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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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括强自撑起了身子,针锋相对到。
“好!我便给你这个痛快!”
冯德恩断喝一声,已是蓄力将手中长剑刺出。
“闪开!”
李晟不知何时从半空闪出,蓄力一撞将李括撞开。轻自一个翻身,脚尖借力一点,李晟便稳稳的站在冯德恩五步开外。
“报上名来,我可不想欠下一票不知名姓的糊涂命债。”
轻啐了一口,李晟轻蔑的瞟了冯德恩一眼,冷冷道。
“哈,哈哈。”
冯德恩仰头大笑,冲身后众多吐蕃佛僧挥了挥手:“不自量力,给我杀了他!”
黑夜中瞬时闪出数十名黑衣人,怀中皆是端着一柄制式连弩。黝黑的弩柄被玉带河两岸忽明忽暗的烛火一照,泛出一抹诡异的银色。
“射!”
短促,简单,有力。
生死之间无需太多的纠结。
选择,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数十具连弩一齐发射,弩箭破空而出,汇在空中织成一张浓密的大网,夹杂着嗖嗖的风声向李括、李晟二人撒来。
撕裂的气息浸透长空,带着浓烈的杀气,数十只雕翎短弩箭以惊鸿之势袭向李晟身体各处要害,形式千钧一发!
近了,近了!就在羽箭要射到李晟胸口时,他毅然出刀!这一刀端是疾如霹雳,快似闪电。
朴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如流星破空般曳落,这一刻,刀连人,人合刀,刀柄微微向内一扣,划过一个细微的圆弧,正好横立于胸前。
那些短弩箭将将洒落在李晟身前三步,汇成一朵清冷的梅花,一步不差,一寸不移!
冷月倒悬,这夜静的出奇,静的能听到梭叶落地的轻响,听到仲夏嘶嘶的虫鸣,听到每个人心脏脆弱的跳动。
左脚轻轻一点,李晟借势而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蓄力横刀一劈,直向冯德恩的面门。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他装神弄鬼,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他想伤都督,便要先过了自己这一关。
李晟毕竟是将门之后,刀法十分出众,这一刀迅疾如此,冯德恩已是避无可避。
微微向后轻仰,冯德恩从腰间抽出一束尺带径自朝朴刀迎去,微微一卷竟是将霸道无比的朴刀卷了个满转!
借着凄冷额月光众人才看清,那尺带实是一柄软剑,束于腰间用精钢锻造的绝世好剑!
那软剑端是收如尺蠖,盘若游龙。冯德恩只轻轻的一搅,李晟的刀力便被卸下了大半。右脚为轴,画了一个满圆,冯德恩手腕轻轻一抖便将剩下的刀气回返给对手,直逼得李晟后退了数步。
该死,这厮怎么有这般剑术!
李晟暗呼不妙,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此时若退,必是灰飞烟灭!
第三十四章 因果(四)
值此时,李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他不但需要面对故友冯德恩的追杀,还要迎接数千信徒的围击!
转瞬的工夫这些信徒便丧失了心智,变成了一具具无神的行尸走肉!
“信众们之所以神智不清,是因为他们喝了符水!”
李括嘴角渗出一抹鲜血,冷冷向李晟提醒道。
如今他已经没了战力,场中多数信徒又已经迷失了心神,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酿成大祸。
“把他们全部杀光!”
冯德恩眸子中满是阴鸷,指着百步外的十几个吐蕃佛僧沉声下令。
看样子,他在大乘佛教中已经发展的很不错,竟已是个小头目的角色。
孤夜最为难捱,尤其是注定要厮杀到天明的长夜。突然,西方天际传来了隆隆雷声,于寂静深夜中,乍一听来甚是可怖。
“轰隆隆!”
伴着又一声惊雷,漆色夜空中被扯开了一道亮线。
“隆隆!”
惊雷已启,暴雨紧随!
乍一听到闷雷般的轰响,众多尚未迷失心智的信徒身躯都随着颤了三颤。一道道银色厉芒划破了天际,使人一阵悸恐。仿佛长生天听到众人刚才的谈话,动了真怒,要以一场狂风暴雨惩罚这些无知愚昧的生灵。一声清脆的霹雳嘶吼着扯开了天幕,逐渐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玉带河两岸的石块上,打在众人的面颊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渐渐的狂风大作,挟裹着碎石飞沙打到众人脸上,直吹得人无法站立。
李晟却没有丝毫惧意,手腕只轻巧的一抖,横刀已入手中。刀锋夹杂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朝冯德恩砍去,声势甚为惊人。
这一刀为的是江淮一带的香客、这一刀为的是失去神智的数千百姓、这一刀为的是大唐人的尊严!
冯德恩大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搏命的刀法,他不敢硬拼,只得借势向后退去。已经退至河岸北侧,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冯德恩咬了咬牙,竟是不退反进,纵身一跃便要夺李晟的横刀。他这一招极为用险,倘若成功便可瞬时博得极大的优势。但若是失败,亦会将身体的大盘裸露给对方当靶子。
“还算是条汉子!”
李晟呼喝一声,迎面砍了上去。
他不能停下来,他要给大锤、窦青他们赢得足够的时间。他每撑上一刻,大伙儿生还的可能性便大上一分。
“一群愚忠的蠢货!”
冯德恩嘴角一挑,冷冷笑道。
这大唐朝廷已经阴暗如斯,为何还会有人替它卖命?别的且不说,就拿自己曾经投靠的太子殿下来说,他可曾是个有肚量值得托付的明主?
刻薄寡恩,阴鸷狠辣,如此小肚鸡肠,心眼比针鼻儿还小的人如何值得自己效忠?
青客盟,呵呵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组织罢了。自己不过稍露了马脚,就被他下令追杀,想想便是心寒。不过也好,既如此,自己便不会对大唐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还好自己在茫然之中加入了这大乘佛教,跟随无戒大师一起传教。
通过自己这般仕途不得志又被中原朝廷抛弃的人的努力,大乘佛在江淮一地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故而才会有今夜壮丽的一幕!
至如今,洛书诀在民间的流传度已经大增,几乎连黄口小儿都能吟唱上一段!
“洛书现世、中原劫;佛尊开斋,两京陷。五斗米入香巴拉,烽燃瓜凉山河变!”
就在半月前,高邮惊现洛书!
要知道这洛书是预测天下大势的神书,与东汉太平道张角所创的《天书》颇有相似之处。而最为神奇的是,每当朝代更迭,王朝兴替之际,洛书总会与河图一齐出现。此番时刻,惊现洛书,乃是顺应天意!
既如此,他便来做这个顺应天意的人吧!
冯德恩心中思定,便疾步上前迎去。
他一伸手就已抓住李晟的手腕,稍一用力便要将李晟手中利刃夺去。可谁知李晟爆喝一声,反手一肘,生生击在了冯德恩的胸口上。
“噗!”
冯德恩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只觉五脏剧痛,朝后方弹飞出去。不过他毕竟是佛僧身边的高手,在空中略作调整,还是稳稳的站立于地。
李晟亦是心中微凛,他这一击已近乎全力,照常理击死一名壮汉都不在话下。而那冯德恩却仅仅口吐鲜血,不可谓功力不深厚。
怪不得都督会被他重创!
李晟却不给冯德恩丝毫的喘息机会,腾空飞起便朝冯德恩砍去。他这一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只看刀气挟裹着一层水雾呼啸而来,冯德恩急退而行,竟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狰狞的痕迹。
“妖僧受死!”
李晟手腕一抖,掌中横刀便朝冯德恩身侧不远处的无戒而去。
好一招虚实相生的妙计!李晟招招用狠,刀刀搏命,已是将冯德恩逼得走投无路。可谁知他的真正目标却是数教众拱卫的吐蕃法师,是那个端坐巨石上,身着灰色袈裟的无戒大师!
横刀飞驰而至,就在将要触碰到佛僧面门的一刻,无戒眸子一厉,爆喝一声竟是腾空飞起!灰袈为卷,卷出一片乾坤!无戒轻踩着横刀,佛袖一卷便是抖出漫空银针。大雨如斯,银针润毒,李晟分明看到银针霎时变成了墨黑色!李晟手中已没有兵器可凭恃,却又怎能坐以待毙?只见他俯身掀起身侧烛台,方被大雨浇灭的烛台余温尚存,被李晟这么奋力一掀竟是又着了起来。带着阴暗的火苗,洋洋洒洒朝银针迎了过去!
“呲、呲!”
一阵焦裂的声响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银针射入烛台之中发出刺耳的悲鸣。
“唵…嘛…呢…叭…咪…吽……杀……杀……杀!”
无戒将灰色袈裟掀去,神色一厉,口中爆出六字咒语。
“挡我者杀,人挡杀人,鬼挡灭鬼!”
值此时,无数神色呆滞的信徒便朝李晟走来。
六音聚兵,厉鬼催命,鬼音绵绵,群魔乱舞,数年前终南山坳中的场景复又重现!
第三十五章 始乱(一)
自七月十五中元节以来,长安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及至九月,槐花飘香之时,长安城竟然史无前例的戒严了!
不论是达官显宦的官邸别业,还是普通百姓的砖屋瓦房,木门的缝隙间都插有数张纸笺。一早醒来,长安的百姓就可以发现这古怪的物事。事实上,这些用牛皮纸做底的纸笺上无一例外的书写了两首民谣。
“九添极尊四合飘,烽燃幽燕战火燎。青龙出海西南时,京去两臂东定朝!”
“洛书现世、中原劫;佛尊开斋,两京陷。五斗米入香巴拉,烽燃瓜凉山河变!”
沉寂数年的洛书诀、青谶歌同时现世,直是震惊朝野!
太子李亨在接到鸿胪少卿曹骆的密奏后,立刻携东宫牵牛备身韦莱率三百亲卫火速驰往骊山面圣。若是放到往常,身兼监国之职的太子定不会如斯做。但现在他竟然主动露出破绽,给宰相杨国忠以可乘之机,足以看出事情的危急。
本在华清宫中和贵妃玉环一道避暑沐浴的圣明天子李三郎,接到太子擅离长安前往骊山的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他怒的不是太子擅离长安,而是他私调东宫六率的兵力。虽然大唐自高祖逐鹿定鼎以来,便一直奉行沿袭前隋的制度,给东宫配备六率以作拱卫,但这个举措非但没有增加东宫的威严,反而让太子和天子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张。
究其原因,是因为东宫有了兵权,便自然而然的滋长了不少想法。
而有时,不切实际的想法最是伤人。
所以他才会收回东宫的兵权,并在长安城中兴建十王宅、百孙院。世人都道他为了皇权不顾人伦,可曾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子孙好!
自己是在保护他们啊!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隆基接见了太子李亨。正当他准备好好敲打一番李亨时,太子却将安禄山将要起兵造反的消息并同长安城中流行的民谣一齐上奏天听。
李隆基大骇!
以往他从太子和杨国忠口里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安禄山的坏话,但都是查无实据,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但如今李亨向他呈报的消息竟是如斯真实,由不得李隆基不惊骇!
大唐皇帝陛下一面派出使者前往河北道召安禄山回长安述职,一面命令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征调民兵,扩充禁军。
殊不知,就因为他这两个决定,酿成了一场彻底改变大唐国祚的大祸!…………
出潼关,过晋阳,一路向北,河北道大地沃野千里,无比阔畅!
细细算来,已是第十一日了。
礼部右侍郎卢嵇自从接到皇帝陛下的任务后,便一直愁眉不展,甚至想出了抱恙的借口来推阻这个差事。无奈皇帝陛下一口咬定自己必须前去燕地,他才不得不“拖着病体”和一仆从护卫一同前往范阳传旨。
二人乘着快马一路上走走停停,亦在入暮之前赶至范阳城。来到这座大唐朝著名的北疆坚城脚下,卢嵇却是没有分毫的兴奋。如今,河北道、河东道乃是京畿道都流传着安禄山将要起兵造反的消息,在这个节骨眼上领着皇命来到范阳催安禄山去往长安述职,这不是找死吗?
卢嵇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愁苦,却觉得额头越来越疼,后来竟一阵眩晕,险些摔下马来。
因为是正常时间入城,按理说一些例行的检查后二人便可入城。但由于是与契丹人对峙的特殊时期,入城的检查非常严格。最后还是卢嵇拿出了中书省草拟的圣旨才让城门官“网开一面”快速放他们入城。
对于此,卢嵇直是哭笑不得。他久听闻燕地民风彪悍,无视礼仪教化,却不曾想这些军将连皇命圣旨都不放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眼中,节度使安禄山的一句话要远比千里之外大唐皇帝的圣旨有效力吧!
范阳城是河北道最大的城池,与内地的大城一样,范阳城也有着极浓厚的商业氛围。市和坊人工分开,由官府负责管理,何时开市,何时闭市,都需依循章点,不能逾矩。
只不过由于和契丹关系日趋紧张,范阳城现在全面戒严。因此,此时在路上,你甚至看不到一队驼队,一家小摊。
二人沿着范阳城内最大的主路定疆路缓缓骑行,见往日繁盛热闹的北疆重镇如此萧索卢嵇不禁心下凄然。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怀疑范阳城的戒严与朝廷的施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