,铜武营将领的抗议收不到任何效果,一切还是按照安西大都护的意志行事。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李括倒是表现的颇为平静。反正整编溃兵的事情迟早都要进行,既然高帅另选了旁人,自己便可以腾出时间对战局作出更多的分析,提出更多的应对方案。当然这些方案最终选择与否,还是取决于高仙芝。
这些时日来,不时有斥候来报,言及大食人的动向。阿布·穆斯林是军事大师,不会打没用把握的仗。在他看来,安西唐军虽然溃败,却并不会一蹶不振。因此长驱直入直袭四镇的做法很不可取,一旦唐人狠下心来坚壁清野,大食军队很有可能无功而返。何况时已近冬,若不能在第一场雪前攻下四镇,大食人将面临饥寒交迫的窘境。长途奔袭历来考验军队的粮草输运、补给,这一点同样是阿布·穆斯林需要担心的。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派兵追击,而是悉数调动联军分三路向安西四镇推进,同时征集呼罗珊、河中一代五十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青壮民夫运送物资、粮草。只是这样一来,大食人的推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也就给了高仙芝更多的应对时间。
感受到了压力的高仙芝自然而然的将精力放在了安西四镇的防御上,一方面他遣派信使返回安西,告知龟兹留守徐怀仁立刻操练预备民夫,另一方面则命李嗣业将途经俱兰城一线的安西溃兵悉数吸收整编。这几日来,从西边而来…经过俱兰城的士卒络绎不绝,一番整编后也勉强凑够了五千人,算上李括所带的五千天威健儿,高仙芝手头能够调度的兵力也达到了逾万人。
只是这样的兵力显然不够对抗强大的大食骑兵,高仙芝急需扩大自己的实力!安西四镇那边能够征召的民夫都被悉数征集,剩下的皆是些上不了战场的老弱伤残。故而,高仙芝便将目光投到了俱兰城一线。
俱兰城地处东西交接要冲,是东西往来行商必经之地,国内极为繁荣。仅仅俱兰国一国,就有近十万的国民,而其中便有两万余名适龄青壮,即便不能悉数将其收编,只要能够取其半数,予这支千疮百孔的安西军也是极大的补强。
至于新征收雇佣兵的忠诚度问题则不需太过担心。不似怛罗斯之战,现下双方身份易变,安西军需要做的不过是些轻松的守城工作。没有了战败被俘杀的风险,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有哪个人会拒绝?……
第八十四章 望天(二)
胡汉杂处本就是边军的现状,何况眼前形势已经容不得丝毫犹豫。
对于高仙芝来说,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补充扩张自己的实力,以迎接大食人的倾力一击。他的功名前程、身家性命全部系于这一战,绝对不容有失。
当然,经过葛逻禄人临阵叛变的切肤之痛,高仙芝也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这次的征兵虽然没有设立明显的门槛,没有对每名应征者验明身份背景,却不代表着高仙芝会放松对这些胡兵的监视。眼下他们刚加入安西军,对这支军队还没有什么情感,若是在往常高仙芝大可以由着他们慢慢找寻默契,但是此刻自己却没有这么的时间去布施。他需要这些胡儿立刻产生一种认同感,认定他们便是这支安西军的一员!
而能够让他们认同自己新身份的最好方法便是将他们与现有安西将士混编,不再单独设立军营!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通过安西老兵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的影响胡兵,让他们尽快适应安西军的纪律生活。由于安西军队正以上的军将都是唐人,高仙芝可以通过树状的体系很好的控制这支军队。因此,胡汉杂处还可以避免胡人结股抱团,这样葛逻禄人临阵倒戈的情况就绝不可能发生。
事实上,这次征兵的门槛是在军营内部,只有慕名应征后,这些胡儿才能看清。而一入行伍深似海,再想混个白身淌出去,便是绝无可能了。高仙芝需要胡兵这一股新鲜注入的血液,需要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即将到来的大食人的猛烈攻势。
既然如此,对待胡兵的要求自然会有提高。平时对待新兵的一天一练变成了一天两练,甚至这些倒霉催的胡兵间或着晚上还要被拉出来操练。这些胡儿本想着从军是个香饽饽,进了军营便可惬意的吃上白面。谁知道高仙芝非但用兵狠辣,连训兵也是如此。短短几日下来,他们的身子骨仿佛都散了架,再无一丝方来时的轻松惬意。
清晨卯时便要到军营的校场跑操,之后用过堂食就要马不停蹄的开始基础阵列训练。好在这个训练便是站站队列,变变阵型,无需太过耗费心神体力,不然大伙儿刚吃进嘴里的白面饽饽非得呕出来。
最磨人的便是午后的持械训练了。河中之地不比中原,虽已是入了十月,但秋老虎却丝毫不减威势。在毫无荫蔽的校场上一练便是个把时辰,中间还不允准吃水,这一天下来还不把人晒成了肉干?
虽然考虑到实际情况,安西教头发到胡兵手中的皆是些白蜡杆子和木刀,分量要比实际军械轻了不少。但便是如此优待,胡儿新兵一番持械训练后仍是叫苦不迭。
这倒也不足为奇,河中之地的胡民不似草原民族般好战骁勇,平日里多是做些小生意糊口的商贾。这样的人你指望他们有多好的身体素质,不练即为兵实在不太现实。他们被唐军的优厚待遇吸引,企图来军营里吃白食,却发现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真要这么训练个一年半载,他们非但养不精肥皮肉,就连现在仅存的一副皮包骨头也得被榨干碾碎了去。
但是,训练他们的安西军将领却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该是一日两练还是一日两练,完不成任务的胡兵当晚的晚饭便被取消,直恨的这些胡儿压根痒痒。监察营的弟兄仍是手持皮鞭在胡兵阵列中穿行,发现有人偷懒就毫不留情的挥鞭而去,在胡兵的胸背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渐渐的,胡兵发现偷奸耍滑这些在商道上屡试不爽的法子在安西军中根本行不通。吃的亏多了,他们也就明白清晓了唐人教头的底线,一切试图偷懒的行为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心思得到了统一,练兵的效率便得到了提升,起初这些连拿起家中菜刀都打颤的胡儿只过了四五日便可以轻松的挥舞大唐制式横刀了。
“我说巴玮耳,这枪不是这么使得。你要下盘方平稳,两手分握枪杆的上下三分之一处,根据对方的出击及时作出应对。
李括复用长槊将眼前之人的长枪挑飞,和声提点着。与其他胡兵不同,巴玮耳在每日的例行训练后会主动来到校场将当日练习的动作温习一遍。李括发现后,感叹他的刻苦用心,便抽出一些时间亲自陪他对练。
经过一日的练习,少年终于明白了巴玮耳为何许久练习仍不得要领。与许多胡兵相似,巴玮耳力大无穷,力道却使不到需要的地方去,这样一来,自然便在原地踏步了。
“你不要急着出击,先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
少年端平了长槊,亲自给巴玮耳演示了起来。“像这样,刺出的时候不要把重心压到一只脚上,这样即便敌人变招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战场之上一丝一毫的闪失都有可能让人丧命,因此平常的基本功训练就显得极为必要。基础打得越扎实,战场上就能活的更久。对于这些出身寒微的胡儿来说,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得学会保护自己。
“我,我做不到!”
巴玮耳愤恨的跺了跺脚,双手抱膝坐到了校场上:“李都督,这长枪使来轻飘飘的,总是不带劲。我这么一刺出去,根本用不上气力。你看,你只轻轻一挑,便能破了我的倾力一击。”
李括摇头道:“是你不得要领。使枪者所用的本就不是蛮力,而是要静观局势,作出应对。”
少年将当初在长安城中,教头费林所说的每句话都悉心给巴玮耳讲了来,希望他能尽快理解使枪的精髓。
“至于你说的使枪飘嘛,是因为你重心没踩稳,你将步子内收再来试试,保准不会出问题!”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