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磨小说网 > 古今穿越电子书 > 宦臣记 >

第46章

宦臣记-第46章

小说: 宦臣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说话间,又有一队人逐着湖水骚动起来,却是湖面上飘来大朵大朵的金箔,金箔上又贴了素纸上面写有一些字,只听一人叫道,“这次散金,又是潘老爷家得了彩头。”
  我不禁一笑,阿升见状忙问我是否知道其意,我于是告诉他,“我此前听人说起过,扬州盐商喜欢玩一个游戏,令门下之人买了金箔贴上姓名,去镇江金山塔上抛洒,金箔沿河逐水而下流至扬州,他们便因此打赌看谁家的金箔先到扬州城,便算是个绝好的彩头。”
  阿升听完咋舌不已,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我见他呆若木鸡,便将他拉至一旁人少处,再徐徐向前行。
  “大人,您应该多向这些盐商要点钱,再敲他们狠点。”他忽然缓过神,颇为抖擞的说道,“我之前还觉得您要的不少了呢,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散钱比富,就不该手下留情!这成了什么了,石崇王恺么?”
  我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颇有趣,暗自笑了一阵,还是略微正色地耐心解释道,“他们既想长久占据盐商身份,付出点钱总是应当的,可也仅限于此了。无论他赚多少,那些钱都是他自己的,至于如何花钱,别人更是无权过问。如果不是朝廷需要钱,我也觉得藏富于民是个好办法,一个清平安乐的时代是应该民生富庶商业繁盛的。”
  他眨眨眼,仍不甘的说道,“那这些人也太,太不会花钱了罢。您说他们做点什么风雅的事不行啊,这么,这么直白浅薄的散钱,真是暴殄天物,不知何谓享乐。”
  他转首顾我,好奇的问道,“要是大人您有好多好多钱的话,您会怎么花这些钱呢?”
  闻言我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也是我从未想过的。阿升见我发愣,抢着道,“您就没有什么想要拥有的东西,怕是钱也花不出去。可是,您明明也有自己的偏好呀?”
  我颌首莞尔,思忖过后认真答他,“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只是有些确是没想过拥有。如果我真的有很多钱,那么我想建一个藏,收藏古书之余,还可以典藏方志,政书,科举录,当今诗文。以供后世翻阅留存,也可以让后人知晓我们这个时代曾出现过哪些风流俊彦人物。”
  一语罢,路边有人一壁走一壁呼朋引伴高声叫道,“慎斋先生今日在维扬书院讲实学,快些走,去晚了又连坐得地方都没有了。”

  第七十八章 俯仰昔人非

  维扬书院地处扬州城西,是致仕的乾嘉朝礼部尚书创办的讲学所。而他们口中的慎斋先生则是乾嘉朝吏部文选司郎中成若愚,他是乾嘉八年的进士,曾任户部主事,因得罪权贵而被贬谪外放,乾嘉二十二年被推举出任内阁大学士,但终因立嗣一事触怒先帝,被削籍革职。
  据闻他归家之后,一直在吴中一代讲学,所讲之内容多为针砭时事,讽议朝政,在民间亦颇有声望,世人皆以其号尊称他为慎斋先生。
  “大人,什么是实学?”阿升见我出神,忽然问道。
  我答道,“所谓实学,是在北宋时期实体达用之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一门儒学,国朝的实学主张经世致用,认为学问要有益于国事,解决实际的问题。”
  “这样啊,又是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搞出来的玩意儿。”他有些索然无趣的叹道,忽又转顾我,瞪着眼睛问道,“您该不会是也想去听听罢?”
  “可以么?”我冲他眨眼笑道。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做一副早已猜到的表情,再望向我时,顽皮的冲我做了鬼脸。我们相视而笑,笑过之后策马向维扬书院而去。
  我曾听闻慎斋先生讲学时的盛况,然而及至到了维扬书院,才明白适才路边听到的那句“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当真不是虚言。
  围坐和站立的人已把书院挤得满满当当,连门口都倚靠了不少人,我大略望过去,来听讲学者不仅有文士秀才,还有老者稚童,亦不乏贩夫走卒,足见慎斋先生在民间之影响力。
  成若愚这年五十四岁,虬须长髯,颇有威仪,观其服饰清净朴素,仪态端方恭肃。他今日讲的是《孟子》开篇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见孟子曰,不远千里来,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
  他稍作停顿而后道,“此开篇看似讲人人皆知之仁义,实则大有深意。几千年日月盈亏,世人最重仍脱不了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姓为利,盖为其生计;官员趋利,则为其贪渎;若一国之君言必称利,则国危矣。而今朝廷派宦臣四下征收商税,矿税,便是逐利之举。商税非困商也,实困民也。商贵买绝不贱卖,民间物物皆贵,皆由于商算税钱之故。”
  他此言一出,底下闻者皆有所感,有人立时大声附和他的言论,有人交头接耳态度模糊,也有人摇头反问道,“先生这是反对朝廷的征税之举了?”
  他慨然回复,“君主逐利而罔顾民生,此恶政人人皆可反对。”
  有人应声阻止道,“先生讲经义就罢了,何苦言必论及时政,若被有心的人听去,怕是对先生不利,先生还是专注讲书罢。”
  成若愚抚须摆首,朗声道,“官辇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边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无取焉。”
  阿升轻轻拉着我的袖子低声问道,“大人,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轻声告诉他,“他是说,为官时,志向不在于辅佐君主;为封疆大吏时,志向不在于造福百姓;住在水边林下为退隐之人,志向又不关注世情风俗的道德取向。君子是不会屑于做这样的人的。”
  听他如此回答,人群中已不少人击掌赞叹,有人随即问道,“先生认为眼下朝廷最大的弊政是什么呢?”
  “朝廷遣内廷宦臣收取商税和矿税便是最大的弊政。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遣宦臣,沿途扰民征税,得财方止。圣心岂能安稳?且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皇上爱万世,人亦恋妻孥。朝廷不能以一己之私而致天下戡乱。”
  他稍作停顿,再扬声道,“愚以为,朝廷应广开言路,使得不同的声音能够传到陛下耳中,而不至于被身边小人蒙蔽;且国朝应该吸取历朝历代之经验,杜绝宦官干政,立国之初时,那块禁内臣预政的牌匾如今还在,本朝却已经有权倾朝野的宦臣。祖宗之训,实不该或忘。而为宦臣挑唆之收取商税,矿税等恶政更应该废止。还富于民,藏富于民,才是万乘之国应遵循的治国之道。”
  此言罢,有人轰然叫好,也有人相顾而失色。正当众人喧哗议论之时,却听阿升在我身边高声问道,“朝廷派遣宦臣收税,难道不该么?国朝商税一向低于农税,而商业获利却比农业多了不知几倍,难道赚了钱而不给国家纳税就是合理的么?还是先生认为农人是最可以被压榨的?怎么不见有人为农人鸣不平,却为商人奔走呼号的?
  先生反对宦臣去收税,请问那些宦臣有什么不当之举么?是扰民了?还是为祸一方了?若真有,也应有地方官员出面惩治,难道因为其是内廷派遣的,官员就忌惮不成?真如此的话,也是官员自己失德,罔顾圣恩,不计民生,这样的官员就该撤职。所以先生不必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在那些宦臣身上,他们不过是替陛下,替朝廷办差罢了。”
  我没料到阿升会突然出言反驳成若愚,亦不免有些讶异。此时书院中人纷纷好奇转顾阿升,也有人听了他的话频频颌首。
  成若愚从容回道,“自古宦臣奸狡贪酷,昔东汉西邸聚钱,中珰肆虐之祸未远矣,本朝正应当以史为鉴,防患未然。”
  “防患未然?先生的意思是宦臣敛财为祸还尚未发生了?”阿升昂首追问道。
  “以史为鉴,不需事事都发生才知晓。宦臣乃是皇家奴仆,为利之一字邀宠献媚毫无节制,历古至今概如此。”
  阿升哼了一声,挑眉冷笑道,“先生已回答我了,原来你所虑之事确是尚未发生。先生说不需发生亦可预判结果,将罪责都归在宦臣身上,请问先生,这罪责算不算莫须有呢?”
  成若愚当即愣怔了一下,这莫须有三个字如同置地惊雷一般,在书院众人间轰然炸开,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有人高声质问阿升道,“哪里来的小子,如此无礼!竟像是为那些阉宦说话,莫不是南京十二监派来的?”
  人群中立刻有人应声起哄,纷纷说阿升是南京派来监视书院和先生讲学的,又有人说他面白清秀看上去就像是个内宦,更有几个好事者慢慢逼近阿升,要同他理论一番。
  “果然是宦臣混进来的奸细!把他轰出去。”
  “这些阉宦无孔不入,连书院都不放过,怕是要怂恿皇上禁了对他们不利的言论。”
  “包藏祸心,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步步紧逼,迫的阿升连连倒退。
  我将阿升揽在身后高声道,“君子矜而不争,和而不同。诸位在此听慎斋先生讲学,想必都是心慕此道,若围攻一个持不同意见之人,岂非有违圣贤之训?相信先生亦不欲看到诸位与人争斗,偏私一己之见。”
  众人目光又都转顾我,因一时难以猜测出我的身份,皆狐疑的上下打量起我来。
  成若愚此时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问我道,“愚所言确为一家之言,一己之见。愚愿聆听先生不同之高论,可否赐教?”
  我微微欠身颌首道,“不敢,先生客气。在下对先生不与民争利之说亦深感赞同。然而在下以为,此刻尚不是藏富于民的好时机。
  国朝四邻不宁,西北,辽东,屡有外敌侵扰边境。先帝怜边境百姓长期被外敌虏掠,故多次筑防长城关隘,屯田驻军以防御。却因边防经费不足,又不能增加农田赋税,故才要增收商税和矿税,以充裕朝廷之收入。
  如先生所说将此二税废止,那么对内则使国库空虚,对外则使边防费用缺乏,守卫边疆的兵士挨饿受冻,朝廷用什么去供给他们?彼时虽能藏富于民,可外祸一起,如何抵抗?国力衰败,朝廷不能保护百姓,百姓的财富便会成为被掳掠的对象。
  如今陛下施此政,正是防患边疆战事起,百姓辛苦积累的财富被劫掠一空。然在座诸位怕是难有身披铠甲、手执刀箭到边境去抗击外敌的志气,却又想废除朝廷征税,破坏边防军费供应,损害朝廷用兵之计,实无忧虑边境安危之心。故在下以为,此想法实在有欠妥当。”
  我说完这番话,见成若愚与众人皆沉思不语,我又缓缓说道,“先生言自古宦臣皆贪渎,却是不假。但若非朝中百官皆出于私心不肯征税两税,陛下又何用倚靠宦臣?在下以为,当今陛下乃英明圣主,断不会重蹈历代宦官乱政之惨祸。先生和在座诸位,与其只着眼于宦臣是否参与朝政,倒不如多为陛下和朝廷思虑,如何能解决外患内忧,而后使民富国强,永保万民安康。”
  成若愚此时深深蹙眉着意的看了我两眼。我见众人还都在愕然回味我的话,遂向成若愚拱手道,“在下一番妄言,有辱先生清听之处,还望恕罪。在下不敢打扰先生讲学,请先生继续罢。”
  我已将要说的话说完,遂向他欠身一揖,示意阿升一道走出了书院,出了大门,耳听书院中喧哗声渐止,慎斋先生大约要重新讲读经义了。
  我上马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成若愚请我留步的声音。我下马回首,果然是他追了出来,他蹙眉看了我良久,终于开口问道,“请问先生可是姓周?”
  我对他颌首道是,并没有丝毫犹豫。他了然一笑,对我相邀道,“今日匆匆一会,尚有许多未尽之言。周先生若不弃,愚请先生明日未时来书院一聚,畅谈一番。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能得慎斋先生相邀,是在下的荣幸。”我欠身应了他的明日之约。我们相视之际,他对我微微一笑,而我亦看到了他的笑意中始终都有着一味谨慎与提防。

  第七十九章 一顾功成

  翌日未时,我应邀来至维扬书院,成若愚的家童将我引至后院一处幽静之地。
  我方知书院尚有如此雅致的一片开阔地,但见水竹幽茂,松桂香菊,敷纡缭绕。青松与山石之间,有一素朴之井亭,成若愚在亭中等候我,见到我,便起身相迎。
  落座后,他令一名侍童摆设香案,安置好茶炉。另一侍童取了茶具,汲取井中清泉,碾碎茶末,烧沸泉水。当水呈蟹眼时便注入茶瓯中点茶。待茶叶泡好后,分置于两只兔毫盏之中。
  他微眯着双眼,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1

你可能喜欢的