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3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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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摆了摆手道:“你且说说看。”
韦见素点了点头,缓缓答道:“三月,叛军内讧,史思明被其子史朝义所杀。天下兵马副元帅郭子仪趁势追击,大破叛军,史朝义向北奔逃溃散。仆固怀恩领奉圣命率朔方军追击,并围困其于卫州。”
李亨轻叹了一声道:“叛军乃不义之师,屡出子杀父,臣弑君之事,如何能得人心?这件事太子如何说?”
韦见素和声道:“殿下得知此事后,下令犒赏三军,着令郭子仪、仆固怀恩二人自行分封五品以下之官职,而对于应册封五品以上官职的有功将士,殿下责令二人拟出名单于年末前呈递朝廷批复。至于钱粮布帛则暂且记下,等来年江淮的漕米,绸缎运抵京畿后再行分发。”
李亨微微颌首道:“这件事他倒是办的妥帖,你接着说。”
“四月,叛贼田承嗣从睢阳进兵,与仆固怀恩激战,后兵败退至漳水。后田贼见叛军已经失势,向朝廷上表请求归顺。太子殿下审时度势后接受了他的请求,并封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
韦见素咽下一口吐沫,小心翼翼的说道。分封叛将这可不算小事,太子此举算有僭越之嫌,以李亨的度量怕是不能善了。
不曾想李亨听后却是颌首大赞道:“做的好,做的好啊!这田承嗣一直便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朕总在想如何除掉他,没曾想太子竟然将其劝降了。”
稍顿了顿,李亨道:“嗯,这件事便暂且这么处理吧。对了,河西、安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吐蕃人可还那么嚣张?”
韦见素拱了拱手道:“吐蕃趁我安西将士回援平叛之时,大举入侵安西故地,但将士们用命抵御,才使得贼人稍稍他退却。如今陇右﹑河西诸州、安西四镇与我长安的通道中断,不过,承天之幸,四镇留守军队仍坚守各镇。”
李亨听过之后不免有些落寞,摆了摆手追问道:“回鹘人呢,朕当初可是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银帛,他们难道不出兵帮助四镇抵御吐蕃?”
韦见素听后只觉好笑。回鹘人是铁勒别部,以苍狼为信仰,骨子里满是一种强者为尊的自傲心态。现在大唐势弱,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还指望他们出兵相援?
“回禀陛下,回鹘人不曾出兵相援。”
韦见素心中暗叹,如实禀奏道。
“这些个白眼狼!”
李亨只觉气血上涌,愤恨的挥了挥手臂。“朕待之如手足,然它却弃朕如衣服,这份仇朕势必要报!咳咳,咳咳……”
“陛下,注意龙体啊!”
韦见素赶忙俯身上前拍了拍李亨的后背,苦声道:“如今我大唐并非没有可战之兵,实则是没有率军之将。郭子仪、李光弼等将军都是不世出的奇才,正在一心平叛哪里有工夫去安西将兵呢?”
李亨沉叹了一声,韦见素说的不错,现在大唐最缺乏的便是出色的将领。古语有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他才明白其中意味。
“如果那个人在,也许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李亨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虚汗,自嘲的苦笑道。
“陛下……”
韦见素听到李亨突然提到了那个人,心下一阵绞痛。这个人的名字在宫中一直都是禁忌般的存在,根本没人敢主动提起,今天陛下竟然自己说了起来……
是啊,那人曾经也是火烧伏俟城,水淹九曲州的奇才,若是能够留下来为朝廷所用说不准真能改变如今安西的局势,真是可惜了。
“朕当时待他,是不是有些太过苛刻了?朕若不逼他,他是不是不会反?”
李亨蹙着眉头向韦见素讨要答案,这件事埋在他心底的时间太长了,一直不停的折磨着他,他急于从韦见素的口中听到结果。
人啊一旦上了年纪,话便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这一点身穿衮冕龙袍的大唐天子和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苦哈哈没有什么区别。
李亨当初听信佞臣裴冕的谗言斩杀了那人的手足兄弟,逼得那人一气之下率领近万江淮军将士西出阳关。这一出可便是再难回首了啊。
“陛下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
裴冕心中一痛,沉声道:“正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陛下将横刀贴到那人的脖颈处,他也不应该吐出一个不字。更何况陛下只是斩杀了他的一个下属,这一切……这一切都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你啊,尽会拍朕的马屁!”
李亨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语点破了韦见素的小心思。君臣相处多年如何不了解对方的心性?这么些年过去了,自己对当时的那事也有过反思,那件事换做是自己,怕也会反吧?
“如若朕当时不逼得太急,或许此子现在已成另一个郭令公了。”
李亨的语调中不免带了些惆怅。人生总是存在太多的缺憾,便是帝王天子也不能避免。
他这一辈子受到的陷害太多了,前是李林甫,后是杨国忠。故而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揣怀着一份小心,抱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肯叫天下人负我’的心思。只是到最后他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大明宫中的那座龙椅感兴趣,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利益看得那般重要。
只是,他这些都知道的太晚了。
韦见素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道:“不过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听说此子西出阳关后带着麾下将士和劫掠村县的吐蕃人、回鹘人狠狠的打了几仗,直把那些恃强凌弱的胡虏赶回了老巢。明里暗里倒也是帮了四镇不少忙。”
“哦?竟有此事?”
李亨那昏暗浑浊的双眸中复又燃起了一丝光亮,追问道:“如今那支江淮军还那么能打?”
倒也难怪李亨有这一问,毕竟当初那人奉领朝廷谕旨出扬州北上抗敌时大部分士卒都正值而立之年,而现在细细算来也都该近四十了吧?
韦见素点了点头道:“臣也觉得奇怪,在那人的带领下,那只江淮军竟然越战越勇,沿途不时有民夫乡人加入军中,现在规模竟然已经有五六万人。”
李亨蹙了蹙眉道:“韦爱卿觉得若是朕此时册封他为安西大都护,他可会接受?”
“陛下,这……”
韦见素闻听此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当初把那人定为叛逆的是您老人家,现在又想召他入朝,怕是不太容易吧?
“罢了,罢了,朕有愧于他,有愧于他啊……”
李亨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
“陛下,其实微臣觉得此子不论在哪里,入朝与否都是在替陛下守卫江山。”
韦见素不忍李亨伤悲,见缝插针的夹了一句话。
“哦,爱卿此话怎讲?”
“陛下可知,此子现在已经退往了瓜凉之地?我大唐河西十一州原本已尽数被吐蕃和回鹘人瓜分,但自从此子进入河西后竟是连夺瓜、凉二州,隐隐与吐蕃、回鹘形成抗衡之势。”
稍顿了顿,韦见素施施然道:“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那人曾说过一句话,叫做‘旭日升处,即为大唐’……既是如此,此子入朝与否都是在替大唐而战啊!”
旭日升处,即为大唐……
旭日升处,即为大唐!
李亨猛然攥紧了拳头,本已佝偻的脊梁复又挺起,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注1:太液池,位于大明宫北苑,为一人工湖。
第六十一章 尾声二(架空版)
《彼岸花红》草原上方的天空很蓝,一袭微风吹来,散了流云,淡了青山。
一条宽广的玉带河静静的泻在草原之上,九曲盘旋,自西向东缓缓流去。正值盛夏,齐人高的牧草甚为葱郁,只一入目便能叫人舒爽了心神。五彩缤纷不知名姓的小花接连成片,在玉带河两岸怒放着、燃烧着青春。
隆隆的马蹄声渐渐传来,从西侧的坡原上驰来了数人数骑。令人称奇的是,他们并没有身着突厥人、回鹘人特有的黄羊皮衣,而是以一袭长袍蔽体。
清风拂过,广袖飘飘,男欢女笑霎时洒脱自在。
杜景甜轻夹马腹,高高举起马鞭轻挥了一记,畅笑着朝李括赶了上去。
“七郎,等等我!”
李括正怀抱着一个六七岁的总角少年,骑着一匹青骢马疾驰,听到妻子呼唤忙回首答道:“旭伦可是猜你能赛过我,你若不想让这小子失望,就赶紧跟上来。不然这小子以后若是与你不亲近,可怪不得我这个做阿爷的!”
“你!”
杜景甜见夫君回答的如此疲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略想了想还是挥了挥马鞭向前追去。若是别事也就罢了,偏偏这事关乎到自己的骑术形象。若是让旭伦这小子看到自己被夫君远远甩开,以后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还有何威信?
“驾!驾!死小七,看我追上来怎么收拾你!”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李括轻磕了磕马腹,继续跟妻子调笑。虽然如今自己已经而立,早已过了你侬我侬的年龄,但若是得了空闲也会与妻子调笑一番来增睦情感。
杜景甜听得李括如是说如何能忍,只见她轻咬了咬玉唇竟是挽着缰绳站立了起来。
全身直立,上身前倾,紧扣马镫……草原上的民族套马时常采用这个姿势,就是因为这样做可以更好的掌控平衡,也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坐骑的速度。杜景甜如是做,倒是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意态。
“杜姐,小心!”
在杜景甜几个马身后的沈丽娘见状一时惊得呼出了声,连忙相劝道。
“丽娘,你看好吧,我一定能追上那个死小子!”
杜景甜却是全然不惧,从腰间解下一根套绳,奋力向前挥去。
“嗖!”
绳套准确无误的套在了青骢马的脖颈上,但听嘶骝一声,马驹儿前足当是立了起来。
“吁!”
李括见杜景甜竟然使出如此‘狠辣’手段,直是又气又笑。李括轻巧的一踢马镫单手一撑跃下了马背。
“阿爷,我怕!”
李旭伦随李括在空中这一番飞转当是被吓得不浅,一时闭上了眼睛拥到了李括的怀中。
李括轻拍了拍爱子的额头和声笑道:“旭伦可是男子汉,男子汉长大是要保家卫国的。旭伦若是这般胆小,将来怎么统率瓜凉十万铁骑与吐蕃、回鹘人掰腕子?”
小旭伦听后不以为意的挺了挺胸,冲李括作了一个鬼脸嚅声道:“我才不要和吐蕃蛮子打仗呢。打仗的事情有阿爷去做,浆衣煮饭的事情有姨娘们去做。我只要乖乖的听阿爷、娘亲的话就好!”
“你啊,真是被你娘给惯坏了!”
李括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在爱子的前额上点了点。对这个混世小魔王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太好的法子,每每说要对他严厉一些可临到关头却又狠不下心来。
小旭伦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括的这个弱点,每当阿爷发火时他都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弄得李括瞬时便没了脾气。
“死小七,你是不是又在欺负我儿子!”
杜景甜此时已经赶将了过来,见李括似在训斥旭伦,立刻双手叉腰,挑了柳眉作势便要与李括理论。
李括如何敢和这位姑奶奶讲道理,立时冲杜景甜抱拳服了软。
“夫人勿怪,为夫知错了。”
“你!”
杜景甜见李括如此调笑自己直是恨得牙痒痒。
“噢,阿爷和娘亲吵架喽!噢,阿爷和娘亲吵架喽!”
小旭伦见状兴奋的又跑又跳,两个酒窝一鼓一陷,羡煞人也。……
玩的累了,一行人索性躺在了玉带河旁的草场上。
青草葱郁,繁花朵朵,天为被,地为席……浸润在如斯美景中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李括捻着一朵赤红色的小花别到了杜景甜的发髻间,柔声道:“怎么,夫人还在生气?”
“去你的!”
杜景甜没好气的剜了李括一眼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在儿子面前还没个正行!”
李括强忍住笑意冲杜景甜拱手道:“夫人教训的是,为夫知罪了。”
杜景甜倒不是真要与李括计较什么,遂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过这次回去罚你给我研磨!”
自从和夫君来到瓜凉两州后,杜景甜便爱好上了临帖。照理说像她这般出身的女子不该中意此道,可她偏偏就爱的一发不可收拾。
李括早先给他研磨手累得都挽不住缰绳,此番真是落了后怕:“咳咳……夫人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你是要学做煎蛋还是研磨,你自己选吧!”
杜景甜却是丝毫不打算网开一面,玉唇一努便将事情回绝。
“君子远庖厨……”
李括被杜景甜逼得无奈,端出一副书生姿态摇头晃脑了起来。
一旁久久不语的沈丽娘将将撑起身,冲李括微微一笑道:“公子若是嫌累,丽娘来帮您!”
杜景甜被沈丽娘如此回护李括的做法气的不轻,却也不好发作什么,谁叫他是自己的夫君!
哎,女子从夫那一套东西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在乎了?
好在夫君从大唐那个牢笼里逃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被逼成个什么样子。听说啊,现在大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